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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頭希遷禪師悟道因緣

  石頭希遷禪師悟道因緣

  南岳石頭希遷禪師,青原行思禪師之法嗣,端州高要(今廣東省肇慶市)人,俗姓陳。大概是宿世修行的緣故,母親自懷上他以后,即不喜歡葷腥;降生后,不哭不鬧,從不給保母添麻煩。希遷自幼聰慧,七八歲時就萌發(fā)了出家的念頭。他對鄉(xiāng)民迷信鬼神、殺生祭祀的風氣很不滿,經常“往毀叢祠,奪牛而歸。”

  出家后,希遷禪師即前往曹溪親近六祖,可惜的是,他還未來得及受具足戒,六祖就圓寂了。于是他稟六祖之遺命,前往江西青原山,投行思禪師。

  《五燈會元》記載:六祖將示滅,有沙彌希遷,問六祖:“和尚百年后,希遷未審當依附何人?”六祖道:“尋思去!”因此,六祖順世后,希遷禪師便每日于靜處端坐尋思,寂若忘生。

  當時,六祖會上有位首座和尚,看到希遷禪師這等樣子,就問:“六祖已經圓寂了,你在這里空坐干什么呢?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我稟承六祖的遺誡,坐在這里尋思。”

  首座道:“你有一位師兄,叫行思和尚,現(xiàn)住在吉州,你的得法因緣在他那兒。六祖說得很明白,是你自己糊涂。”

  希遷禪師一聽,便立即禮辭六祖的龕位,直接前往青原山靜居寺,參禮行思和尚。

  希遷禪師初禮青原,行思和尚便問:“子何方來?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曹溪。”

  行思和尚又問:“將得甚么來?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未到曹溪亦不失。”

  行思和尚反問道:“若恁么,用去曹溪作甚么?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若不到曹溪,爭知不失?”

  接著,希遷禪師又問行思和尚:“曹溪大師還識和尚否?”

  行思和尚道:“汝今識吾否?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識--又爭能識得?”

  行思和尚道:“眾角雖多,一麟足矣(牛角、羊角等,世間上的角雖多,能得到麒麟的一角就夠了)。”

  希遷禪師又問:“和尚自離曹溪,甚么時至此間?”

  行思和尚道:“我卻知汝早晚離曹溪。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希遷不從曹溪來。”

  行思和尚道:“我亦知汝去處也。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和尚幸是大人,莫造次(和尚幸是有道之人,說話不要這么輕率)。”

  過了一些日子,行思和尚又重新問希遷禪師:“汝甚么處來?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曹溪。”

  行思和尚便舉起手中的拂子,問:“曹溪還有這個么?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非但曹溪,西天亦無。”

  行思和尚問:“子莫曾到西天否?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若到,即有也。”

  行思和尚道:“未在,更道(你回答的不在理,再道一句)。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和尚也須道取一半,莫全靠學人。”

  行思和尚道:“不辭向汝道,恐已后(以后)無人承當(我不是不想告訴你,只是擔心,我若告訴了你,今后便沒有人承擔佛法了。佛法須是自悟始得,他人是他人的,終不關汝事)。”

  說完,便命令希遷禪師前往南岳,給懷讓和尚送信,并吩咐道:“汝達書了,速回。吾有個斧子,與汝住山。”

  希遷禪師于是持書來到南丘。希遷禪師禮拜南岳和尚后,并沒有把書信上呈給他,卻問道:“不慕諸圣、不重已靈時如何?”

  南岳和尚道:“子問太高生,何不向下問?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寧可永劫受沉淪,不從諸圣求解脫。”

  南岳和尚一聽,知道希遷禪師已徹,便不再答話,徑直回方丈室去了。

  于是希遷禪師重新返回青原山。

  行思和尚問:“子返何速?書信達否?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書亦不通,信亦不達。去日蒙和尚許個斧子,只今便請。”

  行思和尚坐在禪床上,當即垂下一足來。

  希遷禪師一見,便叩頭禮謝。

  為了進一步勘驗希遷禪師,一日,行思和尚又問希遷禪師:“有人道嶺南有消息。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有人不道嶺南有消息。”

  行思和尚道:“若恁么,大藏、小藏從何而來?”

  希遷禪師道:“盡從這里去。”

  經過多次錘煉,這一次,行思和尚終于印可了他。

  唐天寶初年(742),希遷禪師得法后,即離開青原前往南岳衡山南臺寺。南臺寺的東側有一塊巨石,狀如蓮臺,希遷禪師乃結庵其上,開法化眾。時人皆稱之為“石頭和尚”。

  希遷禪師的禪風高峻,接機干凈利索,決不拖泥帶水,為諸方尊宿所稱嘆。《宋高僧傳》中講,“初岳中有固(南岳堅固)、瓚(南岳明瓚)、讓(南岳懷讓)三禪師,皆曹溪門下,僉(qian,皆)謂其徒曰:‘彼石頭,真師子吼,必能使汝眼清涼。’由是門人歸慕焉。”當時,禪林中盛傳這樣一種說法,“江西主大寂(馬祖),湖南主石頭。往來憧憧,不見二大士為無知矣。”由此可以想見石頭禪師的門庭之盛。

  石頭和尚曾有一段上堂法語,顯示了他對南宗禪法的透徹把握。他說:“吾之法門,先佛傳受(授)。不論禪定精進,唯達佛之知見。即心即佛,心佛眾生,菩提煩惱,名異體一。汝等當知,自己心靈,體離斷常,性非垢凈,湛然圓滿,凡圣齊同,應用無方,離心意識。三界六道,唯自心現(xiàn),水月鏡像,豈有生滅?汝能知之,無所不備。”

  關于他禪風的高峻,我們可從他接人的機鋒語錄中略見一斑:

  1時門人道悟問:“曹溪意旨誰人得?”師曰:“會佛法人得。”曰:“師還得否?”師曰:“不得。”曰:“為甚么不得?”師曰:“我不會佛法。”

  2又有僧問:“如何是解脫?”師曰:“誰縛汝?”問:“如何是凈土?”師曰:“誰垢汝?”問:“如何是涅槃?”師曰:“誰將生死與汝?”

  3問:“如何是西來意?”師曰:“問取露柱。”曰:“學人不會。”師曰:“我更不會。”

  4大顛問:“古人云,道有道無俱是謗。請師除。”師曰:“一物亦無,除個甚么?”師卻問:“并卻咽喉唇吻,道將來?”顛曰:“無這個。”師曰:“若恁么,汝即得入門。”

  在南岳弘法期間,希遷禪師除了日常接眾之外,還作過一些文字著述,現(xiàn)存有《參同契》和《草庵歌》。關于《參同契》的寫作因緣,《五燈會元》是這樣記載的:

  有一天,希遷禪師看《肇論》,至“會萬物為已者,其唯圣人乎”一語時,拊幾而嘆曰:“圣人無已,靡所不已。法身無象,誰云自他?圓鑒靈照于其間,萬象體玄而自現(xiàn)。境智非一,孰云去來?至哉斯語也。”于是掩卷而坐,不覺進入夢中,夢見自己與六祖同乘一龜,游于深池之內。醒來之后,仔細推詳--“靈龜者,智也。池者,性海也。吾與祖師同乘靈智,游性海矣。”遂著《參同契》,云:

  “竺土大仙心,東西密相付。

  人根有利鈍,道無南北祖。

  靈源明皎潔,枝派暗流注。

  執(zhí)事元是迷,契理亦非悟。

  門門一切境,回互不回互。

  回而更相涉,不爾依位住。

  色本殊質象,聲元異樂苦。

  暗合上中言,明明清濁句。

  四大性自復,如子得其母。

  火熱風動搖,水濕地堅固。

  眼色耳音聲,鼻香舌咸醋。

  然依一一法,依根葉分布。

  本末須歸宗,尊卑用其語。

  當明中有暗,勿以暗相遇。

  當暗中有明,勿以明相睹。

  明暗各相對,比如前后步。

  萬物自有功,當言用及處。

  事存函蓋合,理應箭鋒拄。

  承言須會宗,勿自立規(guī)矩。

  觸目不會道,遠足焉知路?

  進步非近遠,迷隔山河固。

  謹白參玄人,光陰莫虛度。”

  這篇詩體法語,雖文字簡約,但義理卻極為豐富,其影響不亞于三祖的《信心銘》。歷代參禪悟道者對這篇詩文都非常重視。

  石頭禪師圓寂于唐德宗貞元六年(790),春秋九十一歲。謚無際大師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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