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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醫(yī)與學佛

  學醫(yī)與學佛
 
  “學醫(yī)與學佛”一文,是郭惠珍醫(yī)師在中國醫(yī)藥學院,為醫(yī)王學社講演,由李宜玲學長整理而成的講辭。明倫月刊于一九八七年三月份,一七二期起,分五期連載。本文是郭醫(yī)師的現(xiàn)身說法,她以行醫(yī)者的實際經(jīng)驗,配以學佛者的慈悲胸懷,侃侃道出庶庶眾生的苦痛與迷茫,可說是句句肺腑,字字血淚。凡拜讀過本文的人,無不被她“在行醫(yī)路上,認真行醫(yī);在學佛路上,認真學佛。”的精神所感動。故而一再影印本文,爭相傳閱。美國蔡榮坤居士,在洛杉磯閱讀明倫,有感于郭醫(yī)師精神的偉大,特別回國倡印“學醫(yī)與學佛”一文,蓮友得知,亦爭相隨喜。“德不孤,必有鄰”。當郭醫(yī)師知道海內(nèi)外有許許多多的人,與她心靈相通時,她一定會更堅強的把一切的苦痛化為向道的力量吧!
 
  各位老師、各位學長,每當我站在臺上的時候,總有一種感覺,覺得自己實在是應(yīng)該坐在一個角落的地方,或者甚至是坐在門外的地方,來聆聽師長的教誨,末學所知十分有限,站在講臺,只有深覺慚愧。貴社社長,為我選了個叫“學醫(yī)與學佛”的題目,這也很讓我覺得為難,因為末學“學醫(yī)”只是皮毛而已,“學佛”也只是探頭罷了。在這里,只敢說是拋磚引玉,請各位老師、各位學長能夠好好的來指導我,以便讓我今后謀求改進。
 
  末學是學醫(yī)的,所以就“學醫(yī)與學拂”來探討,在人生的歷程當中,我們凡夫總是比較喜歡賣瓜說瓜甜,如果今天是學教育的、當老師的人,他站在臺上,或許要說:“佛陀是最偉大的教育家,他好像叩鐘一樣,叩之以小則小鳴,叩之以大則大鳴。循循善誘,因材施教。”如果今天是企業(yè)家王永慶學佛,他站在這臺上,或許要說:“佛陀是最偉大的企業(yè)家,每天用很智慧的方法,賺了很多的功德法財。”如果是農(nóng)夫的話,他或許要說:“佛陀是一個偉大的耕作家,他以信心為種子,以智慧為耕犁,以大悲水灌溉,結(jié)出智慧菩提的果子來。”如果從事保險業(yè)的話,他可能要說:“佛陀是一個最偉大的保險事業(yè)家,他開了一家盡虛空、遍法界的大保險公司,讓眾生能夠免得六道輪回。”我們是學醫(yī)的人,難免也要貼金一下,說:“佛陀是最偉大的醫(yī)王、最偉大的醫(yī)學院教授,佛陀在鹿野苑的初轉(zhuǎn)法輪,是史上最美的醫(yī)學演講。”我們覺得很慶幸,就是能夠在學醫(yī)的道路上學佛,能夠在學佛的道路上學醫(yī)。事實上,這是一條不可分割的路啊!在這里,我想先提出來,一位在日本念佛的人,他是一個釘木屐的工匠,他過去曾為非作歹,也曾聽過法師演講,但是他聽不懂,有一次法師教了“南無阿彌陀佛”,這個凈土法門的時候,他聽懂了,回家以后,每次在釘木屐的時候,他就念“南無阿彌陀佛”、“南無阿彌陀佛”。每釘一根釘子,就念一句“南無阿彌陀佛”,就這樣子,他寫了一些詩句在木屐的木片中,有人把它收集起來。當我在值班的夜晚里,身心疲憊的時候,有一天突然看到他這樣的詩句,他說:“好極了!娑婆的種種,家業(yè)的營運,一變而為極樂的莊嚴。奇妙!難以思議,南無阿彌陀佛是何種的良藥!南無阿彌陀佛是何等的仙丹!”“讓我換個國土,在這浮世時。”看起來是一些很簡單的句子,卻令我深深感動,尤其“讓我換個國土,在這浮世時”。我們所在的世界是一個紛亂的娑婆世界,大家在學校里面,或許還沒有感覺到,當我們走到醫(yī)院的時候,面對生死掙扎的場面,在內(nèi)心能換個國土嗎?真的能夠內(nèi)心換個境界,換個國土的人,那就要像他這個樣子,把“南無阿彌陀佛”,把佛法貫徹在他的生活當中。我們學醫(yī)的人,難道不能像這一位釘木屐的木匠一樣?難道我們不能把佛法一句“南無阿彌陀佛”的莊嚴,貫徹到我們學醫(yī)、行醫(yī)的生活中嗎?
 
  在學醫(yī)的時候,有一位鄭尚武教授,他“當”學生“當”得很厲害,我們班上一起上課九十幾位同學,“當”掉了七十幾位。大家補考得不勝其煩,但是他卻講了一句話,他說:“我不能隨便放走醫(yī)學院的一個學生;如果我隨便放走醫(yī)學院的一個學生,那么以后不知道要殺死多少人,我們的關(guān)系是‘師生’,息息相關(guān),榮辱與共。”當時,我覺得老師相當?shù)泥,到今天才確實的感覺到這條道路是一條很難走的道路。如果你在學校學習念書的時候不想混混,而真的想要好好來念的話,這一個學習的過程也是很艱辛的。以后出了校門,真的扛起了這個行醫(yī)的包袱的時候,那更是非常的艱辛。同仁常常開玩笑的說:“八字不夠差還不能夠當醫(yī)生。”你必須要有那種吃不像吃,睡不像睡的命,才能當?shù)闷疳t(yī)師。有一位行醫(yī)三十年的老醫(yī)師,突然間暴跳如雷、怒不可支的對我說:“為什么從早到晚都沒有一個人跟我講一句快樂的話呢?”當時我還小,聽到他這句話的時候,覺得不以為然,深深認為這不是一個學醫(yī)的人,不是一個行醫(yī)的人會講出來的話,可是當我走了這么一段路再回首,我發(fā)現(xiàn)如果中間沒有穿插佛法力量的時候,我們難免要講出這句話!你看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今天早上發(fā)現(xiàn)身體健康、精神飽滿,于是到醫(yī)院里頭去找醫(yī)師,給醫(yī)師鼓勵鼓勵,并且說個笑話給他聽一聽。甚至以后,你會發(fā)現(xiàn)連你的朋友,他不在生病的時候絕不會跟你聯(lián)絡(luò);一定是有病的時候,才會打電話來:“幫我看看吧!我哪里是不是有什么問題?我做了個肝功能檢查,請你幫我看一看!”不是生病的時候,他不會想到你;生病的時候,他才會想到你。我們“天生”從早到晚就是要聽這一些,總是他在家里已經(jīng)忍無可忍,痛不可支的時候,才來找你訴苦一番。我們的病歷一開頭就是記載“主要的訴苦”-“主要的埋怨”是什么?每一個人來了,就是埋怨,我們生來就是要聽埋怨的人,要是沒有隨時聽埋怨話的心理準備,那是不可能做這個行業(yè)的。本人從小生長在一個醫(yī)生的家庭,接觸到的一些長輩,也大部分都是醫(yī)師,其中也有很多的良醫(yī),不只是名利當中的“名醫(yī)”或是“利醫(yī)”而已,他們在一生中也是像平常人所說的:社會地位很高,做得轟轟烈烈,可是到他們老的時候,卻一樣的跟他們所看的病人,犯了同樣的病,直接從病床旁邊,躺上病床。我們的路比任何人都近,我們直接從病床旁邊,躺到病床上去,而且也跟其他人一樣,在恐懼、痛苦中結(jié)束生命。這是我眼睜睜看到的許多例子,就像最近剛剛?cè)ナ赖暮脦孜慌_大醫(yī)院的醫(yī)師,開刀開了一半,結(jié)果中風了,他不曉得他要中風了,事先一點也沒有防范,二十年來沒有一點血壓的記錄。我們每天都會板著面孔跟病人說:“你需要治療!你要好好的檢查。”但是自己呢?前幾天我們的主治大夫問我們說:“你知道你的白血球平常多少嗎?”大家都答不上。“你在醫(yī)院工作了多少年,你不曉得自己的白血球是多少?”天天給病人測白血球,卻不知道自己的白血球是多少,有時候,站在這個崗位站久了以后,總是以為我是一個醫(yī)生,他是一個病人,好像是與病隔離的;其實,我們也跟他們一樣,完全就是一個平凡生死的眾生,我們應(yīng)該從這里面來學習什么呢?在學校念書的時候,教授曾經(jīng)至誠告訴我們:“你用功讀書,本身就是一種愛心,就是一種慈悲,因為你不曉得你今天所念的書,以后要用在什么人身上,也許你今天所學的知識,將來用于你最親愛的母親,也許你所學的知識,用于一個你完全不認識的人。但是你以一種平等的慈悲心來念它,這就是‘訓練’。”這也就是我們學佛的人在學中的必要認識。你想到,萬一你沒有念好,以后半夜來個急診,你看不懂,誤了人家的性命,你一生一世,生生世世要怎么樣來補償?怎么樣來贖這個罪過?這是我們醫(yī)生壓力很大的地方,那件衣服穿在身上是很好用、很威風的;但是,事實上它的背后是很辛酸的。有時候我也慶幸,我們在學醫(yī)的內(nèi)容當中,我們念病理,我們念其他的內(nèi)、外、婦、兒……種種的科別,這里面所講的眾生種種痛苦,就是一切佛經(jīng)中的注腳,可以說是給佛經(jīng)的“苦諦”作注解。當我們細細的去思考它,里面所講的每一條,從神經(jīng)系統(tǒng)、心臟、血管系統(tǒng),一樣一樣的你念下來,會發(fā)現(xiàn)我們所學的東西,樣樣不離佛法。自己在平常讀書的時候更加體會,我們有比別人更好的運氣,我們念組織學、念生理學,在念組織學的時候,電子顯微鏡顯示告訴我們,細胞膜上有孔,后來又發(fā)現(xiàn),孔上又有膜。是因為以前顯微鏡倍數(shù)不夠,所以沒有辦法看得出來這個膜上的孔,我想這個里頭,恐怕孔中有膜,膜中又有孔。我們?nèi)绻倌钜粋葡萄糖的分子,要從一個細胞外面,送到細胞里頭,那簡直跟我們要去蓮因寺一樣,要在校門口集合,然后還要坐計程車到車站,到了車站點點人數(shù),還要換個車子,還要上山下山,就這樣子,進去還有知客師引導。你發(fā)現(xiàn)一個葡萄糖分子進到一個細胞里頭,就跟這種情形一樣。所以,當我們在念華嚴經(jīng)的時候,應(yīng)該比其他科系的人更容易了解到“一塵中有塵數(shù)剎,一一剎有難思佛,一一佛處眾會中,我見恒演菩提行”的偉大。念一念“在一毛孔中轉(zhuǎn)大法輪”的句子,就覺得很有意思,F(xiàn)在佛陀不曉得教我的紅血球那一種法呢?大家念一念,好好的思惟一下。佛陀在古時候就講過我們的身體有好多、好多的蟲。‘斘覀兡盍松,念了這些醫(yī)學以后,發(fā)現(xiàn)說像我們白血球的運動、變形蟲的運動,它一下子在血管里頭,一下子鉆到血管外頭,那里有問題,它就奔赴那里的召喚跑過去了。這些佛陀在二千多年以前就已經(jīng)講得很清楚了。每每念了這些的時候,不禁法喜充滿,這是何等的大智慧!他老人家不需要抬一個顯微鏡,不需要搬一個電子顯微鏡,他不需要拿一個天文望遠鏡就可以說:“有世界如盤形,有世界如洄復(fù)形。”我們應(yīng)該比其他科系的同學更容易了解因緣性空的道理,而容易去練習作不凈觀。我們上解剖的時候,一個人的眼睛、鼻子、頭發(fā)都還在,可是他的呼吸沒有了,一切都停了,本來你可以跟他握握手、談?wù)勗挼,但是,現(xiàn)在你看著他竟然無語以對。再把他一樣一樣的割開,發(fā)現(xiàn)人在哪里呢!我在哪里呢?我們應(yīng)該由這種分析上慢慢的來思考一下,進而體會心經(jīng)上所講的“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,受想行識,亦復(fù)如是”的道理。以前在老師講到凈色根的時候,曾經(jīng)回想到我們在念“神經(jīng)”的時候,講到“痛覺”,或是其他的感覺傳導,說穿了,只不過是細胞內(nèi)外的一些鈉離子、鉀離子出出入入電位改變,一些化學物質(zhì)傳送而已。它出它入然后又大概各自回去,就是這樣,那就是平常我們所執(zhí)著的“痛”或是我們平常所執(zhí)著的觸覺、歡悅或是痛苦!從這些里頭,一樣一樣的來回想,才發(fā)現(xiàn),其實佛陀老早就把這些醫(yī)學的道理說得很清楚了,只是我們現(xiàn)在用不同的文字、不同的敘述來看而已!在念書的時候,這樣的念過來,以后到臨床,就如此的用上去。
 
  每天早上就像社長所說的:“快樂的一天從早課開始”,我想我們學社的同學,都是“快樂的一天從早課開始”!每天清晨我在樓下就聽到樓上傳來,學社學長們念得很嘹亮的“南無阿彌陀佛”,然后大家發(fā)下了“眾生無邊誓愿度,煩惱無盡誓愿斷,法門無量誓愿學,佛道無上誓愿成。”的四弘誓愿。每天早上我也一樣,跟佛開了一些支票,很多都是空頭支票。【瓦@么樣子的開一開,佛經(jīng)也天天念,不懂也念,但愿書念千遍,其義自現(xiàn)。后來,發(fā)現(xiàn)這都用上來了,最近才慢慢的又體會到《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》里頭所講“十二如來相繼一劫,其最后佛名超日月光,彼佛教我念佛三昧”。當我到醫(yī)院去以后,我發(fā)現(xiàn)不僅是“十二如來在一劫當中”,我發(fā)現(xiàn)每天都有好多的如來,敲了我診察室的門,進來告訴我苦、集、滅、道的道理,來教我念佛,來提醒我要提起這一念佛號,免墮生死輪迥。其實啊,這種心境在行醫(yī)以后,慢慢慢慢的才有所體會。本來學佛學得很散漫,在過去總是覺得念一句阿彌陀佛,這是很簡單的,五逆十惡念個十句都能夠往生,這有什么難呢?哎呀!像我這個樣子,決定沒有問題!行醫(yī)以后,每天那么多尊的“如來”來演戲教我,演出了這種念佛的困難性,才叫我整個心境改變了,不敢再輕忽,也才發(fā)現(xiàn)到佛菩薩是何等的慈悲!如來為我,如此倍嘗辛酸!當我到腫瘤科以后,更加的體會到佛菩薩在教導眾生的時候的那種心境。舉個例來說:
 
  有一次我看了一位子宮頸癌的病人(這是個子宮頸癌第二期的病人),第二期的子宮頸癌用放射線來治療,可以說是效果很好,也沒有什么合并癥,應(yīng)當是可以治得好的。所以,當我看了她以后,我很積極的給她安排治療,沒想到,在這個時候,她的兒子發(fā)生了車禍。此后,她就說家境有困難,她必須要把錢先移給她的兒子療傷,她不能來治療了!當時,我心里想:“要是你錯過了今日治療的機會,等到有錢的時候你再來,那時候可能已經(jīng)沒有辦法幫你治療了!”所以,隨即籌了一筆錢,晚上下班后,跟我室友,兩個人找到她家去拜訪她,勸她來做治療。當時,她坐在她家的門口翹了一只腳,斜著眼看我,也許她想:“怎么有這種醫(yī)生,這么嚕嗦!可能“生意”不好,晚上還跑到我家來,不知道有什么企圖呢?”。因為她一直沒有來接受治療,我怎么樣的勸她,怎么樣的告訴她嚴重性,病人說:“我不很嚴重!我只不過是陰道有點出血而已。”她認為她不怎么嚴重,可是憑我們學了幾年的醫(yī)學,可以料到她以后會非常的嚴重,這種痛苦是超過她所能忍受的,所以才跑到她家里去,一而再,再而三的勸她說:“你有困難,沒有關(guān)系,治療的費用,我先幫你準備好,你放心的來治療。”但她很不在乎,好像這件事情跟她不相干一樣,當時我記得,我的室友江姐相當憤慨!回來以后,我痛自懺悔了一番,在那種時侯,內(nèi)心非常的痛苦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到原來我跟這個子官頸癌的病人,害的是完全一樣的病!多久以來,無始劫以來,佛陀眼看著我得那么重的病,伸著手一直要拉我,甚至于所有的治療費用都幫我準備好了,但我一直不肯接受治療,至今流浪生死,備受眾苦。從自己這種心境去體會,從碰了這么一個大釘子后,回來真的痛自懺侮一番;從另一方面來說,這個病人憑什么要來相信我,我又沒有修持,長得也不像一個好人的樣子,她看了我,難免要懷疑。槭裁?你憑什么要幫我出錢,要叫我去治療?到底為什么要在夜晚來拜訪我?你有什么企圖呢?她不能夠相信。有時候,我們在這個娑婆世界里面互相猜忌、互相懷疑,習慣了以后,我們不能夠相信任何的好事,我們不敢相信阿彌陀佛老早老早為我們苦心設(shè)計了一個極樂世界,在那邊等待我們,每天每天在那里等待我們,伸著手,準備接引我們到那里去,我們已經(jīng)失去了這種相信的能力了,在這段時間,我才慢慢體會到,佛說凈土法門是難信之法。在醫(yī)院里幾乎每一位病人來告訴我一個不一樣的故事,告訴我一段不一樣的法,來提醒我們念佛;用一種不同的角度,一種不同的激勵方法來教我們念佛,這時候才發(fā)現(xiàn)到:原來每一個眾生,都是我們上求佛道,下化眾生的物件,他來教我們怎么樣往上求佛道,怎么樣往下度眾生,就好像觀世音菩薩所拿的楊柳枝一樣,楊柳枝心是向上的、堅實的,但是它的枝條是柔軟的、向下的,我們在學習當中,必須要同時學得楊柳這種堅硬的枝心向上,以及這種柔軟的枝條向下。每次在醫(yī)院里,我都注意傾聽病人的訴說,他們不是來向我們埋怨的,當我們換了一個角度的時候,當我們用一種學佛的心來學醫(yī),用學佛的心來行醫(yī)的時候,這一切使醫(yī)生繁復(fù)的東西,似乎都變了!慢慢才體會到所謂的“平常一樣窗前月,才有梅花便不同。”
 
  有一位八十歲乳癌的老太太,她雖已開過刀,但是治療尚未完全,這個腫瘤又復(fù)發(fā)了。當她來就醫(yī)時,我準備為她做放射治療,但她說:“哎喲!每天來醫(yī)院治療好麻煩哦!坐車又會暈車”,所以,她就不愿意來治療。過了一段時間以后,她又來了,這時她的手已腫起來,腫得沒有辦法移動,每當搬動她的手時,她那種叫聲既蒼老又凄厲,叫得我們心痛萬分。因為她從來不敢移開她的手,所以在腋下長了很多的蛆,我要為她換藥的時候,護士告訴我說:“郭醫(yī)師,沒辦法!我一定要戴口罩,否則受不了,那種肉體腐爛的味道!”這是一位八十歲的老人,難道她沒有當新娘的時候嗎?難道她沒有貌美年輕的時候嗎?但是,有一天當她看到一條條的蛆從她腋下出來的時候,她又將如何呢?如果這是我,我又將如何呢?
 
  還有另外一位乳癌的病人,她來的時候,也是開完刀以后復(fù)發(fā),在胸壁上長了二顆小結(jié)節(jié),勸她治療,她覺得自己又窮,治療又麻煩,就延遲治療,后來這個癌爛掉了,爛到整個胸壁都穿過去,成一個窟窿,下面的肺隨著呼吸一鼓一鼓,一脹一縮的,都清晰可見,膿水不斷流出來,她住在員林,員林的很多外科診所,不方便為她換藥,所以她每天從員林坐著車子,來到我們醫(yī)院,為的就是換這個傷口的藥,由于她家境不好,所以沒有辦法住院,只好天天如此來來往往,想不麻煩也不可得,為了維持她傷口的干凈,我們每天給她換二次的藥,第一次換了以后,她就在醫(yī)院里面或走或站,走走、站站、躺躺(躺在門口)等待下午換第二次藥。這樣子,足足有一年的時間,有時候連吃便當?shù)腻X也沒有,有時候有錢有便當卻吃不下,直到她去世的前幾天才沒辦法來,她去世后,她的女兒打電話來哭著說:“我的母親在去世前想要見你一面。”那天晚上,還記得是一個下雨寒冷的晚上,我搭著車子到員林她家里去看她,為她念佛,望著窗外凄冷的風雨,心想:這么一個老人家,她忍受癌侵蝕骨頭的痛苦,每天獨自坐著這趟車來來往往,一年中七百多趟,她何嘗不希望她的兒女來陪陪她呢?但她兒女不去賺錢,誰給她錢換藥呢?回想一年中她從來不敢看她的傷口,只看我的臉孔表情猜測傷口狀況,所以雖然我心很痛,但都露出笑容一邊說故事或念佛,她便放心一些,直到有一天,當換藥的時候,恰有一個人突然跑進來,從她旁邊經(jīng)過,那人不由自主的叫了一聲,就是叫了這么一聲,使她回去幾天幾夜哭得睡不著覺。當我到她家里的時候,一看是一座土墻房子,一口棺木擺在中間,家徒四壁,連我?guī)ヒ粋袋子都沒有地方放,幾個兒孫在旁喧鬧,就這樣子,這就是一個女人的一生!一個女人,年輕的時候辛辛苦苦養(yǎng)兒育女,到最后呢?胸前一個大窟窿,加上一口棺木,這也就是一個凡人的一生。
 
  有一個二十七歲的男性,是一個鼻咽癌的病人,三月的時候,他第一次到醫(yī)院里來看我,那時候只是一個小小的淋巴腺,在耳朵下面,但是他的癥狀:流鼻血、頭痛、鼻塞,摸到那個淋巴結(jié),我心裹就知道不妙了!當時,由于不了解他的個性,不敢一口告訴他:“你得的是癌癥,你要來治療。”只敢說:“你的病很嚴重,但可以治療,你要趕快來治療。”但是,他回家后,心想:“我還可以上班,又剛剛結(jié)婚,也沒有什么大不舒服,偶爾流個鼻血,鼻子塞塞的跟感冒沒有什么兩樣。”他不聽我們的話,我又寫信去給他,并且打電話給他,他還是不肯來。后來他才告訴我,當時,他心里面想:“這個醫(yī)生真是愛嫌錢,連我們不要去治療,都還打電話、寫信來催。”過了三個月~~六月的時候,他到急診室來,并請廣播找我去看他,我初一看,認不得是三月的時候,看到的那個人。這個腫瘤已經(jīng)壓迫得使他呼吸困難、吞咽困難,他才來,為什么這么遲呢?當時實在很為這遲延感到婉惜和痛苦!才二十七歲,剛剛結(jié)婚,他的太太才嫁給他就要做寡婦,我看到她那種憂愁的面孔,內(nèi)心感到非常沈痛。為什么他不能相信呢?然而,再想想,我何嘗不是跟他一樣呢?我們只不過多學了幾年的醫(yī),能夠發(fā)現(xiàn),能夠提前曉得他三個月以后的變化;而他自己卻對三個月以后的變化一無所知。其實明天將發(fā)生什么事,我們也一無所知,對未來充滿錯誤的寄望,以致一再遲延,后來雖然盡力治療,腫瘤能夠縮小一些,可是卻已無能挽回他的生命。因為最好的時機已錯過了,癌又蔓衍到肺部,每一呼吸都是痛苦的喘息。當時我教他念佛,他一直非常后悔當時不聽我的話,我告訴他說:“你不聽我的話,已經(jīng)吃了一個大虧,今天我教你念佛,你再不聽,就要再吃一個更大的虧啊!”他說他知道了,一直到他出加護病房,病危要送回家的時候,他拿著一串念珠,還不停的念。這一切,不禁讓我熱淚奪眶而出,我們就一定要到這種程度嗎?我們就不能提早一點覺悟嗎?
 
  還有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,也是鼻咽癌的病人,她的耳朵后長了一個淋巴結(jié),越來越大,越來越痛苦,她的母親說:“我從鄉(xiāng)下用腳踏車載著她,不知載往何處去醫(yī)治?”茫然無依,后來切片檢查,確定是癌才來作放射治療。作放射治療并無特殊感覺,但放射治療到一個相當大的劑量時候,皮膚及照射部位黏膜會發(fā)生反應(yīng),這只是一個暫時的現(xiàn)象,大概一、二個星期之后就可以痊愈,但是這種痛苦,對于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來說,已經(jīng)是大得無法承擔,她告訴我說:“喝生奶的時候像刀子割喉嚨一樣,幾天幾夜喝不下一點東西。”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孩子,這么大的壓力與恐懼,常使她瞪直了眼睛,呆呆地躺在床上。由于觀察病人的痛苦,聽他們細訴,我才明白原來餓鬼、地獄的苦,不是像我原來所想像-“是佛怕人做壞事講來嚇人的。”也才深信佛是真語者、實語者。她的母親看著她,跪在床邊掉眼淚,甚至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守望著她,我們念佛守護自己的一顆心如果有慈母守護病兒一般,還怕不成功嗎?當她拿著鏡子看到自己的時候,慘叫了一聲說:“要嚇死人了!怎么變成這個樣子!”我每天上班都會經(jīng)過北平板鴨、脆皮烤鴨的地方,看見那一頭頭掛在那邊烤得焦黑的鴨子倒吊著,仿佛聽見病人沙啞痛苦的呼喚:“郭醫(yī)師,我喉嚨好痛!吞不下任何食物。”我也感受到烤鴨的呼喚-我的內(nèi)心跟看到病人是一樣的難過!“菩薩畏因,凡夫畏果”我們怎么曉得,今天我們加在板鴨上的,來日不是這樣的加在自己的身上呢?這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,這應(yīng)該生龍活虎的年紀!但是她皮膚變色時是想回家而不敢回家,怕大家看到她的樣子害怕,有誰能夠料得到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,她會發(fā)生這樣子的悲劇呢?現(xiàn)在她的腫瘤已經(jīng)全消了,但是她的經(jīng)歷卻深銘我心,這種痛苦使她念佛,她和她媽媽也發(fā)心皈依,受五戒了,當我為她們講解殺生戒時,她的媽媽流著眼淚說,一直到她看見女兒在生死邊緣的掙扎,皮膚焦爛的苦,她才了解過去殺雞時,刀子加給雞脖子的痛苦。佛菩薩教人念佛的方法有很多,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,你什么時候教她念佛呢?就在她吞不下任何食物的時候,就在這脫皮痛苦難忍的時候,就是念佛的時候吧!但為什么一定要等如此千般受苦才是時候呢?
 
  還有另一位鼻咽癌患者,我們中國人的鼻咽癌是世界第一位的。他的腫瘤很大、爛穿了皮肉,頸總動脈都可以看得見,一個眼睛大,一個眼睛小,臉都已經(jīng)歪了,可是,難得的是這個病人,在這個時候,他總算想通了,能夠開始念佛,看著佛像,拿著念珠。開始的時候,他來治療,治療了一半,先是他的丈母娘去世,中斷治療,后來他的兒子又發(fā)生車禍死了,就這樣子,財產(chǎn)幾喪盡,他沒有辦法繼續(xù)治療,一直讓這個腫瘤擴散蔓延,到來的時候,我們幾乎預(yù)計他沒有辦法活超過十天了,頸動脈大血管破裂,血流得一蹋糊涂,在這個時候,我們教他念佛,沒有想到,他真的能夠把持住這一句佛號,一句又一句地念,他的聲帶已經(jīng)受到了腫瘤的破壞,念佛已經(jīng)不能夠念出聲音來,他用沙啞的聲音告訴我說:“我在這里修身養(yǎng)性,我在這里反省我一生所作所為、什么事做錯了,我很想去做一些善事,當我好起來的時候,請你帶我到寺廟去。”我心里很難過,為什么我們一定要等到這一天,才想到“我要去做善事,我要去寺廟?”那天早上他的血壓降低休克,我是懷著一種幫他助念、送他往生的心情在旁邊為他助念,沒有想到,他真的拿著念珠,一念再念,我告訴他說:“你天天想要行善,我告訴你最好行善的方法,你在床上在這個最重要的關(guān)頭,念阿彌陀佛,只要你自己能夠成就,凈化內(nèi)心,完成自覺生命,一個人的一生就是一種榜樣,只要你能夠振作給所有痛苦中的人一種鼓勵,你就是做最大的善事。”他真的一句又一句的念,我忍不住去拿了照相機把他拍起來,沒有想到,他一直念一直念,血壓卻回升了!我還沒有給他用任何升血壓的藥,他的血壓卻回升了!不多久,他告訴我說他要站起來,先前,他告訴我說他每天念三千句,我說:“你的情況這么嚴重,念三千句怎么夠呢?起碼要念一萬句,因為不念佛,也都在胡思亂想。”他說:“要念那么多嗎?”他覺得困難,因為,他有時候會昏過去,會昏迷不醒,然后又醒過來。又念念,就這樣子,過了幾天,我去看他的時候,他說:“我一天已經(jīng)念到一萬了!”請問大家,我們平常身體健康、精神飽滿的人,每天有沒有這樣的用功來念呢?我們一定要等到這種力不從心的時候嗎?當我們像他一樣痛苦的時候,有沒有像他這種忍耐力來念佛呢?還記得上次吳聰龍老師在講課的時候,特別提到:若靜坐的時候,念佛有十分的工夫,亦即念得一百句是一百句,沒有一句打失;念得一萬句是一萬句,沒有一句打失,才是十分的工夫。靜坐中有十分的工夫,動中只有一分;動中有十分的工夫,睡夢中只有一分;睡夢中有十分,病中只有一分;病中有十分,臨命終只有一分,我們有多少的工夫能夠來經(jīng)歷這種生死的考驗?zāi)兀课铱粗臅r候,陪著他念佛,念到我淚流滿面,想到佛在《地藏經(jīng)》里面咐囑地藏菩薩的話:“勿令眾生墮于惡道中一日一夜。”看著他人也看著自己,在這個六道輪回中生死流轉(zhuǎn),不知要到幾時?而佛菩薩他那么慈悲地,甚至不忍心讓我們墮到惡道中一日一夜,輾轉(zhuǎn)反覆,一勸再勸,誠如靈山寺佛堂上題的對聯(lián):
 
  “累吾化身八千次為汝說法四九年”
 
  若不覺悟,我們怎么能夠?qū)Φ闷鹚兀课腋杏X到我給他四個字-阿彌陀佛,而他卻以這種血淋淋的生死掙扎來教我!
 
  有另外一個鼻咽癌的女病人,也是才二、三十歲而已,她來的時候,腫瘤已經(jīng)很大,壓迫兩側(cè)頸部,呼吸也已經(jīng)有點困難了,這個病人在往生前一段時間,就發(fā)心吃素求生極樂了!當她很痛苦的時候,握著我的手告訴我說:“郭醫(yī)師,如果沒有希望了,我希望阿彌陀佛能夠早點帶我走。”她在別的醫(yī)院住院,而來本院作放射治療,有一天早上,我去上班的時候,加護病房廣播叫我,我才知道半夜里她在別的醫(yī)院里,呼吸困難,(因腫瘤壓迫呼吸道)被送到我們醫(yī)院來急救,作氣管切開術(shù)。而氣管插管急救無效,早上就斷氣,血壓、心跳也都測不到了,家屬在辦離院手續(xù)!加護病房的小姐找我上去,我一看,人已經(jīng)斷氣了,那時候內(nèi)心感到很難過,在耳邊跟她說:“你在短短的生命中,已經(jīng)經(jīng)歷了那么大的痛苦,在這個時候,請你提起正念跟我來念佛。”因佛昔本誓:“若有眾生欲生我國至心信樂,乃至十念,若不生者不取正覺”,此時唯愿佛慈悲攝受。我在旁邊一句又一句的念,沒有想到,她竟然淚流滿面,當時,我把加護病房的護士請過來,告訴她們說:“佛法所說的“人在呼吸停止以后,“八識”還沒有離開”,為她念佛的時候,她還掉下眼淚,我跟她說話,她也一直一直的掉眼淚,說她已經(jīng)去世了嘛,八識沒有離去!”我們千萬要善時一個臨終的人,我們千萬要善時一個所謂“死掉的人”,大家都有機會到醫(yī)院去,大家都有機會到加護病房去值班,甚至一天會送走好幾個人,請記得,我們千萬不要為了怕家屬責備,抱著一種“作秀”、“做給人看,保護我自己,免得被你告”的那種心情來做急救;除非我們真的懷著一種“我要把你救活”的誠懇心情,我們才好來做這件事。千萬不能心里覺得:“哎呀!他實在沒有希望了,但如果我不按例行公式做個樣子給人家看看就不行”。我每次都會記得她流下來的眼淚,希望大家也能夠記得!
 
  有一個口腔癌的病人,他的癌就長在靠近嘴唇的地方,做過治療以后,腫瘤消退了,可是嘴角跟面頰卻破了一個洞,必須要從肩膀,割一塊肉上來補。我想醫(yī)學院高年級同學念整型外科,都曾讀到這種FLAP。他還很年輕,胸部還刺青,想當然是個“不可一世”的人,但是在這種生老病死的折磨當中,他說:“當我聞到自己嘴巴發(fā)出來的味道時,你叫我怎么能夠吃得下飯呢?”本來他是一個壞孩子,家里都不要他了,可是得了這個病以后,他卻發(fā)心學乖了!他說:“我感受到這種因果報應(yīng),我是活該!”所以,在治療過程中,他非常熱心幫助其他的病人,有年紀大上不了臺子的,他就抱著人家上上下下,懷著一種慚愧、懺悔的心境,他的癌歷經(jīng)放射治療及手術(shù),終于治療好了!我們很慶幸他在這種痛苦的教訓當中,能夠懺悔,能夠改過,有時候我們想想,自己恐怕還沒有這種勇氣呢!當?shù)谝淮问中g(shù)后,第二次手術(shù)前,由于面部尚未整型完好,他坐在診祭室外面的時候,有些小孩甚至看到他拔腿就跑,但是他卻勇敢承擔下這種果報,而且發(fā)心來改,這是一種很了不起的典范,也許當我們得了那樣的病,要做那樣的手術(shù)時,我們還沒有像他那種勇氣來承擔呢!
 
  當深入了解一個眾生的苦楚,傾聽他們夜晚的呻吟時,才會體認到佛為什么要一再一再的來說這個“苦”字,佛法并不是悲觀的,佛已經(jīng)用他的大智慧眼睛,看到我們所受的種種的苦,所以,他才不惜大家責備他的悲觀,來說這些法,為的是叫我們不再吃這樣的苦頭,但是;能夠不吃苦頭,而能夠修行的“一等馬”,到底有多少呢?
 
  在我值班室的隔壁住著一位年老的病人,從他的臉可以看得出來,他是一個相當有學問修養(yǎng)的人,據(jù)說他以前是北平的大學教授,年紀,有的人說他九十二歲,有的人說他八十八歲,到這把年紀,卻得了這個癡呆癥躺在床上,他是我病人“隔壁床的病人”,每天我進去的時候,從來沒看他張開過眼睛,大、小便不能控制,就泡在這個屎尿堆里面,過去曾經(jīng)是一位有學問、有地位的教授,今天卻躺在這個屎尿堆中,不省人事,也沒有家屬來照顧他,每天我進去病房的時候,就在他耳朵邊喊著:“阿彌陀佛”、“阿彌陀佛”,總是把他叫一叫,搖一搖。這天,他竟然很出乎意料之外的,念了二聲的阿彌陀佛,而且他奮斗著合掌,他想要念,但是那二聲過后,我卻沒有再聽到第三聲的佛號,大家想想看,這就是“老”!想要合掌念一句的佛,想要奮斗出一句的阿彌陀佛,都這么難,我從他的眼睛里面,看到他的意愿,卻聽不見那個聲音,原來,老來念一句佛是娑婆世界的大難事!也許我們有一天也一樣的當了一個大學的教授,但是,卻難免有一天包著尿布躺在床上,在屎尿堆里面,奮斗一句阿彌陀佛而不可得!想想現(xiàn)在實在應(yīng)該加緊用功啊!
 
  另有一個肺癌的老病人,他五歲時父死,八歲時母亡,孤苦伶仃,活到八十歲,他每天躺在床上,想要叫他吃個飯,真是天大的困難,費了九生二虎之力才能幫他刷個牙,他就這么躺在那里,他不是不能動,是不愿再動,決心要死,他不愿起來小便,他也不愿意起來大便,替他洗牙齒,他跟我說:“要死了,還刷牙做什么?”唉!有時候我們不曉得應(yīng)該怎么辦?在這個時候,實在是一些困難的考驗,怎么樣的下化眾生呢?怎么樣的上求佛道?當我們自己度化不了自己的時候,就會碰到很多情形,我們不知道該怎么樣的來幫助他人呢?事實上,我跟我們的病人一樣,患的都是同樣的病啊!
 
  還有一位老人家,額頭上長了一個癌,侵犯得眼睛都看不見了,我們現(xiàn)在不是上腫瘤科的課,我們不說他是怎樣的病理,我們得想想!如果這是我的話,我要怎么樣的過活。
 
  一個舌癌的年輕女孩子,她的癌是從舌頭長到下巴去,腫得非常大!當時是大出血,來到急診室,后來給她做治療以后,腫瘤漸漸消退了;可是,卻在嘴巴、口腔,跟下顎的地方,造成一個相通的管,吃東西就從這個下巴漏出來,所以每次都會有一些殘留的臟東西在那里,這個膿啊,是滴滴答答的流,我記得每一次我站在她旁邊給她換藥,腳上都要被蚊蟲叮了很多很多的皰皰,因為她的房間,根本不可能維持干凈,這些膿!血啊!就是不斷的流出來,后來她伸著手摸著下巴的時候,竟然是一條一條白白的蟲子,在她的嘴巴里面,她瘦得不成人形,站起來都搖搖晃晃,卻常常奮斗著要爬出去自殺。有一天早上,我們在新民商工那邊找到她,,她奮斗著要出去自殺,只二十出頭的人,她的孩子非常的小,在旁邊叫著媽媽,就這樣子的結(jié)束了她的生命,在那個時候,她念佛念佛,阿彌陀佛的聲音念得那樣顫顫抖抖。
 
  有一個口腔癌的病人,腫瘤長得非常大,為什么口腔癌總是長得那么大,才要來看呢?這個人站在遠遠離十幾步的地方里,就可以聞到他發(fā)出來的臭味了,他是要來住院的,可是一進到病房里頭,另外那一個病人卻一直吐,一直吐。∨艹鋈チ!他的心理大受傷害,拒絕治療就回去了。我每次看到這些的時候,再回想到經(jīng)典所講的,我們在造口業(yè)的時候要特別注意,有時候我們隨隨便便的講一句話,大家要注意一個“因小果大”的道理!我相信佛陀所說的都是真的。地獄里面一切抽腸挫斬、拔舌耕犁,這些痛苦都是真的,果報不可思議,所以,我們要很小心很小心,在身語意業(yè)上多做檢討,不要等到有一天我們這么痛苦的時候,才發(fā)現(xiàn)到我們實在是無法承擔!
 
  舌癌的病,經(jīng)常都是起源于舌頭穿過下巴長到外面來,又開了花,又長上去。餓鬼道眾生佛經(jīng)描述腹大如鼓,咽如針孔,我們不必到餓鬼道去看,也不必說這個沒有人看得到,我天天都看得到啊!“吞不下去”、“咽如針孔”,這些都是病人跟我說的話,他說:“郭醫(yī)師,我喝水的時候像火燒一樣。”我才猛然驚覺到這是佛經(jīng)里頭所講的,形容吃到東西以后,嘴巴就出猛火燒,把這東西,變成焦炭,記住,深信因果。
 
  有一個鼻咽癌蔓延到淋巴腺的病人,以前只是一個很小很小,要仔細摸才摸得到的一個腫瘤,叫他治療,他也信不過;等到他再來的時候,就是這樣大了,變開花的腫瘤,這個時候已經(jīng)很難治療了。我想一個學醫(yī)的人,在教科書上都可以看到各式各樣凄慘的照片,那時候只是抱著一種學習這是什么名字,什么名字,什么名字,什么病名的心情去看它,而這些人他們天天來對著我,天天來讓我換藥,每天來問我說:“為什么越長越大呢?為什么越長越大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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