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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師

  「國師」是我國歷代封建帝王對于佛教徒中一些學(xué)德兼?zhèn)涞母呱o予的稱號。我國高僧獲得國師稱號的,一般以北齊時代(550—577)法常為嚆矢。據(jù)《佛祖統(tǒng)紀(jì)》卷三十八說,北齊文宣帝天保元年(550),詔高僧法常入宮講《涅槃經(jīng)》,尊為國師;國師的名稱以此為始。同時又以沙門法上為大統(tǒng)(僧官),統(tǒng)治天下僧尼,亦尊為國師。但從唐法琳的《辯正論》卷三「(僧)實國師」的記載看來,則在北周時似已有國師的稱號了。

  宋志盤《佛祖統(tǒng)紀(jì)》卷四十三述國師稱號的由來說:「自古人君重沙門之德者,必尊其位,異其稱,曰僧錄、僧統(tǒng)、法師、國師。入對不稱臣,登殿賜高座,如是為得其宜!挂虼,后來有些學(xué)德兼?zhèn)涞母呱?常被當(dāng)時帝王尊為國師。

  不過這種國師的稱號,在印度和西域早已流行!洞笏紊仿浴肪碇小秶鴰煛窏l說:「西域之法,推重其人,內(nèi)外攸同,正邪俱有。昔尼犍子信婆羅門法,國王封為國師。內(nèi)則學(xué)通三藏,兼達(dá)五明,舉國皈依,乃彰斯號!埂吨邪⒑(jīng)》卷十五《轉(zhuǎn)輪王經(jīng)》記剎利頂生王時:國師梵志巡行國界,……這是婆羅門為國師的例子。又《出三藏記集》卷十一《訶梨跋摩傳序》記載:佛滅九百年時,有個印度外道論師,想阻止巴連弗王崇敬三寶,就到摩竭陀國來活動。王即募境內(nèi)學(xué)者說:誰能以辯論折服外道的,當(dāng)奉為國師。訶梨跋摩應(yīng)募而至,折服了這個外道。王及臣民非常高興,即與全國人民奉為國師!洞榷鱾鳌肪硭囊舱f:印度勝軍論師,學(xué)德兼?zhèn)?摩揭陀王很敬重他,便派特使邀請,立為國師。

  佛教東傳以后,西域也有國師的稱號。如前秦建元十八年(382)時,西域車師前部王彌第來訪長安,其國師鳩摩羅跋提同來,獻(xiàn)胡語《大品般若經(jīng)》一部(《出三藏記集》卷八《摩訶缽羅若波羅蜜經(jīng)抄序》)。又高僧鳩摩炎(即鳩摩羅什之父,他從印度到龜茲,娶其王妹而生羅什),聰明有志節(jié),舍相位出家,東度蔥嶺。龜茲王聞名敬慕,自出郊迎,請為國師(《出三藏記集》卷十四《鳩摩羅什傳》)。此外,漢地高僧也有為當(dāng)時西域國師的。如隴西高僧法愛,深解經(jīng)論,兼通術(shù)數(shù),為西域芮芮(亦稱蠕蠕或柔然國)國師,俸以三千戶(《高僧傳》卷八《法瑗傳》)。

  當(dāng)中國南北朝時代,由于統(tǒng)治者的需要和支援,許多高僧賴以開展活動,佛教獲得很大的發(fā)展。當(dāng)時許多高僧雖沒有國師的稱號,但受貴族王侯崇信,被稱為家?guī)、門師等。特別是在北朝,如魏文成帝奉沙門統(tǒng)曇曜以師禮,孝文帝稱呼《成實論》講師道登為「朕之師」,北涼沮渠蒙遜對于曇無讖,后趙石勒、石虎對于佛圖澄,前秦苻堅對于道安,后秦姚興對于鳩摩羅什等的尊敬,都是相當(dāng)于國師的禮遇。至北齊文宣帝時,更正式尊稱法常為國師。元代法洪所撰的《帝師殿碑》(1321)說:「古之君天下者皆有師,惟其道之所存,不以類也。故趙以佛圖澄為師,秦以羅什為師。夫二君之師其人也,以其知足以圖國,言足以興邦,德足以范世,道足以參天地贊化育,故尊而事之,非以方技而然也」(《佛祖歷代通載》卷二十二)。

  南朝陳宣帝,曾以天臺智顗為菩薩戒師,隋煬帝也同樣以智顗為菩薩戒師,故有時也號為國師(《僧史略》卷下)。隋煬帝時之智顗(早親南岳大師,修法華三昧,隱居鐘山),煬帝屢詔,請問法要,禮為國師(《佛祖統(tǒng)紀(jì)》卷九)。唐高祖時之智滿,亦有國師的稱號。唐代三百年間,佛教各宗高僧被尊為國師的很多。禪宗的神秀,歷武后、中宗、睿宗、玄宗四朝,皆號為國師。嵩山老僧慧安被稱為老安國師,慧忠被稱為南陽國師,知玄被稱為悟達(dá)國師,無業(yè)被稱為大達(dá)國師。密宗方面,金剛智寂后,謚為灌頂國師。不空為帝灌頂,賜號智藏國師。凈土宗有南岳法照為代宗時代的國師。華嚴(yán)宗的澄觀,于貞元十五年(799)入宮闡說華嚴(yán)宗旨,德宗賜以大統(tǒng)清涼國師之號;法藏則被封為康藏國師。祖琇在《隆興編年》卷十五說:「吾釋之盛,莫盛于唐,凡三百年間,以道德為天下宗師者不可悉數(shù)。」從以上人物看來,此說是符合事實的。

  五代時期,雖然戰(zhàn)亂不停,但那些割據(jù)一方的小國對于高僧的賜號仍見流行,西蜀后主賜無業(yè)為佑圣國師,吳越王以天臺德韶為國師,南唐以文遂為國大導(dǎo)師,閩王王審知以鼓山神晏為興圣國師。

  宋代佛教是禪宗的全盛時代,禪僧獲得賜號者極多,未見有國師的稱號。但日本天臺宗高僧成尋于宋時來訪我國,至開封謁見神宗,神宗賜以善慧大師之號;寂后敕葬于天臺山國清寺建塔,賜題「日本善慧國師之塔」(常盤大定《日本佛教之研究》二百六十四頁)。

  遼代崇信佛教,不少僧徒兼任朝廷高官!镀醯尽肪戆苏f:「(興宗)尤重浮圖法,僧有正拜三公、三師兼政事令者,凡二十人!怪呱菨嵊谥匚跏四(1049)為上京管內(nèi)都僧錄,清寧二年(1056)晉至檢校太傅太尉,賜純慧大師之號。他的老師就是著名的燕京奉福寺圓融國師。圓融名澄淵,著有《四分律刪繁補闕行事鈔詳集記》十四卷,《科》三卷,稱為燕臺奉福寺特進(jìn)守太師兼侍中國師圓融大師賜紫沙門(《奉福寺尊勝陀羅尼石幢記》,《遼史拾遺》卷十六)。

  到了金代,國師的名義更見明確!洞蠼饑尽肪砣陡D》條說:「浮圖之教……在京曰國師,帥府曰僧錄、僧正,列郡曰都綱,具曰維那。……國師,在京之老宿也,威儀如王者師,國主有時而拜。服正紅袈裟,升堂問話講經(jīng),與南朝等。」

  元代的國師,兼有政教的權(quán)力;由于朝廷過分寵信喇嘛,造成了許多流弊。元史《釋老傳》記當(dāng)時帝師的權(quán)力說:「乃郡縣土番之地,設(shè)官分職,而領(lǐng)之于帝師。…… 帥臣以下,亦必僧俗并用而軍民通攝。于是帝師之命,與詔敕并行于西土。……雖帝后妃主,皆因受戒而為之膜拜。……其徒怙勢恣睢,日新月盛,氣焰熏灼,延于四方!故雷婧霰亓矣谥薪y(tǒng)元年(1260)以帕思巴(1239,一說1235—1280)為帝師,授以玉印,統(tǒng)釋教。至元六年(1269)奉敕新制蒙古字(亦稱帕思巴文字)成,升號為帝師DB法王,更受賜玉印。至元十七年(1280)以四十二歲(或云四十六歲)入寂,帝極哀悼,賜以「皇天之下一人之上開教宣文輔治大圣至德普覺真智佑國如意DB法王西天佛子大元帝師」的尊號(《佛祖歷代通載》卷三十二)。至元初,設(shè)立釋教總制院,命國師管領(lǐng)釋教僧徒及西藏事,同二十五年改為宣政院。其后對于西藏喇嘛特賜或追謚為帝師、國師、三藏國師、灌頂國師者,不勝枚舉。

  漢族僧人受元朝尊為國師的也有九人,世祖時代的海云國師(1202—1257)最為著名。海云名印簡,山西嵐谷寧遠(yuǎn)人,道行孤高,為朝野所重,卓錫燕京慶壽寺。太子生時,詔海云國師摩頂立名。寂后筑塔燕京;元初新筑京城,監(jiān)筑者謀毀海云國師塔,兩雉相合,奏帝欲去其塔。帝云:海云高僧,筑城圍之;貴僧之德,千古不磨(其行狀詳載于近年北京市發(fā)見的王萬慶撰《大蒙古國燕京大慶壽寺西堂海云大禪師碑》及《佛祖歷代通載》卷三十二、三十五)。大德五年(1301)成宗建大萬圣佑國寺于五臺山,詔求開山第一代住持,帝師迦羅斯巴推薦洛陽白馬寺住持華嚴(yán)學(xué)僧文才(號仲華,1241—1302),成宗即鑄金印,署他為真覺國師(《佛祖通載》卷二十二)。萬松行秀為金、元兩朝禪宗第一流人物,深受名相耶律楚材等王侯皈依。佛教史籍雖未見他有國師之號,但元代日僧邵元所撰《山東靈巖寺息庵禪師道行碑記》所云:「大萬松雨(秀?)國師下,有雪庭總統(tǒng),三世而繼其燈,息庵也!谷f松之為元代的國師也是無疑的(冢本善隆《日支佛教交涉史研究》九十八頁)。天目山中峰明本禪師于至治三年(1323)入寂,敕謚為普應(yīng)國師。明本于延佑四年(1317)住湖州幻住庵時,著有《幻住庵清規(guī)》,在《續(xù)藏》本即稱它為《普應(yīng)國師幻住庵清規(guī)》。此外,云南大理地方的左黎,亦被元朝封為國師。左黎滇西人,至京治成宗手疽,封為國師歸大理(《滇釋記》卷一)。

  明代之初,朝廷為加強和西藏等民族的聯(lián)系,雖仍沿用元制,封喇嘛為「帝師」、「國師」等尊號,但其聲勢已不如元代之盛。明太祖洪武六年(1373),詔西番、土番各族酋長,舉故有官職者至京受職賜印,使因俗為治;以故元攝帝師喃加巴藏卜為熾盛佛寶國師,賜玉印及彩幣。自是番僧有封為灌頂國師及贊善王、闡化王、正覺大乘法王、如來大寶王者,俱賜以金章誥命,領(lǐng)其人民,間歲朝貢。永樂五年(1407),封西僧哈立麻為如來DB法王、西天大善自在佛,領(lǐng)天下釋教。其徒孛羅等,皆封為大國師(《古今圖書集成?釋教部?匯考》卷六)。六年,土魯番僧清來入貢,封為灌頂慈慧圓智普通國師。八年,以番僧綿思吉為凈慈妙濟國師,以班丹藏卜為凈覺弘濟國師。十三年,又封烏斯藏的釋迦也失為妙覺圓通慈慧普應(yīng)輔國顯教灌頂弘善西天佛子大國師等。自永樂一朝受封的西藏喇嘛,有闡化、闡教、輔教、護教、贊善五法王,及二西天佛子,九灌頂大國師,十八灌頂國師(魏源《圣武記》卷五《國朝撫綏西藏記》上)。

  英宗天順元年(1457),遞減番僧封號:降法王為大國師,大國師為國師。成化四年(1468),魏元、康永韶等上書諫言:「今寵遇番僧,有佛子、國師、法王名號,儀衛(wèi)過于王侯。……又多中國之人習(xí)為番教圖寵貴者,伏望資遣番僧使之還國!钩苫(1476),大學(xué)士商輅等又條陳時政說:「閑住番僧,往往自都綱、禪師、升至國師、佛子、法王等,給與金銀印信圖書。其有死亡,徒弟承襲,更求造塔。二者皆侵耗朝廷財物,宜行禁治。」于是革除法王、佛子、國師等稱號。到武宗時,又大優(yōu)遇喇嘛。正德二年(1507),升慈恩、能仁、護國三寺禪師為國師,以大慈恩寺領(lǐng)占竹為灌頂大國師。正德五年(1510),武宗自稱為大慶法王,并學(xué)番語誦番經(jīng),所封國師更多。至世宗信仰道教以后,國師的尊號才不多見(《釋教部?匯考》卷六)。但穆宗隆慶三年(1569),仍有闡化、闡教、輔教三王入貢,詔依洪武之制,令三年一貢(《明史》卷三百三十一)。

  明代漢族僧人之得封國師尊號見于記載者,只有洪熙元年(1425)賜釋智光號廣善大國師。《明外史?方技傳》說:「釋子智光,武定人,洪武時奉命兩使烏斯藏、榜葛刺、泥八刺、地涌塔諸國。永樂時又使烏斯藏,迎尚師哈立麻。歷事六朝,寵錫冠群僧!褂⒆谒梦,又加號西天佛子。此外,成化間僧繼曉初以邪術(shù)獲封法王和國師,后被革去國師為民(《釋教部?匯考》卷六)。又萬歷間相傳漳州閑云石室高僧樵云因超度神宗皇太后,獲賜龍褲,俗稱為龍褲國師(念西《龍褲國師傳》)。但從遍益(《靈峰宗論》卷八之二)所撰《樵云律師塔銘》看來,樵云不過是一個精持戒律兼修凈業(yè)的高僧而已,并沒有國師的稱號。

  清初世祖敬重禪僧。順治年間(1644—1661),憨璞性聰、木陳道忞、玉琳通琇等,先后入宮說法,各賜紫衣及尊號。憨璞稱為明覺禪師。木陳稱為弘覺禪師(清《尤西堂集序》及《八指頭陀詩集》八均稱為弘覺國師)。玉琳初稱大覺禪師,繼遣使加封大覺普濟禪師,后又加封為大覺普濟能仁國師,通稱為玉琳國師,是清代漢族佛教中享有國師尊號的唯一僧人。清代雖為喇嘛教的復(fù)興時期,但喇嘛被封為國師的并不多見。青海阿噶旺羅布桑卻拉丹,于清初入藏受戒并就學(xué)于第五世拉薩大喇嘛等,被認(rèn)為第十四世章嘉呼圖克圖后,于康熙二十六年(1687)到北京謁見清圣祖,圣祖為建匯宗寺(東廟、黃寺)于內(nèi)蒙多倫諾爾,令傳教于內(nèi)外蒙古;康熙四十五年(1706),賜「灌頂普覺廣慈大國師金印」。雍正年間,清世宗又為第十五世章嘉于匯宗寺西方建立了善因寺(西廟、青寺)(天純《內(nèi)蒙黃教調(diào)查記》)。清初諸帝對于喇嘛的封號甚為謹(jǐn)慎。干隆特別制一篇《喇嘛說》刻在雍和宮的四面碑上,那上面說:喇嘛又稱黃教,始盛于元,沿及于明,封帝師、國師者皆有之。我朝惟康熙年間只封一章嘉國師,相襲至今。注云:我朝雖興黃教,而并無加崇帝師封號者。惟康熙四十五年封章嘉呼圖克圖為灌頂國師;雍正十二年加授章嘉為灌頂普善廣慈大國師,令住持嵩祝寺。

  干隆時代對于章嘉國師雖極禮遇,但章嘉似已不大過問政治。據(jù)清禮親王的《嘯亭雜錄》(嘉慶年間出版)關(guān)于清字經(jīng)館的記事說,干隆三十七年,設(shè)清字經(jīng)館(即滿文藏經(jīng)館)于西華門內(nèi),命章嘉國師綜其事,以達(dá)天、運筏等助之,考取滿人謄錄纂修若干員,令翻譯經(jīng)卷,先后凡十余年,大藏告竣。章嘉國師,喇嘛黃教高僧,為干隆帝所優(yōu)遇,帝嘗以法司案卷命師判決,師合掌答曰:此國之大政,宜由皇上與大臣討論,非方外之人所預(yù)也。直到清末,章嘉雖世襲國師稱號,實際上只是在蒙藏地區(qū)從事宗教活動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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