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知錄 卷二十一
作詩之旨舜曰:“《詩言志》。”“此詩之本也!锻踔啤罚“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(fēng)。”“此詩之用也,荀子論《小雅》曰:“疾今之政以思往者,其言有文焉,其聲有哀焉。”“此詩之情也。故詩者王者之跡也。建安以下泊乎齊、梁,所謂辭人之賦麗以淫,而于作詩之旨失之遠(yuǎn)矣。
唐自居易《與無微之書》曰:“年齒漸長,閱事漸多,每與人言,多詢時(shí)務(wù)。每讀書史,多求理道。始知文章合為時(shí)而著,歌詩合為事而作。”“又自敘其詩,關(guān)于美刺者謂之諷諭詩,自比于梁鴻《五噫》之作,而謂:“好其詩者,鄧魴、唐衢俱死,吾與足下又困躓,豈六義四始之風(fēng),天將破壞不可支持邪?又不知大意不欲使下人病苦聞?dòng)谏闲埃?ldquo;嗟乎,可謂知立言之旨者矣。
晉葛洪《抱樸子》曰:“古詩刺過失,故有益而貴;今詩純虛譽(yù),故有損而賤。”“
詩不必人人皆作古人之會(huì)君臣朋友,不必人人作詩。人各有能有不能,不作詩何害?若一人先倡而意已盡,則亦無庸更續(xù)。是以虞廷之上。皋陶庚歌,而禹、益無聞,古之圣人不肯為雷同之辭、駢拇之作也。柏梁之宴,金谷之集,必欲人人以詩鳴,而蕪累之言始多于世矣。
堯命歷而無歌,文王演《易》而不作詩,不聞后世之人議其劣于舜與周公也。孔子以斯文自任,上接文王之統(tǒng),乃其事在《六經(jīng)》,而所自為歌止于”龜山“、”彼婦“諸作,何寥寥也。其不能與?夫我則不暇與?
宋邵博《聞見后錄》曰:“李習(xí)之與韓退之、孟東野善。習(xí)之于文,退之所敬也。退之與東野唱酬傾一時(shí),習(xí)之獨(dú)無詩,退之不議也。尹師魯與歐陽永叔、梅圣俞善,師魯于文,永叔所敬也;永叔與圣俞唱酬傾一時(shí),師魯獨(dú)無詩,永叔不議也。”“
《五子之歌》適得五章,以為人各一章,此又后人之見耳。
《胃陽》,秦世子送舅氏也,而晉公子無一言。尹吉甫作《嵩高》之詩以贈(zèng)申伯,《?民》之詩以贈(zèng)仲山甫,《韓奕》之詩以贈(zèng)韓侯;而三人者不聞其有答,是知古人之詩不以無和答為嫌。
詩題三百篇之詩人,大率詩成,取其中一字、二字、三四字以名篇,故十五國并無一題,雅頌中間一有之。若《常武》,美宣王也,若《勺》、若《賚》、若《般》,皆廟之樂也。其后人取以名之者一篇,曰《巷伯》。自此而外無有也。五言之興,始自漢魏,而十九首并無題,郊祀歌、鐃歌曲各以篇首字為題。又如王、曹皆有《七哀》,而不必同其情;六子皆有《雜詩》,而不必同其義,則亦猶之十九首也,唐人以詩取士,始有命題分韻之法,而詩學(xué)衰矣。
杜子美詩多取篇中字名之,如”不見李生久“,則以《不見》名篇:“近聞犬戎遠(yuǎn)遁逃,“則以《近聞》名篇:“往在西京時(shí)“,則以《往在》名篇:“歷歷開元事,“則以《歷歷》名篇:“自平宮中呂太一“,則以《自平》名篇:“客從南溟來“,則以《客從》名篇。皆取首二字為題,全無意義,頗得古人之體。
古人之詩,有詩而后有題;今人之詩,有題而后有詩。有詩而后有題者,其詩本乎情;有題而后有詩者,其詩徇乎物。
古人用韻無過十字《三百篇》之詩,句多則必轉(zhuǎn)韻。魏、晉以上亦然。宋、齊以下,韻學(xué)漸興,人文趨巧,于是有強(qiáng)用一韻到底者,終不及古人之變化自然也。古人用韻無過十字者,獨(dú)《悶宮》之四章乃用十二字,使就此一韻引而伸之,非不可以成章,而于義必有不達(dá),故末四句轉(zhuǎn)一韻。是知以韻從我者,古人之詩也;以我從韻者,今人之詩也。自杜拾遺、韓吏部,未免此病也。
葉少蘊(yùn)《石林詩話》曰:“長篇最難,魏晉以前詩無過十韻者,蓋使人以意逆志,初不以序事傾盡為工。至老杜《述懷》、《北征》諸篇,窮極筆力,如太史公紀(jì)、傳,此固古今絕唱。然《八哀》八篇本非集中高作,而世多尊稱之,不敢議,如李邕、蘇源明詩中極多累句,余嘗痛刊去,僅各取其半,方為盡善。然此不可為不知者言也。”“
詩主性情,不貴奇巧。唐以下人有強(qiáng)用一韻中字幾盡者,有用險(xiǎn)韻者,有次人韻者,皆是立意以此見巧,便非詩之正格。
且如孔子作《易。象象傳》,其用韻有多有少,未嘗一律,亦有無韻者?芍湃俗魑闹,一韻無字則及他韻,他韻不協(xié)則竟單行。圣人無必?zé)o固,于文見之矣。
詩有無韻之句詩以義為主,音從之。必盡一韻無可用之字,然后旁通他韻,又不得于他韻,則寧無韻。茍其義之至當(dāng),而不可以他字易,則無韻不害。漢以上往往有之。”暮投石壕村,有吏夜捉人“,兩韻也,至當(dāng)不可易。下句云:“老翁逾墻走,老婦出門看,“則無韻矣,亦至當(dāng)不可易。古辭《紫騮馬歌》中有”春?持作飯,采葵持作羹“二句無韻。李大白《天馬歌》中有”自云在青天,丘陵遠(yuǎn)崔嵬“二句無韻!兑疤稂S雀行》首二句”游莫逐炎洲翠,棲莫近吳宮燕“無韻。《行行且游獵篇》首二句”邊城兒生年,不讀一字書“,無韻。
五經(jīng)中多有用韻古人之文化工也,自然而合于音,則雖無韻之文而往往有韻,茍其不然,則雖有韻之文而時(shí)亦不用韻,終不以韻而害意也,《三百篇》之詩,有韻之文也,乃一章之中有二三句不用韻者,如”瞻彼洛矣,維水泱泱“之類是矣。一篇之中有全章不用韻者,如《思齊》之四章、五章,《召?》之四章是矣。又有全篇無韻者,《周頌。清廟》、《維天之命》、《吳天有成命》、《時(shí)邁》、《武》諸篇是矣。說者以為當(dāng)有余聲;然以余聲相協(xié)而不入正文,此則所謂不以韻而害意者也。孔子《贊易》十篇,其《彖象傳》、《雜卦》五篇用韻,然其中無韻者亦十之一!段难浴贰ⅰ断缔o》、《說卦》、《序卦》五篇不用韻,然亦間有一二,如”鼓之以雷霆,潤之以風(fēng)雨。日月運(yùn)行,一寒一暑。干道成男,坤道成女。”君子知微知彰,知柔知?jiǎng)偅f夫之望。”“此所謂化工之文,自然而合者,固未嘗有心于用韻也!尚書》之體本不用韻,而《大禹漠》:“帝德廣運(yùn),乃圣乃神,乃武乃文,皇天眷命,奄有四海,為天下君,“《伊訓(xùn)》:“圣漠洋洋,嘉言孔彰,惟上帝不常。作善,降之百祥;作不善,降之百殃。爾惟德罔小,萬邦惟慶;爾惟不德罔大,墜厥宗。”“《太誓》:“我武惟揚(yáng),侵于之疆。取彼兇殘,我伐用張,于湯有光。”“《洪范》:“無偏無陂,遵王之義;無有作好,遵王之道;無有作惡,遵王之路;無偏無黨,王道蕩蕩;無黨無偏,玉道平平;無反無側(cè),王道正直。”“皆用韻。又如《曲禮》:“行前朱鳥而后玄武,左青龍而右白虎,招搖在上,急繕其怒。”“《禮運(yùn)》:“玄酒在室,醴?在戶,粢醍在堂,澄酒在下。陳其犧牲,備其鼎俎,列其琴瑟,管磐鐘鼓。修其祝嘏,以降上神。與其先祖,以正君臣,以篤父子,以睦兄弟,以齊上下,夫婦有所,是謂承大之祜。”“《樂記》:“夫古者,天地順而四時(shí)當(dāng),民有德而五?昌,疾?不作而無妖祥,此之渭大當(dāng)。然后圣人作,為父子君臣,以為紀(jì)綱。”“《中庸》:“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,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,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,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。”“《孟子》:“師行而糧食,饑者弗食,勞者弗息,????胥讒,民乃作慝。方命虐民,飲食若流,流連荒亡,為諸侯憂。”“凡此之類,在秦漢以前諸子書并有之。太史公作贊,亦時(shí)一用韻,而漢人樂府詩反有不用韻者。
易韻《易》之有韻,自文王始也,凡卦辭之繁者時(shí)用韻!睹伞分”瀆“、”告“,《解》之”復(fù)“、”夙“,《震》之”?“、”啞“,《艮》之”身“、”人“是也。至周公則辭愈繁,而愈多用韻。疑古卜辭當(dāng)用韻,若《春秋傳》所載懿氏之”鏘姜“、”卿“、”京“,驪姬之”渝“、”?俞“、”蕕“、”臭“,伯姬之”?“、”貺“、”償“、”相“、”姬“、”旗“、”師“,”丘“、”孤“、”弧“、”姑“、”逋“、”家“、”虛“,鄢陵之”蹙“。”、”目“,孫文子之”陵“、”雄“,衛(wèi)侯之”羊“、”亡“,”竇“、”逾“.又如《國語》所載晉獻(xiàn)公之”骨“、”猾“、”ㄏ“,《史記》所載漢文帝之”庚“、”王“、”光“,《漢書。元后傳》所載晉史之”雄“、”乘“,”崩“、”興“,皆韻也。故孔子作《彖象傳》用韻,蓋本經(jīng)有韻而傳亦韻,此見圣入述而不作,以古為師而不茍也。
《彖象傳》猶今之箋注者,析字分句以為訓(xùn)也;《系辭》、《文言》以下猶今之箋注于字句明白之后,取一章一篇全書之義而通論之也,故其體不同。古詩用韻之法古詩用韻之法大約有三:首句、次句連用韻,隔第三句而于第四句用韻者,《關(guān)雎》之首章是也,凡漢以下詩及唐人律詩之首句用韻者源于此;一起即隔句用韻者,《卷耳》之首章是也,凡漢以下詩及唐人律詩之首句不用韻者源于此;自首至末,句句用韻者,若《考?》、《清人》、《還》、《著》、《十畝之間》、《月出》、《素冠》諸篇,又如《卷耳》之二章、三章,四章,《車攻》之一章、二章、三章、七章,《長發(fā)》之一章、二章、三章、四章、五章是也,凡漢以下詩若魏文帝《燕歌行》之類源于此。自是而變則轉(zhuǎn)韻矣。轉(zhuǎn)韻之始亦有連用、隔用之別,而錯(cuò)綜變化不可以一體拘。于是有上下各自為韻,若《兔?》及《采薇》之首章,《魚麗》之前三章,《卷阿》之首章者。有首末自為一韻,中間自為一韻,若《車攻》之五章者。有隔半章自為韻,若《生民》之卒章者。有首提二韻,而下分二節(jié)承之,若《有替》之篇者。此皆詩之變格,然亦莫非出于自然,非有意為之也。
先生《音學(xué)五書》序曰:《記》曰:“聲成文謂之音。”“夫有文斯有音,比音而為詩,詩咸然后被之樂,此皆出于天而非人之所能為也。三代之時(shí),其文皆本于六書,其人皆出于族黨庫序,其性皆馴化于中和,而發(fā)之為音,無不協(xié)于正。然而《周禮》大行人之職,”九歲屬瞽史,諭書名,聽聲音“,所以一道德而同風(fēng)俗者,又不敢略也。是以《詩》三百五篇,上自商頌,下逮陳靈,以十五國之遠(yuǎn),千數(shù)百年之久,而其音未嘗有異。帝舜之歌,皋陶之賡,箕子之陳,文王、周公之系,無弗同者。故三百五篇,古人之音書也。魏晉以下,去古日遠(yuǎn),詞賦日繁,而后名之曰韻,至宋周容、梁沈約,而《四聲之譜》作。然自秦漢之文,其音已漸戾于古,至東京益甚,而體文作譜,乃不能上據(jù)雅、南,旁摭騷、子,以成不刊之典,而僅按班、張以下諸人之賦,曹、劉以下諸人之詩所用之音,撰為定本。于是今音行而古音亡,為音學(xué)之一變。下及唐代,以詩賦取士,其韻一以陸法言《切韻》為準(zhǔn),雖有”獨(dú)用“、”同用“之注,而其分部未嘗改也。至宋景之際,微有更易,理宗末年,平水劉淵始并二百六韻為一百七韻。元黃公紹作《韻會(huì)》因之,以迄于今。于是宋韻行而唐韻亡,為音學(xué)之再變,世日遠(yuǎn)而傳日訛,此道之亡蓋二千有徐歲矣。炎武潛心有年,既得《廣韻》之書,乃始發(fā)悟于中而旁通其說,于是據(jù)唐人以正宋人之之失,據(jù)古經(jīng)以正沈氏、唐人之失,而三代以上之音,部分秩如,至賾而不可亂。乃列古今音之變而究其所以不民為《音論》二卷;考正三代以上之音,注三百五篇,為《詩本音》十卷;注《易》為《易音》三卷;辨沈氏部分之誤,而一一以古音定之,為《唐韻正》二十卷;綜古音為十部,為《古音表》二卷。自是而《六經(jīng)》之文乃可讀,其他諸子之書離合有之,而不甚遠(yuǎn)也。天之未喪斯文,必有圣人復(fù)起,舉今日之音而還之淳古者。
古人不忌重韻杜子美作《飲中八仙歌》用三”前“、二”船“、二”眠“、二”天“.宋人疑古無此體,遂欲分為八意,以為必分為八而后可以重押韻無害也,不知《柏梁臺(tái)詩》三”之“、三”治“、二”哉“、二”時(shí)“、二”來“、二”材“已先之矣。”東川有杜鵑,西川無杜鵑,涪、萬無杜鵑,云安有杜鵑“,求其說而不得,則疑以為題下注,不知古人未嘗忌重韻也。故有四韻成章成唯用二字者,”胡為乎株林,從夏南;匪適株林,從夏南“是也。有二韻成章而惟用一字者,”大人占之,維熊維羆,男子之祥;維虺維蛇,女子之祥“是也。有三韻成章而惟用一字者,”茍日新,日日新,又日新“是也。
如《采薇》首章連用二”獫狁之故“句,《正月》一章連用二”自口“字,《十月之交》首章連用二”而微“字,《車犖》三章連用二”庶幾“字,《文王有聲》首章連用二”有聲“字,《召?》卒章連用二”百里“字。又如《行露》首章起用”露“字,未用”露“字,又如《簡兮》卒章連用三”人“字,《那》連用三”聲“字。其重一字者,不可勝述。漢以下亦然。如《陌上桑詩》三”頭“字,二”隅“字,二”馀“字,二”夫“字,二”須“字!督怪偾淦拮鳌啡”語“字,三”言“字,二”由“字,二”母“字,二”取“字,二”子“字,二”歸“字,二”之“字,二”君“字,二”門“字,又二”言“字。蘇武《骨肉緣枝葉》一首,二”人“字,《結(jié)發(fā)為夫婦》一首二”時(shí)“字。陳思王《棄婦詞》二”庭“字,二”靈“字,二”鳴“字,二”成“字,二”寧“字。阮籍《詠懷詩。灼灼西頹日》一首,二”歸“字。張協(xié)《雜詩。黑?戾躍重淵》一首二”生“字。謝靈運(yùn)《君子有所思行》二”歸“字。梁武帝撰《孔子正言競述懷詩》二”反“字。任?《哭范仆射詩》二”生“字,三”情“字。沈約《鐘山詩》二”足“字。然則重韻之有忌,其在隋、唐之代乎?
諸葛孔明《梁父吟》云:“間是誰家墓,田疆古冶子。”“又云:“誰能為此謀?國相齊晏子。”“用二”子“字。古人但取文理明當(dāng)而已,初不避重字也。今本或改作”田疆古冶氏“,失之矣。
潘岳《秋興賦》:“宵耿介而不寐兮,獨(dú)展轉(zhuǎn)于華省。悟時(shí)歲之遒盡兮,慨俯首而自省。”“用二”省“字。
初唐詩最為嚴(yán)整,而盧照鄰《長安古意》:“別有豪華稱將相,轉(zhuǎn)日回天不相讓。意氣由來排灌夫,專權(quán)判不容蕭相。”“用二”相“字,今人謂必字同而義異者方可重用,若此詩之二”相“固無異義也。且《詩》曰:“王命南仲,往城于方。”“其下文又曰:“天子命我,城彼朔方。”“有何異義哉!
李太白《高陽歌》二”杯“字,《廬山謠》二”長“字;杜子美《織女詩》二”中“字,《奉先縣詠懷》二”卒“字,《兩當(dāng)縣吳十侍御江上宅》二”白“字,《八哀詩》張九齡一首二”省“字,二”境“字,《園人送瓜》二”草“字,《寄狄明府》二”濟(jì)“字,《宿鑿石浦》二”系“字;韓退之《此日足可惜詩》二”光“字,二”鳴“字,二”更“字、二”城“字,二”狂“字,二”江“字。詩有以意轉(zhuǎn)而韻須重者,如”今夕何夕,見此良人。子兮子兮,如此良人何!嚶其鳴矣,求其友聲。相彼鳥兮,猶求友聲。”有杖之杜,其葉萋萋。王事靡監(jiān),我心傷悲;苣据轮梗晷谋。”“于論鼓鐘,于樂辟ń。于論鼓鐘,于樂辟ń。”又若“公無渡河,公竟渡河!”此皆承上文而轉(zhuǎn)者,不容別換一字。七言之始昔人謂《招魂》、《大招》去其“些”、“只”,即是七言詩。余考七言之興,自漢以前,固多有之。”“《靈樞經(jīng)。剌節(jié)真邪篇》、”凡刺小邪日以大,補(bǔ)其不足乃無害,視其所在迎之界。凡刺寒邪日以溫,徐往徐來致其神,門戶已團(tuán)氣不分,虛實(shí)得調(diào)其氣存。”“宋玉《神女賦》:“羅紈綺繪盛文章,極服妙彩照萬方。”“此皆七言之祖。
《素問。八正神明論》:“神乎神,耳不聞,目明心開而志,慧然獨(dú)悟,口弗能言,杰視獨(dú)見適若昏,昭然獨(dú)明,若風(fēng)吹云,故曰神,三部九侯為之原,九針之論不必存。”“其文絕似荀子《成相篇》。
一言《緇衣》三章,章四句,非也,”敝“字一句,”還“字一句。若曰”敝予還予“,則言之不順矣,且何必一言之不可為詩也?《吳志》:歷陽山石文:“楚,九州渚。吳,九州都。”楚“字一句,”吳“字一句,亦是一言之詩。古人未有之格語助之外,止用四字成詩,而四字皆韻,古未之有也,始見于《莊子》”父邪母邪,天乎人乎“是也。三章,章各二句,而合為一韻,古未之有也,始見于《孟嘗君傳》”長鐵歸來乎,食無魚;長鋏歸來乎,出無車;長鐵歸來乎,無以為家“是也。
古人不用長句成篇古詩有八言者,”胡瞻爾庭有懸?兮“是也。書》:“盧群在吳少誠席上作歌調(diào)之曰:“祥瑞不在鳳凰麒麟,太平須得邊將忠臣。但得百僚師長肝膽,不用三軍羅綺金銀。”此則通首八言。又如李長吉“酒不到劉伶墳上土”之類,則不過一二句而已。有九言者,“凜乎若朽索之馭六馬”是也。然無用為全章者,不特以其不便于歌也,長則意多冗,字多懈,其于文也亦難之矣。以是知古人之文可止則止,不肯以一意之冗、一字之懈而累吾作詩之本義也。知此義者不特句法也,章法可知矣。七言排律所以從來少作,作亦不工者。何也?意多冗也,字多懈也。為七言者必使其不可裁而后工也,此漢人所以難之也。
詩用疊字詩用疊字最難!缎l(wèi)詩》:“河水洋洋,北流活活。施え穢穢,?鮪發(fā)發(fā),葭?揭揭,庶姜孽孽。”連用六疊字,可謂復(fù)而不厭、賾而不亂矣!豆旁姟罚“青青河畔草,郁郁園中柳,盈盈樓上女,皎皎當(dāng)窗牖。娥娥紅粉妝,纖纖出素手。”連用六疊字,亦極自然,下此即無人可繼。
屈原《九章。悲回風(fēng)》:“紛容容之無經(jīng)兮,罔芒芒之無紀(jì)。軋洋洋之無從兮,馳逶移之焉止。漂翻翻其上下兮,翼遙遙其左右。汜??其前后兮,伴張弛之信期。”連用六疊字。宋玉《九辯》:“乘精氣之摶摶兮,鶩諸神之湛湛。駿白霓之習(xí)習(xí)兮,歷群靈之豐豐。左朱雀之茇茇兮,右蒼龍之瞿瞿。屬雷師之闐闐兮,通飛廉之衙衙。前輕?京之鏘鏘兮,后輜乘之從從。載云旗之委蛇兮,扈屯騎之容容。”連用十一疊字,后人辭賦亦罕及之者。
次韻令人作詩動(dòng)必次韻,以此為難,以此為巧。吾謂其易而拙也。且以律詩言之,平聲通用三十韻之中,任用一韻,而必?zé)o他韻可易;一韻數(shù)百字之中,任押五字,而必?zé)o他字可易。名為易,其實(shí)難矣。先定五字,而以上文湊足之,文或未順則曰牽于韻耳,意或未滿則曰束于韻耳。用事遣辭小見新巧,即可擅場。名為難,其實(shí)易矣。夫其巧于和人者,其胸中本無詩,而拙于自言者也。故難易巧拙之論破,而次韻之風(fēng)可少衰也,、嚴(yán)滄浪《詩話》曰:“和韻最害人詩,古人酬唱不次韻,此風(fēng)始盛于元白、皮陸,本朝諸賢乃以此而斗工,至往復(fù)有八九和者。”
按唐元稹《上令狐相公啟》曰:“稹與同門生白居易友善。居易雅能為詩,就中愛驅(qū)駕文字,窮極聲韻,或?yàn)榍а,或(yàn)槲灏傺月稍,以相投寄,小生自審不能有以過之,往往戲排舊韻,別創(chuàng)新詞,名為次韻,蓋欲以難相挑耳。江湖間為詩者或相仿效,或力不足,則至于顛倒語言,重復(fù)首尾,韻同意等,不異前篇,亦目為元和詩體。而司文者考變雅之由,往往歸咎于稹。”是知元、白作詩次韻之初,本自以為戲,而當(dāng)時(shí)即已取譏于人。今人乃為之而不厭,又元、白之所鄙而不屑者也。
歐陽公《集古錄》論唐薛蘋倡和詩曰:其問馮宿,馮定、李紳皆唐顯人,靈澈以詩名后世,然詩皆不及蘋,蓋倡者得于自然,和者牽于強(qiáng)作。”“可謂知言。朱子《答謝成之書》謂:“淵明詩所以為高,正在不待安排,胸中自然流出,東坡乃篇篇句句依韻而和之,雖其高才,似不費(fèi)力,然已失其自然之趣矣。”“凡詩不束于韻而能盡其意,勝于為韻束而意不盡,且或無其意而牽人他意以足其韻千萬也。故韻律之道,疏密適中為上,不然則寧疏無密。文能發(fā)意,則韻雖疏不害。
柏梁臺(tái)詩漢武《柏梁臺(tái)詩》本出《三秦記》,云是元封三年作,而考之于史,則多不符,按《史記》及《漢書。孝景紀(jì)》:“中六年夏四月,梁王薨。”“《諸侯王表》:“梁孝王武立,三十五年,薨。孝景后元年,共王買嗣,七年,薨。建元五年,平王襄嗣,四十年,薨。”“《文三王傳》同。又按《孝武紀(jì)》:“元鼎二年春,起柏梁臺(tái)。”“是為梁平王之二十二年,而孝王之薨至此已二十九年,又七年始為元封三年。又按平王襄,元朔中以與太母爭樽,公卿請廢為庶人。天子曰:“梁王襄無良師傅,故陷不義,乃削梁八城,梁余尚有十城,又按平王襄之十年為元朔二年,來朝;其三十六年為太初四年,來朝,皆不當(dāng)元封時(shí)。又按《百官公卿表》:“郎中令,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光祿勛。典客,景帝中六年更名大行令,武帝大初元年更名大鴻臚。治粟內(nèi)史,景帝后元年更名大農(nóng)令,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大司農(nóng)。中尉,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執(zhí)金吾。內(nèi)史,景帝二年分置左內(nèi)史、右內(nèi)史,武帝太初元年更名京兆尹,左內(nèi)史更名左馮翊。主爵中尉,景帝中六年更名都尉,武帝大初元年更名右扶風(fēng)。凡此六官,皆太初以往之名,不應(yīng)預(yù)書于元封之時(shí),又按《孝武紀(jì)》:“太初元年冬十一月乙酉,柏梁臺(tái)災(zāi)。”“夏五月,正歷以正月為歲首,定官名,則是柏梁既災(zāi)之后,又半歲而始改官名,而大司馬,大將軍青則薨于元封之五年,距此已二年矣。反復(fù)考證,無一合者。蓋是后人擬作,剽取武帝以來官名及《梁孝王世家》乘輿駟馬之事以合之,而不悟時(shí)代之乖舛也。按《世家》”梁孝王二十九年十月入朝,景帝使使持節(jié),乘輿駟馬迎梁王于闕下。”“臣聯(lián)曰:“天子副車駕駟馬,此一時(shí)異數(shù),平王安得有此?“
詩體代降三百篇之不能不降而楚辭,楚辭不能不降而漢、魏,漢、魏之不能不降而六朝,六朝之不能不降而唐也,勢也。用一代之體則必似一代之文,而后為合格。
詩文之所以代變,有不得不變者。一代之文沿襲已久,不容人皆道此語。今且千數(shù)百年矣,而猶取古人之陳言一一而摹仿,以是為詩,可乎?故不似則失其所以為詩,似則失其所以為我。李、杜之詩所以獨(dú)高于唐人者,以其未嘗不似,而未嘗似也。知此者,可與言詩也已矣。
書法詩格南北朝以前,金石之文無不皆八分書者,是今之真書不足為字也。姚鉉之《唐文粹》,呂祖謙之《皇朝文鑒》,真德秀之《文章正宗》,凡近體之詩皆不收,是今之律詩不足為詩也?今人將由真書以窺八分。由律詩以學(xué)古體,是從事于古人之所賤者,而求其所最工,豈不難哉!
鄞人薛千仞岡曰:“自唐人之近體興,而詩一大變,后學(xué)之士可兼為而不可專攻者也。近日之弊,無人不詩,無詩不律,無律不七言。”“又曰:“七言律,法度貴嚴(yán),對偶貴整,音節(jié)貴響,不易作也,今初學(xué)后生無不為七言律,似反以此為人門之路,其終身不得窺此道藩籬無怪也。”“
詩人改古事陳思王上書:“絕纓盜馬之臣,赦楚、趙以濟(jì)其難。”“注謂:“赦盜馬,秦穆公事,秦亦趙姓,故互文,以避上。”秦字也。”“趙至《與嵇茂齊書》:“梁生適越,登岳長謠。”“梁鴻本適吳,而以為越者,吳為越所滅也。謝靈運(yùn)詩:“弦高犒晉師,仲連卻秦軍。”“弦高所犒者秦師而改為晉,以避下”秦“字,則舛而陋矣。李大自《行路難》詩:“華亭鶴唳詎可聞,上蔡蒼鷹安足道。”“杜子美《諸將詩》:“昨日玉魚蒙葬地,早時(shí)金碗出人間。”“改”黃犬“為”蒼鷹“,改”玉碗“為”金碗“,亦同此病。
自漢以來,作文者即有回避假借之法。太史公《伯夷傳》:“伯夷,叔齊雖賢,得夫子而名益彰。顏淵雖篤學(xué),附驥尾而行益顯。”“本當(dāng)是附夫子耳,避上文雷同,改作驥尾。使后人為之,豈不為人譏笑?謂高祖也。
庾子山賦誤庾子山《枯樹賦》云:“建章三月火。”“按《史記》:“武帝太初元年冬十一月乙酉,柏梁臺(tái)災(zāi)。春二月,起建章宮。”“《西京賦》:“柏梁既災(zāi),越巫陳方,建章是經(jīng),用厭火祥。”“是災(zāi)者柏梁,非建章,而三月火;又秦之阿房,非漢也!栋Ы腺x》云:“栩陽亭有離別之賦。”“《夜聽搗衣曲》云:“栩陽離別賦。”“按《漢書。藝文志》:“別栩陽賦五篇。”“詳其上下文例,當(dāng)是人姓名,姓別,名栩陽也。以為”離別“之別,又非也。
于仲文詩誤隋于仲文詩:“景差方人楚,樂毅始游燕。”“按《漢書。高帝紀(jì)》:“徙齊、楚大族昭氏、屈氏、景氏、懷氏、齊田氏五姓關(guān)中,與利田宅。”“王逸《楚辭章句》:“三閭之職掌王族三姓,日昭、屈、景。”“然則景差亦楚之同姓也。而仲文以為人楚,豈非梁、陳已下之人,但事辭章,而不祥典據(jù)故邪?
梁武帝天監(jiān)元年,詔曰:“雉兔有刑,姜宣致貶。”“此用孟子”殺其麋鹿者如殺人之罪“,而不知宣王乃田氏,非姜后也,與此一類。
李太白詩誤李大白詩:“漢家秦地月,流影照明妃。一上玉關(guān)道,天涯去不歸。”“按《史記》言,匈奴左方王將直上谷以東,右方王將直上郡以西,而單于之庭直代云中。《漢書》言呼韓邪單于自請留居光祿塞下,又言天子遣使送單于出朔方雞鹿塞,后單于競北歸庭。乃知漢與匈奴往來之道,大抵從云中、五原、朔方,明妃之行亦必出此。故江淹之賦李陵,但云”情往上郡,心留雁門“.而玉關(guān)與西域相通,自是公主嫁烏孫所經(jīng),太白誤矣!额伿霞矣(xùn)》謂:“文章地理必須愜當(dāng)。”“其論梁簡文《雁門太守行》,而言”日逐康居、大宛、月氏“,蕭子暉《隴頭水》,而云”北注黃龍,東流白馬“.沈存中論白樂天《長恨歌》”峨眉山下少人行“,謂峨眉在嘉州,非幸蜀路。文人之病蓋有同者。
梁徐徘《登瑯邪城》詩:“甘泉警烽侯,上谷抵樓蘭。”“上谷在居庸之北,而樓蘭為西域之國,在玉門關(guān)外。即此一句之中,文理已自不通,其不切瑯邪城又無論也。
郭璞賦誤郭璞《江賦》:“總括漢、泗,兼包淮、湘。”“淮、泗并不入江,豈因盂于而誤邪?
陸機(jī)文誤陸機(jī)《漢高帝功臣頌》”侯公伏軾,皇媼來歸。”“乃不考史書之誤。《漢儀注》”高帝母,兵起時(shí),死小黃,后于小黃作陵廟。”“《本紀(jì)》”五年,即皇帝位于汜水之陽,追尊先媼為昭靈夫人。”“則其先亡可知。而十年有太上皇后崩,乃太上皇崩之誤,文重書而未刪也。侯公說羽,羽乃與漢約中分天下。九月,歸大公、呂后,并無皇溫。
字春秋以上言文不言字,如《左傳》”于文止戈為武“,”故文反正為乏“,”于文皿蟲為蠱“.及《論語》”史闕文“,《中庸》”書同文“之類,并不言字!兑住罚“女子貞不字,十年乃字,“《詩》:“牛羊排字之。”“《左傳》:“其僚無子,使字敬叔。”“皆訓(xùn)為乳!稌?岛啤罚“于父不能字厥子。”“《左傳》:“樂王鮒,字而敬,小事大,大字小。”“亦取愛養(yǎng)之義,唯《儀禮。士冠禮》”賓字之“,《禮記。郊特牲》”冠而字之,敬其名也“,與文字之義稍近,亦未嘗謂文為了也,以文為字乃始于《史記》。秦始皇瑯邪臺(tái)石刻曰:“同書文字。”“《說文》序云:“依類象形,謂之文;形聲相益,謂之字。文者物象之本,字者孳乳而生。”“《周禮》:“外史掌達(dá)書名于四方。”“注云:“古曰名,今曰字。”“《儀禮。聘禮》注云:“名,書文也,今謂之字。”“此則字之名自秦而立,自漢而顯也與?
許氏《說文》序:“此十四篇,五百四十部,九千三百五十三文,解說凡十三萬三千四百四十一字。”“以篆書謂之文,隸書謂之字。張揖《上博雅表》”凡萬八千一百五十文。”“唐玄度《九經(jīng)字樣》序:“凡七十六部,四百計(jì)一文。”“則通謂之文。
三代以上,言文不言字。李斯、程邈出,文降而為字矣。二漢以上,言音不言韻,周容、沈約出,音降而為韻矣。
古文古時(shí)文字不一。如漢汾陰宮鼎其蓋銘曰:“汾陰供官銅鼎蓋二十枚。”“二十字作”十十“.鼎銘曰:“汾陰供官銅鼎二十枚。”“二十字作”亍“.其未曰:“第二十三。”“二十字作”廿“.一器之銘三見而三不同。自唐以往,文字日繁,不得不歸一律,而古書之不復(fù)通者多矣。
說文自隸書以來,其能發(fā)明六書之指,使三代之文尚存于今日,而得以識(shí)古人制作之本者,許叔重《說文》之功為大,后之學(xué)者一點(diǎn)一畫莫不奉之為規(guī)矩。而愚以為亦有不盡然者。且以《六經(jīng)》之文,左氏、公羊、?梁之傳,毛萇、孔安國、鄭眾、馬融諸儒之訓(xùn),而未必盡合;況叔重生于東京之中世,所本者不過劉欲、賈逵,杜林,徐巡等十驚人之說,而以為盡得古人之意,然與否與?一也,《五經(jīng)》未遇蔡邕等正定之先,傳寫人人各異,今其書所收率多異字,而以今經(jīng)校之,則《說文》為短,又一書之中有兩引而其文各異者,后之讀者將何所從?二也。流傳既久。豈無脫漏?即徐鉉亦謂篆書湮替日久,錯(cuò)亂遺脫,不可悉究。今謂此書所闕者必古人所無,別指一字以當(dāng)之,改經(jīng)典而就《說文》,支離回互,三也。今舉其一二評之。如秦、宋、薛皆國名也。”秦“從禾,以地宜禾,亦已迂矣,”宋“從木為居,”薛“從辛為{自辛},此何理也?《費(fèi)誓》之費(fèi)改為”{北米}“,訓(xùn)為惡米。武王”載旆“之旆改為”??“,訓(xùn)為?土。”威“為姑,也為女陰。”?“為擊聲。”困“為故廬。”普“為日無色。此何理也?”貉“之為言惡也,視”犬“之字如畫狗,”狗,叩也“,豈孔子之言乎?訓(xùn)”有“則曰”不宜有也“,《春秋書》”曰有食之“.訓(xùn)”郭“則曰”齊之郭氏善善不能迸,惡惡不能退,是以亡國“,不幾于剿說而失其本指乎?”居“為法古,”用“為卜中,”童“為男有罪,”襄“為解衣耕,”吊“為人持弓會(huì)<區(qū)支>禽,”辱“為失耕時(shí),”臾“為束縛ㄏ扌世,”罰“為持刀罵詈,”勞“為火燒門,”宰“為罪人在屋下執(zhí)事,”冥“為十六日月始虧,”刑“為刀守井,不幾于穿鑿而遠(yuǎn)于理情乎!武空師之而制字,荊公廣之而作書,不可謂非濫觴于許氏者矣,若夫訓(xùn)”參“為商星,此天文之不合者也;訓(xùn)”毫“為京兆社陵亭,此地理之不合者也。書中所引樂浪事數(shù)十條,而他經(jīng)籍反多闕略,此采摭之失其當(dāng)者也,今之學(xué)者能取其大而棄其小,擇其是而違其非,乃可謂善學(xué)《說文》者與?《王莽傳》:“。”劉之為字卯、金,刀也,正月剛卯,金刀之利,皆不得行。”“又曰:“受命之日丁卯。丁,火,漢氏之德也。卯,劉姓所以為字也。”“光武告天祝文引《讖記》曰:“卯金修德,為天子。”“公孫述引《援神契》曰:“西太守乙卯金。”“謂西方太守而乙絕卯金也。是古未嘗無劉字也。魏明帝太和初,公卿奏言:“夫歌以詠德,舞以象事,于文文武為。”斌',臣等謹(jǐn)制樂舞名曰《章斌之舞》。”“魏去叔重未遠(yuǎn),是古未嘗無”斌“字也。
《說文》原本次第不可見,今以四聲列者,徐鉉等所定也。切字,鉉等所加也。
旁引后儒之言,如杜預(yù)、裴光遠(yuǎn)、李陽冰之類,亦鉉等加也,又云:“諸家不收,今附之字韻末“者,亦鉉等加也。”始“字《說文》以為”女之初“也,已不必然,而徐鉉釋之以”至哉坤元,萬物資始“,不知經(jīng)文乃是”大哉干元,萬物資始“,若用此解,必從男乃合耳。
說文長箋萬歷末,吳中趙凡夫宦光作《說文長箋》,將自古相傳之《五經(jīng)》肆意刊改,好行小慧,以求異于先儒。乃以”青青子衤今“為淫奔之詩,而謂”衤今“即”衾“字,如此類者非一。其實(shí)《四書》尚未能成誦,而引《論語》”虎兕出于柙“,誤作《孟子》”虎豹出虧“然其于《六書》之指不無管窺,而適當(dāng)喜新尚異之時(shí),此書乃盛行于世。及今不辯,恐他日習(xí)非勝是,為后學(xué)之害不淺矣,故舉其尤刺謬者十馀條正之。
《舊唐書。文宗紀(jì)》:“開成二年,宰臣判國子監(jiān)祭酒鄭覃進(jìn)石壁《九經(jīng)》一百六十卷。”“九經(jīng)者,《易》、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三禮》、《春秋》三傳,又有《孝經(jīng)》、《論語》、《爾雅》、其實(shí)乃十二經(jīng)。又有張參《五經(jīng)文字》,唐玄度《九經(jīng)字樣》,皆刻之于石,今見在西安府學(xué),凡夫乃指此為”蜀本石經(jīng)“.又云:“張參《五經(jīng)文字》、唐彥升《九經(jīng)字樣》亦附蜀本之后,但可作蜀經(jīng)字法。”“今此石經(jīng)末有年月一行,諸臣姓名十行,大書”開成二年丁巳歲“.凡夫豈未之見而妄指為孟蜀邪?
又云:“孫忄面《唐韻》文、殷二韻三聲皆分,獨(dú)上聲合一;咸嚴(yán)、洽業(yè)二韻平入則分,上去則合。”“按今《廣韻》即孫忄面之遺文,殷上聲之合則有之,咸嚴(yán)、洽業(yè)則四聲并分,無并合者。
切者,兩字相摩以得其音,取其切近。今改為盜竊之”竊“.于古未聞,豈凡夫所以自名其學(xué)者邪?
”瓜分“字見《史記。虞卿傳》、《漢書。賈誼傳》。”灶突“字見《漢書;艄鈧鳌。今云瓜當(dāng)作”瓜“,突當(dāng)作”突“,然則鮑昭《蕪城賦》所謂”竟瓜剖而豆分“,魏玄同疏所謂”瓜分、瓦裂者“,古人皆不識(shí)字邪?按張參《五經(jīng)文字》云:“突,徒兀反。作{穴┧}者訛,“
顧野王,陳人也,而以為晉之虎頭,陸龜蒙,唐人也,而以為宋之象山。王筠,梁人也,而以為晉。王禹?,宋人也,而以為南朝。此真所謂不學(xué)墻面者與?”晉獻(xiàn)帝醉,虞侍中命扶之。”“按《晉書。虞嘯父傳》:“為孝武帝所親愛,侍飲大醉,拜不能起。帝顧曰:“扶虞侍中。嘯父曰:“臣位未及扶,醉不及亂,非分之賜,所不敢當(dāng)。”帝甚悅。”“傳首明有孝武帝字,引書者未曾全讀,但見中間有貢獻(xiàn)之”獻(xiàn)“,適與”帝“字相接,遂以為獻(xiàn)帝,而不悟晉之無獻(xiàn)帝也。萬歷間人看書,不看首尾,只看中間兩三行,凡夫著書之人乃猶如此!”恂“字箋:“漢宣帝諱。”“而不知宣帝諱”詢“,非詢也。”衍“字箋:“漢平帝諱。”“而不知平帝諱”衍“非衍也。
《后漢書。劉虞傳》:“故吏尾敦,于路劫虞首歸葬之。”“引之云:“后漢尾敦路,劫劉虞首歸之莽。”“若以敦路為人名,而又以”葬“為”莽“,是劉幽州之首竟歸之于王莽也。
《左氏成六年傳》:“韓獻(xiàn)子曰:“易覯則民愁,民愁則墊隘。”.《說文》{?執(zhí)}、墊二字兩引之,而一作?厄者,古隘、?厄二字通用也。箋乃云:“未詳何出。”“野”下引《左傳》“身橫九野”,不知其當(dāng)為“九畝”;又《?梁傳》之文,而非左氏也。
“鵲臭?,其飛也?。”此《爾雅。釋鳥》文,箋乃曰:“訓(xùn)詞未詳,然非后人語。”“?燕馬,白州也。”本之《爾雅。釋畜》“白州,?燕。”注:“州,竅也。謂馬之白尻者。”箋乃云:“未詳,疑誤。”
中國之稱夏尚矣,今以為起于唐之夏州,地鄰于夷,故華夷對稱曰華夏。然則《書》言“蠻夷猾夏”,《語》云“夷狄之有君,不如諸夏之亡也”,其時(shí)已有夏州乎?又按夏州本朔方郡、赫連勃勃建都于此,自號(hào)曰夏,后魏滅之,而置夏州,亦不始于唐也。
云:“唐中晚詩文始見。”簿字,前此無之。”不知孟子言“孔子先簿止祭器”,《史記。李廣傳》“急責(zé)廣之莫府對簿”,《張湯傳》“使使八輩簿責(zé)湯”,《孫寶傳》“御史大夫張忠署寶主簿”,《續(xù)漢。輿服志》“每出,太仆奉駕上鹵簿”,《馮異傳》“光武署異為主簿”,而劉公?詩已云“沈迷簿領(lǐng)書,回回目昏亂”
“?”字云:“字不見經(jīng)。”若言《五經(jīng)》則不載者多矣,何獨(dú)?字。若傳記史書則此字亦非隱僻,《晉語》“被羽先升”注:“系于背,若今將軍負(fù)?矣。”《魏略》:“劉備性好結(jié)?。”《吳志。甘寧傳》:“負(fù)?帶鈴。”梁劉孝儀《和昭明太子詩》:“山風(fēng)亂采?,初景麗文轅。”“禰衡為鼓吏,作《漁陽撾摻》。摻乃。”操字。”按《后漢書》:“衡方為《漁陽參撾》,蹀而前。”注引《文士傳》作“漁陽參槌”.王僧孺詩云:“散度廣陵音,參寫漁陽曲。”自注云:“參,音七紺反。乃曲奏之名,后人添手作。”摻'.”后周庚信詩:“玉階風(fēng)轉(zhuǎn)急,長城雪應(yīng)暗,新緩始欲縫,細(xì)錦行須?,聲煩《廣陵散》,杵急《漁陽摻》。”隋煬帝詩:“今夜長城下,云昏月應(yīng)暗。誰見倡樓前,心悲不成摻。”唐李頎詩:“忽然更作《漁陽摻》,黃云蕭條白日暗。”正音七紺反。今以為“操”字,而又倒其文,不知漢人書操固有借作“摻”者,而非此也。”“叩,京兆藍(lán)田鄉(xiāng)。”箋云:“地近京口,故從口。”夫藍(lán)田乃今之西安府屬,而京口則今之鎮(zhèn)江府,此所謂風(fēng)馬牛不相及者。凡此書中會(huì)意之解,皆“京口”之類也。
寸,十分也!稘h書。律歷志》:“一黍?yàn)橐环,十分為一寸?rdquo;本無可疑,而增其文曰:“析寸為分,當(dāng)言十分尺之一。”夫古人之書,豈可意為增改哉?五經(jīng)古文趙古則《六書本義》序曰:“魏晉及唐能書者輩出,但點(diǎn)畫波折,逞其姿媚,而文字破碎,然猶賴《六經(jīng)》之篆未易。至天寶間,詔以隸法寫《六經(jīng)》,于是其道盡廢。”以愚考之,其說殆不然。按《漢書。藝文志》曰:“《尚書》古文經(jīng)四十六卷。”又曰:“《孝經(jīng)》古孔氏一篇,皆出孔氏壁中。”又曰:“有中古文《易經(jīng)》。”而不言其所出。又曰:“《禮》古經(jīng)五十六卷,《春秋》古經(jīng)十二篇,《論語》古二十一篇。”但言古,不言文。而赤眉之亂,則已焚燒無遺,《后漢書。杜林傳》曰:“林前于西州得漆書古文《尚書》一卷,常寶愛之,雖遭艱困,握持不離身。出以示衛(wèi)宏、徐巡曰:“林流離兵亂,?炙菇(jīng)將絕,何意東海衛(wèi)子,濟(jì)南徐生復(fù)能傳之,是道竟不墜于地也,古文雖不合時(shí)務(wù)。然愿諸生無悔所學(xué)。宏、巡益重之,于是古文遂行。”“是東京古文之傳惟《尚書》而已!稌x書。衛(wèi)恒傳》言:“魏初傳古文者,出于邯鄲淳。至正始中,立三字石經(jīng),轉(zhuǎn)失淳法,因科斗之名,遂效其形。”“未知所立幾經(jīng)。而唐初魏征等作《隋書。經(jīng)籍志》,但有三字石經(jīng)《尚書》五卷,三字石經(jīng)《春秋》三卷,則他經(jīng)亦不存矣!秲愿敗罚“唐玄宗天寶三載,詔曰:“朕欽惟載籍,討論墳典,以為先王令范,莫越于唐虞;上古遺書,實(shí)稱于訓(xùn)誥。雖百篇奧義,前代或亡;而六體奇文,舊規(guī)猶在。但以古先所制,有異于當(dāng)今;傳寫浸訛,有疑于后學(xué),永言刊革,必在從宜,。””《尚書》應(yīng)是古體文字,并依今字繕寫施行,其舊本乃藏之書府。是玄宗所改亦止于古文《尚書》,而不聞?dòng)兴?jīng)也。夫諸經(jīng)古文之亡,其已久矣。今謂《五經(jīng)》皆有古文,而玄宗改之以今,豈其然乎?
孔安國《書》序曰:“科斗書廢已久,時(shí)人無能知者。以所聞伏生之書考論文義,定其可知者為隸古定,更以竹簡寫之。”是則西漢之時(shí)所云古文者,不過隸書之近古,而共王所得科斗文字久已不傳;玄宗所謂六體奇文,蓋正始之書法也。
宋晁公武《古文尚書》序曰:“余抵少城,作《石經(jīng)考異》之馀,因得此古文全篇于學(xué)宮,乃延士張{卣火},仿呂氏所鏤本書,丹刻諸石。方將配《孝經(jīng)》、《周易》經(jīng)文之古者,附于石經(jīng)之列。”今其石當(dāng)已不存,而摹本亦未見傳之人間也。世無好古之人,雖金石其能保與?
急就篇漢魏以后,童子皆讀史游《急就篇》。晉夏侯湛抵疑鄉(xiāng)曲之徒,一介之士,曾諷《急就》習(xí)甲子!段簳反藓票硌裕“太宗即位,元年,敕臣解《急就章》,劉芳撰《急就篇續(xù)注音義證》三卷,陸?擬《急就篇》為《悟蒙章》,又書家亦多寫《急就篇》!段簳。崔浩傳》:“浩既工書,人多托寫《急就章》。從少至老,初不憚勞,所書蓋以百數(shù)。”“《儒林傳》:“劉蘭始入小學(xué),書《急就篇》,家人覺其聰敏。”“《北齊書》:李繪六歲未入學(xué),伺伯姊筆牘之閑,輒竊用,未幾,遂通《急就章》;李鉉九歲入學(xué),書《急就篇》月馀,便通。自唐以下,其學(xué)漸微。
千字文《千字文》原有二本!读簳。周興嗣傳》曰:“高祖以三橋舊宅為光宅寺,敕興嗣與陸垂制碑。及成,俱奏,高祖用興嗣所制者,自是《銅表銘》、《柵塘碣》、《北伐檄》、《次韻王羲之書千字》,并使興嗣為之。”“《蕭子范傳》曰:“子范除大司馬南平王戶曹屬從事中郎,使制《千字文》,其辭甚美,命記室蔡?注釋之。”“《日唐書。經(jīng)籍志》:“《千字文》一卷,蕭子范撰;又一卷,周興嗣撰。”“是興嗣所次者一千字文,而子范所制者又一千字文也。乃《隋書。經(jīng)籍志》云:“《千字文》一卷,梁給事郎周興嗣撰;《千字文》一卷,梁國子祭酒蕭子云注。”“《梁書》本傳謂子范作之,而蔡?為之注釋;今以為子云注。子云乃子范之弟,則異矣!端问贰@钪羵鳌费裕“《千字文》乃梁武帝得鐘繇書破碑千馀字,命周興嗣次韻而成。”“本傳以為王羲之,而此又以為鐘繇,則又異矣。
《隋書》、《舊唐書》志又有《演千字文》五卷,不著何人作!洞净酚袧h章帝書百馀字,皆周興嗣《千字文》中語!稏|觀馀論》曰:“此書非章帝,然亦前代人作,但錄書者集成千字中語耳。歐陽公疑以為漢時(shí)學(xué)書者多為此語,而后村劉氏遂謂《千字文》非梁人作,誤矣。”“黃魯直跋章草《千字文》曰:“章草言可以通章奏耳,非章帝書也。”“
草書褚先生補(bǔ)《史記。三王世家》曰:“至其次序分絕,文字之上下,簡之參差長短,皆有意,人莫之能知。謹(jǐn)論次其真草詔書,編于左方。”“是則褚先生親見簡策之文,而孝武時(shí)詔即已用草書也!段褐。劉е傳》:“轉(zhuǎn)五官將文學(xué),文帝器之,令е通草書,“則漢魏之間箋啟之文有用草書者矣。故草書之可通于章奏者謂之章草。趙彥衛(wèi)《云麓漫鈔》言:“宣和中,陜右人發(fā)地得木簡,字皆章草,乃永初二年發(fā)夫討畔羌檄。”“米元章帖言:“章草乃章奏之章。”“今考之既用于檄,則理容概施于章奏。蓋小學(xué)家流,自古以降,日趨于簡便,放大篆變小篆,小篆變隸。比其久也,復(fù)以隸為繁,則章奏文移悉以章草從事,亦自然之勢。故雖曰草,而隸筆仍在,良由去隸未遠(yuǎn)故也。右軍作草,猶是其典型,故不勝為冗筆。逮張旭、懷素輩出,則此法掃地矣。
北齊趙仲將學(xué)涉群書,善草隸,雖與弟書,字皆楷正。云:“草不可不解,若施之于人,似相輕易,若與當(dāng)家中卑幼,又恐其疑,是以必須隸筆。”“唐席豫性謹(jǐn),雖與子弟書疏及吏曹簿領(lǐng),未嘗草書。謂人曰:“不敬他人,是自不敬也。”“或曰:“此事甚細(xì),卿何介意?“豫曰:“細(xì)猶不謹(jǐn),而況巨邪!“柳仲郢手抄《九經(jīng)》、《三史》,下及魏、晉、南北諸史,皆楷小精真,無行字。宋劉安世終身不作草字書,尺牘未嘗使人代。張觀平生書必為楷字,無一行草,類其為人。古人之謹(jǐn)重如此!杜f唐書》:“王君廓為幽州都督,李玄道為長史。君廓入朝,玄道附書與其從甥房玄齡,君廓私發(fā)之,不識(shí)草字,疑其謀己,懼而奔叛。玄道坐流雋州。”“夫草書之釁乃至是邪!
金石錄《金石錄》有宋公亦饣束鼎銘云,按《史記。世家》,宋公無名亦者,莫知其為何人,今考《左傳》,宋元公之太子欒嗣位,為景公!稘h書。古今人表》有宋景公兜欒,則《史記。宋世家》元公卒,子景公頭曼立。是兜欒之音訛為頭曼,而宋公亦即景公也。
宗均之誤為”宋“,不必證之碑及《黨錮傳》,即《南蠻傳》云:“會(huì)援病卒,謁者宗均聽悉受降,為置吏司,群蠻遂平。”“事與本傳合,而《南蠻傳》作”宗“,本傳作”宋“,其誤顯然,注未及正,房彥謙高祖法壽,自宋歸魏,封壯武候,子孫承襲。魏、隋、唐三書皆同,獨(dú)碑作”莊武“.按漢膠東國有壯武縣,文帝封宋昌為壯武侯。正義曰:“《括地志》云:“壯武故城在萊州即墨縣西六十里。《后漢志》:“壯武,故夷國。”《左傳。隱元年》紀(jì)人伐夷,是也。”“《賈復(fù)傳》:“封膠東侯,食郁、秩、壯武等六縣。”“晉張華亦封壯武侯,字并作”壯“,獨(dú)此碑與《左傳》杜氏注作”莊“。
鑄印作減筆字太原府徐溝縣有同戈驛,其名本取洞渦水,此水出樂平縣西四十里陡泉嶺,經(jīng)平定州壽陽、榆次至徐溝縣入汾,今徐溝縣北五里洞渦河,其陽有洞渦村是也。《水經(jīng)》:“洞渦水出沾縣北山,西過榆次縣南,又西到晉陽縣南西入于汾。”“酈道元注:“劉琨之為并州也,劉淵引兵邀擊之,合戰(zhàn)于洞渦,即是水也。”“《舊唐書。昭宗紀(jì)》:“天復(fù)元年四月,氏叔琮營于洞渦驛。”“《新唐書。地理志》:“太原郡有府十八,其一曰洞渦,“《宋史。曹彬傳》:“為前軍都監(jiān),戰(zhàn)洞渦河北。”“《漢世家》:“李繼勛敗繼恩兵于洞渦河。”“后人減筆借書”同戈“字,而今鑄印遂作”同戈“,以減借之字登于印文,又不但馬文淵所言成皋印點(diǎn)畫之訛而已。
今驛多用古地名者。洪武九年四月壬辰,以天下驛傳之名多因俚俗,命翰林考古正之,如揚(yáng)州府曰廣陵驛,鎮(zhèn)江府曰京口驛,凡改者二百三十二,徐溝無古地名,故以水名之。
畫古人圖畫皆指事為之,使觀者可法可戒。上自三代之時(shí),則周明堂之四門墉,有堯舜之容,桀紂之象,有周公相成王,負(fù)斧?,南面以朝諸侯之圖。楚有先王之廟及公卿祠堂,圖畫天地山川神靈,琦瑋?危,及古賢圣怪物行事。秦漢以下見于史者,如《周公負(fù)成王圖》,《成慶畫》,《紂醉踞妲己圖》,屏風(fēng)圖畫列女,《宋公傳》。戴逵畫《南都賦圖》之類,未有無因而作,逮乎隋唐,尚沿其意。唐《藝文志》所列漢王元昌畫《漢賢王圖》;閻立德畫《文成公主降蕃圖》,《五華宮圖》,《斗雞圖》,閻立本畫《秦府十八學(xué)士圖》,《凌煙閣功臣二十四人圖》;范長壽畫《風(fēng)俗圖》,《醉道士圖》;王定畫《本草訓(xùn)戒圖》;檀智敏畫《游春戲藝圖》;殷<?攴>、韋無忝畫《皇朝九圣圖》,《高祖及諸王圖》,《太宗自定輦上圖》,《開元十八學(xué)士圖》;董萼畫《ひ車圖》;曹元廓畫后周、北齊、梁、陳、隋、武德貞觀永徽間《朝臣圖》,《高祖太宗諸子圖》,《秦府學(xué)士圖》,《凌煙圖》;楊?畫《望賢宮圖》;安祿山、真張萱畫《妓女圖》,《乳母將嬰兒圖》,《按羯鼓圖》,《秋千圖》;談皎畫《武惠妃舞圖》,《佳麗寒食圖》,《佳麗妓女圖》;韓?畫《龍朔功臣圖》,《姚宋及安祿山圖》,《相馬圖》,《玄宗試馬圖》,《寧王調(diào)馬打球圖》;陳宏畫《安祿山圖》,《玄宗馬射圖》,《上黨十九瑞圖》;王象畫《鹵簿圖》;田琦畫《洪崖子桔木圖》;竇師綸畫《內(nèi)庫瑞錦對雉斗羊翔鳳游麟圖》;韋??畫《天竺胡僧渡水放牧圖》;周?畫《撲蝶》、《按箏》、《楊真人降真五星》等圖各一卷!短莆拇狻酚型跆@《記漢公卿祖二疏圖》,舒元輿《記桃源圖》!锻ㄨb》:蜀嘉州司馬劉贊獻(xiàn)《陳后主三閣圖》、皆指事象物之作!锻蹙S傳》:“人有得《奏樂圖》,不知其名。維視之,曰:“此霓裳第三疊第一拍也。”好事者集樂工按之,無差,”自實(shí)體難工?漳∫咨,于是白描山水之畫興,而古人之意亡矣。
宋邵博《聞見后錄》云:“觀漢李翕、王稚子、高貫方墓碑,多刻山林人物,乃知顧愷之、陸探微、宗處士輩尚有其遺法。至吳道玄絕藝入神,然始用巧思,而古意少減矣。況其下者。”此可為知者道也。
宋徽宗崇寧三年,立畫學(xué),考畫之等,以不仿前人,而物之情態(tài)形色俱若自然,筆韻高簡為工。此近于空摹之格,至今尚之。
謝在杭《五雜俎》曰:“自唐以前,名畫未有無故事者,蓋有故事便須立意結(jié)構(gòu),事事考訂,人物衣冠制度宮室規(guī)模大略,城郭山川形勢向背,皆不得草草下筆。非若今人任意師心,鹵莽滅裂,動(dòng)輒托之寫意而止也。余觀張僧繇、展子虔、閻立本輩,皆畫神佛變相,星曜真形。至如石勒、竇建德、安祿山有何足畫,而皆寫其故實(shí)。其他如懿宗射兔,貴妃上馬,后主幸晉陽,華清宮避暑,不一而足。上之則神農(nóng)播種,堯民擊壤,老子度關(guān),宣尼十哲;下之則商山采芝,二疏祖道,元達(dá)钅巢諫,葛洪移居。如此題目,今人卻不肯畫,而古人為之,轉(zhuǎn)相沿仿。蓋由所重在此,習(xí)以成風(fēng),要亦相傳法度,易于循習(xí)耳。
古器洪氏《隨筆》謂:“彝器之傳,春秋以來固已重之,如郜鼎、紀(jì)?之類,歷歷可數(shù)。不知三代逸書之目,湯有典寶,武有分器,而春官有典庸器之職,祭祀而陳之,則固前乎此矣。故夏后氏之璜,封父之繁弱,密須之鼓,闕鞏之甲,班諸魯公、唐叔之國,而赤刀,弘壁、天球、河圖之屬,陳設(shè)于成王之顧命者,又天子之世守也。然而來去不恒,成虧有數(shù)。是以寶?出河,九鼎淪泗,武庫之劍穿屋而飛,殿前之鐘感山而響,銅人入夢,鐘ね生毛,則知?dú)v世久遠(yuǎn),能為神怪,亦理之所必有者!端鍟罚“文帝開皇九年四月,毀平陳所得秦、漢三大鐘,越二大鼓。十一年正月丁西,以平陳所得古器多為禍變,悉命毀之。而《大金國志》載:海陵正隆三年,詔毀平遼、宋所得古器,亦如隋文之言。蓋皆恣睢不學(xué)之主,而古器之銷亡為可惜矣。”
讀李易安《題金石錄》,引王涯、元載之事,以為“有聚有散,乃理之常;人亡人得,又胡足道?”未嘗不嘆其言之達(dá)。而元裕之作《故物譜》,獨(dú)以為不然,其說曰:“三代鼎鐘,其初出于圣人之制,今其款識(shí)故在,不曰。”永用享',則曰子子孫孫永寶用。”,豈圣人者超然遠(yuǎn)覽,而不能忘情于一物邪?自莊周、列御寇之說出,遂以天地為逆旅,形骸為外物,雖圣哲之能事,有不滿一叫者,況外物之外者乎?然而彼固未能寒而忘衣,饑而忘食也。則圣人之道,所謂備物以致用,守器以為智者,其可非也邪?《春秋》之于寶玉、大弓,竊之書,得之書。知此者,可以得圣人之意矣。”
- 第一卦 乾 乾為天 乾上乾下
- 學(xué)而第一
- 論語序說
- 日知錄 卷三十二
- 國風(fēng)·周南
- 開宗明義章第一
- 了凡四訓(xùn) 第四篇 謙德之效
- 卷一 梁惠王章句上
- 虞書·堯典
- 為政第二
- 第二卦 坤 坤為地 坤上坤下
- 一、釋詁
- 孟子序說
- 第一章
- 日知錄 卷一
- 易經(jīng)·系辭上傳·第一章
- 隱公(元年~十一年)
- 曲禮上
- 中論 卷之上
- 日知錄 卷三十一
- 日知錄 卷二十六
- 了凡四訓(xùn) 第三篇 積善之方
- 日知錄 序
- 天子章第二
- 八佾第三
- 日知錄 卷二十四
- 里仁第四
- 日知錄 卷二十七
- 了凡四訓(xùn) 第一篇 立命之學(xué)
- 堯曰第二十
- 第三卦 屯 水雷屯 坎上震下
- 雍也第六
- 公冶長第五
- 卷二 梁惠王章句下
- 國風(fēng)·召南
- 了凡四訓(xùn) 第二篇 改過之法
- 二、釋言
- 泰伯第八
- 上經(jīng)乾傳卷一【上】
- 述而第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