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二卷 大智度論

　　第九十二卷 大智度論

　　釋凈佛國土品第八十二之上（經(jīng)作凈佛國品）

　　【經(jīng)】爾時(shí)，須菩提作是念：“何等是菩薩摩訶薩道，菩薩住是道，能作如是大誓莊嚴(yán)？”

　　佛知須菩提心所念，告須菩提：“六波羅蜜是菩薩摩訶薩道，三十七助道法是菩薩摩訶薩道，十八空是菩薩摩訶薩道，八背舍、九次第定是菩薩摩訶薩道，佛十力乃至十八不共法是菩薩摩訶薩道，一切法亦是菩薩摩訶薩道。須菩提，于汝意云何？頗有法菩薩所不學(xué)能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？須菩提，無有法菩薩所不應(yīng)學(xué)者。何以故？菩薩不學(xué)一切法，不能得一切種智。”

　　須菩提白佛言：“世尊，若一切法空，云何言菩薩學(xué)一切法，將無世尊無戲論中作戲論耶？所謂是此、是彼，是世間法、是出世間法，是有漏法、是無漏法，是有為法、是無為法，是凡夫人法、是阿羅漢法、是辟支佛法、是佛法！”

　　佛告須菩提：“如是，如是，一切法實(shí)空。須菩提，若一切法不空者，菩薩摩訶薩不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須菩提，今一切法實(shí)空故，菩薩摩訶薩能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須菩提，如汝所言，若一切法空，將無佛于無戲論中作戲論：分別此彼，是世間法、是出世間法，乃至是佛法。須菩提，若世間眾生知一切法空，菩薩摩訶薩不學(xué)一切法，得一切種智。須菩提，今眾生實(shí)不知一切法空，以是故，菩薩摩訶薩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已，分別諸法為眾生說。須菩提，于是菩薩道，從初已來應(yīng)如是思惟：‘一切諸法中，定性不可得，但從和合因緣起法故，有名字諸法。我當(dāng)思惟：諸法實(shí)性無所著，若六波羅蜜性，若三十七助道法，若須陀洹果乃至阿羅漢果，若辟支佛道，若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何以故？一切法、一切法性空，空不著空，空亦不可得，何況空中有著？’須菩提，菩薩摩訶薩如是思惟，不著一切法而學(xué)一切法。住是學(xué)中，觀眾生心行，是眾生心在何處行？知眾生虛妄不實(shí)中行。是時(shí)，菩薩作是念：‘是眾生著不實(shí)虛妄法，易度耳！’是時(shí)，菩薩摩訶薩住般若波羅蜜中，以方便力故，如是教化言：‘汝諸眾生，當(dāng)行布施，可得饒財(cái)，亦莫恃布施果報(bào)而自高。何以故？是中無堅(jiān)實(shí)法。持戒、禪定、智慧，亦如是。諸眾生行是法，可得須陀洹果，乃至阿羅漢果、辟支佛道、佛道，莫念有是法！’如是教化，行菩薩道而無所著，是中無有堅(jiān)實(shí)故。若如是教化，是名行菩薩道，于諸法無所著故。何以故？一切法無著相，以性無故、性空故。須菩提，是菩薩摩訶薩如是行菩薩道時(shí)，無所住。是菩薩用不住法故，行檀波羅蜜，亦不住是中；行尸羅波羅蜜，亦不住是中；行羼提波羅蜜，亦不住是中；行毗梨耶波羅蜜，亦不住是中；行禪波羅蜜，亦不住是中；行般若波羅蜜，亦不住是中；行初禪，亦不住是中。何以故？是初禪、初禪相空，行禪者亦空，所用法亦空。第二、第三、第四禪，亦如是。慈悲喜舍、四無色定、八背舍、九次第定，亦如是。得須陀洹果，亦不住是中；得斯陀含果、阿那含果、阿羅漢果，亦不住是中；得辟支佛道，亦不住是中。”

　　須菩提白佛言：“世尊，何因緣故不住是中？”

　　佛言：“二因緣故，不住是中。何等二？一者、諸道果性空，無住處，亦無所用法，亦無住者；二者、不以少事為足，作是念：‘我不應(yīng)不得須陀洹果，我必應(yīng)當(dāng)?shù)庙毻愉」�，我但不�?yīng)是中��；乃至辟支佛道，我不應(yīng)不得，我必應(yīng)當(dāng)?shù)茫�我但不�?yīng)是中��；乃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應(yīng)住。何以故？我從初發(fā)意已來，更無余心，一心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’須菩提，菩薩一心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中，遠(yuǎn)離余心所作身、口、意業(yè)，皆應(yīng)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須菩提，是菩薩摩訶薩住是一心，能生菩提道。”

　　須菩提白佛言：“世尊，若一切諸法不生，云何菩薩摩訶薩能生菩提道？”

　　佛告須菩提：“如是，如是，一切法無生。云何無生？無所作、無所起者，一切法不生故。”

　　須菩提白佛言：“世尊，有佛無佛，諸法法相不常住耶？”

　　佛言：“如是，如是，有佛無佛，是諸法法相常住。以眾生不知是法住法相，為是故，菩薩摩訶薩為眾生故生菩提道，用是道拔出眾生生死。”

　　須菩提白佛言：“世尊，用生道得菩提？”

　　佛言：“不也。”

　　“世尊，用不生道得菩提？”

　　佛言：“不也。”

　　“世尊，用不生非不生道得菩提？”

　　佛言：“不也。”

　　須菩提言：“世尊，云何當(dāng)?shù)闷刑幔?rdquo;

　　佛言：“非用道得菩提，亦不用非道得菩提。須菩提，菩提即是道，道即是菩提。”

　　須菩提白佛言：“世尊，若菩提即是道，道即是菩提者，今菩薩未作佛時(shí)，應(yīng)當(dāng)?shù)冒Ⅰ穸嗔_三藐三菩提！云何說諸佛多陀阿伽度、阿羅訶、三藐三佛陀，有三十二相、八十隨形好、十力、四無所畏、四無礙智、十八不共法、大慈大悲？”

　　佛告須菩提：“于汝意云何？佛得菩提不？”

　　“不也，世尊。佛不得菩提。何以故？佛即是菩提，菩提即是佛。”

　　“如須菩提所問，菩薩時(shí)亦應(yīng)得菩提。須菩提，是菩薩摩訶薩，具足六波羅蜜、三十七助道法，具足佛十力、四無所畏、四無礙智、十八不共法，具足住如金剛三昧，用一念相應(yīng)慧，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是時(shí)名為佛，一切法中得自在。”

　　須菩提白佛言：“世尊，云何菩薩摩訶薩凈佛國土？”

　　佛言：“有菩薩從初發(fā)意已來，自除身粗業(yè)，除口粗業(yè)，除意粗業(yè)，亦凈他人身、口、意粗業(yè)。”

　　“世尊，何等是菩薩摩訶薩身粗業(yè)、口粗業(yè)、意粗業(yè)？”

　　佛告須菩提：“不善業(yè)，若殺生乃至邪見，是名菩薩摩訶薩身、口、意粗業(yè)。

　　“復(fù)次，須菩提，慳貪心、破戒心、瞋心、懈怠心、亂心、愚癡心，是名菩薩意粗業(yè)。

　　“復(fù)次，戒不凈，是名菩薩身、口粗業(yè)。

　　“復(fù)次，須菩提，若菩薩遠(yuǎn)離四念處行，是名菩薩粗業(yè)；遠(yuǎn)離四正勤、四如意足、五根、五力、七覺分、八圣道分，空三昧、無相、無作三昧，亦名菩薩粗業(yè)。

　　“復(fù)次，須菩提，菩薩摩訶薩貪須陀洹果證，乃至貪阿羅漢果證、辟支佛道，是名菩薩摩訶薩粗業(yè)。”

　　【論】釋曰：上來須菩提常種種問空法，以時(shí)會(huì)疑其已體寂滅無戲論法，猶復(fù)多問，是以不問而心念。復(fù)次，有菩薩及諸天，深入禪定，不好語言而欲得法利，是故須菩提不發(fā)言而心念。

　　問曰：須菩提雖無言，而世尊以言答？

　　答曰：佛身色視無厭足，如色無厭，聲亦如是，雖語而不妨細(xì)禪定行，是故佛以言答。復(fù)次，佛安立寂滅相，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中住，不分別一切法若善、若不善等，眾生有疑而問，佛隨所問、所念而答，是故不與須菩提同。

　　須菩提聞是六波羅蜜等諸法甚深義，不能得其邊，是故問：何等是菩薩道？行是道，如清凈無所著，六波羅蜜等諸善法莊嚴(yán)。佛知其意，于須菩提所益雖少，為增益諸菩薩故，答：六波羅蜜等是菩薩道。六波羅蜜是菩薩初發(fā)心道；次行四禪、八背舍、九次第定及三十七品道，但求涅槃；十八空，佛十力等微細(xì)，但為求佛道。六波羅蜜道，多為眾生故；三十七品等，但求涅槃；十八空等于涅槃中出，過聲聞、辟支佛地，入菩薩位道。是三種，皆是生身菩薩所行。所以者何？分別諸法故。今又一切法皆是菩薩道，是法性生身菩薩所行，不見諸法有好惡，安立諸法平等相故。此中佛自說因緣：菩薩應(yīng)學(xué)一切法，若一法不學(xué)，則不能得一切種智。學(xué)一切法者，用一切種門，思惟、籌量，修觀通達(dá)。

　　須菩提白佛：若一切法一相，所謂空。云何菩薩學(xué)一切法，將無于無戲論相法中作戲論耶？所謂此彼諸法。略說是戲論相：此東、彼西，是上、是下，是常、是無常，是實(shí)、是空，是世間、是出世間，乃至是二乘法、是佛法。佛可其說：一切法空相，若法實(shí)定有不空者，即是無生無滅，無生無滅故無四諦，無四諦故無佛、法、僧寶，如是三寶等諸法皆壞。今諸法實(shí)空，乃至空相亦空，眾生愚癡顛倒故著；是故于眾生中起悲心，欲拔出故，求佛身力；欲令眾生信受其語，舍顛倒入諸法實(shí)相。是故菩薩雖知諸法空，而為利益眾生分別說；若眾生自知諸法空，菩薩但自住空相中，不須學(xué)分別一切法。菩薩行菩薩道時(shí)，從初發(fā)意已來，如是思惟一切法無定實(shí)性，但從因緣和合起；是眾因緣，亦各各從和合起，乃至到畢竟空。畢竟空唯是一法實(shí)，余者無性，故皆虛誑。我從無始世來，著是虛誑法，于六道中厭受苦惱。我今是三世十方佛子，般若是我母，今不應(yīng)復(fù)隨逐虛誑法。是故菩薩乃至畢竟空中亦不著，何況余法，所謂檀波羅蜜等？爾時(shí)，菩薩照明菩薩道，其心安隱，自念：我但斷著心，道自然至。知是事已，念眾生染著世間，而畢竟空亦空、無性、無有住處，眾生難可信受。為令眾生信受是法故，學(xué)一切法，修行生起是度眾生方便法，觀眾生心行所趣，知好何法、念何事、何所志愿。觀時(shí)悉知眾生所著處，皆是虛誑顛倒，憶想分別故著，無有根本實(shí)事。爾時(shí)，菩薩大歡喜，作是念：眾生易度耳！所以者何？眾生所著，皆是虛誑無實(shí)。譬如人有一子，喜在不凈中戲，聚土為谷，以草木為鳥獸，而生愛著；人有奪者，瞋恚啼哭。其父知已，此子今雖愛著，此事易離耳，小大自休。何以故？此物非真故。菩薩亦如是，觀眾生愛著不凈臭身，及五欲是無常，種種苦因；知是眾生得信等五善根成就時(shí)，即能舍離。若小兒所著實(shí)是真物，雖復(fù)年至百歲，著之轉(zhuǎn)深，不可得舍；若眾生所著物定實(shí)有者，雖得信等五根，著之轉(zhuǎn)深，亦不能離。以諸法皆空，虛誑不實(shí)故，得無漏清凈智慧眼時(shí)，即能遠(yuǎn)離所著，大自慚愧；譬如狂病，所作非法，醒悟之后，羞慚無顏。菩薩知眾生易度已，安住般若中，以方便力教化眾生：汝等當(dāng)行布施，可得饒財(cái)，莫恃是布施果報(bào)而自憍高！此中無有堅(jiān)實(shí)，皆當(dāng)破壞，與未布施時(shí)無異。持戒等乃至十八不共法，亦如是。是諸法雖清凈，大有所益，皆是有為法，從因緣生，無有自性，汝等若著是法，能生苦惱。譬如熱金丸，雖是寶物，捉則燒手。如是菩薩教化眾生行菩薩道，自無所著，亦為眾生說無所著；以無著心行檀波羅蜜故，于檀中不住。不住者，所謂布施時(shí)不取三種相，亦不著果報(bào)而自高生罪業(yè)，布施果報(bào)滅壞時(shí)亦不生惱。尸羅波羅蜜，乃至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亦如是。此中佛自說不住因緣有二種：一者、菩薩深入空，不見諸法性故不��；二者、不以小事為足故不住。是菩薩無有異心，但一向能生菩提道。

　　須菩提白佛：若一切法無生，云何菩薩能生菩提道？佛可須菩提意：一切法無生，我實(shí)處處說諸法無生，非為凡夫說，但為得無作解脫、不起三種業(yè)者說。

　　復(fù)問世尊：佛自說有佛無佛，諸法法相常住，如圣人法相空，凡人亦如是。佛可其所說：諸法實(shí)相常住，以眾生不知不解故，起菩提道，但為除凡夫顛倒法故，名為道；若決定有道可著者，即復(fù)是顛倒。道、非道平等，即是道，是故不應(yīng)難！

　　須菩提復(fù)問；云何可得菩提？用生道故得耶？佛言：不也！何以故？生道者，菩薩觀是有為法生滅相謂是實(shí)，是故言不。如先說熱金丸喻。不生法即是無為，無作法故，亦不可以得菩提。生、不生，二俱有過故。

　　非生非不生得菩提耶？答言：不也！

　　問曰：若生、不生二俱有過，非生非不生復(fù)不應(yīng)有過，何以言不得？

　　答曰：若分別非生非不生、是好是丑，取相生著故，故言有過；若能不著，則是菩提道。

　　須菩提問：若不以四句得者，云何得道？佛答：不以道，不以非道，則得菩提。何以故？菩提即是道，道即是菩提。菩提名諸法實(shí)相，是諸佛所得究竟實(shí)相，無有變異。一切法入菩提中，皆寂滅相，如一切水入大海，同為一味；是故佛說菩提性即是道性。若菩提性、道性異者，不名菩提，為無戲論寂滅相，是故說菩提即是道，道即是菩提。復(fù)次，是二法異者，行道不應(yīng)到菩提，諸法因果，不一不異故。

　　須菩提復(fù)問：若爾者，菩薩行道應(yīng)便是佛。所以者何？道即是菩提故。又佛應(yīng)是菩薩。何以故？菩提即是道故。今何以說有差別，佛有十力等、三十二相、八十隨形好？須菩提為新學(xué)菩薩故，分別難佛，菩薩應(yīng)即是佛。佛以反問答：佛得菩提不？答言：不也！何以故？菩提不離佛，佛不離菩提，二法和合故，是佛、是菩提。是故不應(yīng)難言菩薩即是佛。此總相答。

　　問曰：佛是眾生，菩提是法，云何言佛即是菩提？

　　答曰：先有三十二相莊嚴(yán)身，六波羅蜜等功德莊嚴(yán)心，而不名為佛，得菩提故，名之為佛；是故言佛與菩提不異。微妙清凈五眾和合，假名為佛，法即是五眾，五眾不離假名，菩提即是五眾實(shí)相，一切法皆入菩提故；是故佛即是菩提，菩提即是佛，但凡夫心中分別有異。

　　問曰：汝先論議中說，言菩提與道不一不異，經(jīng)中何以說道即是菩提，菩提即是道？佛即是菩提，菩提即是佛？

　　答曰：一異雖俱不實(shí)，而多用一故，此中說菩提即是道，道即是菩提，無咎！如常、無常是二邊，常多生煩惱故不用，無常能破顛倒故多用，事既成辦，亦舍無常。此中亦如是，若以觀種種別異法故多生著心，若觀諸法一相，若無常、苦、空等，是時(shí)煩惱不生；著心少故，是故多用是一，于實(shí)義中一亦不用，若著一即復(fù)是患。復(fù)次，別異無故，一亦不可得，相待法故；但以不著心，不取一相，故說無咎。一不實(shí)故，菩薩不得即是佛。

　　復(fù)次，今佛更答須菩提，自說因緣：菩提雖寂滅相，而菩薩能具足六波羅蜜等諸功德，住金剛?cè)�昧，以一念相�?yīng)慧，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爾時(shí)，于一切法中自在，得名為佛。菩薩雖知道及菩提不異，未具足諸功德故，不名為佛。又佛諸事畢竟，愿、行滿足故，不名為菩薩。得者是佛，法是菩提，求菩提者是菩薩。

　　須菩提從佛聞菩提相、道相，成就眾生已，今問凈佛國土事。諸阿羅漢、辟支佛無有力知凈佛國事，是故問。

　　問曰：何等是凈佛土？

　　答曰：佛土者，百億日月，百億須彌山，百億四天王等諸天，是名三千大千世界。如是等無量無邊三千大千世界，名為一佛土。佛于此中施作佛事，佛常晝?nèi)龝r(shí)、夜三時(shí)，以佛眼遍觀眾生，誰可種善根？誰善根成熟應(yīng)增長？誰善根成就應(yīng)得度？見是已，以神通力隨所見教化。眾生心隨逐外緣，得隨意事，則不生瞋惱；得不凈、無常等因緣，則不生貪欲等煩惱；若得無所有空因緣，則不生癡等諸煩惱：是故諸菩薩莊嚴(yán)佛土，為令眾生易度故。國土中無所乏少，無我心故，則不生慳貪、瞋恚等煩惱。有佛國土，一切樹木常出諸法實(shí)相音聲，所謂無生無滅、無起無作等；眾生但聞是妙音，不聞異聲，眾生利根故，便得諸法實(shí)相。如是等佛土莊嚴(yán)，名為凈佛土，如阿彌陀等諸經(jīng)中說。

　　佛答：菩薩從初發(fā)意來，自凈粗身、口、意業(yè)，亦教他人凈粗身、口、意業(yè)。

　　問曰：若菩薩凈佛土，是菩薩得無生法忍，住神通波羅蜜，然后能凈佛土；今何以言從初發(fā)意來，凈粗身、口、意業(yè)？

　　答曰：三業(yè)清凈，非但為凈佛土，一切菩薩道皆凈。此三業(yè)初凈身、口、意業(yè)，后為凈佛土，自身凈亦凈他人。何以故？非但一人生國土中者，皆共作因緣。內(nèi)法與外法作因緣，若善若不善：多惡口業(yè)故，地生荊棘；諂誑曲心故，地則高下不平；慳貪多故，則水旱不調(diào)，地生沙礫。不作上諸惡故，地則平正，多出珍寶；如彌勒佛出時(shí)，人皆行十善故，地多珍寶。

　　問曰：若布施等諸善法，得凈佛土果報(bào)，何以但說凈三業(yè)？

　　答曰：雖知善惡諸法，是苦樂因緣，如一切心心數(shù)法中，得道時(shí)智慧為大；攝心中定為大；作業(yè)時(shí)思為大；得是思業(yè)已，起身、口、業(yè)。布施、禪定等，以思為首，譬如縫衣，以針為導(dǎo)。受后世果報(bào)時(shí)，業(yè)力為大。是故說三業(yè)，則攝一切業(yè)法；意業(yè)中盡攝一切心數(shù)法，身、口則攝一切色法入。身行三種，福德具足，則國土清凈，內(nèi)法凈故，外法亦凈；譬如面凈故，鏡中像亦凈。如毗摩羅詰經(jīng)中說：不殺生故人皆長壽，如是等。

　　問曰：身、口、意粗業(yè)，是事易知，須菩提何以故問？

　　答曰：粗細(xì)不定故，如求道人中，布施是粗善，于白衣為細(xì)；如小乘中，不善業(yè)為粗，善業(yè)為細(xì)；摩訶衍中取善法相，乃至涅槃皆名為粗。以粗細(xì)不定故問。佛次第為說粗業(yè)相，所謂奪命乃至邪見；是三種身業(yè)、四種口業(yè)、三種意業(yè)，皆名為粗。復(fù)次，破菩薩六波羅蜜法，慳貪等皆名為粗。

　　問曰：先說十不善道，已攝慳貪等，何以復(fù)別說？

　　答曰：是六法不入十不善道，十不善道皆是惱眾生法，是六法不但為惱眾生；如慳心，但自惜財(cái)，不惱眾生。貪心有二種：一者、但貪他財(cái)，未惱眾生；二者、貪心轉(zhuǎn)盛，求而不得，則欲毀害，是名業(yè)道，以能起業(yè)故。瞋亦如是，小者不名業(yè)道，以其能趣惡處故為道，是故別說六法無咎。

　　問曰：六波羅蜜中已說戒，今何以復(fù)說戒不凈？

　　答曰：破戒法，是殺生等粗罪；戒不凈是微細(xì)罪，不惱眾生，如飲酒等，不入十不善道。

　　復(fù)次，破五眾戒，名為破戒；不破所受戒，常為三毒覆心，不憶念戒，回向天福，邪見持戒，如是等名為戒不凈。

　　復(fù)次，若菩薩心遠(yuǎn)離四念處等三十七品、三解脫門，是名粗業(yè)。所以者何？此中心皆觀實(shí)法，隨涅槃，不隨世間。若出四念處等法，心則散亂。譬如蛇行本性好曲，若入竹筒則直，出筒還曲。

　　復(fù)次，若菩薩貪須陀洹果證，是為粗業(yè)。如人聞佛說須陀洹果，不墮三惡道，盡無量苦，如五十由旬池水，余在者如一滴二滴，則生貪心。以其心不牢固，本求作佛為眾生，今為自身而欲取證，是為欺佛，亦負(fù)眾生，是故名粗。譬如人請客，欲設(shè)飲食而竟不與，是則妄語負(fù)客；菩薩亦如是，初發(fā)心時(shí)作愿：“我當(dāng)作佛度一切眾生”，而貪須陀洹，是則負(fù)一切眾生。如貪須陀洹果，乃至貪辟支佛道，亦如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