虛云老和尚：一錐直透到底 頓舍昔非

　　虛云和尚是現代著名的禪宗大師,名滿天下,望重宗門。

　　虛云和尚誕生于1840年,圓寂于1959年,世壽120年,僧臘101年,戒臘100年,與趙州從諗齊年。20歲時依福州鼓山涌泉寺妙蓮和尚受具足戒,法名“德清”。曾因歷時3年從普陀山啟香,三步一拜,朝禮山西五臺山以報父母之恩而聲名遠播,善信者很多。虛云和尚自己檢討虛名太盛,有次在陜西終南山禪修時,望著天上漂浮的云氣,感到一切名相都好像空氣一樣空虛,自己應該像虛云一般空靈自由,于是改法名為“虛云”。世人遂以“虛云和尚”相稱。

　　虛云和尚27歲時,僅僅帶上一件衲衣、一條衲褲、一雙芒鞋、一只蒲團和一把方便鏟,在福州鼓山一個山洞中苦行用功。一直等到三年后衲衣芒鞋都爛了,渾身只剩下衣衲褲遮體時仍感覺修證浮淺,定力甚微,于是決定外出參學游訪。清同治九年(1870)秋,31歲的虛云和尚走出巖洞,以一身苦行頭陀的行裝,朝向江浙走去。當他在溫州朱龍山棲身觀音洞禪修時,一個游方禪人過來問虛云和尚:“像你這樣的修行方式,有多少年了?”得知虛云經過后,這個人不以為然。此時虛云才知道天外有天,深深自責不要說像古賢所稱頌的辯才無礙,應對如流,今天竟然被人家一句話就問住了,將來怎樣承繼如來家業(yè)?弘法利生?這個人見狀,勸虛云和尚去天臺山華頂龍泉庵親近融鏡法師,“他是天臺第一有道德者”,“精嚴戒律,宗教并通”。

　　虛云和尚頭束金剛圈,須發(fā)盈尺,以一身苦行頭陀打扮來到天臺山,剛到華頂龍泉庵時候竟然把門頭師給嚇壞了,以為來了山魈妖怪,等到虛云和尚開口,用嘶啞的聲音說清自己是苦行僧人后才明白過來。誰知見到融鏡法師,法師理都不理。待稟告說明來由后,融鏡法師看了他很久,才慢慢說:“你是僧?是道?還是俗?”答:“僧。”又問:“受戒了嗎?”答:“已經受具足戒了。”又問:“你這樣打扮行事,有多長時間了?”虛云和尚如實回答。又問:“誰教你這樣做的?”虛云和尚回答:“因為看到古人很多都是靠苦行成道的,所以我也想模仿。”融鏡法師沉默良久,緩緩地說:“你知道古人修持身體,但是你知道古人還修持內心嗎?我看你所作所為,偏離了正確的方向,和邪門外道差不多,枉費了10年功夫。這樣做,即使你困了住山洞,渴了飲泉水,和神仙一樣壽命萬年,也不過楞嚴十種仙之一,距離得道還遠著呢!何況,就是你證到初果,也不過是自了漢罷了。又怎么能像菩薩發(fā)心一樣,上求下化、自度度人、出世間而不離世間法呢?現在看你飯也不吃,褲子也不穿,形式上標新立異了,那自己怎么能夠功夫成片呢?”

　　虛云和尚被融鏡老人痛處一錐,頓時有如醍醐灌頂,直透到底,趕快重新頂禮,請求開示。融鏡法師說:“我可以教你。要是能聽,你住下來;要是不聽,一切隨你去吧。”虛云和尚趕快說:“弟子特地趕來親近的,怎么敢不聽您的教誨呢!”融鏡法師就贈送給虛云和尚衫褲衣履,叫他剃發(fā)沐浴。此后,虛云和尚便穿衣著鞋,逐步恢復粥飯,每日兩粥一飯,逐日增加,慢慢地感覺到了通過捱餓成道,是虛妄的舉動,不啻于歪門外道。同時隨大家一起出坡勞作,與同參的人一道,學作有時,并努力學習天臺宗教觀,參究“拖死尸是誰”的話頭。

　　融鏡法師當時已經80多歲,虛云和尚便隨侍在融鏡法師身邊,在華頂度過了同治十年(辛未)這一年。接下來的三年時間(同治十一年壬申至同治十三年甲戌),虛云依照老和尚的指示,前往國清寺參學“禪制”,去方廣寺修習“法華”,遍禮天臺全山諸寺。學習之余就回到華頂陪伴老和尚。時間飛快,不覺到了光緒元年乙亥,虛云業(yè)已36歲,在天臺山已經五年了。這年,虛云和尚去高旻寺聽敏曦法師講解“法華經”。結束后,前來與融鏡老法師辭別。虛云和尚賦性天聰,在臺五年,深得融鏡法師器重,此次分離,內心充滿依戀,連續(xù)與融鏡法師竟夕長談好幾個晚上。之后與融鏡法師互道珍重而別。下山經奉化雪竇寺、岳林寺等,渡海朝普陀山而去。

　　在天臺山得到融鏡法師的針砭,對于虛云和尚一生來說至關重要。如果說當年涌泉寺常開和尚剃度,是虛云和尚人生一大轉折;那么這回融鏡法師針砭,虛云和尚頓覺昔非而今是,跳出歧途而歸正道,則是其人生道路上更大的一次轉折。晚年,在自敘年譜談及這一段史實時,虛云和尚還對當年融鏡法師給予“痛處一錐,直透到底”的針砭,記憶猶新。(來源:中國國學網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