禪之佛心

　　禪,在傳統(tǒng)上,是不可以用語言來詮表的。古德曾說,禪是佛之心。佛的心境,作為一介凡夫,尚在無明癡暗中摸索的我,是難以體會的;但作為佛教的重要修行法門,我不揣淺陋,贅言幾句對禪的認識。

　　習慣上講的禪,應是佛法東流中土后所形成的,在我的認識中,這應該是一種獨特的教學方式,一種對真實有親切體悟的表達,一種敏銳的覺之狀態(tài),或亦可說為合理真切而藝術化的生活;雖說是“教外別傳”,卻是最大限度活用了大乘佛法的精神,將般若大智慧活潑地展現(xiàn)于生死的暗闃中,創(chuàng)出自在靈動無限的生命。佛陀曾說,若無生老病死,如來不會出現(xiàn)于世;所以佛教乃是救世之宗教。禪,可以沒有佛教的標志,卻體會了佛陀慈悲眾生的本懷,因此他給予眾生以生命解脫之鑰——悟,帶來心靈的開放與自由,不再迷執(zhí)于小我,打破因此而有的局限、隔礙和苦。

　　我想,禪的核心應是般若之智吧!眾生陷溺于生死的旋渦,卻何曾夢見這生死迷夢中所見的一切,竟如電影《黑客帝國》中的“ Matrix ”一樣虛幻不實,盡管我們見其何等真實!一個人沉湎于精神的幻想,以假為實,這即成為精神病患者;那么,倘使一個人把心現(xiàn)的影像誤以為真,而顛倒馳逐,又何嘗不是得了生死愚癡之病呢!“教內(nèi)真詮”也好,“教外別傳”也罷,都只在讓你親證這無有真實的真實,讓你空去那本無所有的所有之執(zhí),如是“一真一切真,萬境自如如”。只是,眾生固執(zhí),相沿成習,遂成無功用行;如來大慈,假語言以詮無可詮,而被眾生一一執(zhí)為實有,說菩提執(zhí)菩提,說涅槃執(zhí)涅槃。如是而與菩提、涅槃遠隔天淵。至禪則反是,掃蕩一切文字相,不立一法,心中坦然空寂,“不于色生心,不于聲香味觸法生心”,不生一切執(zhí)常執(zhí)斷、執(zhí)生執(zhí)滅、執(zhí)一執(zhí)異、執(zhí)來執(zhí)出之心,如此表面上雖一法不立,卻最真切的貼近了諸法的實際。熟稔佛法的人知道,佛法中心在三法印:“諸行無常,諸法無我,涅槃寂靜”,但這絕非在文字的安立理解上,法印只存在于禪悟中,是即所謂心印,法印心印相互交融,此是禪之最佳表述吧!

　　近代太虛法師曾斷言,中國佛教之振興,當在禪之弘揚復興。這里的禪,我以為當作廣義解。禪,是佛法實踐的象征。從南傳佛教的聲聞乘上座部佛教,到中國大乘諸宗,無有不(至少在理論上是)重視禪修實踐的。佛法與其說是高深之哲理,不若說是散發(fā)著禪悟智慧的生活方式。如果佛法不能透脫出理論的樊籠,而在現(xiàn)實中顯發(fā)對“苦”對治的力度,是不會有生命力的。反觀當今世界南傳內(nèi)觀與藏傳佛教之流行,無不得益于其對禪觀實踐的重視。中土禪宗之長,在于境上的超越,所謂“毗盧頂上行”。固然,認識上之頓悟必將成為行為上之指導,而無正確的認識,雖萬劫修行,總是在無明黑霧中馳騁而已。所以溈山禪師說:“只貴子眼正,不貴子行履。”然本佛教緣起法則,即或覺悟,亦不能無因偶然企及�！栋⒑�》、《般若》、《寶積》、《瑜伽》、《攝論》咸言:二因二緣成就出世間心,一為依他言音,意為正聞熏習,一為內(nèi)自各別如理作意,此即依聞思而趣修證。此是因緣,而其增上緣乃在戒、定。由慧見成其卓絕之見地,由戒定而成踏實之行履,如是頓漸結合,佛法之真實利益,豈不指日可期!乃知太虛法師之語,實真實之說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