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說佛門的“走江湖”

　　古代佛界“走江湖”不同于我們現(xiàn)在人所說的含義。現(xiàn)在所說的走江湖，帶有貶義，大概意思是指有些人為了某種目的行走于天南地北民間社會，這暫不多說。下面就說說佛界“走江湖”的來歷。

　　“江湖”二字，最早出自《莊子·大宗師》：“泉涸魚相與處于陸，相掬以濕，相濡以沫，不如相忘于江湖。”“走”字古義為“跑”，“走江湖”又可說成“跑江湖”。“走江湖”一語產(chǎn)生于唐朝天寶至貞元年間的佛界，生動形象地描繪了南禪之盛況。南禪學(xué)人佛子為弘揚(yáng)佛法，參學(xué)悟禪，不辭辛勞，云游四方，奔走于江西湖南等地。

　　據(jù)《佛學(xué)大辭典》（1074頁）解釋說：“江西，馬祖號也。六祖慧能有二大弟子，一為青原之行思，二為南岳之懷讓。青原之法嗣有湖南南岳之弟子，有江西之弟子。禪法之盛，始于此二師云。江西名道一，以姓馬氏而稱馬祖，以振道于江西而號為江西。唐開元中，習(xí)禪于衡岳懷讓和尚而得其心印。始自建陽之佛跡岺遷到臨川，次至南康龔公山，大歷中隸名于鐘陵開元寺，四方學(xué)者云集。貞元四年寂，元和中謚大寂禪師�！斗饘W(xué)大辭典》后又解釋道：“馬祖，唐江西道一禪師為南岳讓之法嗣，姓馬氏，時稱馬祖，元和中謚大寂。六祖能和尚謂讓曰，向后佛法從汝邊出，馬駒踏殺天下人，時號馬祖焉。”

　　馬祖道一侍奉懷讓十年，深受教益，而且發(fā)揚(yáng)光大，后被僧俗兩界尊為“馬祖”。他是中國佛教史上唯一一位以俗姓稱祖的大師。后馬祖闡化江西，廣授門徒，得法弟子一百三十九名，將六祖南禪的頓悟法門傳遍天下，乃至海外。其弟子創(chuàng)立了臨濟(jì)宗、溈仰宗，臨濟(jì)宗又派生出黃龍、楊歧二派。南禪的另一派青原行思，其弟子石頭希遷，也在湖南南岳磨鏡臺之南的南臺寺，弘揚(yáng)六祖頓悟法門，其弟子們創(chuàng)立了曹洞、云門、法眼三宗。從此，南禪從湖南衡山出發(fā)，盛況空前，如奔騰的江湖，勢不可擋，澎湃于中華大地，灼耀古今。

　　又據(jù)有關(guān)經(jīng)典介紹：“江湖一詞為江西、湖南之義，為昔時禪風(fēng)極盛之處，由此而泛指禪徒曰江湖；傳燈錄石頭章曰：‘江西主大寂，湖南主石頭，往來幢幢并湊二大士之門’；禪士之散處名山大剎之處、江上湖邊，此為江湖人；或不出世為名山大剎住持者，聚會在一處為江湖眾也；然傳江西馬祖、湖南石頭往來幢幢為解，此說浸染學(xué)家肺腸，欲浣灌之，難矣。”

　　又有佛學(xué)書籍記載：“湖南海眾”是指集于湖南一帶接受石頭希遷禪師教化之修行僧。石頭希遷為我國唐代南宗禪青原行思系統(tǒng)下之大禪師。天寶年間（742-755），于湖南衡山大揚(yáng)宗風(fēng)，遠(yuǎn)近之修行僧云集，成為當(dāng)時湖南一地之教化中心。禪林間乃有“湖南海眾”一稱，與之相對者，為“江西云衲”，即指廣集于江西一帶， 接受馬祖道一教化之修行僧。馬祖道一為南禪宗南岳懷讓系統(tǒng)下之大禪師。天寶年間至貞元四年（788）先后居于江西新開寺、西里山、龔公山、開元寺、寶峰寺等道場闡揚(yáng)禪旨，四方云衲風(fēng)從，而與湖南衡山之石頭希遷同被譽(yù)為禪林雙璧。

　　古籍所言，令人遐想。唐代天寶、貞元年間，江西、湖南兩大佛學(xué)教化中心的高僧學(xué)人、佛子云衲，為探究佛理，闡揚(yáng)禪旨，拜師參學(xué)，修道悟禪。他們不辭辛勞，云游江湖，頻繁奔走于江西、湖南兩地，在佛教界形成了一種獨(dú)特的弘法奇觀――走江湖。

　　江西、湖南的佛子們?yōu)槭裁匆?ldquo;走江湖”？是怎樣走的？有一則千古傳頌的“石頭路滑”公案很能說明問題。“石頭路滑，意思是說石頭和尚禪法圓融無礙。有次，江西洪州（今南昌）馬祖的弟子隱峰禪師去拜教南岳石頭和尚。臨走時，馬祖善意提醒：“石頭路滑”。而隱峰氣盛自負(fù)地回答：“路滑不怕，我有手杖。”匆忙趕到南岳，見石頭靜坐禪堂內(nèi)，一言不發(fā)，繞他的座處走一圈，用力振動竿杖大喝：“這是什么意思？”石頭和尚毫不理睬他。他尷尬地站了許久。山色漸暗，只見石頭和尚兩眼微睜，笑了笑，大喊兩聲：“蒼天啊，蒼天啊！”然后入定不再理會了。隱峰禪師不可思議，趁著月色匆忙趕回江西。馬祖聽完弟子匯報，哈哈大笑：“他喊天，你就不會噓他幾聲嗎？”隱峰求悟心切，連忙又趕回南岳見石頭禪師，劈頭就問：“這是什么意思？”石頭立即“噓！噓！”隱峰莫名其妙，良久，哀求石頭指點(diǎn)一二，可石頭和尚只管靜坐，決不開口吐露禪意。隱峰只好垂頭喪氣趕回江西向馬祖報告了一切，馬祖深知隱峰并未徹悟，就安慰他說：“我提醒過你，南禪的禪法微妙精深，在沒有得到真實(shí)的受用前，通不過石頭和尚的考驗(yàn)，石頭路滑啊！”

　　這則公案透露了南禪奧秘，完全脫離語言文字的束縛。禪，要在不可說處用心，日常生活中下手才是。“喊天”是有語中無語，蒼天虛空，容攝一切。馬祖要他回噓兩聲，噓與虛諧音，意思是用虛空破蒼天，奈何當(dāng)時隱峰終究不濟(jì)。

　　這則公案也透露了佛門祖師們參學(xué)悟禪不易。他們云游江湖，辛苦來往奔走于江西湖南，為的是光大南禪，追求佛禪的最高意境。

　　后來佛界專家吳立民先生也說：“禪宗六祖后，出現(xiàn)了兩個七祖和兩個八祖，青原行思和馬祖道一在江西，南岳懷讓、石頭希遷在湖南。這以后，禪宗的大師不在江西，就在湖南。所以，當(dāng)時的學(xué)人拜訪高師，不去江西，就去湖南，所以有“跑江湖”的說法。佛界泰斗趙樸初也說過：“這個，“跑江湖”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貶義詞了……談到了中國的佛教，離不開禪宗，談禪宗，離不開南禪，談南禪，離不開南岳，南岳是出祖師爺?shù)牡胤健?rdquo;

　　“走江湖”在當(dāng)時有什么意義呢？我想，佛界這種各宗門派，通過對話與交流，相互參學(xué)，取長補(bǔ)短，不斷從他處吸取養(yǎng)料，激發(fā)新的活力，使佛門之樹枝繁葉茂，為促進(jìn)佛門和諧，光大南禪有著積極的意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