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五卷 大智度論

第三十五卷 大智度論

釋奉缽品第二

【經(jīng)】佛告舍利弗:“若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,能作是功德,是時(shí)四天王皆大歡喜,意念言:‘我等當(dāng)以四缽奉上菩薩,如前天王奉先佛缽。’”

【論】問曰:前品說已具足,今何以重說?

答曰:前雖贊嘆般若波羅蜜,事未具足,聞?wù)邿o厭,是故復(fù)說。

復(fù)次,初品但贊般若波羅蜜力,今贊行者能作是功德,四天王等歡喜奉缽。

復(fù)次,以菩薩能具諸愿行,故佛安慰勸進(jìn),言有此果報(bào),終不虛也。

復(fù)次,般若波羅蜜有二種果:一者、成佛度眾生;二者、雖未成佛,受世間果報(bào)。轉(zhuǎn)輪圣王、釋梵天王主三千世界,世間福樂供養(yǎng)之事,悉皆備足;今以世間果報(bào)以示眾生,故說是事。

復(fù)次,世間欲成大業(yè),多有壞亂者;菩薩則不然,內(nèi)心既定,外事亦應(yīng)。如是等因緣,故說此品。

問曰:菩薩增益六波羅蜜時(shí),諸天世人何因緣故喜?

答曰:諸天皆因十善、四禪、四無量故生;是諸功德,皆由諸佛菩薩故有。若佛出世,增益諸天眾,減損阿修羅種;若佛不在世,阿修羅種多,諸天減少;以種雜福不清凈故。若諸佛出世,能斷諸天疑網(wǎng),能成大事。如釋提桓因命欲終時(shí),心懷怖畏,求佛自救,遍不知處。雖見出家之人,山澤間處所供養(yǎng)者,皆亦不能斷其疑網(wǎng)。爾時(shí),毗首羯磨天白釋提桓因言:“尸毗王苦行奇特,世所希有!諸智人言,是人不久當(dāng)?shù)米鞣?”釋提桓因言:“是事難辨,何以知之?如魚子、庵羅樹華、發(fā)心菩薩,是三事因時(shí)雖多,成果甚少。今當(dāng)試之!”帝釋自化為鷹,毗首羯磨化作鴿,鴿投于王,王自割身肉,乃至舉身上稱以代鴿命,地為震動(dòng)。是時(shí)釋提桓因等心大歡喜,散眾天華,嘆未曾有:“如是決定大心,成佛不久!”

復(fù)次,凡人肉眼,無有智慧,苦身求財(cái),以自生活;聞菩薩增益六波羅蜜,成佛不久,猶尚歡喜,何況諸天!

問曰:四天王天、三十三天,有阿修羅難;上諸天等無有此患,何以歡喜?

答曰:上諸天雖無阿修羅患,若佛不出世,生其天上者少;設(shè)有生者,五欲不妙。所以者何?但修不凈福故。色界諸天宮殿,光明壽命,亦復(fù)如是。

復(fù)次,諸天中有智慧者,能知禪味、五欲,悉皆無常;唯佛出世,能令得常樂涅槃。以世間樂、涅槃樂,皆由佛菩薩得,是故歡喜。譬如甘美果樹,茂盛成就,人大歡喜;以樹有種種利益,有庇其蔭者,有用其華,食其果實(shí)。菩薩亦如是,能以離不善法蔭,遮三惡苦熱;能與人天富樂之華,令諸賢圣得三乘之果,是故歡喜。

問曰:諸天供養(yǎng)事多,何以奉缽?

答曰:四天王奉缽,余天供養(yǎng)。諸天供養(yǎng),各有定法:如佛初生時(shí),釋提桓因以天衣奉承佛身,梵天王躬自執(zhí)蓋,四天王四邊防護(hù)。凈居諸天欲令菩薩生厭離心故,化作老、病、死人,及沙門形。又出家時(shí),四天王敕使者捧舉馬足,自四邊侍護(hù)菩薩。天帝釋取發(fā),于其天上城東門外立發(fā)塔;又持菩薩寶衣,于城南門外立衣塔;佛至樹下時(shí),奉上好草。執(zhí)金剛菩薩,常執(zhí)金剛衛(wèi)護(hù)菩薩。梵天王請(qǐng)佛轉(zhuǎn)法輪。如是等,各有常法。以是故,四天王奉缽。四缽義,如先說。

問曰:佛一身何以受四缽?

答曰:四王力等,不可偏受一人。又令見佛神力,合四缽為一,心喜信凈,作是念:“我等從菩薩初生,至今成佛,所修供養(yǎng),功德不虛。”

問曰:四天王壽命五百歲,菩薩過無量阿僧祇劫然后成佛;今之四天,非是后天,何以故喜?

答曰:同一姓故。譬如貴姓胤流百世,不以遠(yuǎn)故為異�；驎r(shí)行者,見菩薩增益六波羅蜜時(shí),心作是愿:“是菩薩成佛時(shí),我當(dāng)奉缽,是故得生�！�

復(fù)次,四天王壽五百歲;人間五十歲,為四天王處一日一夜;亦三十日為一月,十二月為一歲;以此歲壽五百歲,為人間九百萬歲。菩薩能作是功德者,或近成佛,初生四天王足可得值。

問曰:如摩訶衍經(jīng)中說:有佛以喜為食,不食揣食。如天王佛衣服儀容,與白衣無異,不須缽食,何以言四天王定應(yīng)奉缽?

答曰:定者,為用缽者故,不說不用。

復(fù)次,用缽諸佛多,不用缽者少,是故以多為定。

【經(jīng)】“三十三天,乃至他化自在天,亦皆歡喜,意念言:‘我等當(dāng)給侍供養(yǎng)菩薩,減損阿修羅種,增益諸天眾。’三千大千世界,四天王天乃至阿迦尼吒天,皆大歡喜,意念言:‘我等當(dāng)請(qǐng)是菩薩轉(zhuǎn)法輪。’”

【論】釋曰:是諸天等,以華香纓絡(luò),禮拜恭敬,聽法贊嘆等供養(yǎng),亦作是念:“人修凈福,阿修羅種減,增益三十三天,我諸天亦得增益�！�

問曰:上六種天已說,何以故更說三千大千世界中,乃至阿迦尼吒天歡喜供養(yǎng)?

答曰:先說一須彌山上六天,此說三千大千世界諸天;先但說欲界,今此說欲界、色界諸天請(qǐng)佛轉(zhuǎn)法輪;上雖說凈居諸天種種供養(yǎng)勸助,今請(qǐng)轉(zhuǎn)法輪事大故。

問曰:三藏中,但說梵天請(qǐng)轉(zhuǎn)法輪,今何以說四天王乃至阿迦尼吒天?

答曰:欲界天近故前來。色界都名為梵,若說梵王請(qǐng)佛,已說余天。又梵為色界初門,說初故后亦說。

復(fù)次,眾生有佛無佛,常識(shí)梵天,以梵天為世間祖父,為世人故說梵天。

法輪相,如先說。

【經(jīng)】“舍利弗,是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,增益六波羅蜜時(shí);諸善男子、善女人,各各歡喜,意念言:‘我等當(dāng)為是人作父母、妻子、親族、知識(shí)。’”

【論】問曰:前已說能作是功德,今何以復(fù)說增益六波羅蜜?

答曰:先說總相,今說別相。

復(fù)次,前所說功德中(前品中功德也)種種無量,聞?wù)邊捑?今但略說六波羅蜜,則盡攝諸功德。

復(fù)次,為天說故,能作諸功德;為人說故,增益六波羅蜜。何以知之?如后說善男子、善女人,以是故知。

問曰:四天王天,乃至阿迦尼吒天,何以不說善天,而但人中說善男子、善女人?

答曰:諸天皆有天眼、天耳、他心智,知供養(yǎng)菩薩,故不別說其善。人以肉眼,無知善者,能知供養(yǎng),以少故別說善者。善者,從佛聞法,或從弟子、菩薩聞,或聞受記當(dāng)作佛,又聞佛贊嘆其名者,故知修善。

問曰:何以但說男子、女人善,不說二根、無根者善?

答曰:無根,所謂無得道根,是故不說。如毗尼中不得出家,以其失男女相故。其心不定,以小因緣故便瞋;結(jié)使多故,著于世事;多懷疑網(wǎng),不樂道法;雖能少修福事,智慧淺薄,不能深入;本性轉(zhuǎn)易,是故不說。聲聞法如是說。摩訶衍中,譬如大海,無所不容;是無根人或時(shí)修善,但以少故不說。所謂少者,于男女中,是人最少,是人修善者少。譬如白人,雖鬢發(fā)黡子黑,不名黑人。二根人結(jié)使多雜,亦行男事,亦行女事,其心邪曲,難可勉濟(jì);譬如稠林曳木,曲者難出。又如阿修羅,其心不端故,常疑于佛,謂佛助天。佛為說五眾,謂有六眾,不為說一;若說四諦,謂有五諦,不說一事。二根人亦如是,心多邪曲故,不任得道。以是故,但說男子、女人中善者。善相者,有慈悲心,能忍惡罵。如法句罵品中說:能忍惡罵人,是為人中上!譬如好良馬,可中為王乘。

復(fù)次,以五種邪語,及鞭杖、打害、縛系等,不能毀壞其心,是名為善相。

復(fù)次,三業(yè)無失,樂于善人,不毀他善,不顯己德;隨順眾人,不說他過;不著世樂,不求名譽(yù),信樂道德之樂;自業(yè)清凈,不惱眾生;心貴實(shí)法,輕賤世事;唯好直言,不隨他誑;為一切眾生得樂故,自舍己樂;令一切眾生得離苦故,以身代之。如是等無量,名為善人相;是相多在男、女,故說善男子、善女人。

問曰:善男子、善女人,何因能作是愿?

答曰:善男子、善女人,自知福薄,智慧鮮少;近習(xí)菩薩,欲求過度。譬如沉石雖重,依船得度。又善男子、善女人,聞菩薩不從一世、二世而得成道,無央數(shù)世往來生死!便作是念:“我當(dāng)與為因緣�！�

復(fù)次,菩薩積德厚故,在所生處,眾生皆來敬仰菩薩,以蒙利益重故。若見菩薩舍壽,則生是愿:“我當(dāng)與菩薩作父母、妻子、眷屬�！彼�以者何?知習(xí)近善人,增益功德故;譬如積集眾香,香氣轉(zhuǎn)多。

如菩薩先世為國王太子,見閻浮提人貧窮,欲求如意珠,入于大海,至龍王宮。龍見太子威德殊妙,即起迎逆,延前供養(yǎng)而問之言:“何能遠(yuǎn)來?”太子答曰:“我憐愍閻浮提眾生故,欲求如意寶珠以饒益之!”龍言:“能住我宮,受供一月,當(dāng)以相與!”太子即住一月,為龍王贊嘆多聞,龍即與珠;是如意珠,能雨一由旬。龍言:“太子有相,不久作佛,我當(dāng)作多聞第一弟子。”時(shí)太子復(fù)至一龍宮得珠,雨二由旬,二月贊嘆神通力。龍言:“太子作佛不久,我當(dāng)作神足第一弟子�！睆�(fù)至一龍宮得珠,雨三由旬,三月贊嘆智慧。龍言:“太子作佛不久,我當(dāng)作智慧第一弟子。”諸龍與珠已,言:“盡汝壽命,珠當(dāng)還我。”菩薩許之。太子得珠,至閻浮提,一珠能雨飲食,一珠能雨衣服,一珠能雨七寶,利益眾生。

又如須摩提菩薩,見燃燈佛,從須羅婆女買五莖華,不肯與之,即以五百金錢得五莖華,女猶不與而要之言:“愿我世世常為君妻,當(dāng)以相與!”菩薩以供養(yǎng)佛故,即便許之。

又妙光菩薩,長者女見其身有二十八相,生愛敬心,住在門下。菩薩既到,女即解頸琉璃珠,著菩薩缽中,心作是愿:“我當(dāng)世世為此人婦!”此女二百五十劫中,集諸功德;后生喜見淫女園蓮華中,喜見養(yǎng)育為女;至年十四,女工、世智,皆悉備足。爾時(shí),有閻浮提王,名為財(cái)主,太子名德主,有大悲心,時(shí)出城入園游觀,諸淫女等導(dǎo)引歌贊。德主太子散諸寶物、衣服、飲食,譬如龍雨,無不周遍。喜德女見太子,自造歌偈而贊太子,愛眼視之,目未曾眴,而自發(fā)言:“世間之事,我悉知之,以我此身,奉給太子!”太子問言:“汝為屬誰?若有所屬,此非我宜!”爾時(shí),喜見淫女答太子言:“我女生年日月時(shí)節(jié),皆與太子同。此女非我腹生,我晨朝入園,見蓮華中有此女生,我因養(yǎng)育,畜以為女,無以我故而輕此女!此女六十四能,無不悉備;女工技術(shù),經(jīng)書醫(yī)方,皆悉了達(dá);常懷慚愧,內(nèi)心忠直,無有嫉妒,無邪淫想。我女德儀如是,太子必應(yīng)納之!”德主太子答語女言:“姊!我發(fā)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修菩薩道,無所愛惜,國財(cái)、妻子、象馬、七珍,有所求索,不逆人意。若汝生男女及以汝身,有人求者,當(dāng)以施之,莫生憂悔!或時(shí)舍汝出家,為佛弟子,凈居山藪,汝亦勿愁!”喜德女答言:“假令地獄火來,燒滅我身,終亦不悔!我亦不為淫欲戲樂故而以相好,我為勸助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奉事正士!”女又白太子言:“我昨夜夢(mèng)見妙日身佛,坐道樹下,共往觀之!”太子見女端正,又聞佛出,以此二因緣故,共載一車,俱詣佛所。佛為說法,太子得無量陀羅尼門,女得調(diào)伏心志。太子爾時(shí),以五百寶華供養(yǎng)于佛,以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太子白父王言:“我得見妙日身佛,大得善利!”父王聞已,舍所愛重之物以與太子,與其官屬國內(nèi)人民,俱詣佛所。佛為說法,王得一切法無闇燈陀羅尼。時(shí)王思惟:“不可以白衣法攝治國土,受于五欲而可得道!”作是思惟已,立德主太子為王,出家求道。是時(shí)太子,于月十五日六寶來應(yīng),喜德妻變?yōu)閷毰��?/p>

如不可思議經(jīng)中廣說如是等因緣。故知善男子、善女人,世世愿為菩薩父母、妻子、眷屬。

【經(jīng)】“爾時(shí),四天王天,乃至阿迦尼吒天,皆大歡喜,各自念言:‘我等當(dāng)作方便,令是菩薩離于淫欲,從初發(fā)意常作童真,莫使與色欲共會(huì)!若受五欲,障生梵天,何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!’以是故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斷淫欲出家者,應(yīng)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非不斷。”

【論】問曰:諸天何以作是愿?

答曰:世間中五欲第一,無不愛樂;于五欲中,觸為第一,能系人心;如人墮在深泥,難可拯濟(jì)。以是故,諸天方便,令菩薩遠(yuǎn)離淫欲。

復(fù)次,若受余欲,猶不失智慧;淫欲會(huì)時(shí),身心荒迷,無所省覺,深著自沒!以是故,諸天令菩薩離之。

問曰:云何令離?

答曰:如釋迦文菩薩,在凈飯王宮,欲出城游觀,凈居諸天化為老、病、死人,令其心厭。又令夜半,見諸宮人妓直惡露不凈,涕唾流涎,屎尿涂漫;菩薩見已,即便穢厭�；驎r(shí)諸天,令女人惡心妒忌,不識(shí)恩德,惡口欺誑,無所省察。菩薩見已,即生念言:“身雖似人,其心可惡�！奔幢闵嶂�!

欲使菩薩從初發(fā)心,常作童真行,不與色欲共會(huì)!何以故?淫欲為諸結(jié)之本!佛言:“寧以利刀割截身體,不與女色共會(huì)。刀截雖苦,不墮惡趣;淫欲因緣,于無量劫數(shù)受地獄苦。人受五欲,尚不生梵世,何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!”或有人言:“菩薩雖受五欲,心不著故,不妨于道�！币允枪式�(jīng)言:受五欲尚不生梵世。梵世,無始眾生皆得生中,受五欲者常所應(yīng)得尚不得之,何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本所不得而欲得之?以是故,菩薩應(yīng)作童真,修行梵行,當(dāng)?shù)冒Ⅰ穸嗔_三藐三菩提。梵行菩薩,不著世間故,速成菩薩道。若淫欲者,譬如膠漆,難可得離。所以者何?身受欲樂,淫欲根深!是故出家法中,淫戒在初,又亦為重。

【經(jīng)】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菩薩摩訶薩,要當(dāng)有父母、妻子、親族、知識(shí)耶?”

佛告舍利弗:“或有菩薩,有父母、妻子、親族、知識(shí);或有菩薩,從初發(fā)意斷淫欲,修梵童真行,乃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不犯色欲;或有菩薩方便力故,受五欲已,出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”

【論】釋曰:是三種菩薩:初者、如世間人受五欲,后舍離出家,得菩提道。二者、大功德牢固,初發(fā)心時(shí)斷于淫欲,乃至成佛。是菩薩,或法身、或肉身,或離欲、或未離欲。三者、清凈法身菩薩,得無生法忍,住六神通,為教化眾生故,與眾生同事而攝取之。或作轉(zhuǎn)輪圣王,或作閻浮提王、長者、剎利,隨其所須而利益之。

【經(jīng)】“譬如幻師,若幻弟子,善知幻法,幻作五欲,于中共相娛樂。于汝意云何?是人于此五欲,頗實(shí)受不?”

舍利弗言:“不也,世尊�！�

佛告舍利弗:“菩薩摩訶薩以方便力故,化作五欲,于中受樂,成就眾生,亦復(fù)如是。是菩薩摩訶薩不染于欲,種種因緣,毀訾五欲:欲為熾然,欲為穢惡,欲為毀壞,欲為如怨!是故,舍利弗,當(dāng)知菩薩為眾生故受五欲�！�

【論】問曰:三種菩薩中,何以獨(dú)為一種菩薩作譬喻?

答曰:一者、如人法不斷淫欲;二者、常斷淫欲,修于凈行;三者、亦修凈行,現(xiàn)受淫欲,以人不了故,為作譬喻。

問曰:何以不以夢(mèng)、化等為喻?

答曰:夢(mèng)非五情所知,但內(nèi)心憶想故生;人以五情所見,變失無常,可以得解�；�雖五情所知,而見者甚少。佛為度可度眾生,幻是眾人所信,是故為喻。如幻師以幻術(shù)故,于眾人中現(xiàn)希有事,令人歡喜。菩薩幻師亦如是,以五神通術(shù)故,于眾生中化作五欲,共相娛樂,化度眾生。眾生有二種:在家、出家。為度出家眾生故,現(xiàn)聲聞、辟支佛及諸出家外道師;在家眾生,或有見出家者得度,或有見在家同受五欲而可化度。

菩薩常以種種因緣,毀訾五欲:欲為熾然者,若未失時(shí),三毒火燃;若其失時(shí),無�；馃�。二火燒故,名為熾然,都無樂時(shí)。欲為穢惡者,諸佛、菩薩、阿羅漢等諸離欲者,皆所穢賤。譬如人見狗食糞,賤而愍之,不得好食,而啖不凈;受欲之人,亦復(fù)如是,不得內(nèi)心離欲之樂,而于色欲不凈求樂。欲為毀壞者,著五欲因緣故,天王、人王、諸富貴者,亡國危身,無不由之!欲如怨者,失人善利;亦如刺客,外如親善,內(nèi)心懷害;五欲如是喪失善心,奪人慧命。五欲之生,正為破壞眾善,毀敗德業(yè)故出。又知五欲如鉤賊魚,如弶害鹿,如燈焚蛾,是故說欲如怨。怨家之苦,不過一世;著五欲因緣,墮三惡道,無量世受諸苦毒。

【經(jīng)】舍利弗白佛言:“菩薩摩訶薩云何應(yīng)行般若波羅蜜?”

佛告舍利弗:“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(shí),不見菩薩,不見菩薩字,不見般若波羅蜜,亦不見我行般若波羅蜜,亦不見我不行般若波羅蜜。何以故?菩薩、菩薩字性空,空中無色,無受、想、行、識(shí);離色亦無空,離受、想、行、識(shí)亦無空;空即是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受、想、行、識(shí),受、想、行、識(shí)即是空。何以故?舍利弗,但有名字故,謂為菩提;但有名字故,謂為菩薩;但有名字故,謂為空。所以者何?諸法實(shí)性,無生、無滅,無垢、無凈故。菩薩摩訶薩如是行,亦不見生,亦不見滅;亦不見垢,亦不見凈。何以故?名字是因緣和合作法,但分別憶想假名說。是故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(shí),不見一切名字,不見故不著。”

【論】問曰:是事,舍利弗上已問,今何以重問?

答曰:先因佛說,欲以一切種知一切法,當(dāng)學(xué)般若波羅蜜故問,非自意問。

復(fù)次,舍利弗聞上種種贊般若功德,心歡喜尊重般若故,問云何應(yīng)行。如病人聞嘆良藥,便問云何應(yīng)服。

問曰:先已問住不住法,行檀波羅蜜,施者、受者、財(cái)物不可得故;如是等為行般若,今何以復(fù)問行?

答曰:上總問諸波羅蜜,此但問般若;上廣贊嘆般若為主,此直問行般若。

復(fù)次,上雖廣嘆般若波羅蜜,時(shí)會(huì)渴仰欲得,是故舍利弗為眾人故,問行般若波羅蜜。般若波羅蜜功德,無量無盡;佛智慧亦無量無盡。若舍利弗不發(fā)問,則佛贊嘆無窮已;若舍利弗不問者,則無因緣故不應(yīng)止。

問曰:般若功德尊重,若佛廣贊有何不可?

答曰:贊嘆般若,聞?wù)邭g喜尊重,則增其福德;若聞?wù)f般若,則增其智慧。不但福德因緣故可成佛道,要須智慧得成;是故不須但贊嘆。人聞贊嘆,心已得清凈,渴仰欲得般若;如為渴人,廣贊嘆美飲,不解于渴,即便與之。如是等因緣故,舍利弗今問行般若,

問曰:如人有眼見,方知所趣處,然后能行。菩薩亦如是,先念佛道,知般若,見已,身然后應(yīng)行。今何以言不見菩薩及般若,若不見,云何得行?

答曰:此中不言常不見,但明入般若觀時(shí),不見菩薩及般若波羅蜜;般若波羅蜜,為令眾生知實(shí)法故出;此菩薩名字,眾緣和合假稱。如后品中廣說。般若波羅蜜名字,亦如是,眾法和合故,假名般若波羅蜜。般若波羅蜜雖是假名,而能破諸戲論;以自性無故,說言不可見。如火從眾緣和合,假名為火,雖無實(shí)事而能燒物。

問曰:若入般若中不見,出則便見,何者可信?

答曰:上言般若為實(shí)法故出,是則可信;出般若波羅蜜不實(shí),故不可信。

問曰:若入般若中不見,出則見者,當(dāng)知非是常空,以般若力故空!

答曰:世俗法故,言行者入般若波羅蜜;諸觀戲論滅故,無出、無入。若諸賢圣不以名字說,則不得以教化凡夫;當(dāng)取說意,莫著語言!

問曰:若般若中貴一切法空,此中何以先說眾生空破我?

答曰:初聞般若,不得便說一切法空。我,不以五情求得,但憶想分別生我想,無而謂有。又意情中無有定緣,但憶想分別顛倒因緣故,于空五眾中而生我想;若聞無我,則易可解。色等諸法,現(xiàn)眼所見;若初言空無,則難可信。今先破我,次破我所法,破我、我所法故,則一切法盡空;如是離欲,名為得道。

復(fù)次,般若波羅蜜,無一定法,故不見我行般若,不見不行者。如凡夫不得般若,故名不行;菩薩則不然,但行空般若,故說不見不行。

復(fù)次,佛為法王,觀余菩薩其智甚少,雜諸結(jié)使,不名為行。譬如國王雖得少物,不名為得;佛亦如是教諸菩薩,雖有少行,不名為行。

復(fù)次,行般若波羅蜜者,生憍慢心,言“我有般若波羅蜜”,取是相;若不行者,心自懈沒而懷憂悴;是故不見我行與不行。

復(fù)次,不見我行般若波羅蜜者,破著有見;不見我不行般若波羅蜜者,破著無見。

復(fù)次,不見我行般若波羅蜜者,止諸法戲調(diào);不見我不行者,止懈怠心故。譬如乘馬,疾則制之,遲則鞭之。如是等分別行不行。

復(fù)次,佛自說因緣,所謂菩薩、菩薩字性空。是中雖但說菩薩字空,而五眾亦空�？罩袩o色,離色亦無空者,空名法空,法空中乃無一毫法,何況粗色!空亦不離色。所以者何?破色故有空,云何言離色?受、想、行、識(shí)亦如是。何以故?佛自更說因緣,所謂但有名字謂為菩提,但有名字謂為菩薩,但有名字謂為空。

問曰:先已說此事,今何以重說?

答曰:先說不見菩薩,不見菩薩字,不見般若波羅蜜;今說不見是因緣,所謂但有名謂為菩提,但名謂為菩薩,但名謂為空。上菩薩、此菩薩義同。菩薩字,即如菩薩中說。般若波羅蜜,分為二分:成就者名為菩提,未成就者名為空。生相實(shí)不可得故,名為無生。所以者何?若先生后法,若先法后生,若生法一時(shí),皆不可得,如先說。無生故無滅,若法不生不滅如虛空,云何有垢有凈?譬如虛空,萬歲雨亦不濕,火燒不熱,煙亦不著。所以者何?本自無生故。菩薩能如是觀,不見離是不生不滅法,有生有滅,有垢有凈。何以故?佛自說因緣,一切法皆憶想分別,因緣和合故,強(qiáng)以名說。不可說者是實(shí)義,可說者皆是名字。菩薩行般若波羅蜜,不見一切名字者,先略說名字,所謂菩薩、菩薩字,般若波羅蜜、菩提字;今廣說一切名字,皆不可見,不見故不著;不著者,不可得故。如諸眼中,慧眼第一。菩薩以慧眼遍求不見,乃至不見細(xì)微一法,是故不著。

問曰:若菩薩一切法中不著,何得不入涅槃?

答曰:是事處處已說,今此中略說:大悲心故,十方佛念故,本愿未滿故,精進(jìn)波羅蜜力故,般若波羅蜜、方便二事和合故,所謂不著于不著故。如是等種種因緣故,說菩薩雖不著諸法,而不入涅槃。

釋習(xí)相應(yīng)品第三之一(經(jīng)修相應(yīng)品)

【經(jīng)】佛告舍利弗:“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(shí),應(yīng)如是思惟:‘菩薩但有字,佛亦但有字,般若波羅蜜亦但有字;色但有字,受、想、行、識(shí)亦但有字。’舍利弗,如我但有字,一切我常不可得,眾生、壽者、命者、生者、養(yǎng)育、眾數(shù)、人、作者、使作者、起者、使起者、受者、使受者、知者、見者,是一切皆不可得;不可得空故,但以名字說。菩薩摩訶薩,亦如是行般若波羅蜜,不見我、不見眾生乃至不見知者、見者,所說名字亦不可見�！�

【論】問曰:第二品末已說空,今何以重說?

答曰:上多說法空;今雜說法空,眾生空。行者觀外法盡空無所有,而謂能知空者不空;是故復(fù)說觀者亦空。是眾生空,聲聞法中多說,一切佛弟子皆知諸法中無我。佛后五百歲,分為二分:有信法空,有但信眾生空。言五眾是定有法,但受五眾者空;以是故,佛說眾生空以況法空!

復(fù)次,我空易知,法空難見。所以者何?我以五情求之不可得,但以身見力故,憶想分別為我。法空者,色可眼見,聲可耳聞,是故難知其空。是二事,般若波羅蜜中皆空。如十八空義中說。

問曰:如我,乃至知者、見者,為是一事,為各各異?

答曰:皆是一我,但以隨事為異。于五眾中,我、我所心起,故名為我;五眾和合中生,故名為眾生;命根成就,故名為壽者、命者;能起眾事,如父生子,名為生者;乳哺、衣食因緣得長,是名養(yǎng)育;五眾、十二入、十八界等諸法因緣,是眾法有數(shù),故名眾數(shù);行人法,故名為人;手足能有所作,名為作者;力能役他,故名使作者;能造后世罪福業(yè),故名能起者;令他起后世罪福業(yè),故名使起者;后身受罪福果報(bào),故名受者;令他受苦樂,是名使受者;目睹色,名為見者;五識(shí)知,名為知者。

復(fù)次,用眼見色,以五邪見觀五眾,用世間、出世間正見觀諸法,是名見者。所謂眼根、五邪見、世間正見、無漏見,是名見者。余四根所知,及意識(shí)所知,通名為知者。如是諸法,皆說是神。此神,十方三世諸佛及諸賢圣,求之不可得,但憶想分別,強(qiáng)為其名。諸法亦如是,皆空無實(shí),但假為其名。

問曰:是神但有十六名字,更有余名?

答曰:略說則十六,廣說則無量。隨事起名,如官號(hào)差品,工能智巧,出家得道,種種諸名,皆是因緣和合生,故無自性,無自性故畢竟空。生空故法空,法空故生亦空。

【經(jīng)】“菩薩摩訶薩作如是行般若波羅蜜,除佛智慧,過一切聲聞、辟支佛上;用不可得空故。所以者何?是菩薩摩訶薩諸名字法,名字所著處,亦不可得故。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能如是行,為行般若波羅蜜。譬如滿閻浮提竹、麻、稻、葦,諸比丘其數(shù)如是,智慧如舍利弗、目連等,欲比菩薩行般若波羅蜜智慧,百分不及一,千分、百千分,乃至算數(shù)譬喻所不能及。何以故?菩薩摩訶薩用智慧,度脫一切眾生故�！�

【論】釋曰:有二因緣故,菩薩智慧勝聲聞、辟支佛。一者、以空知一切法空,亦不見是空,空以不空等一不異。二者、以此智慧,為欲度脫一切眾生,令得涅槃。聲聞、辟支佛智慧,但觀諸法空,不能觀世間、涅槃為一。譬如人出獄,有但穿墻而出,自脫身者;有破獄壞鎖,既自脫身,兼濟(jì)眾人者。

復(fù)次,菩薩智慧,入二法中故勝:一者、大悲,二者、般若波羅蜜。復(fù)有二法:一者、般舟三昧,二者、方便。復(fù)有二法:一者、常住禪定,二者、能通達(dá)法性。復(fù)有二法:一者、能代一切眾生受苦,二者、自舍一切樂。復(fù)有二法:一者、慈心,無怨無恚;二者、乃至諸佛功德,心亦不著。如是等種種功德莊嚴(yán)智慧,故勝聲聞、辟支佛。

問曰:諸鈍根者可以為喻,舍利弗智慧利根,何以為喻?

答曰:不必以鈍根為譬喻,譬喻為莊嚴(yán)論議,令人信著;故以五情所見以喻意識(shí),令其得悟,譬如登樓,得梯則易上。

復(fù)次,一切眾生著世間樂,聞道德涅槃,則不信不樂;以是故以眼見事,喻所不見。譬如苦藥,服之甚難,假之以蜜,服之則易。

復(fù)次,舍利弗于聲聞中智慧第一,比諸佛菩薩,未有現(xiàn)焉。如閻浮提者,閻浮樹名,其林茂盛,此樹于林中最大;提名為洲,此洲上有此樹林。林中有河,底有金沙,名為閻浮檀金;以閻浮樹故,名為閻浮洲。此洲有五百小洲圍繞,通名閻浮提。

問曰:諸弟子甚多,何以故說舍利弗、目揵連等,滿閻浮提中,如竹、麻、稻、葦?

答曰:一切佛弟子中,智慧第一者舍利弗,神足第一者目揵連;二人于佛法中大,于外法中亦大。富樓那、迦絺那、阿那律等,于佛法中雖大,于外法不如。又此二人常在人眾,助佛揚(yáng)化,破諸外道;富樓那等比丘,無是功德,是故不說。

復(fù)次,若說舍利弗,則攝一切智慧人;若說目揵連,則攝一切禪定人。譬喻有二種:一者、假以為喻,二者、實(shí)事為喻;今此名為假喻。所以不以余物為喻者,以此四物叢生稠致,種類又多故。舍利弗、目連等比丘滿閻浮提,如是諸阿羅漢智慧和合,不及菩薩智慧百分之一,乃至算數(shù)譬喻所不能及。

問曰:何以不但說算數(shù)譬喻所不能及,而說百分、千分不及一?

答曰:算數(shù)譬喻所不能及者,是其極語。譬如人有重罪,先以打縛楚毒,然后乃殺。如聲聞法中,常以十六不及一為喻;大乘法中,則以乃至算數(shù)譬喻所不能及。

【經(jīng)】“舍利弗,置閻浮提滿中如舍利弗、目連等,若滿三千大千世界,如舍利弗、目連等;復(fù)置是事,若滿十方如恒河沙等世界,如舍利弗、目連等智慧,欲比菩薩行般若波羅蜜智慧,百分不及一,千分、百千分,乃至算數(shù)譬喻所不能及�！�

【論】釋曰:此義同上閻浮提,但以多為異。

問曰:舍利弗、目連等雖多,智慧無異,何以以多為喻?

答曰:有人謂少無力,多則有力;譬如水少,其力亦少。又如絕健之人,少眾力寡不能制之,大軍攻之則伏。有人謂一舍利弗智慧少,則不及菩薩,多或能及;佛言雖多不及,故以多為喻。如一切草木,力不如火;一切諸明,勢(shì)不如日;亦如十方世界諸山,不如一金剛珠。所以者何?菩薩智慧,是一切諸佛法本,能令一切眾生離苦得樂。如迦陵毗伽鳥子,雖未出[穀-禾+卵],其音勝于眾鳥,何況出[穀-禾+卵]!菩薩智慧亦如是,雖未出無明[穀-禾+卵],勝一切聲聞、辟支佛,何況成佛!又如轉(zhuǎn)輪圣王太子,雖未成就,福祚威德勝于一切諸王,何況作轉(zhuǎn)輪圣王!菩薩亦如是,雖未成佛,無量阿僧祇劫集無量智慧福德故,勝于聲聞、辟支佛,何況成佛!

【經(jīng)】“復(fù)次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,一日修智慧,出過一切聲聞、辟支佛上。”

【論】問曰:先已說除佛智慧,過一切聲聞、辟支佛上,今何以復(fù)重說?

答曰:非重說也。上總相說,今別相說;先言一切聲聞、辟支佛,不及菩薩智慧;今但明不及一日智慧,何況千萬歲?

【經(jīng)】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聲聞所有智慧,若須陀洹、斯陀含、阿那含、阿羅漢、辟支佛智慧,佛智慧,是諸眾智無有差別,不相違背無生性空。若法不相違背無生性空,是法無有別異;云何世尊言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,一日修智慧,出過聲聞、辟支佛上?”

【論】問曰:上佛已說菩薩摩訶薩修智慧,出過聲聞、辟支佛上,今舍利弗何以故問?

答曰:不問智慧勢(shì)力,能度眾生;今但問佛及弟子智慧,體性法中無有差別者。以諸賢圣智慧,皆是諸法實(shí)相慧,皆是四諦及三十七品慧,皆是出三界、入三脫門、成三乘果慧,以是故說,無有差別。

復(fù)次,如須陀洹以無漏智滅結(jié)得果,乃至佛亦如是。如須陀洹用二種解脫果,有為解脫、無為解脫,乃至佛亦如是。如佛入涅槃,須陀洹極遲不過七世,皆同事、同緣、同行、同果報(bào),以是故言無相違背。所以者何?不生性空故。

問曰:破無明,集諸善法,故生智慧。是智慧,心相應(yīng),心共生,隨心行,是中云何說智慧無生性空,無有別異?

答曰:智慧緣滅諦,是不生;因緣和合故無有自性,是名性空無所分別。智慧隨緣得名,如眼緣色生眼識(shí),或名眼識(shí),或名色識(shí);智慧雖因緣和合作法,以緣無生性空故,名為無生性空。

問曰:諸賢圣智慧,皆緣四諦生,何以但說滅諦?

答曰:四諦中滅諦為上。所以者何?是三諦皆屬滅諦故。譬如人請(qǐng)?zhí)熳?并食群臣,亦名供養(yǎng)天子。

復(fù)次,滅諦故說無生,三諦故說性空。

復(fù)次,有人言:“是諸慧性自然不生,性自空。所以者何?一切法皆因緣和合故無自性,無自性故不生。”

問曰:若爾者,智慧、愚癡,無有別異?

答曰:諸法如,入法性中,無有別異。如火各各不同,而滅相無異。譬如眾川萬流,各各異色異味;入于大海,同為一味一名。如是愚癡、智慧,入于般若波羅蜜中,皆同一味,無有差別。如五色近須彌山,自失其色,皆同金色。如是內(nèi)外諸法,入般若波羅蜜中,皆為一味。何以故?般若波羅蜜相畢竟清凈故。

復(fù)次,愚癡實(shí)相即是智慧;若分別著此智慧,即是愚癡。如是愚癡、智慧,有何別異?初入佛法,是癡,是慧;轉(zhuǎn)后深入,癡、慧無異。以是故,是諸眾智無有別異,不相違背,不生性空,故無咎。

【經(jīng)】佛告舍利弗:“于汝意云何?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,一日修智慧,心念:‘我行道慧益一切眾生,當(dāng)以一切種智知一切法,度一切眾生。’諸聲聞、辟支佛智慧,為有是事不?”

舍利弗言:“不也!世尊�！�

【論】釋曰:有四種論:一者、必定論,二者、分別論,三者、反問論,四者、置論。

必定論者,如眾生中世尊為第一,一切法中無我,世間不可樂,涅槃為安隱寂滅,業(yè)因緣不失,如是等名為必定論。

分別論者,如無畏太子問佛:“佛能說是語,令他人瞋不?”佛言:“是事當(dāng)分別答。”太子言:“諸尼犍子輩了矣!佛或時(shí)憐愍心故,出眾生于罪中,而眾生瞋,然眾生后當(dāng)?shù)美��！睜枙r(shí),無畏之子,坐其膝上,佛問無畏:“汝子或時(shí)吞諸瓦石草木,汝聽咽不?”答言:“不聽!先教令吐。若不肯吐,左手捉耳,右手?jǐn)`口;縱令血出,亦不置之!”佛言:“汝不愍之耶?”答曰:“愍之深故,為出瓦石,雖當(dāng)時(shí)痛,后得安隱!”佛言:“我亦如是,若眾生欲作重罪,善教不從,以苦言諫之;雖起瞋恚,后得安隱�！庇秩缥灞惹饐柗�:“受樂得道耶?”佛言:“不必定。有受苦得罪,受苦得樂;有受樂得罪,受樂得福�！比缡堑�,名為分別論。

反問論者,還以所問答之。如佛告比丘:“于汝意云何?是色,常耶?無常耶?”比丘言:“無常�！薄叭魺o常,是苦不?”答言:“苦�！薄叭舴ㄊ菬o常、苦,聞法圣弟子,著是法,言是法是我、是我所不?”答曰:“不也!世尊�！狈鸶姹惹�:“從今已后,所有色,若過去、若未來、若現(xiàn)在,若內(nèi)、若外,若好、若丑;是色非我所,我非此色所;如是應(yīng)以正實(shí)智慧知。受、想、行、識(shí),亦如是。”如是等,名反問論。

置論者,如十四難:世間有常,世間無常;世間有邊,世間無邊。如是等,是名為置論。

今佛以反問論答舍利弗,以舍利弗智于事未悟,佛反問事端,令其得解。菩薩度眾生智慧,名為道慧。如后品中說:薩婆若慧,聲聞、辟支佛事;一切種智慧,是諸佛事;道種慧,是菩薩事。

復(fù)次,八圣道分為實(shí)道,令眾生種種因緣入道,是名道慧;令眾生住于道中,是為利益聲聞種、辟支佛種、佛種。又復(fù)一切智慧無所不得,是名一切種。若有為、若無為,用一切種智知,得佛道已,應(yīng)度一切眾生,利益一切眾生,或大乘,或聲聞乘,或辟支佛乘。若不入三乘道,教修福德,受天上人中富樂。若不能修福,以今世利益之事,衣食、臥具等。若復(fù)不得,當(dāng)以慈悲心利益,是名度一切眾生。

問曰:若佛知一切聲聞、辟支佛不能為眾生,何以故問?

答曰:佛意如是,欲令舍利弗口自說,諸聲聞、辟支佛不如菩薩。是故佛問,舍利弗言:“不也!世尊�！彼�以者何?聲聞、辟支佛,雖有慈心,本不發(fā)心愿度一切眾生,亦不回善根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以是故,菩薩一日修智慧,過聲聞、辟支佛上。

【經(jīng)】“舍利弗,于汝意云何?諸聲聞、辟支佛,頗有是念:‘我等當(dāng)?shù)冒Ⅰ穸嗔_三藐三菩提,度一切眾生,令得無余涅槃不?’”

舍利弗言:“不也!世尊�！�

佛告舍利弗:“以是因緣故,當(dāng)知諸聲聞、辟支佛智慧,欲比菩薩摩訶薩智慧,百分不及一,乃至算數(shù)譬喻所不能及。”

【論】問曰:上已反問舍利弗,事已定,今何以復(fù)問?

答曰:以舍利弗欲以須陀洹同得解脫故,與諸佛、菩薩等,而佛不聽。譬如有人,欲以毛孔之空與虛空等;以是故,佛重質(zhì)其事。

復(fù)次,雖同一事,義門各異。先言智慧,為一切眾生故;今言頗有是念:“我當(dāng)?shù)冒Ⅰ穸嗔_三藐三菩提,令一切眾生得無余涅槃�！睙o余涅槃義,如先說。

復(fù)次,一聲聞、辟支佛尚不作是念,何況一切聲聞、辟支佛?

【經(jīng)】“舍利弗,于汝意云何?諸聲聞、辟支佛,頗有是念:‘我行六波羅蜜,成就眾生,莊嚴(yán)世界,具佛十力、四無所畏、四無礙智、十八不共法,度脫無量阿僧祇眾生,令得涅槃不?’”

舍利弗言:“不也!世尊�！�

【論】釋曰:先略說我當(dāng)?shù)冒Ⅰ穸嗔_三藐三菩提;今廣說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因緣,所謂六波羅蜜,乃至十八不共法。六波羅蜜義如先說。教化眾生,凈佛世界,后當(dāng)說。余十力等,如先說。

【經(jīng)】佛告舍利弗:“菩薩摩訶薩能作是念:‘我當(dāng)行六波羅蜜,乃至十八不共法,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度脫無量阿僧祇眾生,令得涅槃。’譬如螢火蟲,不作是念:‘我力能照閻浮提,普令大明。’諸阿羅漢、辟支佛,亦如是不作是念:‘我等行六波羅蜜,乃至十八不共法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度脫無量阿僧祇眾生,令得涅槃。’”

【論】釋曰:所以十方恒河沙舍利弗、目連,不如一菩薩者,譬如螢火蟲雖眾多,各有所照,不及于日。螢火蟲亦不作是念:‘我光明能照閻浮提。’諸聲聞、辟支佛不作是念:‘我智慧能照無量無邊眾生。’如螢火蟲夜能有所照,日出則不能。諸聲聞、辟支佛亦如是,未有大菩薩時(shí),能師子吼說法教化;有菩薩出,不能有所作。

【經(jīng)】“舍利弗,譬如日出時(shí),光明遍照閻浮提,無不蒙明者;菩薩摩訶薩亦如是,行六波羅蜜,乃至十八不共法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度脫無量阿僧祇眾生,令得涅槃!”

【論】釋曰:如日天子憐愍眾生故,與七寶宮殿俱繞四天下,從初至終,常不懈息,為眾生除諸冷濕,照諸闇冥,令各得所;菩薩亦如是,從初發(fā)心,常行六波羅蜜,乃至十八不共法,為度眾生無有懈息,除不善冷,干竭五欲泥,破愚癡無明,教導(dǎo)修善業(yè),令各得所。又日明普照,無憎無愛,隨其高下,深淺悉照;菩薩亦如是,出于世間,住五神通,處于虛空,放智慧光明,照諸罪福業(yè)及諸果報(bào)。菩薩以智慧光明,滅眾生邪見戲論;譬如朝露,見日則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