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八回   禹結束危神堯沉璧于洛

到了次日,文命剛要到西王母處去辭行,忽然大翳來報說:“西王母及云華夫人都來了。”文命慌忙出去

迎接。王母道:“我知道你今朝一定要去,所以特來送行。這番回去,務請代我向圣天子處道達感謝。我在上

界久了,頗想到人世間來走走,不過幾時來,卻不能定,總要看機會。另外有些土貨,請你帶回去送送圣天子

。還有一包是送你的,你不要見笑,收了吧。我這里并沒有別樣新鮮的東西,無非是蟠桃、黃中李等等,想你亦聽厭了,昨天又剛才吃過,不過帶回去

送送人亦是好的。

”文命聽了,慌忙再拜致謝道:“連日承王母優(yōu)待,現(xiàn)在又承厚賜,某至此,亦不敢再說那‘何以克當\’

的話,只好先代圣天子拜領拜謝,然后自己再拜領拜謝罷了。”王母連說道:“不要多禮,不要多禮!边@時蹺車已駕,三青鳥使前導。剛要起身,庚辰忽向云華夫人說道:“某等前奉主人之命,追隨崇伯,助

理洪水。如今水患已平,某等可以不必再同去了!痹迫A夫人道:“現(xiàn)在還不能,你們尚須送崇伯歸去。天下

之事,總須有始有終,豈可半途而廢?況且爾等送祟伯歸去之后,圣天子還要論功行賞。

爾等數(shù)年之中頗能不辭辛苦,倘使圣天子封賞爾等,爾等如果愿意的,亦不妨拜受,去享一享人世間的繁

榮。假使不愿意,那么仍舊再到我這邊來,各隨心志,無所勉強,爾等知道嗎?

還有七員地將,他們自從改邪歸正之后,追隨崇伯,亦頗能盡力。此刻不在此間,爾等可將我意傳述給他

們聽。愿意受圣天子之封的,盡可以受封,無須客氣,更不必有顧忌,否則我將來自有超度他們的方法。爾等

可去向他們說知!

七員天將聽了,一齊答應。獨有庚辰心中非常懷疑,暗想:“我們七個人之中還有貪人間富貴,而不愿做

天上神仙的人嗎?是哪兩個呢?且看吧!边@時文命已跨上蹺車,王母和云華夫人齊說一聲再會,那蹺車已漸

漸升起,七員天將擁護著電掣風馳,霎時已渡過弱水,徑到駛山。文命下了蹺車,三青鳥使就向文命告辭,文

命勞謝了他們一番。三青鳥使帶著蹺車自回昆侖而去。

這里文命和天將等四面一望,不見伯益等蹤跡,不免生疑。文命道:“莫非此地不是騩山嗎?”烏木田道:“青鳥使決不會弄錯。況且此地的確是騩山,我們認識的

!闭f時,忽見由余用手指道:“那個不是章商氏嗎?”眾人一看,果見章商氏從遠山之麓狂奔而來。接著

,陶臣氏也來了。文命忙問伯益等在何處,章商氏遙指道:“他們在后面,不久就到了!蔽拿鼏柕:“汝等

這幾日內在何處?”陶臣氏道:“崇伯去后,某等只跟了老童先生到處的亂跑。直到昨晚,老童先生說:‘崇伯明日必轉來,我們回去吧!挚峙滤畈浤,所以遣某等二人,連夜跑來,不想崇伯果然已回。”

正說間,只見前面長空中蜿蜒、天矯兩條龍直向騩山而來。

漸漸相近,但見龍背上跨著許多人,轉眼之間,已到面前落下,原來果然是伯益等一干人。文命大喜,待

他們降下之后,文命就問伯益:“老童先生何在?”伯益道:“他剛才送我們上龍之后就說道:‘有事不能奉

陪。’叫我們見到崇伯代為致意。

我再向下一看,哪知他已不見了。”

文命聽說,悵悵不已,就問伯益:“這幾日在什么地方?

剛才從何處來?”伯益道:“那日崇伯去后,老童先生就向我等說道:‘崇伯此去,大約非數(shù)日不能回來

。我們在此株守,豈非無味?有現(xiàn)成的龍在此,我們騎了,到各處去游玩吧。’某等聽了,無不贊成。于是大

家騎了龍,由老童先生指導前去。

第一日越過流沙,到了一座臝母之山,遇到一個神祗,名叫長乘。他的狀態(tài)如人而豹尾。據(jù)老童先生說,

他管轄此山,是天之九德所生,宇宙內善神之一。第二日又到了一座長留之山,據(jù)老童先生說,是少昊金天氏

所居的地方。他住的宮殿,叫作員神磈氏,就是少昊帝成神后之別號。少昊帝在此,專管太陽。

太陽西入,則影反東照。少昊帝在那里司察,我想進去拜謁,湊巧少吳帝不在里面,只得罷休。這座長留

山上有一項特別的就是獸皆文尾,鳥皆文首,與別地不同。第三日到了章義之山,怪物甚多,有一種獸,其狀

如赤豹,五尾而一角,其音如擊石。

據(jù)老童先生說,它的名字叫作猙。又有一種鳥,名叫畢方,其狀如鶴而一足,赤文青質而白喙。它的性質

非常不好,時常銜了火,到人家家里去作怪。所以此鳥如若出現(xiàn),則此地必有訛火。它的鳴聲,亦是‘畢方\’

二字,大約是個不祥之鳥。又一日到了符惕之山,頗多怪雨。據(jù)老童先生說,此山是風云所出的地方,有一個

神人名叫江疑,住在里面,但亦沒有見到。后來又到?jīng)|山,西面一望,已看見太陽落去的地方陡然紅光一閃,

顯出一個神人,人面虎身,右爪執(zhí)著一柄鉞。據(jù)老童先生說,就是西方蓐收之神,住在此山,專管日入之事。

因為他出來必現(xiàn)紅光,所以一名又叫紅光。又一日到了翼望之山。據(jù)老童先生說,這座山上有一獸一鳥,都是

有益于人之物。獸名叫歡,其狀如貍,一目而三尾,其音能作百物之聲,畜養(yǎng)起來,可以御兇,食其肉,可以治癉玻鳥的名字叫鵸鵌,其狀如鳥,三首六尾而善笑,服之可以使人睡時不著魔,亦可以御兇。又一日到了中曲之山,遇著一種獸,其狀如馬而白身,黑尾一角,虎爪虎牙,其音如鼓音。據(jù)老童先生說,名字叫駁,喜食虎豹,養(yǎng)起來可以辟刀兵之禍。又有一種樹木,其狀如棠而圓葉,赤實,實大如木瓜,名作欀木,食之使人多力。昨日又到了一座山,名叫崦嵫之山,其上多丹木,其葉如谷,其實大如瓜,赤符而黑理。據(jù)老童先生說,

食之亦可以治癉病,種之則可以御火。又有兩種古怪的鳥獸,獸狀馬身而鳥翼,人面而蛇尾。據(jù)老童先生說,

它最歡喜跑過來抱人,將人舉起空中,膽小之人往往給它嚇死。它的名字叫作軌湖。鳥狀如鸮,人面蜼身而犬

尾。它的名字老童行生亦不知道,但知道它亦是個不祥之鳥,出現(xiàn)之后,地方必定大旱而已。以上所說,就是

某等近日游蹤的大略了!

文命道:“這許多神物,想汝已都將它畫出記出了?”伯益道:“是!蔽拿:“我等現(xiàn)在游歷已完,

即須歸去。汝數(shù)年來所記所畫的已裒然成帙,將來歸去后,可以輯成一部書,傳之于天下后世,這部書的名字,就可以叫作《山海經(jīng)》,汝以為何如?”伯益道:“某亦如此想。某所畫所記的固然不少,但是從前夔及伯夷諸位聽說亦有許多圖記著,將來合并起來,當可說是洋溢大觀!碑斚虏鎲柶鹞拿脚钊R之事,文命也詳細的述了一遍,說到疏屬之山藏貳負之尸一事,大家都猜度不出

天帝是何用意。以天帝之能力,藏一個尸首何必借手于凡人,殊不可解。

這日夜間,大家就往天騩山。文命意思,以為騩山是老童的住地,到晚他或者歸來,哪知查無蹤跡。

次日,只得動身,徑向東尋那座疏屬之山。訪問多處,方才尋到,大粗下看,果然一個尸首反轉了兩手,

再加之以梏,并桎其右足。又將他頭發(fā)連了手系在山木之上,形狀甚為凄慘。

大家暗想,他不過弄殺了兩窫窳,既然抵了命,亦可以歇了。

還要如此待遇其尸,并不準我們加以解放,這個原故真不可解。然而天帝既如此吩咐,只能遵照。就在左近尋到一個石室遂叫天地十四將等動手,將尸首移石室之中,外

面再用大盤石掩祝不使人看見,這事總算告一段落。

后來到得漢朝宣帝時候,叫人到上郡去發(fā)磐石,這個石室,陡然發(fā)現(xiàn),里面有這么一個裸跣被發(fā)反縛械一足的人。大家看了,驚駭異常,奏明宣帝。宣帝遍問群臣,都不知道。只有一個劉向說道:“這是個貳負之臣

危的尸首!毙蹎査鯓又,他就拿《山海經(jīng)》來做證據(jù)。于是從此之后,人人爭讀《山海經(jīng)》,這部《

山海經(jīng)》方才大重于世。從這段故事來看,《山海經(jīng)》這部書傳自夏朝,大家都說它荒唐奇怪,沒有人去相信

它,直到劉向引證之后,方才見重于世。由此推想起來,純然是石室中尸首發(fā)現(xiàn)之故,那么天帝當日吩咐文命掩藏,或者就是要《山海經(jīng)》上記載這件事情使后世得知。而《山海經(jīng)》這部書亦因此可以流傳,亦未可知。

閑話不提。

且說文命等掩藏過尸首之后,就和眾人乘龍一齊向帝都而回,路上絕無耽擱,暫且按下不表。且說帝堯自從文命到海外去之后,心中對于水患已無所憂愁的。就是自己在位已將八十載,年紀已近百歲

,萬一一病嗚呼,這個天下付給何人呢?太尉舜這個人,前此已想禪位于彼,但是他只肯攝政,而不肯登大寶

,一切政事,重要的仍舊前來稟命商量。倘若我死之后,他依然謙遜起來,一定要讓給朱兒,豈不是枉費了我多年之苦心嗎?還不如趁此刻先定下一個明白的表示,使大家知道,后來自不會改變。主意已定,到了次年二

月,又帶了群臣往洛水而來。到了洛水,帝堯先已用一塊白壁,上面刻了許多詞句,大約總是說天命應該禪舜的意思。在洛水之旁筑起

一個壇來。

這日,正是二月第二個辛日,帝堯率領群臣向洛水謹敬行禮。禮畢之后,取出那塊璧來,向群臣宣言道:

“朕早經(jīng)想將這君主大位禪給太尉舜,舜既再三推遜,而有些疏遠之臣,或者反疑心朕不愛親子而愛女之夫。

雖則前年龍馬負圖出河,那圖上已明明說出舜當受天命,但是有些人或許以為是偶爾之事。所以朕今日秉著虔誠,向洛水之神祝告,假使前次河圖的事情是偶爾發(fā)現(xiàn)的,那么朕這塊璧上所刻的話語就不足為準。假使是一定的,不是偶爾的,那么朕這塊璧沉下去,洛水之神必與朕以征兆,爾等其試觀之。”言罷,親

自捧了那塊壁,坐了船,到洛水中流,恭恭敬敬將它沉了下去,然后回到岸上,率領群臣靜以待命。

直到下午,不見影響。帝堯頗有失望之色,暗想:“這事倒反弄糟了!蹦闹诌^一會,忽然看見洛水之

中透出一道紅光。從那紅光之中,水波蠕蠕而動,陡見一個大玄龜浮水而出,背上似乎有一件大物馱著。后來大龜爬到岸上,直到壇場,將身一側背上之物落在壇中。那大龜依舊回入洛水,曳尾而逝。

帝堯忙率群臣過來,謹敬將那大物拾起,原來是一冊書。書的兩面都是龜背之甲作成的。展開一看,赤文

朱字,大略都是說應當禪舜之意。帝堯遂向群臣說道:“汝等看如何?朕的話不錯嗎?”群臣都再拜稽首,說

道:“帝的至誠足以感動上帝,哪有錯之理呢。”只有太尉舜依舊竭力固辭。帝堯道:“天意如此,非朕一人

的私見,汝何必固辭呢?”然而舜哪里肯答應。

帝堯道:“現(xiàn)在不必多說,且回都再議吧!

當下帝堯率領群臣回到平陽,正要提議那禪讓大典,忽報崇伯、文命從海外回來了。帝堯大喜,即刻就宣

召入見。文命行禮之后,就將在海外經(jīng)過情形大略陳述一番。又將王母所送的物件送上。帝堯深深慰勞,說道

:“汝多年在外,辛苦極了。

汝之部下諸人亦辛苦極了。那些天將地將仍舊同回來嗎?”文命應道:“是,不過他們就要去的!钡蹐虻:“汝暫留他們一留,朕尚有后命。汝此刻且出去休息,遲日朝會時,所有隨行之人均可令其同來,朕將親

自慰勞。”文命唯唯,稽首退出。

過了一時,太尉舜亦來見帝堯,奏道:“文命已經(jīng)從海外歸來,這次大功告成,非?上病τ诒说葢

何封賞酬庸之處,臣不敢專擅,所以特來請帝示下!钡蹐虻:“朕剛才亦如此想。文命、伯益等俱系在朝之臣,稍緩不妨。只有那天地十四將,剛才聽文命說就要歸去。他們是神仙中人,對于人間爵祿原不稀罕。但是

多少年來為國宣勞,一旦竟聽他們自去,對他們絕無表示,未免歉然。所以正想和汝商量,對于彼等究竟如何

?汝有方法否?”

舜道:“臣意酬庸是國家大典,受不受是彼等之自由,不妨各盡其道。酬報他們而他們竟受固然是好,就

是他們必不肯受,那亦是他們的高尚。國家對待他們的思禮已經(jīng)盡了。帝意以為何如?”帝堯道:“汝言甚是

,但如何酬報他們呢?”

舜道:“臣意酬報的方法無非是封爵錫土,與諸臣一律。

因為他們如果肯受,當然仍是國家的臣子,應當盡臣節(jié),不當因他是神仙,而特有所殊異。譬如柏成子高

,亦是個神仙,帝從前封他做一個諸侯,豈不是一樣嗎?”帝堯點首稱是。當下君臣兩個就細細的擬定了一種

酬庸大典,并定明日即行發(fā)布,然后太尉舜方才辭帝歸去。

到了次日,帝堯親御外朝,這是一個隆重大典。帝堯自從叫舜攝政以后,久已不曾舉行,偶然召見群臣,總在內朝或路寢。這次因為大功告成,為優(yōu)禮文命等起見,所以舉行這個隆重的儀式。這日平明,帝堯冕旒執(zhí)

笏,當佇而立。太尉舜、大司農棄。大司徒契以及八元八愷等大小臣子咸在。文命帶了伯益、真窺、橫革、之

交、國哀、郭支及天地十四將等都在外面,聽候宣傳。隔不多時,帝堯召見。文命率領大眾一齊入覲。文命手執(zhí)兩塊玄玉,一塊是禺強屬他轉獻的,一塊是臨洮神人所給與的。

向帝堯行禮畢,就將兩玉獻上,一塊轉致禺強之命,一塊作為自己的贄禮。帝堯答過禮,受了玉,又向眾

人答禮,著實慰勞一番。然后問天地十四將道:“朕聞汝等即須歸去,未免太速了。汝等為國家人民出此大力

,建此大功,國家人民對于汝等應有感謝酬報之禮,汝等何妨暫留在此呢?”

庚辰奏道:“某等奉云華夫人之命替崇伯效勞。如今水士既平,某等已無事可做,理應歸去復命。況人間

富貴某等亦無所用之。圣天子厚意,某等非常感激,謝謝吧!兵櫻弦嘧嗟:“某等七人本已墮落,流為妖類,造孽不少。承崇伯饒恕,追隨奔走,以效微勞,不過稍

贖前愆,哪里敢說功績!如今水土既平,某等擬遁跡名山,修仙學道,冀異日或成正果。圣天子隆恩,某等實

在不敢當,敬謝敬謝!

帝堯道:“汝等高尚之志,朕極佩服。不過以神仙而在人世間做官的,自古亦很多。如同黃帝時代的寧封

于,先帝時代的赤松子。從前有赤將子輿,亦在朕處做木工,現(xiàn)在還有柏成子高仍在那里做諸侯。汝等如在人

間享幾年富貴,料亦無妨,使國家人民對于汝等亦稍盡微心,汝等以為何如?”

庚辰等聽了,剛要開言,文命先說道:“圣天子一番盛意,汝等不可辜負,但亦全看汝等志愿。如果汝等

志愿堅決,圣天子亦決不能勉強。倘使可以勉從圣天子之命,亦不妨暫留。前日夫人豈不是和汝等說過嗎?享

享人間繁華,亦自無傷。各隨心意,無所勉強,亦不必顧忌。汝等其再思之,個人只說個人的志愿,不必替別

人代表!

當下天地十四將互相商議一會,個個都說不愿,只有繇余獨說:“我是無所不可的!北娙酥浪膽賶m

世,都道:“那么你在此吧,亦可以稍慰圣天子之望!庇嗦犃艘嗖徽Z。帝堯看見由繇余答應,不禁大喜,便

道:“有一人肯留在此亦好。

汝等不愿在此的,朕亦不敢勉強。不過汝等歸去,務希代朕向云華夫人道謝,至要至要!”六員天將均唯

唯答應。帝堯又向七員地將道:“汝等能一心向善,修仙學道,將來一定能得正果,朕敬為汝等頌祝!钡貙

等聽了,個個拜謝。

當下帝堯又和文命、伯益等商議了些事情,遂宣告散朝。

大眾一齊退出,六員天將及七員地將均向文命等告辭。文命等多年患難之交,至此不無依戀,然而亦無可

如何。后來六員天將追隨云華夫人,個個名列仙籍。就是七員地將,隱居名山,苦心修煉,云華夫人念其功績

,嘉其篤行,予以濟渡,亦均名列仙籍。獨有繇余,因未能忘情于嗜欲的原故,留在世間,后來受帝堯之封在

吳地做個諸侯,享盡人世聲色富貴之樂。但是到頭來不免于死,死后就葬在吳地。到了唐朝的時候,有蘇州節(jié)

度使錢元鐐的侄兒文炳精于風水之術,唐明皇開寶五年,他的妻子邱氏逝世,他在報恩禪院的旁邊訪求吉地。

僧人常泰很疑心古松之中有古人墳墓,不可去驚動他。文炳看得此地風水甚佳,執(zhí)意不從,督率工役去掘,果

然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墓道,有版石數(shù)重,棺木已經(jīng)化為灰燼。只有一具骸骨置在石上,長逾一丈,單是脛骨已有三尺長

,顏色光澤如黃金。脛骨之上束一個銅鐺,旁邊接著青花。西面壁上掛一口寶劍,劍匣已經(jīng)破壞,惟一玉環(huán)在

劍靶之上,瑩然精白,極為可愛。文炳大喜,止住工役,獨自一人跑到里面,要想去拿這個環(huán)。忽然一個黑蜂

大如球丸,從劍下飛出,直撲文炳。文炳猝不及防,右邊眉間給他螫了一下,大痛悶倒。工役聞聲入視,將他

抬回去,不到一日就死了。

次日,文炳之子知玄正在哭泣,忽然跌倒,冥然如夢,夢見一個丈夫道貌古野,身長丈余,穿的是魚鱗之

甲,足色如金,赤了一雙腳,挺了一口寶劍,向知玄說道:“我是帝堯之臣,名叫繇余,從前與陶臣氏、烏涂

氏佐禹治水,以功封于吳,后來就葬在此地。從前此地正是大海東漸之山,請篯鏗替我查勘,風水甚好。我住

在這里很安適,不料爾父如此剛愎,不聽人言,發(fā)掘我的版石,已經(jīng)不對了,還要想偷我的玉環(huán),實屬豈有此

理!現(xiàn)在給我擊死,他的魂魄就歸我管束,我在陰司,大有主治。爾父倘能服從我之命令,決無所苦,爾不必

再悲悼了!

知玄醒來,將這話告訴人,人才知道繇余之墳就在此地。后來有個姓錢名希白的,給他做了一篇紀。這就

是繇余的結果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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