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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顛倒中顯精神

于顛倒中顯精神

  空手把鋤頭,步行騎水牛。

  人從橋上過,橋流水不流。

  這首偈子是南北朝時代的傅大士做的。他法名善慧,據(jù)傳說他是彌勒菩薩的化身。他16歲就已經(jīng)娶了老婆,生了兩個孩子。24歲那年他跟人一塊捕魚,但他捕到后就把魚又放到水里,并說;“該走的走,該留的留。”聽到的人不能領(lǐng)悟他的意思,都說這小于太傻了。有個行頭陀的僧人對他說:“你該出家了,你不出家我怎么把衣缽傳給你?”善慧回答說:“鐵匠鋪子里全是純鐵,醫(yī)生門前全是病人,你急什么?你不知道我現(xiàn)在正自得其樂嗎?”頭陀指著松山頂上說:“那地方你可以住下來。”于是他就在松山頂上住了下來。白天干活,晚上修道。有人偷他的瓜果,他知道后就用背筐背著給人送去。梁武帝聽說善慧禪風冷峻,就請他去講《金剛經(jīng)》,他上座后把尺子一揮,然后放下尺子就下座,梁武帝很驚奇。善慧問:“殿下明白嗎?”梁武帝說:“沒明白。”善慧說:“大士講經(jīng)完畢。”

  又有一次,善慧正在講經(jīng),梁武帝來了,聽眾都站起來迎接,惟有善慧泰然不動。一個隨來的大臣說:“圣駕在此為什么不起身?”善慧說:“法地若動,一切不安。”

  一天,善慧披著袈裟,頭戴道士帽,腳穿朝靴去見梁武帝。武帝問;“你是和尚?”善慧用手指指帽子。又問:“你是道士?”他用手指指靴子。再問:“你是俗人?”他又用手指指袈裟。

  善慧禪師的一生,用顛倒的言行,苦口婆心,啟悟群迷。本文開頭那首膾灸人口的禪詩,乍讀起來顛三倒四,撲朔迷離,卻包含著禪的境界,表達著禪的方法,闡述了禪的思想。因為從禪的觀點來看,體會認識空性的世界,只能通過形形色色“有”的世界來把握;而“有”的世界之所以能夠建立,是因為“空性”提供了可能和條件。所以,禪師在詩的開頭便說了個大白話。在一般人來看,說了如同沒說。其實不然,因為只有在我們空著手的時候,才有可能“把”(拿)鋤頭,如果手中已經(jīng)有了東西,就不可能再拿鋤頭。祥師用一句顛倒的話表達了一個永久的哲學命題,即:“空”和“有”的關(guān)系。“有”的世界是一種表象,其本質(zhì)是“空”的,但這個“空”不是去掉或搬掉什么東西的空,也不是從主觀上否定客觀存在的空,而是“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”當體即空的空。

  接下來,“步行騎水牛”的含意就更加深刻了。從文字表面上講,一個在旅途行走的人,多想(也應該)騎水牛。倘若乘船的話,騎水牛就會成為多余。引申開來講,參禪的人就如同行路人,正因為迷失了本心,才需要用“參”的方法洞徹本來面目。而修行的人,正因為有這樣和那樣的毛病和習氣,所以才有必要通過修行清靜自己。禪師為什么用“把鋤頭”和“騎水牛”來表達自己對禪的體會呢?因為對于禪師們來說,所證悟的境界是空靈而如如不動的;接人應機的方法則往往是平易、親切、活潑,信手拈來。的在禪師們的農(nóng)禪生活中,鋤頭是常用的勞動工具,水牛是司空見貫的運載工具,用身邊常見的事物,表達深刻的思想,啟迪后學,這是禪師們常用的方法。由此也可以看出,農(nóng)業(yè)生產(chǎn)勞動,往往給禪人提供了豐富多彩的開悟的契機,這也正是祖師們提倡農(nóng)禪生活的真意所在。

  在我們常人的思想觀念里,橋是靜止的,橋下的水是流動的?墒,在禪師看來:當人從橋上走過的時候,橋是流動的,水是靜止的。這就使我們這些習慣于常規(guī)思維的人感到不可思議,甚至近于荒誕。其實不然,如果從橋和人的關(guān)系來看,當人從橋上走過的時候,此時此刻人和橋構(gòu)成了靜與動的關(guān)系,并互為參照物。從人的角度看,人從橋上走過,人是運動著的,橋相對于人而言,是靜止的。這是人們共同的感覺經(jīng)驗,已經(jīng)形成了以人為主體的思維模式。如果從萬法平等的觀念出發(fā),站在橋的(物的)角度來看,則恰恰是人從橋上走,是橋從人腳下“流”走。這種超乎常人的體驗,只有開悟的禪師,以其湛湛寂寂的禪心可以體會得到。在詩人和哲學家的作品里也會露出端倪,但往往是擬物式的或變換一下觀察的角度而已。禪師在表述的時候,表面看來仿佛也選擇了某種角度,而其內(nèi)心深處是洞明的,他既可以選擇這個角度,這個方法,也可以選擇那個角度,那個方法。如果我們從水和橋的角度來看,橋的靜止是以水的流動為參照物的,水的流動是以橋的靜止為參照物的。而我們站在橋上,站在橋的角度,也就是靜的角度,便得出結(jié)論說橋下的水在流。如果我們乘船,站在水的角度,也即動的角度,我們得出的經(jīng)驗是迎面的橋在動,而水沒有動。從一般觀念來看,動就是動,靜就是靜,動靜是截然不同的概念。再從狹義的角度來看,我們知道動和靜是相對的。進一步,從廣義的方面來看,動和靜的事物恰恰向著相反的方向發(fā)展,即:原來靜的反而是動的,動的反而是靜的。我們生活在相對的時空里,所以往往得出相對的結(jié)論。開悟的禪師們領(lǐng)悟了“本地風光”打破了相對的時空概念,所以他們體認世界的方法和角度,在常人看來就變得顛倒、荒誕、離奇、不可思議。如果我們以般若智慧照破內(nèi)心深處的無明,從世學的窠臼中掙脫出來,重新體悟自己和世界,即站在某個角度體認事物,即所謂的“法”;也不固執(zhí)在某個角度,即所謂的“法無定法”,我們將靈活、全面、圓滿得多。現(xiàn)實生活中我們對事物的認識確實有深淺、偏圓、層次高低的不同,從而構(gòu)成了人與人之間思想認識的矛盾。如果我們都能夠象禪師那樣多角度、全方位的認識自己和外部世界,我們就會出現(xiàn)“春有百花,秋有月,夏有涼風,冬有雪,若無閑事掛心頭,便是人間好時節(jié)”的人生境界。

  南懷瑾先生在一本書上敘述說他當年的禪宗老師說:善慧這個偈子是永遠參不透的。我說您露一點消息給我們好不好?“好!”他說:“半夜起來賊咬狗,撿個狗來打石頭,從來不說顛倒說,陰溝踏在腳里頭。”

  這以顛倒對顛倒、以“毒”攻“毒”的用心何在?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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