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七 七之三

◎曹蜉蝣詁訓傳第十四

○陵曰:曹者,武王之弟叔振鐸所封之國也。爵為伯。其封域在兗州陶丘之北,菏澤之野,今濟陰定陶是也。

曹譜曹者,《禹貢》兗州陶丘之北,地名!鹫x曰:《禹貢》云:“濟、河惟兗州!蓖趺C云:“東南據(jù)濟,西北距河。不言距濟,而云據(jù)者,則州境東南逾濟水也。”《禹貢》又云:“導沇水東流為濟,入于河,溢為滎,東出于陶丘北!薄漢書·地理志》云:“濟陰定陶縣,故曹國,周武王弟叔振鐸所封!队碡暋诽涨鹪谖髂咸涨鹜ぁ!笔且病Q郧鹪诓苤髂,則曹在丘之東北。止言北者,舉其大望所在耳。雖在濟南,猶屬兗州,故言兗州地名也。○周武王既定天下,封弟叔振鐸於曹,今曰濟陰定陶是也!鹫x曰:《曹世家》云:“曹叔振鐸者,周武王母弟也。武王克殷,封叔振鐸於曹。”《地理志》云:“濟陰定陶,《詩·風》曹國!笔青嵥囊。曹都雖在濟陰,其地則逾濟北!洞呵铩焚胰荒辍叭魈铩薄!左傳》曰:“濟西田,分曹地也!卑浮队碡暋窛蕴涨鹬,又東至于菏,又東北會于汶。曹在汶南、濟東,據(jù)魯而言是濟西,是曹地在濟北也。其封域在雷夏、菏澤之野!鹫x曰:《禹貢》兗州云:“雷夏既澤。”又云:“導菏澤,被盟豬。”案《地理志》雷夏澤在濟陰成陽縣西北,菏澤在濟陰定陶縣東,二澤同屬濟陰。濟陰,曹都所在,是曹之封域在二澤。

昔堯嘗游成陽,死而葬焉。舜漁於雷澤,民俗始化,其遺風重厚,多君子,務稼穡,薄衣食以致畜積!鹫x曰:此皆《地理志》文。《志》又云:“濟陰成陽縣有堯冢!奔扔袌蜈,是死而葬焉。由堯、舜二帝嘗經(jīng)游處,故民俗化而效之,其遺風多君子也。將言后世驕侈,故先云其民俗畜積也!饖A於魯、衛(wèi)之間,又寡於患難,末時富而無教,乃更驕侈!鹫x曰:魯在其東南,衛(wèi)在其西北。魯、衛(wèi)雖大於曹,非如齊、秦、晉、楚自專征伐,畏懼霸主,不敢侵曹,由此所以寡於患難。又言其改變堯、舜之化而驕侈,無復重厚之風也!厄蒡鲂颉吩:“刺奢也。昭公無法以自守,好奢而任小人!笔歉欢鵁o教,驕侈之事也。言末時者,正謂周王惠、襄之間。作詩之時,鄰國非獨魯、衛(wèi)而已。舉魯、衛(wèi)以協(xié)句,略馀國而不言也。曹之后世雖為宋所滅,宋亦不數(shù)伐曹,故得寡於患難。十一世當周惠王時,政衰,昭公好奢而任小人,曹之變風始作!鹫x曰:《曹世家》云:“叔振鐸卒,子太伯脾立。卒,子仲君平立。卒,子宮伯侯立。卒,子孝伯云立。卒,子夷伯喜立。卒,弟幽伯強立。九年,弟蘇殺幽伯代立,是為戴伯。三十年,卒,子惠伯兕立。三十六年,卒,子碩甫立,其弟武攻之代立,是為繆公。三年,卒,子桓公終生立。五十五年,卒,子莊公射姑立。三十一年,卒,子釐公夷立。九年,卒,子昭公班立。九年,卒,子共公襄立。”此其君次也。自叔振鐸至昭公,凡十五君,以碩甫不成為君,幽伯、戴伯二及,又不數(shù)叔振鐸始封之君,故十一世。昭公以魯閔公元年即位,僖七年卒。周惠王以莊十八年即位,僖八年崩。是當周惠王時也。其詩,《蜉蝣》序云昭公,昭公詩也!逗蛉恕、《下泉》序云共公,《鸤鳩》在其間,亦共公詩也。鄭於左方中,皆以此而知。

《蜉蝣》,刺奢也。昭公國小而迫,無法以自守,好奢而任小人,將無所依焉!痱蒡,上音浮,下音由,渠略也。國小,一本作“昭公國小而迫”。案《鄭譜》云:“昭公好奢而任小人,曹之變風始作!贝嗽姽{云:“喻昭公之朝!笔恰厄蒡觥窞檎压娨。《譜》又云《蜉蝣》至《下泉》四篇,共公時作。今諸本此序多無“昭公”字,崔《集注》本有,未詳其正也。

[疏]“《蜉蝣》三章,章四句”至“依焉”!鹫x曰:作《蜉蝣》詩者,刺奢也。昭公之國既小,而迫脅於大國之間,又無治國之法以自保守,好為奢侈而任用小人,國家危亡無日,君將無所依焉,故君子憂而刺之也。好奢而任小人者,三章上二句是也。將無所依,下二句是也。三章皆刺好奢,又互相見。首章言“衣裳楚楚”,見其鮮明。二章言“采采”,見其眾多。卒章言“麻衣”,見其衣體。卒章“麻衣”,是諸侯夕時所服,則首章是朝時所服及其馀衣服也。二章言眾多,見其上下之服皆眾多也。首章言“蜉蝣之羽”,二章言“之翼”,言有羽翼而己,不言其美。卒章乃言其色美,亦互以為興也。

蜉蝣之羽,衣裳楚楚。興也。蜉蝣,渠略也,朝生夕死,猶有羽翼以自修飾。楚楚,鮮明貌。箋云:興者,喻昭公之朝,其群臣皆小人也。徒整飾其衣裳,不知國之將迫脅,君臣死亡無日,如渠略然!鸪,如字,《說文》作“々”,云“會五采鮮色也”。渠,本或作“蟝”,音同,其居反;略,本或作“”,音同,沈云:“二字并不施蟲。”是也。朝,直遙反,下皆同;一讀下朝夕字,張遙反。

心之憂矣,於我歸處。箋云:歸,依歸。君當於何依歸乎?言有危亡之難,將無所就往!痣y,乃旦反。

[疏]“蜉蝣”至“歸處”!鹫x曰:言蜉蝣之蟲,有此羽翼,以興昭公君臣有此衣裳楚楚也。蜉蝣之小蟲,朝生夕死,不知己之性命死亡在近,有此羽翼以自修飾,以興昭公之朝廷皆小人,不知國將迫脅,死亡無日,猶整飾此衣裳以自修絜。君任小人,又奢如是,故將滅亡。詩人之言,我心緒為之憂矣。此國若亡,於我君之身當何所歸處乎?○傳“蜉蝣”至“明貌”。○正義曰:《釋蟲》云:“蜉蝣,渠略!鄙崛嗽:“蜉蝣,一名渠略,南陽以東曰蜉蝣,梁、宋之間曰渠略!睂O炎曰:“《夏小正》云:‘蜉蝣,渠略也,朝生而暮死!惫痹:“似蛣蜣,身狹而長,有角,黃黑色。叢生糞土中,朝生暮死。豬好啖之!标憴C《疏》云:“蜉蝣,方土語也,通謂之渠略,似甲蟲,有角,大如指,長三四寸,甲下有翅,能飛。夏月陰雨時,地中出。今人燒炙啖之,美如蟬也!胺庵^之糞中蝎蟲,隨陰雨時為之,朝生而夕死。定本亦云“渠略”,俗本作“渠螻”者,誤也!鸸{“興者”至“渠略”!鹫x曰:以序云“任小人”,故云其群臣皆小人耳。其實此言衣裳楚楚,亦刺昭公之身,非獨刺小人也。何則?卒章“麻衣”謂諸侯之身夕服深衣,則知此章衣裳亦有君之衣裳。以蜉蝣朝生夕死,故知喻國將迫脅,死亡無日。

蜉蝣之翼,采采衣服。采采,眾多也。

[疏]傳“采采,眾多”!鹫x曰:以《卷耳》、《芣苡》言“采采”者,眾多非一之辭,知此“采采”亦為眾多!俺膘丁耙律选敝,是為衣裳之貌。今“采采”在“衣服”之上,故知言多有衣服,非衣裳之貌也。

心之憂矣,於我歸息。息,止也。

蜉蝣掘閱,麻衣如雪。掘閱,容閱也。如雪,言鮮絜。箋云:掘閱,掘地解,謂其始生時也。以解閱喻君臣朝夕變易衣服也。麻衣,深衣。諸侯之朝朝服,朝夕則深衣也。○掘,求勿反。閱音悅。解音蟹,下同。

心之憂矣,於我歸說。箋云:說猶舍息也。○說音稅,協(xié)韻如字。

[疏]“蜉蝣”至“歸說”。○正義曰:蜉蝣之蟲,初掘地而出,皆解閱,以興昭公群臣皆麻衣鮮絜如雪也。蜉蝣之蟲,朝生夕死,掘地而出,甚解閱,后又生其羽翼,為此修飾,以興昭公君臣不知死亡無日,亦朝夕變易衣服而為修飾也。君既任小人,又好奢如是,故君子憂之,言我心為之憂矣。此國若亡,於我君之身當何所歸依而說舍乎?言小人不足依恃也!饌鳌熬蜷啞敝痢磅r絜”!鹫x曰:此蟲土里化生。閱者,悅懌之意。掘閱者,言其掘地而出,形容解閱也。麻衣者,白布衣。如雪,言甚鮮絜也!鸸{“掘地”至“深衣”!鹫x曰:定本云“掘地解閱,謂開解而容閱”,義亦通也。上言羽翼,謂其成蟲之后。此掘閱,舉其始生之時。蟲以朝夕容貌不同,故知喻君臣朝夕變易衣服也。言麻衣,則此衣純用布也。衣裳即布,而色白如雪者,謂深衣為然,故知麻衣是深衣也。鄭又自明己意,所以知麻是布深衣者,以諸侯之朝夕則深衣故也!队裨濉氛f諸侯之禮云:“夕深衣,祭牢肉。”是諸侯之服夕深衣也。深衣,布衣,升數(shù)無文也!峨s記》云:“朝服十五升!比粍t深衣之布亦十五升矣,故《間傳》云“大祥素縞麻衣”,注云:“麻衣,十五升,布深衣也。純用布,無采飾。”是鄭以深衣之布為十五升也。彼是大祥之服,故云“無采飾”耳。而《禮記·深衣》之篇說深衣之制云:“孤子衣純以素。非孤子者,皆不用素純!贝酥T侯夕服當用十五升布深衣,而純以采也。以其衣用布,故稱麻耳。案《喪服記》:“公子為其母麻衣,縓緣!弊⒃:“麻衣者,小功布深衣!币娫:“麻衣如雪!比羯钜掠檬迳紴,而彼注以麻衣為小功布者,以大功章云:“公之庶昆弟為其母。”言公之昆弟,則父卒矣。父卒為母大功,父在之時,雖不在五服之例,其縷粗細宜降大功一等,用小功布深衣。引此者,證麻衣是布深衣耳,不謂此言麻衣,其縷亦如小功布也。

《蜉蝣》三章,章四句。

《候人》,刺近小人也。共公遠君子而好近小人焉!鸷蛉,官名。近,附近之近,下同。共音恭,下篇同。遠,于萬反,下注同。好,呼報反。

[疏]“《候人》四章,章四句”至“人焉”。○正義曰:首章上二句言其遠君子,以下皆近小人也。此詩主刺君近小人。以君子宜用而被遠,小人應疏而卻近,故經(jīng)先言遠君子也。

彼候人兮,何戈與祋。候人,道路送賓客者。何,揭。祋,殳也。言賢者之官,不過候人。箋云:是謂遠君子也!鸷,何可反,又音何。祋,都外反,又都律反。揭音竭,又其謁反。殳,市朱反。

彼其之子,三百赤芾。彼,彼曹朝也。芾,韠也。一命缊芾黝珩,再命赤芾黝珩,三命赤芾蔥珩。大夫以上赤芾乘軒。箋云:之子,是子也。佩赤芾者三百人!鹌湟粲,下皆同。芾音弗,祭服謂之芾,沈又甫味反。朝,直遙反,下“在朝”同。缊,音溫,何烏本反,赤黃之色。黝,於糾反,黑色。珩音衡。以上,時掌反。

[疏]“彼候”至“赤芾”!鹫x曰:言共公疏遠君子。曹之君子正為彼候迎賓客之人兮,荷揭戈與祋在於道路之上。言賢者之官,不過候人,是遠君子也。又親近小人,彼曹朝上之子三百人皆服赤芾,是其近小人也。諸侯之制,大夫五人。今有三百赤芾,愛小人過度也!饌鳌昂蛉恕敝痢昂蛉恕!鹫x曰:《夏官》序云:“候人,上士六人,下士十有二人,史六人,徒百有二十人!弊⒃:“候人,迎賓客之來者!北颂熳又,候人是上士、下士,則諸侯之候人亦應是士。此說賢者為候人,乃身荷戈祋,謂作候人之徒屬,非候人之官長也。天子候人之徒百二十人,諸侯候人之徒數(shù)必少於天子。賢者之身,充此徒中之一員耳。其職云:“候人各掌其方之道治,與其禁令,以設候人!弊⒃:“禁令,備奸寇也。以設候人者,選士卒以為之!币嗽娫:“彼候人兮,何戈與祋!毖砸栽O候人,是其徒亦名為候人也。鄭言選士卒為之,即引此詩,明知此詩所陳,是彼候人之士卒者。若居候人之職,則是官為上士,不宜身荷戈祋,不得刺遠君子。以此知賢者所為,非候人之官長也。其職又云:“若有方治,則帥而致于朝。及歸,送之于境。”注云:“方治,其方來治國事者也!洞呵飩鳌吩弧畷x欒盈過周,王使候人出諸轘轅!瞧渌椭!惫僖院蛴瓰槊,有四方來者則致之於朝,歸則送之於境,以是知候人是道路送迎賓客者。案《秋官·環(huán)人》:“掌送迎邦國之賓客,以路節(jié)達諸四方!庇帧墩朴牎:“掌待賓客。有賓客至,逆於境為前驅而入。及歸,送亦如之。”若候人主送迎賓客,而環(huán)人、掌訝又掌送迎賓客者,環(huán)人掌執(zhí)節(jié)導引,使門關無禁;掌訝以禮送迎,詔贊進止;候人則荷戈兵防衛(wèi)奸寇,雖復同是送迎,而職掌不同,故異官也。戈祋須人擔揭,故以荷為揭也!犊脊び·廬人》云:“戈柲六尺有六寸,殳長尋有四尺!备辍㈧闶嵌瘫,相類故也。且祋字從殳,故知祋為殳也。《說文》云:“祋,殳也。”本刺遠君子,而舉候人,是作者之意言賢者之官不過候人也。賢者所作候人,乃是候人之士卒,言官者,以賢人宜為大官。今在官任使,唯為候人,故以官言之!饌鳌氨吮恕敝痢俺塑帯薄!鹫x曰:桓二年《左傳》云“袞、冕、黻、珽”,則芾是配冕之服!兑·困卦》“九五,困于赤芾”,知用享祀則芾服,祭祀所用也!妒抗诙Y》“陳服皮弁、素韠、玄端、爵韠”,則韠之所用,不施於祭服矣。《玉藻》說韠之制云:“下廣二尺,上廣一尺,長三尺,其頸五寸,肩革帶博二寸。”《書傳》更不見芾之別制,明芾之形制亦同於韠,但尊祭服,異其名耳。言“芾,韠”者,以其形制大同,故舉類以曉人。其禮別言之,則祭服謂之芾,他服謂之韠,二者不同也。一命缊芾黝珩,再命赤芾黝珩,三命赤芾蔥珩,皆《玉藻》文。彼注云:“玄冕爵弁服之韠,尊祭服,異其名耳。韨之言蔽也。缊,赤黃之間色,所謂韨也。珩,珮玉之珩也。黑謂之黝,青謂之蔥。《周禮》公侯伯之卿三命,下大夫再命,上士一命!比粍t曹為伯爵大夫再命,是大夫以上皆服赤芾,於法又得乘軒,故連言之。定十三年《左傳》云:“齊侯斂諸大夫之軒!卑迥陚鞣Q衛(wèi)太子謂渾良夫曰:“茍使我入國,服冕乘軒!笔谴蠓虺塑幰病ih二年傳稱齊桓公遺衛(wèi)夫人以魚軒。以夫人乘軒,則諸侯亦乘軒,故云“大夫以上”也。傳因赤芾,遂言乘軒者,僖十八年《左傳》稱“晉文公入曹,數(shù)之以其不用僖負羈,而乘軒者三百人也,且曰獻狀”。杜預云:“軒,大夫之車也。言其無德而居位者,多故責其功狀!北苏敼补畷r,與此三百文同,故傳因言乘軒,以為共公近小人之狀。

維鵜在梁,不濡其翼。鵜,洿澤鳥也。梁,水中之梁。鵜在梁,可謂不濡其翼乎?箋云:鵜在梁,當濡其翼,而不濡者,非其常也。以喻小人在朝亦非其常!瘗Y,徒低反。洿音烏,一音火故反。

彼其之子,不稱其服。箋云:不稱者,言德薄而服尊!鸱Q,尺證反,注同。

[疏]“維鵜”至“其服”!鹈詾,維鵜鳥在梁,可謂不濡其翼乎?言必濡其翼。以興小人之在朝,可謂不亂其政乎?言必亂其政。彼其曹朝之子,謂卿大夫等,其人無德,不能稱其尊服,言其終必亂國也。鄭上二句別義,具箋!饌鳌谤Y洿”至“翼乎”!鹫x曰:“鵜,洿澤”,《釋鳥》文。舍人曰:“鵜,一名洿澤!惫鶚阍:“今之鵜鶘也。好群飛,入水食魚,故名洿澤,俗呼之為淘河!标憴C《疏》云:“鵜,水鳥,形如鶚而極大,喙長尺馀,直而廣,口中正赤,頷下胡大如數(shù)升囊。若小澤中有魚,便群共杼水滿其胡而棄之,令水竭盡,魚陸地,乃共食之,故曰淘河。”以鵜是食魚之鳥,故知梁是水中之梁,謂魚梁也!鸸{“鵜在”至“其常”。○正義曰:箋以經(jīng)言“不濡其翼”,是怪其不濡,故知言非其常,以喻小人在朝亦非其常。

維鵜在梁,不濡其咮。咮,喙也!饐B,陟救反,徐又都豆反。喙,虛穢反,又尺稅反,又陟角反,鳥口也。

彼其之子,不遂其媾。媾,厚也。箋云:遂猶久也。不久其厚,言終將薄於君也!疰,古豆反。

[疏]傳“媾,厚”。○正義曰:重昏媾者,以情必深厚,故媾為厚也。

薈兮蔚兮,南山朝隮。薈、蔚,云興貌。南山,曹南山也。隮,升云也。箋云:薈蔚之小云,朝升於南山,不能為大雨,以喻小人雖見任於君,終不能成其德教。

婉兮孌兮,季女斯饑。婉,少貌。孌,好貌。季,人之少子也。女,民之弱者!鸸{云:天無大雨,則歲不熟,而幼弱者饑,猶國之無政令,則下民困病。

[疏]“薈兮”至“斯饑”!鹫x曰:薈兮蔚兮之小云,在南山而朝升,不能興為大雨,以興小人在上位而見任,不能成其德教。此接勢為喻,天若無大雨,則歲穀不熟。婉兮而少,孌兮而好,季子少女幼弱者,斯必饑矣。以喻德教不成,國無政令,則其民將困病矣。刺君近小人而病下民也!饌鳌八C蔚”至“升云”!鹫x曰:言南山朝隮,則有物從山上升也,必是云矣,故知“薈兮蔚兮”皆是云興之貌。詩人之作,自歌土風,故云“南山,曹南山也”!半Y,升”,《釋詁》文。定本及《集注》皆云“隮,升云也”!鸸{“薈蔚”至“德教”!鹫x曰:以經(jīng)唯言云興,不言雨降,故知薈蔚云興者,是小云之興也!饌鳌巴裆佟敝痢叭跽摺薄!鹫x曰:以季女謂少女、幼子,故以婉為少貌,孌為好貌!洱R·甫田》亦云“婉兮孌兮”,而下句云“總角丱兮”,丱是幼稚,故傳以婉孌并為少好貌。《野有蔓草》云“清揚婉兮”,思以為妻,則非復幼稚,故以婉為美貌!恫商O》云“有齊季女”,謂大夫之妻,《車舝》云“思孌季女逝兮”,欲取以配王,皆不得有男在其間,故以季女為少女。此言斯饑,當謂幼者并饑,非獨少女而已,故以季女為人之少子、女子。皆觀經(jīng)為訓,故不同也。伯仲叔季,則季處其少。女比於男,則男強女弱,不堪久饑,故詩言少女耳。定本云“季,人之少子。女,民之弱者”!鸸{“天無”至“困病”!鹫x曰:箋以此經(jīng)輒言“斯饑”,文無致饑之狀,而上句取不雨為喻,是因不雨為興,故知此言歲穀不熟,則幼弱者饑,國無政令,則民困病。今定本直云“歲不熟”,無“穀”字。

《候人》四章,章四句。

《鸤鳩》,刺不壹也。在位無君子,用心之不壹也。○鸤音尸,本亦作“尸”。

[疏]“《鸤鳩》四章,章六句”至“不壹”!鹫x曰:經(jīng)云“正是四國”、“正是國人”,皆謂諸侯之身,能為人長,則知此云“在位無君子”者,正謂在人君之位無君子之人也。在位之人既用心不壹,故經(jīng)四章皆美用心均壹之人,舉善以駁時惡。首章“其子七兮”,言生子之數(shù)。下章云“在梅”、“在棘”,言其所在之樹。見鸤鳩均壹養(yǎng)之,得長大而處他木也。鸤鳩常言“在桑”,其子每章異木,言子自飛去,母常不移也。

鸤鳩在桑,其子七兮。興也。鸤鳩,秸鞠也。鸤鳩之養(yǎng)其子,朝從上下,莫從下上,平均如一。箋云:興者,喻人君之德,當均一於下也。以刺今在位之人不如鸤鳩!鸾,居八反,又音吉。鞠,居六反。莫音暮。下上,時掌反。淑人君子,其儀一兮。箋云:淑,善。儀,義也。善人君子,其執(zhí)義當如一也。

其儀一兮,心如結兮。言執(zhí)義一則用心固。

[疏]“鸤鳩”至“結兮”。○正義曰:言有鸤鳩之鳥,在於桑木之上為巢,而其子有七兮。鸤鳩養(yǎng)之,能平均用心如壹。以興人君之德,養(yǎng)其國人,亦當平均如壹。彼善人君子在民上,其執(zhí)義均平,用心如壹。既如壹兮,其心堅固不變,如裹結之兮。言善人君子能如此均壹,剌曹君用心不均也!饌鳌胞\鳩”至“如一”。○正義曰:“鸤鳩,秸鞠”,《釋鳥》文。鸤鳩之養(yǎng)七子也,旦從上而下,莫從下而上,其於子也平均如壹。蓋相傳為然,無正文。○箋“淑,善”至“如一”。○正義曰:“淑,善”,《釋詁》文。此美其用心均壹。均壹在心,不在威儀。以儀、義理通,故轉儀為義。言善人君子,執(zhí)公義之心,均平如壹!饌鳌把詧(zhí)義一則用心固”!鹫x曰:如結者,謂如不以散,如物之裹結,故言執(zhí)義壹則用心固也!端毓凇吩啤拔倚奶N結”,又為憂愁不散如裹結,與此同。

鸤鳩在桑,其子在梅。飛在梅也。

淑人君子,其帶伊絲。其帶伊絲,其弁伊騏。騏,騏文也。弁,皮弁也。箋云:“其帶伊絲”,謂大帶也。大帶用素絲,有雜色飾焉。騏當作“”,以玉為之,言此帶弁者,刺不稱其服。○弁,皮彥反。騏音其,纂文也,《說文》作“”,云:“弁飾也,往往冒玉也。或亦作璂,音其。”稱,尺證反。

[疏]“鸤鳩”至“伊騏”!鹈詾,言鸤鳩之鳥在桑,其子飛去在梅,以其平均養(yǎng)之,故得長大而飛去。以興人君之德,亦能均壹養(yǎng)民,養(yǎng)民得成就而安樂。彼善人君子,執(zhí)義如壹者,其帶維是絲為之,其弁維作騏之文也。舉其帶、弁,言德稱其服,故民愛之。刺曹君不稱其服,使民惡之!疣嵨ā捌溘鸵硫U”,言皮弁之,以玉為之。馀同。○傳“騏,綦文。弁,皮弁”!鹫x曰:馬之青黑色者謂之騏。此字從馬,則謂弁色如騏馬之文也!洞汗·司服》:“凡兵事韋弁服,視朝皮弁服。凡田冠弁服,凡吊事弁绖服。”則弁類多矣。知此是皮弁者,以其韋弁以即戎,冠弁以從禽,弁绖又是吊兇之事,非諸侯常服也,且不得與絲帶相配,唯皮弁是諸侯視朝之常服。又朝天子亦服之。作者美其德能養(yǎng)民,舉其常服,知是皮弁!鸸{“其帶”至“其服”。○正義曰:《玉藻》說大帶之制云:“天子素帶朱里終辟。諸侯素帶終辟。大夫素帶辟垂。士練帶率下辟!笔谴蠓蛞陨,大帶用素,故知“其帶伊絲”,謂大帶用素絲,故言絲也!队裨濉酚衷:“雜帶,君朱綠,大夫玄華,士緇辟!笔瞧溆须s色飾焉!断墓·弁師》云:“王之皮弁,會五采玉!弊⒃:“會,逢中也。,結也。皮弁之逢中,每貫結五采玉以為飾,謂之綦!币嗽娫:“其弁伊綦!庇衷:“諸侯及孤卿大夫之皮弁,各以其等為之!弊⒃:“皮弁,侯伯綦飾七,子男綦飾五,玉用三采!比绫恕吨芏Y》之文,諸侯皮弁有綦玉之飾。此云“其弁伊騏”,知騏當作“”,以玉為之。以此故易傳也。孫毓云:“皮弁之飾,有玉而無綦文。綦文非所以飾弁。箋義為長。”若然,《顧命》云:“四人騏弁執(zhí)戈!弊⒃:“青黑曰騏。”不破騏字為玉綦者,以《顧命》之文,於“四人騏弁”之下,每云“一人冕”,身服冕則是大夫也。於“四人騏弁”之上,云“二人爵弁執(zhí)惠”,身服爵弁,則是士也。於“爵弁”之下,次云“騏弁”,明亦是士!钝蛶煛分,上云“孤卿大夫之皮弁,各以其等為之”,不言士之皮弁,則士之皮弁無飾矣,故《弁師》注云:“士之皮弁之會無結飾!币允恐ほ蜔o玉綦飾,故知《顧命》士之騏弁,正是弁作青黑色,非綦玉之皮弁矣。禮無騏色之弁,而《顧命》有之者,以新王即位,特設此服,使士服此騏弁,執(zhí)兵衛(wèi)王。玉綦,常服也。此言諸侯常服,故知騏當作,說善人君子而言此帶弁者,以善人能稱其服,刺今不稱其服也。

鸤鳩在桑,其子在棘。淑人君子,其儀不忒。忒,疑也!疬,他得反。

[疏]傳“忒,疑”!鹫x曰:《釋言》文。執(zhí)義如一,無疑貳之心。

其儀不忒,正是四國。正,是也。箋云:執(zhí)義不疑,則可為四國之長。言任為侯伯。○長,張丈反,下同。任音壬。

[疏]箋“執(zhí)義”至“侯伯”。○正義曰:傳言“正,長”,《釋訓》文。非為州牧,不得為四國之長,故任為侯伯也。僖元年《左傳》曰:“凡侯伯,救患、分災、討罪,禮也!笔侵T侯之長,侯伯也。

鸤鳩在桑,其子在榛。淑人君子,正是國人。正是國人,胡不萬年。箋云:正,長也。能長人,則人欲其壽考!痖,側巾反,木名也。又仕巾反,《字林》云:“木叢生也!薄蹲至帧烽荒局謴男聊,云:“似梓,實如小栗,音壯巾反。”

《 鸤鳩》四章,章六句。

《下泉》,思治也。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,不得其所,憂而思明王賢伯也。!鹚贾,直吏反?桃艨恕

[疏]“《下泉》四章,章四句”至“賢伯”。○正義曰:此謂思上世明王賢伯治平之時,若有明王賢伯,則能督察諸侯,共公不敢暴虐,故思之也。上三章皆上二句疾共公侵刻下民,下二句言思古明王。卒章思古賢伯。上三章說共公侵刻,而思古明王能紀理諸侯,使之不得侵刻。卒章言賢伯勞來諸侯,則明王亦能勞來諸侯,互相見。

洌彼下泉,浸彼苞稂。興也。洌,寒也。下泉,泉下流也。苞,本也。稂,童梁。非溉草,得水而病也。箋云:興者,喻共公之施政教,徒困病其民。稂當作“涼”,涼草,蕭蓍之屬!痄R袅。浸,本作“浸”,子鴆反。稂音郎,徐又音良。溉,古愛反。蓍音尸。

愾我寤嘆,念彼周京。箋云:愾,嘆息之意。寤,覺也。念周京者,思其先王之明者!饜,苦愛反,嘆息也,《說文》云:“大息也!币艋鸺确础SX音教。

[疏]“洌彼”至“周京”!鹫x曰:洌然而寒者,彼下流之泉,浸彼苞稂之草。稂非灌溉之草,得水則病,以喻共公之政教甚酷虐於民,下民不堪侵刻,遭之亦困病。民既困病,思古明王,愾然我寢寐之中,覺而嘆息,念彼周室京師之明王。言時有明王,則無此困病也!疣嵨萦挟,其文義則同!饌鳌颁:敝痢岸 薄!鹫x曰:《七月》云“二之日栗!,字從冰,是遇寒之意,故為寒也!夺屗吩:“沃泉縣出?h出,下出也!崩钛苍:“水泉從上溜下出!贝搜浴跋氯敝^“泉下流”,是《爾雅》之沃泉也。《易》稱“系於苞!,謂桑本也。泉之所浸,必浸其根本,故以苞為本。“稂,童梁”,《釋草》文。舍人曰:“稂,一名童梁。”郭樸曰:“莠類也!标憴C《疏》云:“禾秀為穗而不成,崱嶷然,謂之童梁。今人謂之宿田翁,或謂宿田也!洞筇铩吩啤伙惠琝’,《外傳》曰‘馬不過稂莠\’,皆是也!贝孙呛讨愣粚嵳,故非灌溉之草,得水而病!鸸{“興者”至“之屬”!鹫x曰:以序云“侵刻下民”,故喻困病下民也。箋以苞稂則是童梁,為禾中別物,作者當言浸禾,不應獨舉浸稂,且下章蕭、蓍皆是野草,此不宜獨為禾中之草,故易傳以為“稂當作涼。涼草,蕭蓍之屬”。《釋草》不見草名涼者,未知鄭何所據(jù)。○箋“愾嘆”至“明者”。○正義曰:《祭義》說祭之事云:“周旋出戶,愾然而聞乎嘆息之聲!笔菒鳛閲@息之意也。序云“思明王”,故知念周京是思先王之明者。周京與京師,一也,因異章而變文耳。周京者,周室所居之京師也。京周者,京師所治之周室也;妇拍辍豆騻鳌吩:“京師者何?天子之居也。京者何?大也。師者何?眾也。天子之居,必以‘大\’、‘眾\’言之!笔钦f天子之都名為京師也。

洌彼下泉,浸彼苞蕭。蕭,蒿也!疠,好刀反。愾我寤嘆,念彼京周。

洌彼下泉,浸彼苞蓍。蓍,草也。愾我寤嘆,念彼京師。

芃芃黍苗,陰雨膏之。芃芃,美貌!鹌M,薄工反,又薄雄反。膏,古報反。

四國有王,郇伯勞之。郇伯,郇侯也。諸侯有事,二伯述職。箋云:有王,謂朝聘於天子也。郇侯,文王之子,為州伯,有治諸侯之功。

[疏]“芃芃”至“勞之”!鹫x曰:言芃芃然盛者,黍之苗也。此苗所以得盛者,由上天以陰雨膏澤之故也。以興四方之國,有從王之事,所以得治者,由有郇國之侯為伯,以恩德勞來之故也。今無賢伯,致曹國之不治,故思之。○鄭唯說伯有異,其文義則同。○傳“郇伯”至“述職”。○正義曰:以經(jīng)言郇伯,嫌是伯爵,故言“郇伯,郇侯也”。知郇為侯爵者,定四年《左傳》祝鮀說文王之子,唯言曹為伯,明自曹以外,其爵皆尊於伯,故知爵為侯也。諸侯有事,二伯述職,謂東西大伯,分主一方,各自述省其所職之諸侯者,昭五年《左傳》云:“小有述職,大有巡功。”服虔云:“諸侯適天子曰述職。”謂六年一會王官之伯,命事考績述職之事也!鸸{“有王”至“之功”!鹫x曰:莊二十三年《左傳》曰:“諸侯有王,王有巡守!毖彩厥翘熳友彩≈T侯,則知有王是諸侯朝聘天子。思古明王賢伯也,言諸侯朝聘天子者,若上有明王,下有賢伯,則諸侯以時朝聘,善惡則有黜陟之義!洞笏抉R》“掌九伐之法,正邦國。賊賢害民則伐之!睜枙r諸侯必不敢暴虐。今由無明王賢伯,不復朝聘。共公侵刻下民,無所畏憚,故思治世有朝聘之時也。僖二十四年《左傳》說富辰稱‘畢、原、酆、郇,文之昭也”,知郇伯是文王之子也。時為州伯,有治諸侯之功,謂為牧下二伯,治其當州諸侯也。易傳者,以經(jīng)、傳考之,武王、成王之時,東西大伯唯有周公、召公、大公、畢公為之,無郇侯者,知為牧下二伯也。

《下泉》四章,章四句。

曹國四篇,十五章,六十八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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