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十一 武成第五

武王伐殷,往伐歸獸,往誅紂克定,偃武修文,歸馬牛於華山桃林之牧地!皤F,徐始售反;本或作獸,許救反。識其政事,記識殷家政教善事以為法。作《武成》。武功成,文事修。

[疏]“武王”至“武成”○正義曰:武王之伐殷也,往則陳兵伐紂,歸放牛馬為獸,記識殷家美政善事而行用之。史敘其事,作《武成》!饌鳌巴D”至“牧地”○正義曰:此序於經(jīng)“于征伐商”,是“往伐”也。“歸馬”、“放!笔恰皻w獸”也。故傳引經(jīng)以解之,《爾雅》有《釋獸》、《釋畜》,畜、獸形相類也,在野自生為獸,人家養(yǎng)之為畜。歸馬放牛,不復(fù)乘用,使之自生自死,若野獸然,故謂之“獸”。獸以野澤為家,故言“歸”也!饌鳌坝涀R”至“為法”○正義曰:紂以昏亂而滅,前世政有善者,故訪問殷家政教,記識善事以為治國之法,經(jīng)云“列爵惟五,分士惟三”是也。

武成文王受命,有此武功,成於克商。

[疏]“武成”○正義曰:此篇敘事多而王言少,惟辭又首尾不結(jié),體裁異於馀篇。自“惟一月”至“受命于周”,史敘伐殷往反及諸侯大集,為王言發(fā)端也。自“王若曰”至“大統(tǒng)未集”,述祖父以來開建王業(yè)之事也。自“予小子”至“名山大川”,言己承父祖之意,告神陳紂之罪也。自“曰惟有道”至“無作神羞”,王自陳告神之辭也。“既戊午”已下,又是史敘往伐殺紂,入殷都布政之事!盁o作神羞”以下,惟告神,其辭不結(jié),文義不成,非述作之體。案《左傳》荀偃禱河云:“無作神羞,具官臣偃,無敢復(fù)濟(jì),惟爾有神裁之!必崧樁\祖云:“無作三祖羞,大命不敢請,佩玉不敢愛!北硕哽丁吧裥摺敝陆愿昙阂,此經(jīng)“無作神羞”下更無語,直是與神之言猶尚未訖。且冢君百工初受周命,王當(dāng)有以戒之,如《湯誥》之類。宜應(yīng)說其除害與民更始,創(chuàng)以為惡之禍,勸以行道之福,不得大聚百官,惟誦禱辭而已。欲征則殷勤誓眾,既克則空話禱神,圣人有作,理必不爾。竊謂“神羞”之下,更合有言,簡編斷絕,經(jīng)失其本,所以辭不次耳;虺醪刂,已失其本;或壞壁得之,始有脫漏;故孔稱五十八篇以外,錯亂磨滅,不可復(fù)知。明是見在諸篇亦容脫錯,但孔此篇首尾具足,既取其文為之作傳,恥云有所失落,不復(fù)言其事耳!饌鳌拔耐酢敝痢翱松獭薄鹫x曰:“文王受命,有此武功”,《詩》之文也。彼言“武功”,謂始伐崇耳。殷紂尚在,其功未成,成功在於克商,今武始成矣,故以“武成”名篇,以《泰誓》繼文王之年,故本之於文王。鄭云:“著武道至此而成!

惟一月壬辰,旁死魄。此本說始伐紂時。一月,周之正月。旁,近也。月二日,近死魄!鹋,步光反。魄,普白反,《說文》作霸,匹革反,云:“月始生魄然貌!苯,附近之近。越翼日癸巳,王朝步自周,于征伐商。翼,明。步,行也。武王以正月三日行自周,往征伐商,二十八日渡孟津。厥四月,哉生明,王來自商,至于豐。其四月。哉,始也。始生明,月三日,與死魄互言!鹪,徐音載。豐,芳弓反,文王所都也。乃偃武修文,倒載干戈,包以虎皮,示不用。行禮射,設(shè)庠序,修文教。歸馬于華山之陽,放牛于桃林之野,示天下弗服。山南曰陽。桃林在華山東。皆非長養(yǎng)牛馬之地,欲使自生自死,示天下不復(fù)乘用!鹑A,胡化、胡瓜二反;華山在恒農(nóng)。長,丁丈反。復(fù),扶又反。丁未,祀于周廟,邦甸、侯、衛(wèi),駿奔走,執(zhí)豆籩。四月丁未,祭告后稷以下、文考文王以上七世之祖。駿,大也。邦國甸侯、衛(wèi)服諸侯皆大奔走於廟執(zhí)事!痱E,荀俊反。豆,本又作梪;e,音邊。上,時掌反。越三日庚戌,柴望,大告武成。燔柴郊天,望祀山川,先祖后郊,自近始。

[疏]“惟一”至“武成”○正義曰:此歷敘伐紂往反祖廟告天時日,說武功成之事也!耙辉氯沙,旁死魄”,謂伐紂之年周正月辛卯朔,其二日是壬辰也!耙砣展锼,王朝步自周,于征伐商”,謂正月三日發(fā)鎬京始東行也。其月二十八日戊午渡河!短┦摹沸蛟啤耙辉挛煳,師渡孟津”,《泰誓》中篇云“惟戊午,王次于河朔”是也。二月辛酉朔,甲子殺紂,《牧誓》云“時甲子昧爽,乃誓”是也。其年閏二月庚寅朔,三月庚申朔,四月己丑朔。“厥四月,哉生明,王來自商,至于豐”,謂四月三日,月始生明,其日當(dāng)是辛卯也!岸∥,祀于周廟”,四月十九日也!霸饺崭,柴望”,二十二日也。正月始往伐,四月告成功,史敘其事,見其功成之次也!漢書·律歷志》引《武成》篇云:“惟一月壬辰,旁死魄。若翼日癸巳,武王乃朝步自周,于征伐紂。越若來二月既死魄,越五日甲子,咸劉商王紂。惟四月既旁生魄,越六日庚戌,武王燎于周廟。翼日辛亥,祀於天位。越五日乙卯,乃以庶國祀於周廟!迸c此經(jīng)不同。彼是焚書之后,有人偽為之。漢世謂之“逸書”,其后又亡其篇。鄭玄云:“《武成》逸書,建武之際亡!敝^彼偽《武成》也!饌鳌按吮尽敝痢八榔恰薄鹫x曰:將言武成,遠(yuǎn)本其始!贝吮菊f始伐紂時。一月,周之正月”,是建子之月,殷十二月也。此月辛卯朔,朔是死魄,故“月二日,近死魄”!捌恰闭,形也,謂月之輪郭無光之處名“魄”也。朔后明生而魄死,望后明死而魄生!堵蓺v志》云:“死魄,朔也。生魄,望也!薄额櫭吩:“惟四月哉生魄!眰髟:“始生魄,月十六日也。”月十六日為始生魄,是一日為始死魄,二日近死魄也。顧氏解“死魄”與小劉同。大劉以三日為始死魄,二日為旁死魄。旁死魄無事而記之者,與下日為發(fā)端,猶今之將言日,必先言朔也!饌鳌耙砻鳌敝痢懊辖颉薄鹫x曰:“翼,明”,《釋言》文!夺寣m》云:“堂上謂之行,堂下謂之步!北讼鄬槊。散則可以通,故“步”為行也。周去孟津千里,以正月三日行自周,二十八日渡孟津,凡二十五日,每日四十許里,時之宜也!对姟吩:“于三十里!薄睹珎鳌吩:“師行三十里!鄙w言其大法耳!饌鳌捌渌摹敝痢盎パ浴薄鹫x曰:“其四月”,此伐商之四月也!霸,始”,《釋詁》文!额櫭穫饕浴霸丈恰睘槭,則“哉生明”為月初矣。以三日月光見,故傳言“始生明,月三日”也。此經(jīng)無日,未必非二日也!吧鳌、“死魄”俱是月初,上云“死魄”,此云“生明”,而魄死明生互言耳。○傳“倒載”至“文教”○正義曰:《樂記》云,武王克殷,“濟(jì)河而西。車甲釁而藏之府庫,倒載干戈,包之以虎皮,天下知武王之不復(fù)用兵也。散軍而郊射。左射,《貍首》。右射,《騶虞》。而貫革之射息也”。是“偃武修文”之事,故傳引之。郊射是禮射也!锻踔啤氛撍拇鷮W(xué)名云:“虞謂之庠,夏謂之序。”故言“設(shè)庠序,修文教”也!饌鳌吧侥稀敝痢俺擞谩薄鹫x曰:《釋山》云:“山西曰夕陽,山東曰朝陽!崩钛苍:“山西暮乃見日,故曰夕陽。山東朝乃見日,故云朝陽!薄瓣枴币砸娙諡槊,故知“山南曰陽”。杜預(yù)云:“桃林之塞,今宏農(nóng)華陰縣潼關(guān)是也。”是在“華山東”也。指其所往謂之“歸”,據(jù)我釋之則云“放”,“放!薄ⅰ皻w馬”互言之耳。華山之旁尤乏水草,非長養(yǎng)牛馬之地,欲使自生自死。此是戰(zhàn)時牛馬,故放之,示天下不復(fù)乘用!兑·系辭》云:“服牛乘馬!薄胺、“乘”俱是用義,故以“服”總牛馬!饌鳌八脑隆敝痢皥(zhí)事”○正義曰:以“四月”之字,隔文已多,故言“四月丁未”。此以成功設(shè)祭,明其遍告群祖,知告“后稷以下”。后稷則始祖以下,容毀廟也。天子七廟,故云“文考文王以上七世之祖”。見是周廟皆祭之,故經(jīng)總云“周廟”也!膀E,大”,《釋詁》文。《周禮》六服侯、甸、男、采、衛(wèi)、要,此略舉邦國在諸侯服,故云“甸、侯、衛(wèi)”,其言不次!对·頌》云“駿奔走在廟!惫试:“皆大奔走於廟執(zhí)事”也!稹霸饺崭纭薄鹫x曰:《召誥》云“越三日”者,皆從前至今為三日,此從丁未數(shù)之,則為四日,蓋史官不同,立文自異;虼恕叭碑(dāng)為“四”,由字積與誤。

既生魄,庶邦冢君暨百工,受命于周。魄生明死,十五日之后,諸侯與百官受政命於周。明一統(tǒng)!痿,其器反。

[疏]傳“魄生”至“一統(tǒng)”○正義曰:月以望虧,望是月半,望在十六日為多,通率在十六日者,四分居三,其一在十五日耳。此言“既生魄”,故言“魄生明死,十五日之后”也!岸∥,祀于周廟”,已是此月十九日矣,此“受命于周”,繼生魄言之,則受命在祀廟之前,故祀廟之時諸侯已奔走執(zhí)事,豈得未受周命,已助周祭?明其受命在祀廟前矣。史官探其時日,先言告武成既訖,然后卻說受命,故文在下耳。諸侯與百官,舊有未屬周者,今皆受政命於周,於此時始天下一統(tǒng)也。顧氏以既生魄謂庚戌已后,雖十六日始生魄,從十六日至晦皆為生魄,但不知庚戌之后幾日耳。

王若曰:“嗚呼!群后,順其祖業(yè)嘆美之,以告諸侯。惟先王建邦啟土,謂后稷也。尊祖,故稱先王。

[疏]傳“謂后”至“先王”○正義曰:此“先王”文在“公劉”之前,知“謂后稷也”。后稷非王,尊其祖,故稱先王!吨苷Z》云“昔我先王后稷”,又曰“我先王不窋”,韋昭云:“王之先祖,故稱王!薄渡添灐芬嘁云鯙椤靶酢薄N奈渲,起於后稷,后稷始封於邰,故言“建邦啟土”。

公劉克篤前烈,后稷曾孫。公,爵。劉,名。能厚先人之業(yè)。

[疏]傳“后稷”至“之業(yè)”○正義曰:《周本紀(jì)》云:“后稷卒,子不窋立。卒,子鞠陶立。卒,子公劉立。”是公劉為后稷曾孫也!侗炯o(jì)》云,公劉之后有公非、公祖之類,知“公”是爵。殷時未諱,故稱劉名。先公多矣,獨三人稱“公”,當(dāng)時之意耳!侗炯o(jì)》云:“公劉復(fù)修后稷之業(yè),百姓懷之,多徙而歸保焉。”周道之興,自此之后,是“能厚先人之業(yè)”也。

至于大王,肇基王跡,王季其勤王家。大王修德以翦齊商人,始王業(yè)之肇跡王季纘統(tǒng)其業(yè),乃勤立王業(yè)。○大音太。肇音兆。王跡,于況反,又如字,注“王業(yè)”、“王功”同。

[疏]傳“大王”至“王家”○正義曰:《詩》云:“后稷之孫,實惟大王。居岐之陽,實始翦商。”是大王翦齊商人,始王業(yè)之兆跡也!吨鼙炯o(jì)》云:“王季修古公之道,諸侯順之!笔悄芾y統(tǒng)大王之業(yè),勤立王家之基本也。

我文考文王,克成厥勛,誕膺天命,以撫方夏。言我文德之父,能成其王功,大當(dāng)天命,以撫綏四方中夏。大邦畏其力,小邦懷其德。言天下諸侯,大者畏威,小者懷德,是文王威德之大。

[疏]“大邦”至“其德”○正義曰:大邦力足拒敵,故言“畏其力”,小邦必畏矣。小邦或被棄遺,故言“懷其德”,大邦亦懷德矣。量事為文也。

惟九年,大統(tǒng)未集。言諸侯歸之,九年而卒,故大業(yè)未就。

[疏]傳“言諸”至“未就”○正義曰:文王斷虞芮之訟,諸侯歸之,改稱元年。至九年而卒,故云“大業(yè)未就”也。文王既未稱王,而得輒改元年者,諸侯自於其國各稱元年,是己之所稱,容或中年得改矣!都弛V駮肺夯萃跤泻笤,漢初文帝二元,景帝三元,此必有因於古也。伏生、司馬遷、韓嬰之徒不見此書,以為文王受命七年而崩,故鄭玄等皆依用之。

予小子其承厥志,言承文王本意。厎商之罪,告于皇天后土、所過名山大川,致商之罪,謂伐紂之時。后土,社也。名山,華岳。大川,河!饏},之履反。

[疏]傳“致商”至“川河”○正義曰:“致商之罪,謂伐紂之時”,欲將伐紂,告天乃發(fā),故文在“所過”之上。《禮》天子出征,必類帝宜社。此告皇天后土,即《泰誓》上篇“類于上帝,宜于冢土”,故云“后土,社也。”昭二十九年《左傳》稱“句龍為后土”,后土為社是也。僖十五年《左傳》云,戴皇天而履后上。彼晉大夫要秦伯,故以地神后土而言之,與此異也。自周適商,路過河華,故知所過名山華岳、大川河也。山川大乃有名,“名”、“大”互言之耳!吨芏Y·大!吩:“王過大山川,則用事焉!编嵲:“用事,用祭事告行也!

曰:‘惟有道曾孫周王發(fā),將有大正于商。告天地山川之辭。大正,以兵征之也。

[疏]“曰惟有道曾孫周王發(fā)”○正義曰:自稱“有道”者,圣人至公,為民除害,以紂無道,言己有道,所以告神求助,不得飾以謙辭也。稱“曾孫”者,《曲禮》說諸侯自稱之辭云:“臨祭祀,內(nèi)事曰孝子某侯某,外事曰曾孫某侯某。”哀二年《左傳》蒯聵禱祖亦自稱曾孫,皆是言己承藉上祖奠享之意。

今商王受無道,無道德。暴殄天物,害虐烝民,暴絕天物,言逆天也。逆天害民,所以為無道。○烝,之承反。

[疏]“暴殄”至“烝民”○正義曰:“天物”語闊,人在其間,以人為貴,故別言害民。則“天物”之言,除人外,普謂天下百物、鳥獸草木皆暴絕之。

為天下逋逃主,萃淵藪。逋,亡也。天下罪人逃亡者,而紂為魁主,窟聚淵府藪澤。言大奸!疠,在醉反。藪,素口反?,苦回反。窟,口忽反。

[疏]傳“逋亡”至“大奸”○正義曰:“逋”亦逃也,故以為亡。罪人逃亡,而紂為魁主!翱,首也,言受用逃亡者,與之為魁首,為主人!拜汀庇(xùn)聚也,言若蟲獸入窟,故云“窟聚”。水深謂之“淵”,藏物謂之“府”。史游《急就篇》云:“司農(nóng)少府國之淵!薄皽Y”、“府”類,故言“淵府”。水鍾謂之“澤”,無水則名“藪”!八挕薄ⅰ皾伞贝笸,故言“藪澤”。“萃淵藪”三者各為物室,言紂與亡人為主,亡人歸之若蟲之窟聚,魚歸淵府,獸集藪澤,言紂為大奸也。據(jù)傳意,“主”字下讀為便。昭七年《左傳》引此文,杜預(yù)云:“萃,集也。天下逋逃悉以紂為淵藪,集而歸之!迸c孔異也。

予小子既獲仁人,敢祇承上帝,以遏亂略。仁人,謂大公、周、召之徒。略,路也。言誅紂敬承天意以絕亂路!鸲,烏末反。召,上照反,本又作邵。華夏蠻貊,罔不率俾。恭天成命,冕服采章曰華,大國曰夏,及四夷皆相率而使奉天成命!瘐,亡白反。俾,必爾反。

[疏]傳“冕服”至“成命”○正義曰:“冕服采章”對被發(fā)左衽,則為有光華也!夺屧b》云:“夏,大也!惫蚀髧弧跋娜A”。“夏”謂中國也。言“蠻貊”則戎夷可知也。言華夏及四夷皆相率而充己,使奉天成命,欲其共伐紂也。

肆予東征,綏厥士女。此謂十一年會孟津還時。惟其士女,篚厥玄黃,昭我周王。言東國士女筐篚盛其絲帛,奉迎道次。明我周王為之除害!痼跻舴。為,于偽反。天休震動,用附我大邑周。天之美應(yīng),震動民心,故用依附我!饝(yīng),應(yīng)對之應(yīng)。惟爾有神,尚克相予,以濟(jì)兆民,無作神羞!鄙袷鼛字叶擅裎:,無為神羞辱!鹣,息亮反。

既戊午,師逾孟津。癸亥,陳于商郊,俟天休命。自河至朝歌,出四百里,五日而至。赴敵宜速,待天休命,謂夜雨止畢陳。○逾,亦作踰。陳,直刃反,計同,徐音塵。甲子昧爽,受率其旅若林,會于牧野。旅,眾也。如林,言盛多。會,逆距戰(zhàn)。罔有敵于我?guī)?前徒倒戈,攻于后以北,血流漂杵。紂眾服周仁政,無有戰(zhàn)心,前徒倒戈,自攻于后以北走,血流漂舂杵。甚之言!鸬,丁老反。漂,四妙反,徐敷妙反,又四消反。杵,昌呂反。

[疏]“既戊午”至“我?guī)煛薄鹫x曰:自此以下皆史辭也,其上闕絕,失其本絕,故文無次第。必是王言既終,史乃更敘戰(zhàn)事。於文次當(dāng)承“自周,于征伐商”之下,此句次之,故云“既戊午”也。史官敘事,得言“罔有敵于我?guī)煛?稱“我”者,猶如自漢至今,文章之士,雖民論國事,莫不稱“我”,皆云“我大隨”,以心體國,故稱“我”耳,非要王言乃稱“我”也!饌鳌白院印敝痢爱呹悺薄鹫x曰:“出四百里”,驗地為然。戊午明日猶誓於河朔,癸亥已陳於商郊,凡經(jīng)五日,日行八十里,所以疾者,“赴敵宜速”也!兜弁跏兰o(jì)》云:“王軍至鮪水,紂使膠鬲候周師,見王問曰:‘西伯將焉之?’王曰:‘將攻薛也。\’膠鬲曰:‘然,原西伯無我欺。’王曰:‘不子欺也,將之殷。’膠鬲曰:‘何日至?’王曰:‘以甲子日,以是報矣。’膠鬲去而報命於紂。而雨甚,軍卒皆諫王曰:‘卒病,請休之!踉:‘吾已令膠鬲以甲子報其主矣。吾雨而行,所以救膠鬲之死也!煨,甲子至于商郊!比粍t本期甲子,故遠(yuǎn)行也。《周語》云:“王以二月癸亥夜陳,未畢而雨。”是“雨止畢陳”也!按煨菝,雨是天之美命也。韋昭云:“雨者,天地神人和同之應(yīng)也!碧斓貧夂湍擞杏杲,是雨為和同之應(yīng)也。○傳“旅眾”至“距戰(zhàn)”○正義曰:“旅,眾”,《釋詁》文!对姟芬嘣:“其會如林!毖允⒍嘁病!侗炯o(jì)》云:“紂發(fā)兵七十萬人以距武王!奔q兵雖則眾多,不得有七十萬人,是史官美其能破強(qiáng)敵,虛言之耳。○傳“紂眾”至“之言”○正義曰:“罔有敵于我?guī)煛?言紂眾雖多,皆無有敵我之心,故“自攻於后以北走”。自攻其后,必殺人不多,“血流漂舂杵,甚之言”也!睹献印吩:“信《書》不如無《書》,吾於《武成》取二三策而已。仁者無敵於天下,以至仁伐不仁,如何其血流漂杵也?”是言不實也!兑·系辭》云:“斷木為杵,掘地為臼!笔恰拌啤睘榫势饕。

一戎衣,天下大定。衣,服也。一著戎服而滅紂,言與眾同心,動有成功。乃反商政,政由舊。反紂惡政,用商先王善政。釋箕子囚,封比干墓,式商容閭。皆武王反紂政。囚,奴,徒隸。封,益其土。商容,賢人,紂所貶退,式其閭巷以禮賢。

[疏]傳“皆武”至“禮賢”○正義曰:紂囚其人而放釋之,紂殺其身而增封其墓,紂退其人而式其門閭,皆是“武王反紂政”也。下句散其財粟,亦是反紂,於此須有所解,因言之耳。上篇云“囚奴正士”,《論語》云:“箕子為之奴”,是紂囚之,又為奴役之!吨芏Y·司厲職》云:“其奴男子入于罪隸。”鄭玄云:“為之奴者,系於罪隸之官。”是“囚”為奴,以徒隸役之也。“商容”,賢人之姓名,紂所貶退,處於私室!笆健闭,車上之橫木,男子立乘,有所敬則俯而憑式,遂以“式”為敬名!墩f文》云:“閭,族居里門也!蔽渫踹^其閭而式之,言此內(nèi)有賢人,式之禮賢也!兜弁跏兰o(jì)》云:“商容及殷民觀周軍之入,見畢公至,殷民曰:‘是吾新君也。\’容曰:‘非也,視其為人嚴(yán)乎將有急色,故君子臨事而懼!娞,民曰:‘是吾新君也。\’容曰:‘非也,視其為人虎據(jù)而鷹趾,當(dāng)敵將眾,威怒自倍,見利即前,不顧其后,故君子臨眾,果於進(jìn)退!娭芄,民曰:‘是吾新君也。\’容曰:‘非也,視其為人忻忻休休,志在除賊,是非天子,則周之相國也,故圣人臨眾知之。’見武王至,民曰:‘是吾新君也。\’容曰:‘然,圣人為海內(nèi)討惡,見惡不怒,見善不喜,顏色相副,是以知之。’”是說商容之事也。

散鹿臺之財,發(fā)鉅橋之粟,紂所積之府倉,皆散發(fā)以賑貧民!鹕,西旦反。

[疏]傳“紂所”至“貧民”○正義曰:藏財為府,藏粟為倉,故言“紂所積之府倉”也。名曰“鹿臺”,“巨橋”則其義未聞!吧ⅰ闭哐云浞植,“發(fā)”者言其開出,互相見也。《周本紀(jì)》云:“命召公釋箕子之囚,命畢公釋百姓之囚,表商容之閭,命閎夭封比干之墓,命南宮括散鹿臺之錢,發(fā)鉅橋之粟以賑貧弱也!比粍t武王親式商容之閭又表之也!缎滦颉吩啤奥古_其大三里,其高千尺”,則容物多矣。此言“鹿臺之財”,則非一物也!史記》作“錢”,后世追論,以錢為主耳!吨芏Y》有泉府之官,《周語》稱景王鑄大錢,是周時已名泉為錢也。

大賚于四海,而萬姓悅服。施舍已債,救乏周無,所謂周有大賚,天下皆悅?cè)史。○賚,力代反,徐音來。已音以。債,側(cè)界反。周音周,本亦作周。

[疏]傳“施舍”至“服德”○正義曰:《左傳》成十八年,晉悼公初立,“施舍,已責(zé)”。成二年楚將起師,“已責(zé),救乏”。定五年“歸粟於蔡,以周急,矜無資也”。杜預(yù)以為“施恩惠,舍勞役”也,已責(zé),“止逋責(zé)”也。皆是恤民之事,故傳引之以證“大賚”!八^周有大賚”,《論語》文?装矅狻秷蛟弧分,有二帝三王之事,“周有大賚”正指此事,故言“所謂”也!皭偂笔歡喜,“服”謂聽從,感恩則悅,見義則服,故“天下皆悅?cè)史隆币!兜弁跏兰o(jì)》云:“王命封墓釋囚,又歸施鹿臺之珠玉及傾宮之女於諸侯,殷民咸喜曰:‘王之於仁人也,死者猶封其墓,況生者乎?王之於賢人也,亡者猶表其閭,況存者乎?王之於財也,聚者猶散之,況其復(fù)籍之乎?王之於色也,見在者猶歸其父母,況其復(fù)徵之乎?’”是悅服之事也。

列爵惟五,即所識政事而法之。爵五等,公侯伯子男。分土惟三。列地封國,公侯方百里,伯七十里,子男五十里,為三品。

[疏]傳“列地”至“三品”○正義曰:爵五等,地三品,武王於此既從殷法,未知周公制禮亦然以否!睹献印吩:“北宮锜問於孟子曰:‘周之班爵祿如何?’孟子曰:‘其詳不可得聞矣,嘗聞其略。天子之制,地方千里,公侯方百里,伯七十里,子男五十里!薄稘h書·地理志》亦云:“周爵五等,其土三等也,公侯百里,伯七十里,子男五十里!睗h世儒者多以為然,包咸注《論語》云:“千乘之國,百里之國也,謂大國惟百里耳!薄吨芏Y·大司徒》云:“諸公之地,封疆方五百里。侯四百里,伯三百里,子二百里,男一百里。”蓋是周室既衰,諸侯相并,自以國土寬大,皆違禮文,乃除去本經(jīng),妄為說耳。鄭玄之徒以為武王時大國百里,周公制禮大國五百里,《王制》之注具矣。

建官惟賢,立官以官賢才。位事惟能。居位理事,必任能事。重民五教,所重在民及五常之教。

[疏]“重民五教”○正義曰:以“重”總下五事,民與五教,“食喪祭”也!拔褰獭彼越堂,故與“民”同句。下句“食”與“喪”、“祭”三者各為一事,相類而別,故以“惟”目之,言此皆圣王所重也。《論語》云:“所重民食喪祭!币浴墩撜Z》即是此事,而彼無五教,錄《論語》者自略之耳。

惟食喪祭。民以食為命,喪禮篤親愛,祭祀崇孝養(yǎng),皆圣王所重!痧B(yǎng),羊亮反。惇信明義,使天下厚行信,顯忠義。崇德報功,有德尊以爵,有功報以祿。垂拱而天下治。言武王所修皆是,所任得人,故垂拱而天下治!鹑,而鴆反。治,直吏反。

[疏]“垂拱而天下治”○正義曰:《說文》云:“拱,斂手也!薄按构岸煜轮巍,謂所任得人,人皆稱職,手無所營,下垂其拱,故美其“垂拱而天下治”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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