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八回　千騎奔斬李多祚

元之曰:“既已定計,雖死不辭�！贝藭r太子居在北門,柬之引眾謁見,密陣其策,太子即許之。

次日,玄暉、彥范乃與左威將軍薛思行等全副披掛,帥羽林軍五百余人直至玄武門,先遣李多祚、李湛及內(nèi)直郎王同皎詣東宮迎接太子。同皎直至北門,扶抱太子上馬,從至玄武門,斬關(guān)而入。多祚入內(nèi),收捉易之,易之引昌宗從后出來,與多祚相殺。多祚提劍直取易之,易之慌走,多祚趕至廡下,轉(zhuǎn)過羽林將軍李湛,一刀把易之砍翻,剁頭而出。昌宗正欲來迎,被多祚掄起一刀,亦斬昌宗于廡下。眾兵進至太后所寢長生殿,喊聲鼎沸。太后驚起,問曰:“誰人反亂,如此擾攘?”多祚等對曰:“易之、昌宗謀反,臣與楊元琰、王同皎等奉太子令盡已誅之,恐有漏泄,故不敢以聞。稱兵宮禁,罪當(dāng)萬死�！�

此時太后見了太子,不覺潸然淚下如雨。太后曰:“乃是汝邪?

小子既誅,可還東宮�！碧�子對曰:“謹從陛下之命�！被笍┓哆M曰:“太子安得更歸?昔天皇以愛子托于陛下,今年齒已老,久居?xùn)|宮,天意人心,久思李氏,群臣不忘太宗天皇之德,故奉太子誅亂臣,愿陛下傳位太子,以順天人之望�！碧�后曰:“朕正欲如此,但恐其昏弱,難以視政�！贝扌�暐曰:“陛下早傳位太子,以承唐統(tǒng),則人心自安,眾亂自息。”太后曰:“卿乃朕自擢用之人,亦在此相助邪?”玄暐曰:“臣非相助,隋唐野史今日此舉,實所以報陛下之大德。”于是即下詔收張昌期等,皆斬之,與易之、昌宗梟首天津橋南,收其余黨韋承慶、房融、崔神慶,皆下獄死。太后制命太子監(jiān)國,以袁恕己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,遣使宣諭諸州。

次日,太后傳位中宗,文武百官皆來朝賀,拜舞闕下,咸稱萬歲。遂遷太后于上陽宮,尊號為則天大圣皇帝,復(fù)改周為唐,大赦天下。于是唐朝人物燦然復(fù)新,未幾旬日;太后亦崩于內(nèi)殿,年八十一歲,沖龍元年夏六月也。僭位前后二十一年。

宋孫甫評曰:武后乘唐中衰,攘竊神器,任用酷吏,屠害宗支,毒流縉紳,其禍慘矣。

史官詠武氏云:天運循環(huán)有定然,怎叫女主立多年。

只因廢帝專權(quán)后,致使傳言武則天。

麗泉詠武氏云:

唐朝武氏勝佳兒,今古推來女主稀。

自寵二張居禁內(nèi),千年遺臭播華夷。

卻說安樂公主,帝之女也,嫁事武三思之子崇訓(xùn)。時有上官儀之女名婉兒者,出入掖庭,辨慧能文,明羽吏事,為武后所深愛。自圣歷以后,百官表奏,多令婉兒參決,皆得明理。

至是帝復(fù)位,又使專掌制命,益委任之,拜為婕妤。三思每與之私通,故婉兒得寵于武氏;婉兒又嘗薦三思于韋后,帝遂與三思圖議政事,無大小咸取決焉。忽一日,帝使韋后與三思雙陸,而自居旁為之點籌。三思習(xí)成嬌態(tài),每狎逾禮,遂得與韋后通,由是武氏之勢復(fù)振。卻說韋后以太子名重俊者非己所生,每深惡之。時上官婕妤因與三思有私淫之故,每下制敕,必推尊武氏。駙馬武崇訓(xùn)又叫安樂公主奏帝,請廢太子,太子由是意懷憤郁,乃與將軍李多祚等,矯制發(fā)羽林兵同殺武氏,袒臂一呼,相從三百余人,殺武三思、武崇訓(xùn)于其第;再引兵自肅章門斬關(guān)而入,直扣閣上來殺上官婕妤。

帝聽知大驚,慌與韋后并安樂公主、上官婕妤皆登玄武門樓以避。眾兵洶涌而來,帝正在據(jù)著閣檻,厲聲謂千騎曰:“汝等皆是朕宿衛(wèi)之土,何為從多祚反邪?若能誅斬反者,勿患不富貴。”于是千騎奔前,遂斬多祚,梟其首級,余眾潰散,太子亦為左右所殺。帝詔令將太子首級獻于太廟,及祭三思、崇訓(xùn)之柩,然后梟之朝堂,官屬皆不敢近。忽人報曰:“有一人解衣裹著太子之首而哭。”帝大怒曰:“士庶皆不敢近,何人敢如此也?速喚武士為朕擒來!”須臾,武士簇至。眾視之,乃永和縣丞寧嘉勖也。帝勃然叱之曰:“太子不孝,謀為叛逆,汝為唐臣,世受重恩,不思協(xié)力同心輔政,何為太子而傷悼乎?”嘉勖曰:“太子亦陛下子也!但今日所為,自尋其死,臣安得不哭乎?”帝遂貶嘉勖為陳州刺史。士大夫聞太子死,嘉勖被貶,盡皆流涕。靜軒有詩云:諸武專權(quán)肆不仁,東宮謀反竟忘身。

若非多祚施謀計,誰帥兵來斬佞臣。

是時,安樂公主見駙馬崇訓(xùn)被誅,欲為夫報仇,無計可施,乃與兵部尚書宗楚客共謀,使侍御史冉祖雍等誣奏豫王旦及帝妹太平公主,稱言二人與重俊通謀。帝聞奏大怒曰:“賊子之輩,亦敢如是!”遂使御史中丞蕭至忠鞫其反狀。至忠泣曰:“至難得者,兄弟也。陛下不能容一弟一妹,而使人羅織害之乎?想王昔為皇嗣,固請以天下讓與陛下,累日不食,陛下奈何疑之?”帝怒稍解,遂止其事。

當(dāng)日韋皇后淫亂無度,丑聲著聞,帝雖亦自知,恐人議論,故隱而不言,惟朝夕每懷抑郁,怏怏而已。忽報監(jiān)軍燕欽融上表,奏言皇后淫亂,干預(yù)國政,混亂人倫,有失君人之望。尚書宗楚客圖危社稷,有欺君之罪,皆當(dāng)黜之。帝聽奏,當(dāng)面詰之,欽融對曰:“陛下內(nèi)亂,眾所咸知,不能明正典刑,思欲治國,其可得乎?愿借尚方劍,先斬臣首,次斬二人,以謝天下,則陛下得為圣主,臣得為忠臣矣�！睔J融對答如流,抗言不屈。帝大怒,即將欽融斬之,由是韋后驚懼。又值安樂公主欲為駙馬報仇,無由可達,思惟皇后臨朝,以己為皇太女,得伸其志,于是二人合謀進毒餅餤,令宮女獻上。帝食之,遂崩于神龍殿�？蓱z中宗中毒,死于妻女之手,年五十五歲。先為母武后廢為盧陵王,居房州十四年,賴張柬之等進還復(fù)位,才五年而已。史官有詩云:韋后立謀太不仁,肯交毒死丈夫身。

中宗早聽欽融語,何用朝堂斬鑒臣。

韋后秘不發(fā)喪,內(nèi)外無有知帝已崩。太平公主與上官昭儀商議,謀草遺制,立溫王重茂為太子,韋后親自臨朝聽政,睿宗只得參謀政事。宗楚客與眾大臣謀曰:“不可。睿宗于韋后嫂叔之分,不相通問,若聽朝之際,何以為禮?”百官請問其計,宗楚遂率諸宰相上表,請罷睿宗政事,方可發(fā)喪。于是,皇后攝政,太子即位,時年十六,稱為殤帝,改元景龍元年。

至秋七月朔,文武官寮引尚書宗楚客、葉靜能入內(nèi)殿來見皇后。

楚客奏曰:“伏睹國太自臨朝以來,德布四方,仁可越古超今,雖古圣后無以過此。群臣會議,宜遵武氏故事,以韋子弟領(lǐng)南北二軍,革去唐命,改立國號,則國太祖宗幸甚。臣等議定,今乃奏知�！表f后大喜曰:“卿言甚當(dāng),可與群臣從長商議�！�

卻說睿宗之子封臨淄王、名隆基者,罷為潞州別駕。時歸京師,見韋后攝政,殤帝即位,忿然大怒,暗思:“天下者,吾父之天下也。今被韋后侵奪,效武后行事,吾實恥之,作何計較,取還吾父,方顯大志�！蹦岁庰B(yǎng)才學(xué)之士,密謀匡復(fù)社稷。遂自微服,與折沖劉幽求等入苑中藏之。至夜二更左側(cè),忽見一天星宿,散落如雪,幽求大驚曰:“天意若此,時不可失�！庇谑�,二人領(lǐng)眾提劍,自福順直入羽林營,暫諸韋之典兵者,持首以徇諭眾臣曰:“韋后鴆殺先帝,謀危社稷。今夕汝等當(dāng)共誅之,以安天下。敢有懷兩端助逆黨者,罪及三族”

厲聲一呼,羽林軍士皆欣然聽命。畢竟還是如何?

總批:臨淄舉事,不白相王,其志本欲自取,特不敢言耳。大事已定,幽求宜請于相王,以神器歸臨淄,則太平之亂無自生矣。

它日聞變登樓,然后畀付,父子之間,交□□□。幽求勇能堪亂,而智不燭微,惜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