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四回　廢中宗武后專權(quán)

當時番兵請降者專候?qū)⒘?人已解甲,馬已離鞍。仁貴密遣秦懷玉領(lǐng)兵五千,去天山十里、地名淯水,掘下土坑,深數(shù)十丈。次早令將士大驅(qū)人馬,將降兵引去,推落坑中�？蓱z十萬之眾,皆被土掩而死。仁貴嘆曰:“吾雖有功,于己必損壽矣。生靈涂炭,吾之過也�！本判諏�帶軍馬盡數(shù)坑之,只走脫了葉護兄弟。后人有詩云:

仁貴行兵征九姓,天山果在須臾定。

雖然為國有功勛,屈死夷人十萬命。

仁貴親帶數(shù)百輕騎,往間道抄出磧北,擊其余眾。正遇葉護兄弟三人,逃奔突厥,俱被仁貴執(zhí)之,押赴唐營。仁泰悉令斬之,九姓遂定。仁泰下令班師,軍中歌曰:“將軍三箭定天山,壯士長歌入漢關(guān)�！贝蟊�還入長安,仁泰二人進朝,拜見闕下而言曰:“臣不能速平九姓,使陛下旦夕懷憂,臣等之罪也�！钡鄞笙�,設(shè)太平筵宴,重賞三軍。卻說帝自定九姓之后,四海清平,前后八年,在后殿無事。

當夜閑行,仰觀天文,忽然失驚曰:“將星失位,主亡一將,此是兇兆。”次早急出前殿,謂近臣曰:“朕仰觀星象,見將星失位,聽聞李世績沾病在床,不知如何?”言未絕,忽報世績府下一子來見陛下。帝愕然曰:“茂功休矣!果然應(yīng)在此人身上�！逼渥尤氚萦诘�,哭曰:“臣父昨夜已命絕矣!”眾者大驚,帝嘆曰:“世績安國大才,先朝老臣,今亡,使國家失一棟梁,朕失一股肱矣!”于是下詔,謚李世績?yōu)閷④娯懳浜?敕葬長安城內(nèi),立廟四時享祭�？兯滥臧耸�,總章二年秋八月下旬也。其追謚詔曰:世績昔從帝,功跡既著,朕以壯年,累瀕艱險,賴持忠順,濟于危難。夫謚所以敘元勛也,謹按謚法,有謀善斷曰貞,戰(zhàn)勝攻取曰武,故特賜大將軍貞武侯,主者施行。

史官作世劫廟贊云:開國功勛大,興邦名譽彰。

降唐賜姓李,啟魏獻黎陽。

義膽包身體,忠心并日光。

流芳青史冊,應(yīng)是與天長。

又詩贊云:

百萬貔貅對陣沖,西除東蕩掃群兇。

唐朝若戰(zhàn)全身者,惟有曹州徐茂功。

世績?yōu)閷?有謀善斷,與人議事,從善如流。戰(zhàn)勝則歸功于下,所得金帛悉散之將士,故人思致死。所向克捷,臨事選將必察相,其狀貌豐厚者遣之�；騿柶涔�,勛曰:“薄命之人,不足與成功名�！遍|門雍睦而嚴,其姊嘗病,績已為仆射,親為之煮粥,風回斷其須鬢,姊曰:“仆妾多矣,何自苦如此?”績曰:“非為無人使令也,顧姊已老,績年亦老,雖欲久為姊煮粥,其可得乎?”至是寢疾,子弟為之迎醫(yī),皆不聽,曰:“吾本山東田夫,遭值圣明,致位三公,年已八十,豈非命邪。

修短有期,豈能復(fù)就醫(yī)士求活?”一旦,忽謂弟名弼者曰:“我見房、杜平生勤苦,僅能立門戶,遭不肖子孫,蕩覆無余。

吾有此子孫,謹能視之,其有志氣不倫,交游非類者,皆先撾殺,然后以聞�！弊允遣粡�(fù)更言。

是時弘道元年,褒武縣奏曰:“當日卓午,從天降下天神,身長三丈余,腳跡長尺二,白發(fā)蒼須,戴黃巾,著黃裳,手持黎杖,口稱是民主,今來報汝:天下?lián)Q帝,立見太平。自此于世中行走三日,忽然不見�！贝藭r十二月,帝聽知此事,回到宮中,忽然中風,便不能言。次日病危,喚平章事裴炎、劉景先及諸大臣入宮,見帝不言,以手指太子而崩,時冬十二月壬子也。宋孫甫評曰:高宗為人,沉靜寡默,足有可稱,然溺愛衽席,不戒履霜之漸,卒使妖后斫喪唐室,貽禍邦家,可嘆也夫!

帝崩后,百官舉哀。裴炎曰:“國不可一日無君,可立太子登了大位,然后殯葬�！庇谑前俟僦拱�。是日,太子名顯者即位,號稱中宗皇帝,改元為嗣圣元年。尊太后為皇太后,政事咸取決焉。立妃韋氏為皇后,大赦天下。次年,中宗欲以后父韋玄貞為侍中,裴炎固爭,以為不可,中宗怒曰:“我便肯以天下讓與韋玄貞有何不可,而惜一侍中邪?”炎聽言大懼,乃入宮奏知太后,欲謀廢立之事。太后從之,至是選定朔旦,太后令帝升乾元殿,大會文武,但有不到者,下令斬首。是日皆到,列于班次,太后謂眾臣曰:“少帝暗弱,全無威儀,不可以掌天下,可以廢之�！钡墼�:“我有何罪?”太后曰:“汝欲以天下與韋玄貞,何得無罪?”遂令李義甫將交天策文宣讀,策文曰:高宗不幸,倏然已棄天下。嗣子承紹,海內(nèi)仰望太平;而帝天資輕浮,威儀不格,甫在喪幃,忘哀如故,兇德彰著,淫穢發(fā)聞,今又欲以天下輕付外人!豫王旦圣德偉茂,規(guī)矩儼然,豐下允上,堯國之表,居喪哀戚,言不及邪。抱岐嶷之性,有成周之美,聲譽羨稱,天下所聞。宜洪大業(yè),為萬世統(tǒng),可以承宗廟。廢皇帝為盧陵王,皇太子還政,應(yīng)天順人,以慰生靈之望。義甫讀策已罷,太后叱左右扶中宗下殿,解其璽緩,北面長跪,稱臣聽命。中宗號哭,百官慘然。太后召豫王旦登殿,群臣皆呼萬歲。禮畢,太后囚盧陵王于別所,隨侍惟宮女二人,月給糧食。諸臣下毋得輒入,違者夷三族�？蓱z中宗,二月登基,至九月被太后廢之。

太后所立豫王旦,即睿宗也。遂立睿宗長子永平王成器為皇太子,廢中宗之子重照為庶人。

是年甲申歲,大赦天下,改元文明。朝廷改事,悉決于太后,居睿宗于別殿,不得有所預(yù)聞。太后臨朝稱制,又改元為光宅,旗幟皆從金色。太后兄之子武承嗣請追王其祖,立武氏七廟,太后從之。次年夏四月,太后乃遷中宗于房州,又遷于均州。時諸武布滿朝廷,恣橫用事,唐之宗室,人人自危,眾心憤惋。自此下詔,頒行天下。時英公李敬業(yè)為柳州司馬,陰蓄不臣之心,每欲舉事,未有其由。當日聽知中宗被廢,武后當權(quán),便欲起兵,未知勝負如何?總批:世績有謀善斷,戰(zhàn)勝攻取,謚曰貞武,此高宗之所以敘元勛也。中宗以太子嗣位,四海仰望,而武后當權(quán)自恣,卻廢為盧陵王,則其毒害朝廷亦甚矣。時諸武用事,而唐之宗室寧不人人切齒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