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三回 俠客贈龍泉群兇授首 奄人折虎翼一性歸空
長卿慌張盤問,店家道:“這店中之事,是親眼見的。往后的事,就是傳聞,話便雜了:有的說,在關口遇盜,怎樣把強盜都殺盡的;有的說,在關外遇盜,被強盜殺敗,虧著他熟人救了的;有的說,西天活佛差了五百尊羅漢拿他,被他一筋斗,打破了天羅地網的;有的說,他是二郎神轉世,把天尊,活佛都殺敗了;有的說,怎樣里應外合,放火燒了寶音寺;有的說,是怎樣變化了進去的,到后來說是在汊河被一起土賊趕在河里淹死的;有的又說,因燒了寶音寺,殺多了人,懼罪投河的,究竟是怎樣廝殺,怎樣淹死,卻沒曾看見?匆娢睦蠣斒椎膮s多,還有替他穿白戴孝,設位哭祭的哩!墻上這詩,因為本縣老爺抄去,疊成案卷,怕一時要查起來,冷鍋里爆豆,沒敢去掉。”長卿聽店家話太荒唐,便不肯信。卻因水夫人先見,想:行刺劫殺,事所應有;但素臣為人,豈至橫死道路?而戴孝設祭之說,又似屬有因!顛倒了一夜,沒曾合眼。次日微明起來,主意且到遼東,方知生死確信。
不表長卿自去探訪確信,且道素臣生死究竟如何?原來:素臣自四年八月十七日,在兵部領了火牌,勘合,出京,在通州與日月、長卿等作別,見天色將晚,與押解官商量下店,俟明日早行。那解官姓鐘,名仁,是中營一員千總;雖受靳直指使,凌逼素臣,卻被懷恩嚴切吩咐,又撥東宮兩個衛(wèi)士,監(jiān)押同行,心中畏懼,不敢作惡;早行暮宿,飲食水火,安心任素臣之便。當下素臣要宿,即喚兵役尋下宿店,讓素臣宿在上房,留衛(wèi)士護衛(wèi);自己領著兵役,在廂房歇宿。素臣晚膳后,記起崇文門口,有一老蒼頭,劈面擠過,在馬上遞一件東西在自己手內,丟個眼色,加上一鞭,如飛而去;那時諒有緣故,忙塞在袖,不知何物?至此,檢出,就燈下一看,卻是一個小小封袋,拆出柬帖,上寫著:
直言極諫,結怨已深;晨興夜寐,暗害潛侵。隱娘、紅線,空空、精
精,雞鳴狗盜,黃巾綠林、蛇神牛鬼,銷石鑠金;何以待之?刻刻留心!
臨事而懼,知機其神;豈曰小補,梅花六壬。青田藏戊,遁甲孔明;如寧
落落,勿為斤斤。神龍見首,鴻爪留痕;待時而動,休哉令名!
素臣反復看了幾遍,再想不出寄字之人;因字中有梅花、六壬之說,恰值西南方起一陣怪風,直卷的吹進屋來,即袖占一課。西南屬巽,風又生巽,加酉時得十數(shù),得巽之漸。暗忖:巽在床下,風勢甚緊,事頃刻矣!體既和用,互見水火,有生無制,變?yōu)轶w克兌金,有水克反能生,詞占俱吉,匪寇婚媾也!因踅到外間,將東宮衛(wèi)士床頭一把腰刀,掣在手中,把火放在地下,說道:“床下壯士,請出相見!”只聽床下低應一聲:“來也!”就這聲里,托地跳出一個渾身扎縛的武士,手提寶刀,向素臣淺淺一喏。素臣看那武士,裝束得如昆侖奴一樣,甚是勇猛!但見:
面似唾壺逞威風,紅毛一嘴;形如餓虎添殺氣,鐵帚雙眉,猿臂狼腰,
摸量著有千百斤水牛精力;豐頤闊額,遮莫去饒五七寸火炭之腸。恭敬不
忌,遇趙盾肯做他觸槐義士;拔刀相助,御公徒便是那翳桑餓人。兩度逢
君,只名未吐;一鉤贈我,萬惡皆空。
素臣暗暗驚賞,按刀問道:“壯士何來?豈亦為閹人爪士耶?”那武士微笑道:“俺雖非靳直爪士,卻受其禮,請來做刺客,因敬文爺忠直,特地應承,來送一信。那廝門下異人極多,不見俺回,必另著人來。前去涉河、關里、關外、寧遠衛(wèi)、沙嶺、三汊河、安山這幾處,山川糾縵,形勢險惡,地方空野,煞要留心!”因解下刀鞘并手中那刀,安放桌上,說道:“這是那廝鎮(zhèn)家之寶,俺有心賺來的;文爺非此不足防身!后會有期,前途保重!俺便去也!”說比,縱身一躍,寂然不見。
素臣嗟嘆感念,不能已已。早驚動了解官、衛(wèi)士、兵役巡夫、店家伙計人等,擁進房來。素臣約述一遍,個個目睜口呆,伸出舌頭,縮不進去。獨有兩個衛(wèi)士,甚是硬朗,說:“文爺不該放他去的,只叫應了咱們,擒住這廝,解到地方官去,摘了他口詞,就不怕靳公公展翅了!他敢楞睜一點兒,咱就搠他三二十個透明的窟窿!”素臣笑道:“他來去如風,但恐搠不著耳!”衛(wèi)士也笑道:“他無故也是個人,敢有三顆頭六只臂嗎?”素臣道:“不妨,他原說另有能人來哩!”鐘仁道:“爺們休如此說,靳公公門下,九流三教,稀奇古怪的人,少也要拿米數(shù)兒數(shù)。俺營里的趙副爺,不是那高條子,闊背膀,一嘴鐵線也似的剪邊胡子么?教場里那樣大子,一手提著一個,要走幾遭;硬弓開三張,還不稱意。前日被靳公公挑了去,叫他舉內教場的石將臺,使出一身臭汗,休想挪動分毫!靳公公滿口罵著:這杭杭子,原來中看不中吃!叫他身邊幾個小老公,合著些小和尚道士,一個個都掇起來了。這趙副爺脹紅了臉蛋,沒敢做聲。我們怎樣生個法兒,到州縣多起些兵快,護送前去方好!”幾句話,說得衛(wèi)士閉口無言,滿面懼色。素臣道:“死生有命!靳直那廝要的是我,與各位無涉,只顧放心前進便了。”素臣打發(fā)眾人散去,吹燈上床,右手持刀,左手按膝,閉目而坐。暗想:那刺客面貌甚熟,是在何處見過?想了一會,忽然笑道:“是了,前月中,在河間府店里見過他來,便是那行刺尼姑的大漢!那晚戴的斗笠,今日卻是札巾。”可惜不及問姓名,懊悔不已。
次日,宿薊州。第二日,至沙河驛下店,素臣睡了一覺起來,方及點燈了,吃了晚飯,袖占一課,年月日加時,得觀子否,用克體主兇;然八月二十,坤氣將盛,巽氣大衰,且互艮及坤,皆助體勢變乾金,又克巽木,酉月克巽,戌時助坤,皆為吉兆;木克土,金反克木,必有斗殺之事,主害我而反自害;巽為長高,賊不壯,狠陰;用其半數(shù),在二三之間;木局于亥,半夜必見。因暗囑衛(wèi)士,速備繩索撓鉤,在屋中黑暗無月色處埋伏;半夜里,聽房中聲響,有人逃出,即便擒捉。衛(wèi)士似信不信的,與兵役店家預備去了。
素臣在房,放開鋪蓋,把衣服坐具,打束人形,蓋放被內,另取一雙鞋子,安放床前地上,將窗掩閉,一手仗著寶刀,側身蹲立暗處,眼睜睜地看著外邊。一更以后,萬籟無聲,想起母兄妻妾,不覺潸然淚下。以課雖吉,而變無窮,占稍乖,而生即殞也!恐懼了一會,二更將緊,月出東山,屋內西窗,已有月光,窗眼內瞥見一人,站在外層屋脊之上,情知是了;將手中刀一緊,站定步兒。見屋脊上又探出兩影,先前那人早落下來,扯開窗戶,側身而入,竟奔素臣床前,把手中刀望床上盡力斫下。那屋上早又飛進兩人。素臣口中起個霹靂,照著先進步的砍一刀去;叫聲啊呀,望后便倒。床邊那人急掣轉身,素臣就地一滾。那人見不是頭勢,急飛身平縱出窗。素臣半中間直跳出來,一刀剁去,早剁著左腳朵骨,大喊一聲,平倒下地,就如天崩地塌一般,震得屋柱兀兀而動,梁上的塵土便直撲下來。素臣看得親切,那人才待掙扎,手起一刀,頭已落地。后一人見先進兩人失利,不敢進步,飛身上屋。早被埋伏的人,撓鉤套索,鐮刀綁緄齊上,平空的拉得倒撞下來。
素臣便把先砍傷的一個擒住,眾人亂做一堆,七手八腳,繩穿索綁,出火照看。方知兩個活的是道士,一個死的是和尚。素臣動手重復綁好,把刀指定,喝令:“實說同伙還有何人?”卻是兩眼不轉的,看著院中屋上。兩道士齊說:“只有三人,更無別伙。”素臣情知是實,低頭看時,見道士大腿上著的一刀,饒是側閃,便已削去半腿皮肉,鮮血淋漓。和尚的腳朵骨,平截兩半,頭落在地,伶伶俐俐的,休想沾帶著一絲皮兒、肉兒、筋兒、骨兒。火光之下,看那口刀,血染銀鉤,寶光騰焯,不曾缺半點鋒芒。嘆道:“若沒這寶刀,今日還費周折!靳直那廝,只知以利皿殺人,卻反以利器假人,紅須義士,奚啻錫我百朋矣!”
再細看那道士面貌,饒有福相,并無奸詐。忽起一念,屏退從人,仔細推問道:“你二人是何姓名?這和尚何名?何處出身?有何本領,敢來行刺?”那沒傷的先開口道:“小道姓于,名人杰,這位師兄,姓元名克悟,俱在江西龍虎山學法,略知武藝;被靳直招致在家,教演家將。這和尚法名性空,河南少林寺出身,皈依國師座下,算是第一尊阿羅尊者,有萬夫不當之勇,能壓生咒死,攝魄釣魂。京南京東兩座大寺,京東寶音寺,是法空和尚住持;京南寶華寺,是性空和尚住持;朝廷累賜金紫,敕封禪師;他兩個是同祖合父的師兄師弟。兩寺里徒子法孫,個個打熬氣力,學習拳棒,本等少林寺還比不上來!他這身上,平常著上刀槍劍戟,急切不能入去;今日遇著文爺天生神勇,才把性命丟了,也是惡貫滿盈!怎這腦袋,就容易伶伶俐俐的下來?他吃的活人腦子、心肝、骨髓,敢也記不起數(shù)兒?文爺只看他這頭是多大,渾身纏著銅皮鐵片,可也有一處松軟的分兒!”素臣道:“原來這禿廝如此可惡,這一刀真不枉也!”因復撥燈細照,見那顆頭有巴斗大小,連腮夾腦,純是虬筋蟠結;渾身鐵裹銅攢,刀砍斧斫,焉能傷損?提起寶刀,將血污展拭,越看越愛,越愛越看,不忍釋手!暗忖:前在江頭殺的頭陀,那把刀還不及此刀遠哩!
一面收入鞘內,一面推問兩人道:“這靳直蓄心叛逆,黨羽遍天下,各處鎮(zhèn)將親藩,何人與他通謀?外國四夷,何國與他接應?他精兵糧草,聚于何處?大約何時發(fā)動?須一一說來,便將功折罪,饒你性命!若有半句支吾,便須照性空之樣,吃我一刀!”
元克悟慌道:“小道并不敢說謊!這靳直有侄兒靳仁,專好結納豪杰,收買民心;星相家俱說他貴不可言,望氣者又說他祖墳上有龍文五采。靳直因此起了歹心,奉當今御弟景王為主,以番僧領占竹及元化真人為主謀,朝中大臣,如安太師、趙吏部、連兵部,俱與他交結;外邊督撫鎮(zhèn)將,如馬越、王彩、陳芳、武國憲、郎如虎,俱其心腹;遼東、天津、臺灣、乍浦各處洋面上,有他的羽黨;河南少林,浙江靈隱,江南靈濟,江西龍虎山鐵柱官,山東大慈悲寺,和剛才說的寶華、寶音各寺觀,都藏著他的兵馬錢糧;只要一有機會,便各處舉發(fā)?此臋C局,多分是把景王裝頭,如王世充、唐高祖等故智,待事略定,然后自取。這事自去年四五月間就要發(fā)的;因昭慶寺被火,燒死了他幾個羽翼,去了幾萬錢糧,山東路上,又被劫去幾十扛金銀財寶,兩個心腹伙計,名叫袁作忠、施存義,又弄掉他十幾萬糧草貨物,為這幾件蹭蹬事,才歇手下來。這性空和尚,是他一條臂膊,又被文爺殺了,敢怕還發(fā)作不得哩!”素臣道:“你說這性空善于咒死壓生,因何不行那術,卻自來送死呢!”
人杰道:“他這術,今年五月里邊就行過來。靳仁曾差一個和尚,叫做和光的,到吳江探聽了文爺?shù)哪旮俗,送進京中;性空用法攝了七夜,總攝不上魂,后來又同著國師,咒了三日,兩人俱頭暈眼花,幾乎大病,方才罷了!靳直心疑,國師推說和光所訪不確,故此沒法。這回原是遣小道們兩人來的,國師不放心,說是紅須客都跑了,必得性空同去,方萬無一失;不料反被文爺殺了!”素臣急問:“紅須客姓甚名誰?系何處人?”人杰道:“那紅須客,飛檐走壁,來去如風,行無定蹤,住無定處,常在京南一帶地方,殺人游戲,卻不知他姓名。”
素臣解去二道之縛,更問:“元化真人系何處人?有何本領?現(xiàn)在何處?番僧領占竹本領何如?國師既與靳直同謀,何不奉為法王,而反奉番僧?還有一個大將軍,與法王、真人并豎旗壘,裱行札,系何處人?姓甚名誰?一并說與我知道。”克悟道:“元化真人能剪草為馬,撒豆成兵,燒丹煉氣,役鬼驅神,原在武當山得道,現(xiàn)在景王府中供養(yǎng),與法王分班抗禮,各立門戶。領占竹本領,與國師相仿,與真人各有玄妙,大約也不相上下。國師不助靳直,也不破他的法;靳直許他事成,與領占竹一般供養(yǎng)為左右法王。他便坐觀成敗,手下徒弟,卻憑靳直調遣。前因文爺放火,燒死了他徒弟妙相,故用法咒壓;這回因同被文爺參奏,故合謀加害。那大將軍就是靳仁,并非另有其人。錢塘縣一個村學究單謀,受他東閣大學士□付,文爺縣里的吳鳳元,受他詹事□付,這兩個便是大將軍的心腹。”
素臣駭然道:“吳鳳元是吳天門的兒子,年紀還小,向在家中,何以得入靳仁之黨?”克悟道:“吳天門拜靳直為干父,先意承志,脅肩諂笑,靳直愛之如子,復還原職;把這吳鳳元挑選了景王府長史,年紀雖只二十三四,機謀險詐,過于其父;靳仁常稱單謀為張良,鳳元為陳平哩!”素臣太息道:“原來如此!我久知靳直蓄謀,在山東、湖廣、乍浦、天津等處,也安上幾個豪杰,等候著他。我看你二人相貌堂堂,急當改邪歸正,博個衣紫腰金,名垂竹帛;若迷而不悟,今日縱得余生,后日終難幸免,明有王法,幽有鬼神!只看性空這等銅筋鐵骨,兀是身首異處,可知是天網恢恢!國運未至末造,東宮又且圣明!自古至今,曾有沒子皇帝否?休更癡心妄想,白白的送了性命也!”兩道士齊哭道:“小道們愚昧無知,誤入其黨;今蒙文爺開天地父母之心,赦我等一死,情愿隱姓埋名,茍全性命,不敢再萌邪念,去投羅網了!”素臣道:“你們蓄心不良,身為叛黨,我便赦你,天理卻不能容;必須反邪歸正,助我一臂,方能因禍為福,轉敗為功!”二道忙叩首道:“我二人感蒙不殺之恩,正自無門可報;若有使令,斷不敢違!”素臣道:“這是真心嗎?”二道齊設誓道:“若有半句虛言,死于亂箭之下!”素臣扶起囑咐道:“你既有真心,即便回去,說和尚先入被殺,你等在后得脫,仍在彼處,相機而行,身為逆黨,心在朝廷;后會有期,必有以報!”一面撕下一幅被單,令克悟裹縛傷處,看那腿時,骨已傷損,心甚惻然?宋虻溃“不妨,小道自有接骨靈丹,文爺?shù)埛判模?rdquo;因在身邊取藥糝上,扎縛停當,與人杰磕頭感謝,說:“小道等回去,靳直必不甘休,恐有大舉;當委曲進言,力為勸止。”素臣沉吟道:“速則僥幸一戰(zhàn),緩則坐以待斃,不如激之速發(fā)也!”一面扶起二道,向克悟撮了些藥,包藏腰里,親自送出店去,珍重而別。然后與解員商議報官。鐘仁道:“文爺不該放掉兩個道士,如今沒有活口,恐地方官作難哩!”素臣笑道:“有活口,才是難為地方官哩!”解官含糊答應,飛馬去永平府里報官。府縣官驚得魂出,慌趕至店,向素臣百倍足恭。素臣將本末根由,告訴明白。二人目睜口呆,罔知所措。素臣道:“公祖父母,不必著忙,情節(jié)自應訴明,根究原可不必;只消錄取各供,疊成文卷,說不識姓名僧人,于三更行刺,驚覺本人,格斗身死便了。”府縣連連打拱道:“老先生真是曲體人情!非敢回護國師、司禮。實因事情大了,便要上達天聽,廷鞫會勘,大費時日,這干押解員役,店家人等,必至亡家失業(yè),受累無窮了!”于是檢驗錄供,要兇刀貯庫。
素臣借衛(wèi)士一把交貯;把這口寶刀佩在身邊,頃刻不離。提起筆來,在壁上提詩一首,以志其事。天已大明,趲行百里,日尚未西,已到撫寧縣,素臣向鋪中買還衛(wèi)士腰刀。又叫鐵匠趕造起一百枝鐵弩。次日,過關住宿。素臣暗想:今日尚不妨事,明日卻要小心!晚飯過了,上床盤坐,正打了幾個盹息,只聽一片聲嚷亂,睜眼看時,早已滿屋生煙,火光照眼。大叫一聲:“中了計也!”正是:
衽席乍安金革夢,烽煙忽報鼓鼙聲。
總評:
崇文門口老蒼頭,不敘于前三十三回素臣出京之時,而補敘于此;敘前則呆板,敘此則靈活也。忙塞入袖,下店即看,看即起數(shù),數(shù)成即掣刀,掣刀即請見;疾如風雨,可隔在七八回以前乎?字末數(shù)語,伏筆最妙。反復看了幾遍,再想不出寄字之人,尤驅人入疑陣。自在亮處重其東探西摸也,豈不快哉!此壯士已兩見矣!前特約略其形,此乃驚賞其貌;至擒于元二道,始知其諱名。見公子方識其蹤跡,直至護龍島,然后詳悉其姓字出身;如名手畫龍,一鱗一鬣,一爪一須,錯落而出,無從頭至尾一筆寫成之理。此書中另一結撰之法。
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。素臣雖神勇,而性空、法空諸兇,豈尋常刀劍所能傷損?況有毒蟒等天生皮骨,刀斬不進,斧斫不入者乎?此非得乎利器如于將、莫邪不可。妙在即以靳直為送刀之人,尤為靈便。回中極寫寶刀銛利,為后文無數(shù)戰(zhàn)殺埋根。佩在身邊,頃刻不離,題詩一首,以紀其事,非特名士愛馬習氣,是裝就硝磺,方發(fā)得出火石炮來也。
袁作忠、施存義二事,伏筆最妙,不意昭慶寺被火亦蹭蹬;下靳仁大事,鸞吹之功反居素臣之先,豈非大奇?
補出和光等攝魂一事,令人噴飯。咒人幾成自咒,此傅奕故事;而古來信咒者仍復不乏,故書中屢屢破之。
回末一波乃為無外合筍,落想真在天外,空靈奇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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