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一七回 陳仙奇毒殺希烈
卻說李晟得此功勞,大獲全勝,犒勞軍馬已畢,便欲進兵蔡州。陶元亮曰:“將軍功績已成,威名大振,可以止之。倘或有失,此功頹廢,正所謂畫蛇添足也!崩铌稍:“不然。今彼敗兵尚縱橫以圖攻取,今日吾在垍水一戰(zhàn),賊兵心膽俱碎,若不乘此時以取蔡州,更待何日?汝勿自墮其志也!痹劣种G不從,晟乃勒兵望蔡州進發(fā)。卻說李希烈正欲領(lǐng)兵迎敵,偶值暴疾,不能起居,然猜忍好殺,動至誅族,人不自保。其部將陳仙奇意欲誅之,無計可施;乃謀于醫(yī)者陳山甫。山甫曰:“希烈一命,在我掌握,何勞費力!毕善鎲柶涔,山甫曰:“早晚必來召某醫(yī)療,某以毒藥進之,必然死矣。奚用刀兵乎?”仙奇曰:“若得如此,唐朝社稷皆賴君矣!鄙礁o歸,果然次日希烈言腹中膨脹,疼痛不止,遣人召山甫用藥。山甫暗思曰:“此賊命合休矣!卑挡囟舅幦雰(nèi)。希烈臥于榻上,令山甫下藥。山甫曰:“可一服即愈!苯倘°y銚,當面煎熬,藥已半干,山甫便放毒藥,親自進上。希烈接之,一飲而盡。未極半晌,希烈七孔流血,腹若雷鳴。賊眾近前視之,希烈已死榻上。仙奇聞知,持刀直至榻所,梟下首級,舉眾來降。李晟大喜,即日班師,引仙奇面君。帝封仙奇為留守。卻說帝在位前后二十七年,改元者三,曰建中、興元、貞元。初政清明者二歲,而盧杞用事,叛亂相繼。末年姑息而已。是年九月,帝偶沾疾,一臥不起。過了數(shù)日,崩于內(nèi)殿。傳位太子,稱號順宗。未幾,順宗又沾風疾,不能聽政。在位八月,乃自稱太上皇,傳位太子,是為憲宗章武皇帝。封林黃裳為平章事,武元衡為門下侍郎,李吉甫為三品門下,李絳為禮部尚書,封裴度為御史大夫,其余文武各有封贈。大赦天下。時淮西等處無人守把,裴度上表,乞守淮西等處。帝許之,乃封裴度總督淮西等處軍馬,奉詔訖。且說裴度字中立,河?xùn)|聞喜人也。幼時家貧無倚,極受窘辱。遇相士秋壑曰:“仆閱人多矣,未有如此之相!倍葐栍泻喂,秋壑曰:“汝勿見怪,吾相汝天庭高聳,地閣欹斜,若非鴻門貴客,定為窮途餓莩,必主餓死!倍热:“死生有命,富貴在天,何怪之有。”辭別而去。一日游香山寺,有婦人以父被罪,借得玉帶三條、犀帶一條以賂權(quán)要,入寺祈禱,置于欄楯,忘收而去。度拾而還之。至夜,夢一神人謂之曰:“據(jù)汝賤相,合應(yīng)餓死,上帝見汝還帶陰功,特令吾來為汝換卻數(shù)須,使汝異日位列公卿,職司鼎鼐。”言訖而去。及度醒來,猶覺口邊微痛。后位至宰相,秋壑復(fù)來見而異之,上下細遍,悵然謂曰:“‘公相一身乞兒骨\’獨有四根宰相須耳。其貴皆陰德所致。”是時裴度請兵討賊,督諸軍馬終日演習(xí),于是各處豎立寨柵,以備各處軍馬屯扎。裴度事事有法,時有賊將吳元濟屯兵蔡州,當年秋七月,元濟作一大會,遍請諸將,共議入寇之事。忽座上一人曰:“將軍累戰(zhàn)累勝,皆獲全功。官軍既伏威名,只守此郡為上,何故又欲入寇也?萬一不利,反為不美!痹獫曋,乃蔚州人也。姓丁名士良,乃元濟部下副將。元濟曰:“汝只知唐朝人馬廣大,不知有幾件好攻之處。唐有五件勝敗之事,何不進兵?”賊眾曰:“請問有何五件勝敗之事?”元濟曰:“唐軍累敗,挫盡銳氣;吾兵雖敗,不曾損傷,吾兵一進,一可勝也。吾兵乃久訓(xùn)練之士;彼兵烏合之徒,不曾得法度,二可勝也。吾今用舟船載軍而進,不致勞困;彼軍盡旱道而來,三可勝也。彼軍各處設(shè)備,軍勢分開;吾兵一出,彼軍安得更至救援,四可勝也。吾兵今出靈川,抄掠麥谷為食,五可勝也。不因此時打入大唐,更待何時?”吳秀琳曰:“裴度機謀深遠,授淮西招討使之職,必然一路各有準備,豈比他人為將耶?”元濟曰:“諸公何慮,吾自有妙策。汝等休長他人之威風,滅自己之銳氣。吾已決定,吾今先取諸郡。”眾諫皆不從,元濟乃自為前部,令三軍陸續(xù)而進,離了蔡州,提兵出戰(zhàn),攻殺奔靈川來。前軍哨馬回報:連路下著九個寨,各有軍把守。元濟聽得,遂自引數(shù)騎前來高阜處望之:靈川九寨,勢如長蛇,首尾相顧。元濟曰:“吳秀琳之言信有之也。此寨之法,郭令公能之,今觀裴度所為,不在此人之下!彼旎乇菊,喚副將聽令曰:“唐兵已有準備,度必在此間。汝可虛立吾旗,據(jù)此谷口下寨。差數(shù)百軍出哨一遭,喚旗甲一番,打青、黃、赤、白、黑五方旗號,以示吾兵多。吾提大兵偷出秦亭,襲汝陽去了!狈愿蕾\將辛永屯兵靈川谷口,元濟提兵而去。卻說裴度聽知賊兵出靈川,那時與李光顏在靈川寨中,準備迎敵。見連日不來搦戰(zhàn),一日五番。肖馬出寨,或十里,或十五里便回。度每觀望,見哨馬只是這幾匹,只更服色往來馳驟,皆因主將必無能者。乃與主將李光顏曰:“將軍當與一軍攻打,可必勝矣。若打破寨柵,便襲元濟之后。宜拒秦亭要路,賊兵勢必危矣!倍攘钴娙ゾ热觋:“從小路徑占九功山,若距此山,吳元濟必取干坡。其路有一谷,名為停馬坡,其地險要,極好埋伏。比及來爭九功山,吾先遣一軍伏于停馬坡,擒賊必矣!崩罟忸佋:“吾現(xiàn)為將,未嘗如此明察地理,公之明學(xué),真神人也。公當速去,吾自攻于此。”于是裴度引數(shù)萬人馬,星夜倍道,徑取九功山,到時賊兵未至。下寨已了,隨喚先鋒嚴綬、副將田希延各引兵五千,先去停馬坡埋伏,依計而行。度傳令偃旗息鼓,以待賊兵。畢竟還是如何?且聽下回端的。
總批:李希烈悖叛好殺,動輒誅夷,卒死于部將之計,宜矣。裴中立材貌猥鄙,居然餓莩;僅以還帶一事,感格上蒼,乃至改換須眉,出將入相,優(yōu)游緣野,千載令名。此無他,獨一點靈臺,人罕能及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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