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1回 賀人杰神技取風(fēng)旗 余成龍巧智盜印信

　　話說褚標既見了施公，談了一回，施公便留褚標在淮安多住些時。褚標正有此意，今見施公實意相留，也就當面答應(yīng)。

　　當日施公就留褚標在衙門內(nèi)吃午飯；并將眾英雄齊集衙內(nèi)，招呼廚內(nèi)，備下兩席酒。施公、褚標、黃天霸三人一桌！關(guān)太、李昆、何路通、李七侯、金大力等一桌。大家皆略言分情，歡呼暢飲。酒席中間，施公談起往事道：“某初任江都，巧逢賀義士改邪歸正；因他一人，后來引薦了許多豪杰。某所以得有今日者，皆賀義士之力也�？上зR義士中途猝遭慘死！今日諸君皆身受國恩，得皇家官祿，獨賀義士不能享受，實是可嘆！”

　　黃天霸、褚標二人，正欲說賀人杰已來，轉(zhuǎn)求施公照應(yīng)，難得施公先自說起，卻是絕好的機會。當下褚標便開口說道：“賀天保中途慘死，也是他命該使然。仍蒙大人念念不忘，足見大人恩高義重。民人正為此事，擬欲轉(zhuǎn)求大人，只是不敢啟齒。”

　　施公聽了忙問道：“壯士有何事件？只顧說來，大家斟酌便了。”褚標道：“自從賀天保死后，留下一子，名叫人杰。彼時才得六歲，跟著賀天保的妻子撫養(yǎng)，今年已十三歲了。昨日由山東來此投黃副將。適值民人先在黃副將衙門里，見了這賀人杰，年紀雖小，頗有膽識。民人當時以為他這小小年紀，必然同著伴兒，或是與他母親同來。及至問他，他說是奉母命，一來因他父親受大人的大恩，未曾報答，使他前來給大人請安，借圖報效；二來知黃副將現(xiàn)已做官，他來投黃副將圖個前程。因此辭了母親，獨自到此。黃副將聽他這話，便與他道：‘你這小小年紀，前來給大人請安，力圖報效則可；若說投我圖個前程，我看你年紀又小，力量又小，有什么事可做呢？不如且在這里，學(xué)習(xí)些武藝，過了三五年，等你武藝會了，再說罷！’哪知賀人杰聞了黃副將之言，不由的發(fā)躁起來，當即說道：‘若說年紀小，我已是十三歲了；若說武藝，那刀槍棍棒，雖不能精熟，也還件件會使。’說著，他就將外面大衣掀去，在背后拔下單刀，不由分說，一個箭步，跳入院落之中，便使起刀來。民人與黃副將看他舞了一回，卻是刀法精純，毫無破綻，不愧他夸口。而且這小小年紀，有此武藝，有此膽識，實在難得。今早黃副將本擬帶他前來給大人請安，后來又怕冒昧，意欲先稟知大人，等大人示下之后，再帶他來見。現(xiàn)在既蒙大人提及他父親，故此民人斗膽，在大人面前面稟一切�？煞袂蟠笕耸鞠�，喚他前來給大人請安。”

　　施公聽了，不由得笑容滿臉，因嘆道：“賀義士雖死，得有此子，也算后繼有人了。而且據(jù)老英雄說，他的武藝高強，自然真實不錯。黃副將可即將他領(lǐng)來，與某相見，也算是故人之子了。”黃天霸聽了此言，一面謝了施公，一面答應(yīng)出席而去。

　　走出轅門，即拉了一匹馬跨上。一刻的工夫，已是到了自己衙門。黃天霸跳下馬來，走入里面，不見賀人杰。正在詢問，賀人杰已走進來，望著天霸道：“叔父一人回來么？褚老爺子呢？”黃天霸道：“你趕快去換衣服。”張桂蘭已將他的衣服拿出，一見賀人杰向他要，他便遞出來。賀人杰接過穿好，天霸又叫人備了一匹馬，于是叔侄二人，上馬而去。到了轅門，二人跳下馬來。天霸在先，人杰在后，跟著徑入書房。黃天霸便叫人杰結(jié)施公叩頭。人杰即忙磕下頭去，一連叩了三個頭起來，復(fù)請了安，站立一旁。施公見人杰儀表非俗，滿臉的英雄氣概，心中甚是歡喜，便即喚人杰添上座頭，命人杰也入席吃飯。人杰復(fù)給施公謝了座，又請了安，然后在天霸下首坐定。施公問道：“你今年多大歲數(shù)尸賀人杰道：“十三歲。”施公又道：“本部堂才聞褚老英雄說，你的武藝很好。我看這小小年紀，有什么武藝？可對本部堂說來。”賀人杰道：“咱才八歲，咱娘就教咱棍棒。后來到了十歲，咱娘又教咱刀槍，并教咱飛檐走壁。咱有時不肯學(xué)，咱娘就要打咱，還說爹是一身好武藝，又說咱這黃叔叔本領(lǐng)更高。叫咱學(xué)好了武藝，來見大人，求大人賞個官兒給咱，一來給咱爹報恩，二來咱好圖上進。因此刀槍劍戟都會，飛檐走壁也能。如果大人要試試，咱便勉強使兩套。”

　　施公道：“那院落中旗桿上那面順風(fēng)旗，你可取得下來么？”

　　賀人杰見說，掉轉(zhuǎn)頭一望，即便道：“謹遵大人吩咐。”說罷轉(zhuǎn)了身，他已一個箭步，到了院落。施公與褚標等一齊向外觀看。只見賀人杰如猴兒上樹般，已是上了旗桿頂上。再一轉(zhuǎn)眼，賀人杰已將順風(fēng)旗取在手中。又復(fù)輕轉(zhuǎn)身軀，用了個墜枝架式，將兩只腳倒掛在旗桿尖子上面，手中執(zhí)著順風(fēng)旗，迎風(fēng)舞了一回。復(fù)將身子向后一縮，又向前一縱，便如燕子穿簾一般，說時遲，那時快，賀人杰已由旗桿上落下，躥入廳前。

　　彼時施公見賀人杰由旗桿上忽穿下來，口里雖然喝彩，心內(nèi)甚擔驚。及至賀人杰已到了面前，又見他請了個安，雙手將順風(fēng)旗呈上，不但施公極口贊賞，就是褚標、黃天霸等人，個個無不驚訝。一面施公叫賀人杰入座；一面叫施安去取十兩銀子，賞他買一套衣服。黃天霸又叫賀人杰謝了施公，這才入座。施公因嘆道：“賀義士義勇半生，今得有此子，雖在黃泉，亦當含笑。本部堂自當另眼看待，即黃賢弟亦要加意撫育，不負當年結(jié)義之情。”黃天霸亦即唯唯道：“末將敢不遵命。”于是大家暢飲，直至日落方散。褚標、賀人杰仍自回天霸衙中，關(guān)小西也自回本署，李昆等仍在本衙門當差。

　　從來樂極生憂，是一定不移之道。只因施公自放了漕督，從出京來直至到了淮安，沿路上訪拿那些惡棍土豪，強梁大盜，實在不少，怎能一律肅清？且說淮安府東北，與海州交界地方，有座高山，這山名叫做摩天嶺。這摩天嶺高與天齊，懸?guī)r峭壁，實是險峻。內(nèi)中有伙強人，為首的姓余，名喚成龍，率領(lǐng)著頭目嘍羅，在此占據(jù)。平時并不劫掠往來過客，專門打劫富貴人家，因此左右頗為安靜。余成龍具著一身本領(lǐng)，飛檐走壁，無一不精。聞得施公左右能人甚多，他偏要顯顯本領(lǐng)，因此前來盜取印信。畢竟印信能否盜去，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