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雙親的月亮歲月

  雙親的月亮歲月

  少不更事的時候,貪睡,常有密不透光的黑墻,在同樣漆黑的夜里倒壓下來,了無聲息,一寸一寸,跑不動喊不出。

  祖居三間泥坯茅草屋,四角都有柱子撐著,雙開門一扇。泥墻上挖出來的窗子東西房各一扇,尺半見方,連二大孩子都爬不進的——防了賊,也堵了自由的空氣和明亮的月光。防賊好像只是一種光鮮的想法,除了兩只樟木箱,其它什么都沒有;而空氣和月光倒實實在在被遮住了,十年,還要更多點。

  讀李白的《靜夜思》心里格登一下,讀杜甫的《月夜》眼中就有了一些漣漪,再后來讀到《穆斯林的葬禮》淚便沒法控制了。為那年少丟失的月光與快樂,為那成堆的饑餓、寒冷與哀傷。

  可能因為父母禁錮我的月亮太久,有一段時間,一長段時間,覺得他們很值得敬服,卻親近不得。在他們的瑣屑面前,一邊很耐心地聽著他們的嘮叨,一邊暗暗怪他們的氣度不夠?删鸵驗槎嗔诉@點耐心,父母把念想從哥姐身上一下子傾斜到我這邊來。近的時候星期日盼著,遠的時候月末盼著,再遠的時候元旦盼著,中秋盼著,春節(jié)盼著……

  我們一天天走遠,父母一天天老邁。日漸昏黃的鄉(xiāng)村小路上,苦楝樹下,蒼白的頭發(fā),混濁的眼神,蹣跚的腳步,竟定格成做兒子的一幅拂之不去的剪影,伴我步入依稀可見的中年。擺脫不得,躲閃不過。

  好些時候,與小兒嬉戲時會想到孩幼時候,父親在東屋里劈腿踢打為我兄弟取樂的情景。用無數(shù)精彩的故事哄我們?nèi)胨?又用一臉滄桑換來了我們六個子女的懂事與早熟——當年,父親一定是幸福的。

  歷經(jīng)了一些被人們恭稱為“大事”的事兒后,生活緩緩平靜了下來。在歲月的河上,翻騰的浪花日漸比暗伏的漩渦來得少了,小了。在理性的思考代替了聒噪的嘴巴后,碰壁和得意成了一對好兄弟。在一些不如意多到想和家人說說的時候,反倒對自己的父母多了一層敬重:祖父祖母沒能把他們從黑屋子里推出來,他們卻將我們兄弟拖出來了。有社會的必然,更有他們骨子里流淌著的硬氣和幾近悲壯的奉獻:不顧家境的積貧積弱,不顧自個的身單力薄。有了這份認識,我看見了自己曾有的淺鄙與卑瑣。

  這時,雙親的嘮叨猶如雨滴砸在水面上樣的,一圈一圈蕩開去。又如灰灰的暖汽片樣的,不中看卻時時送我溫暖,以至于讓我忘卻寒冷就在門外。

  坐在小城的新居里,月光透過窗戶靜靜落到腳下,貓樣溫順,水般清涼。有一個念頭忽地飄上心來:雙親最絢爛的日子,我沒能看到,作為他們最小的孩子,我看到的只是父母的中年和晚年。如果說那些值得驕傲的青壯年是他們的太陽歲月,那么我遭遇了他們的月亮歲月。雖說不太眩目,卻別有一番清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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