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百七十七
列傳第六十四
○張思明
張思明,字士瞻,其先獲嘉人,后徙居輝州。思明穎悟過人,讀書日記千言。至元十九年,由侍儀司舍人辟御史臺掾,又辟尚書省掾。左丞相阿合馬既死,世祖追咎其奸欺,命尚書簿問遺孽。一日,召右丞何榮祖、左丞馬紹,盡輸其贓以入,思明抱牘從,日已昏,命讀之,自昏達曙,帝聽忘疲,曰:「讀人吐音,大似侍儀舍人!褂邑⿲υ:「正由舍人選為掾。」帝奇之,曰:「斯人可用。」明日,擢為大都路治中。思明以超遷逾等,固辭,乃改湖廣行省都事。元貞元年,召為中書省檢校,六曹無滯案,遷戶部主事。大德初,擢左司都事,有獻西域秤法,思明以惑眾不用。初立海道運糧萬戶府于江浙,受除者憚涉險,不行,思明請升等以優(yōu)之,因著為令。五年,轉(zhuǎn)吏部郎中。九年,改集賢司直。十年,除江浙行中書省左右司郎中。十一年春,兩浙大饑,首贊發(fā)廩賑之。至大三年,遷兩浙鹽運使,未上,入?yún)⒆h樞密院事,改中書省左司郎中;蕬c元年,再授兩浙鹽運使,歲課羨贏,僚屬請上增數(shù),思明曰:「贏縮不常,萬一以增為額,是我希一己之榮,遺百世之害!苟,召為戶部尚書。延祐元年,進參議中書省事;三年,拜中書參知政事。
仁宗即位,浮屠妙總統(tǒng)有寵,敕中書官其弟五品,思明執(zhí)不可。帝大怒,召見切責(zé)之,對曰:「選法,天下公器。徑路一開,來者雜遝。故寧違旨獲戾,不忍隳祖宗成憲,使四方得窺陛下淺深也!沟坌娜黄溲,而業(yè)已許之,曰:「卿可姑與之,后勿為例!鼓藶槿f億庫提舉,不與散官。久之,近臣疾其持法峭直,日構(gòu)讒間,出為工部尚書。帝問左右曰:「張士瞻居工部,得無怏怏乎?」對曰:「勤政如初!沟奂螄@之,命授宣政院副使。五年,除西京宣慰使。嶺北戍士多貧者,歲兇,相挺為變,思明威惠并行,邊境乃安。因疏和林運糧不便事十一條,帝勞以端硯、上尊。會左丞相哈散辭職,帝不允,其請益堅,帝詰之曰:「朕任卿未專邪?」曰:「非!乖:「近臣有撓政者邪?」曰:「無有也!埂溉粍t何為而辭?」對曰:「臣自揆才薄,恐誤陛下國事,若必欲任臣,愿薦一人為助!沟蹎:「為誰?朕能從汝!构⒃侔葜x曰;「臣愿得張思明!辜慈瞻菟济髦袝鴧⒅。比召至,車駕幸上都,見于道,慰勉之曰:「卿向不負朕注委,故朕用哈散言,復(fù)起汝!刮磶,升左丞。
帝崩,英宗宅憂,右丞相帖木迭兒用事,日誅大臣不附己者,中外洶洶。思明諫曰:「山陵甫畢,新君未立,丞相恣行殺戮,國人皆謂陰有不臣之心。萬一諸王駙馬疑而不至,將奈之何?不可不熟慮也!贡娊晕V,帖木迭兒大悟曰:「非左丞言,幾誤吾事!沟墼靿郯采剿,監(jiān)察御史觀音保、瑣咬兒哈的迷失、成珪、李謙亨強諫,帝震怒,殺觀音保、瑣咬兒哈的迷失,以成珪、李謙亨屬吏,思明白丞相曰:「言事,御史職也,祖宗已來,未嘗殺諫臣!钩伞⒗罴葘倮,當(dāng)論法,丞相乃力言之,二人得從輕典。及拜住為左丞相,與帖木迭兒各樹朋黨,賊害忠良,思明懼禍及,累表辭,不獲,后竟誣以不支蒙古子女口糧,餓死四百人,遂廢于家,杜門六年。
文宗天歷元年,起為江浙行中書省左丞。會陜西大饑,中書撥江浙鹽運司歲課十萬錠賑之。吏白:周歲所入,已輸京師,當(dāng)回咨中書。思明曰:「陜西饑民,猶鮒在涸轍,往復(fù)逾月,是索之枯魚之肆也。其以下年未輸者如數(shù)與之,有罪,吾當(dāng)坐!钩㈨t之。二年,復(fù)以中書左丞召,入覲慈仁殿,敷陳累朝任賢使能、治民足國之道,因以衰老辭,帝未允,明日,即移告去。重紀(jì)至元三年卒,年七十八。
思明平生不治產(chǎn),不畜財,收書三萬七千余卷;尤明于律,與謝仲和、曹鼎新同稱三絕。贈推忠翊治守義功臣,依前中書左丞、上護軍、清河郡公,謚貞敏。
○吳元珪
吳元珪,字君璋,廣平人。父鼎,燕南提刑按察副使。元珪簡重,好深沉之思,凡征謀治法、律令章程,皆得于家庭之所授受。至元十四年,世祖召見,命侍左右,授后衛(wèi)經(jīng)歷,佩金符。十七年,從幸上都,受命取御藥于大都萬歲山,元珪乘傳,未盡一晝夜而至。帝奇其速,擢樞密都事,升經(jīng)歷。嘗從同知樞密院事俺伯進西蕃鎧甲,帝問其制度,元珪應(yīng)對詳明,帝益奇之。
初,江南既定,樞密奏裁定官屬,京師五衛(wèi)、行省、萬戶府設(shè)官有差,均俸祿,給醫(yī)藥,設(shè)學(xué)校,置屯田,多元珪所論建。二十六年,參議樞密院事。時繕修宮城,尚書省奏役軍士萬人,留守司主之。元珪亟陳其不便,乃立武衛(wèi),繕理宮城,以留守段天祐兼都指揮使,凡有興作,必以聞于樞府。尋升樞密院判官。奏定萬戶用軍士八人,千戶四人,百戶二人,多役者有罰。二十八年,除禮部侍郎,遷左司郎中。三十一年,參議中書省事。大德元年,除吏部尚書。選曹銓注,多有私其鄉(xiāng)里者,元珪曰:「此風(fēng)不可長,川黨、朔黨之興,宋之所由衰也。」請謁悉皆謝絕。三年,宣撫燕南,劾貪吏若干人。遷工部尚書,河朔連年水旱,五谷不登,元珪言:「《春秋》之義,以養(yǎng)民為本,凡用民力者必書,蓋民力息則生養(yǎng)遂,生養(yǎng)遂則教化行而風(fēng)俗美!乖紫嗉纹溲,土木之工稍為之息。六年,僉河南行中書省事,將行,拜江浙行省參知政事。初,硃清、張瑄以財雄江南,遍以金幣連結(jié)當(dāng)路,及伏誅,錄其家,具籍所交諸公貴人,而江浙省臣為尤甚,惟元珪一無所污。
武宗即位,由僉樞密院事拜樞密副使。詔元珪二十余人議政中書,若惜人力,嚴選舉,節(jié)財用,定律令,謹賞罰,建科舉,課農(nóng)桑,汰冗員,易封贈,皆切于世務(wù)者。初,詔發(fā)軍萬人屯田稱海以實邊,海都之亂,被俘者眾,至是頗有來歸者,饑寒不能存,至鬻子以活。元珪具其事以聞,詔賜錢贖之。帝在軍中,即聞元珪名,至是,特加平章政事,賜白金二百五十兩、只孫衣四襲。
仁宗即位,詔元珪與十六人議時政;蕬c元年,出拜江浙行省左丞。江淮漕臣言:「江南殷富,蓋由多匿腴田,若再行檢覆之法,當(dāng)益田畝累萬計。」元珪曰:「江南之平,幾四十年,戶有定籍,田有定畝,一有動搖,其害不細。」執(zhí)其論固爭,月余不能止,移疾去。延祐元年,拜甘肅行省左丞。歲余,召還,俾宣撫遼陽諸郡,復(fù)為樞密副使,召見嘉禧殿,帝曰:「卿先朝舊臣,宜在舊服!固丶訕s祿大夫,賜鈔五千緡、貂裘二襲。元珪奏曰:「昔世祖限田四百畝,以給軍需,余田悉貢賦稅。今經(jīng)理江淮田土,第以增金為能,加以有司頭會箕斂,俾元元之民,困苦日甚,臣恐變生不測,非國之福,惟陛下少加意焉!沟墼:「凡爾軍士之田,并遵舊制!
至治元年,英宗即位,元珪與知樞密院事帖木兒不花上軍民之政十余事,大抵言:諸王近侍,不可干軍政;管軍官吏,不可漁取軍戶;軍官之材者,當(dāng)遷其職;有司賦役,當(dāng)務(wù)均一,而軍民不可有所偏;軍官襲職,惟傳嫡嗣,而支庶不可有所亂。帝并嘉納,即降旨施行之。元珪以年老致仕,至治二年,起商議中書省事。三年卒。泰定元年,贈光祿大夫、河南等處行省平章政事、柱國,追封趙國公,謚忠簡。三年,復(fù)加推誠佐理功臣、光祿大夫、司徒。
○張升
張升,字伯高,其先定州人,后徙平州。升幼警敏過人,學(xué)語時,輒能辨字音,應(yīng)對異于常兒;既長,力學(xué),工文辭。至元二十九年,用薦者授將仕郎、翰林國史院編修官,預(yù)修《世祖實錄》。升應(yīng)奉翰林文字,尋升修撰,歷興文署令,遷太常博士。成宗崩,大臣承中旨,議奉徽號,饗宗廟,升曰:「在故典,凡有事于宗廟,必書嗣皇帝名,今將何書?」議遂寢。武宗即位,議躬祀禮,升據(jù)經(jīng)引古,參酌時宜以對,帝嘉納之。至大初,改太常寺為太常禮儀院,即除升為判官。
久之,外補知汝寧府。民有告寄束書于其家者,逾三年取閱,有禁書一編,且記里中大家姓名于上,升亟呼吏焚其書,曰:「妄言誣民,且再更赦矣,勿論!雇袘,皆引起。既而事聞,廷議謂升脫奸軌,遣使窮問,卒無跡可指,乃詰以擅焚書狀,升對曰:「事固類奸軌,然升備位郡守,為民父母,今斥誣訴,免冤濫,雖重得罪不避!鼓俗鴬Z俸二月。旁郡移文報吳人侯君遠者言:「歲直壬子六月朔日蝕,其占為兵寇;歲癸丑,其應(yīng)在吳分野!雇杏賹倏h為備御計,升曰:「此訛言,久當(dāng)自息,毋用惑民聽!钩馄錈o稽,眾論韙之。部使者舉治行為諸郡最。歷江西行省左右司郎中,除紹興路總管。初,大德、至大間,越大饑,且疫癘,民死者殆半,賦稅鹽課責(zé)里胥代納,吏并緣為奸,害富家,升為證于簿籍,白行省蠲之。前守有為江浙行省參知政事者,爭代者祿米,有隙,欲內(nèi)之罪,移平江歲輸海運糧布囊三萬,俾紹興制如數(shù),民患苦之,不能堪。更數(shù)守,謂歲例如此,置弗問。升言:「麻非越土所生,海漕實吳郡事,于越無與!拐律,卒罷之。升既謹于繩吏,又果于去民瘼,故人心悅服。歷湖北道廉訪使、江南行臺治書侍御史,召為參議中書省事,改樞密院判官,尋復(fù)中書參議。
至治二年,又出為河?xùn)|道廉訪使,未行,拜治書侍御史。明年,出為淮西道廉訪使。泰定二年,拜陜西行省參知政事,加中奉大夫,尋遷遼東道廉訪使。屬永平大水,民多捐瘠,升請發(fā)海道糧十八萬石、鈔五萬緡,以賑饑民,且蠲其歲賦,朝廷從之,民得全活者眾。明年,召拜侍御史。天歷初,出為山東道廉訪使,時方有警,有司請完城以為備,升曰:「民恃吾以生,完城是棄民也。」由是民皆安之。文宗賜尚醖文幣,以賞其功。逾年,召為太禧院副使,兼奉贊神御殿事,除河南省左丞,復(fù)遷淮西道廉訪使。升時年六十有九,上書乞致仕。至順二年,復(fù)起為集賢侍講學(xué)士,文宗眷待之意甚隆。
元統(tǒng)元年,順帝即位,首詔在廷耆艾,訪問治道,升條上時所宜先者十事。尋兼經(jīng)筵官,廷試進士,特命升讀卷,事已,告省先墓。帝賜金織文袍,以寵其歸。明年,以奎章閣大學(xué)士、資善大夫、知經(jīng)筵事召,賜上尊,趣就職,升以疾辭。帝察其不可強,許之。尋命本郡月給祿半,以終其身。至正元年卒,年八十一。贈資德大夫、河南等處行中書省左丞,謚文憲。
臧夢解陸垕
臧夢解,慶元人,宋末中進士第,未官而國亡。至元十三年,從其鄉(xiāng)郡守將內(nèi)附,授奉訓(xùn)大夫、婺州路軍民人匠提舉。未幾,例革其所司,而浙東宣慰司舉夢解才兼儒吏,可試州郡,朝廷是之,授息州知州。未行,改知海寧州。時淮東按察副使王慶之按行至其州,見夢解剛直廉慎,而學(xué)有淵奧,自任職以來,門無私謁,官署蕭然,凡有差役,皆當(dāng)其貧富,而吏無所預(yù)。于是民以戶計者,新增七百六十有四;田以頃計者,新辟四百四十有三;桑柘榆柳,交廕境內(nèi),而政平訟簡,為諸州縣最。乃舉夢解才德兼?zhèn)?宜擢清要,以展所蘊。而御史臺亦以其廉能,抗章薦之。
二十七年,夢解滿去者至是已五年矣。屬江陰饑,江浙行省委夢解賑之。夢解不為文具,皆躬至其地,而人給以米,所活四萬五千余人。江南行臺治書侍御史茍宗道,聞而韙之,舉其名上聞,除同知桂陽路總管府事。三十年,擢奉議大夫、廣西肅政廉訪副使。故事,煙瘴之地,行部者多不躬至,而夢解咸遍歷焉。遂按問賓州、藤州兩路達魯花赤,與凡貪官奸吏,置于法者無慮八十余人。又平反邕州黃震被誣贓罪,及藤州唐氏婦被誣殺夫罪,凡兩冤獄。大德元年,遷江西肅政廉訪副使。有臨江路總管李倜,素狡獪,而又附大臣勢,以控持省憲,夢解按其贓罪,而一道澄清。六年,遷浙東肅政廉訪副使。九年,除廣東肅政廉訪使。夢解至是,既老且病,乃納祿退居杭州,以亞中大夫、湖南宣慰副使致仕。后至元元年卒。
夢解博學(xué)洽聞,為時名儒,然不少迂腐,而敏于政事,其操守尤為介特。所著書,有《周官考》三卷、《春秋微》一卷。夢解嘗自號魯山大夫,士之稱之者,不以官,皆曰魯山先生云。
同時有陸垕者,與夢解齊名。監(jiān)察御史鄭鵬南嘗以二人并薦于朝。垕字仁重,江陰人也。自幼以孝友聞。至元間,丞相伯顏以師南下,垕是時年未冠,而志強氣銳,率其鄉(xiāng)人見之,論議有合,兵遂不涉其境,鄉(xiāng)人義之。伯顏奏授為同知徽州路總管府事,以廉能擢置臺憲,累遷至湖南肅政廉訪副使,升浙西廉訪使。所至以黜贓吏、洗冤獄為己任,且嘗上章奏免儒役,及舉行浙西助役法。年五十卒,賜謚莊簡。
陳顥
陳顥,字仲明,其先居盧龍,有名山者,仕金為謀克監(jiān)軍,太祖得之,以為平陽等路軍民都元帥,子孫徙清州,遂為清州人。顥幼穎悟,日記誦千百言,稍長,游京師,登翰林承旨王磐、安藏之門。磐熟金典章,安藏通諸國語,顥兼習(xí)之。安藏乃薦顥入宿衛(wèi),尋為仁宗潛邸說書。于是,仁宗奉母后出居懷慶,顥從行,日開陳以古圣賢居艱貞之道。會成宗崩,仁宗入定內(nèi)難,以迎武宗,顥皆預(yù)謀。及仁宗即位,以推戴舊勛,特拜集賢大學(xué)士、榮祿大夫,仍宿衛(wèi)禁中,政事無不與聞?婆e之行,顥贊助之力尤多。顥時伺帝燕閑,輒取圣經(jīng)所載大經(jīng)大法有切治體者陳之,每見嘉納。帝嘗坐便殿,群臣入奏事,望見顥,喜曰:「陳仲明在列,所奏必善事矣。」顥以父年老,力請歸養(yǎng)清州,帝特命顥長子孝伯為知州以就養(yǎng)。顥固辭,乃以孝伯為州判官。帝欲用顥為中書平章政事,顥叩首謝曰:「臣無汗馬之功,又乏經(jīng)濟之略,一旦置之政途,徒速臣咎。臣愿得朝夕左右,獻替可否,庶少裨萬一,亦以全臣愚忠。」帝乃允。
仁宗崩,辭祿家居者十年。文宗即位,復(fù)起為集賢大學(xué)士,上疏勸帝大興文治、增國子學(xué)弟子員、蠲儒之徭役,文宗皆嘉納焉。顥先后居集賢,署薦士牘累數(shù)百,有訐之者,顥曰:「吾寧以謬舉受罰,蔽賢誠所不忍。」順帝元統(tǒng)初,顥扈蹕行幸上都,至龍虎臺,帝命造膝前,而握其手曰:「卿累朝老臣,更事多矣,凡議政事,宜極言無隱!诡楊D首謝不敏。顥每集議,其言無不剴切,后至元四年,致政,命食全俸于家。明年卒,年七十六。至正十四年,贈攄誠秉義佐理功臣、光祿大夫、河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、柱國,追封薊國公,謚文忠。
顥出入禁闥數(shù)十年,樂談人善,而惡聞人過。大夫士因其薦拔以至顯列,有終身莫知所自者,是以結(jié)知人主,上下無有怨尤。歐陽玄為國子祭酒,與顥同考試國子伴讀,每出一卷,顥必拾而觀之,茍得其片言善,即以置選列,為之色喜。玄嘆曰:「陳公之心,蓋篤于仁而逾于厚者,真可使鄙夫?qū)、薄夫敦矣!?/p>
次子敬伯,至正中仕為中書參知政事,歷左丞、右丞,二十七年,拜中書平章政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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