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五十 吳書五 妃嬪傳
孫破虜吳夫人,吳主權(quán)母也。本吳人,徙錢唐,早失父母,與弟景居。孫堅聞其才貌,欲娶之。吳氏親戚嫌堅輕狡,將拒焉,堅甚以慚恨。夫人謂親戚曰:“何愛一女以取禍乎?如有不遇,命也!膘妒撬煸S為婚,生四男一女。㈠
㈠搜神記曰:初,夫人孕而夢月入其懷,既而生策。及權(quán)在孕,又夢日入其懷,以告堅曰:“昔妊策,夢月入我懷,今也又夢日入我懷,何也?”堅曰:“日月者陰陽之精,極貴之象,吾子孫其興乎!”
景常隨堅征伐有功,拜騎都尉。袁術(shù)上景領(lǐng)丹楊太守,討故太守周昕,遂據(jù)其郡。孫策與孫河、呂范依景,合眾共討涇縣山賊祖郎,郎敗走。會為劉繇所迫,景復(fù)北依術(shù),術(shù)以為督軍中郎將,與孫賁共討樊能、于麋於橫江,又擊笮融、薛禮於秣陵。時策被創(chuàng)牛渚,降賊復(fù)反,景攻討,盡禽之。從討劉繇,繇奔豫章,策遣景、賁到壽春報術(shù)。術(shù)方與劉備爭徐州,以景為廣陵太守。術(shù)后僭號,策以書喻術(shù),術(shù)不納,便絕江津,不與通,使人告景。景即委郡東歸,策復(fù)以景為丹楊太守。漢遣議郎王誧音普。銜命南行,表景為揚武將軍,領(lǐng)郡如故。
及權(quán)少年統(tǒng)業(yè),夫人助治軍國,甚有補益。㈠建安七年,臨薨,引見張昭等,屬以后事,合葬高陵。㈡
㈠會稽典錄曰:策功曹魏騰,以迕意見譴,將殺之,士大夫憂恐,計無所出。夫人乃倚大井而謂策曰:“汝新造江南,其事未集,方當(dāng)優(yōu)賢禮士,舍過錄功。魏功曹在公盡規(guī),汝今日殺之,則明日人皆叛汝。吾不忍見禍之及,當(dāng)先投此井中耳!辈叽篌@,遽釋騰。夫人智略權(quán)譎,類皆如此。
㈡志林曰:按會稽貢舉簿,建安十二年到十三年闕,無舉者,云府君遭憂,此則吳后以十二年薨也。八年九年皆有貢舉,斯甚分明。
八年,景卒官,子奮授兵為將,封新亭侯,卒。㈠子安嗣,安坐黨魯王霸死。奮弟祺嗣,封都亭侯,卒。子纂嗣。纂妻即滕胤女也,胤被誅,并遇害。
㈠吳書曰:權(quán)征荊州,拜奮吳郡都督,以鎮(zhèn)東方。吳書曰:祺與張溫、顧譚友善,權(quán)令關(guān)平辭訟事。
吳主權(quán)謝夫人,會稽山陰人也。父煚,漢尚書郎、徐令。㈠權(quán)母吳,為權(quán)聘以為妃,愛幸有寵。后權(quán)納姑孫徐氏,欲令謝下之,謝不肯,由是失志,早卒。后十余年,弟承拜五官郎中,稍遷長沙東部都尉、武陵太守,撰后漢書百余卷。㈡
㈠煚子承撰后漢書,稱煚幼以仁孝為行,明達有令才。煚弟貞,履蹈法度,篤學(xué)尚義,舉孝廉,建昌長,卒官。
㈡會稽典錄曰:承字偉平,博學(xué)洽聞,嘗所知見,終身不忘。子崇揚威將軍,崇弟勖吳郡太守,并知名。
吳主權(quán)徐夫人,吳郡富春人也。祖父真,與權(quán)父堅相親,堅以妹妻真,生琨。琨少仕州郡,漢末擾亂,去吏,隨堅征伐有功,拜偏將軍。堅薨,隨孫策討樊能、于麋等於橫江,擊張英於當(dāng)利口,而船少,欲駐軍更求。琨母時在軍中,謂琨曰:“恐州家多發(fā)水軍來逆人,則不利矣,如何可駐邪?宜伐蘆葦以為泭,佐船渡軍。”㈠琨具啟策,策即行之,眾悉俱濟,遂破英,擊走笮融、劉繇,事業(yè)克定。策表琨領(lǐng)丹楊太守,會吳景委廣陵來東,復(fù)為丹楊守,㈡琨以督軍中郎將領(lǐng)兵,從破廬江太守李術(shù),封廣德侯,遷平虜將軍。后從討黃祖,中流矢卒。
㈠泭音敷。郭璞注方言曰:“泭,水中簰也!
㈡江表傳曰:初,袁術(shù)遣從弟胤為丹楊,策令琨討而代之。會景還,以景前在(仕)丹楊,寬仁得眾,吏民所思,而琨手下兵多,策嫌其太重,且方攻伐,宜得琨眾,乃復(fù)用景,召琨還吳。
琨生夫人,初適同郡陸尚。尚卒,權(quán)為討虜將軍在吳,聘以為妃,使母養(yǎng)子登。后權(quán)遷移,以夫人妒忌,廢處吳。積十余年,權(quán)為吳王及即尊號,登為太子,群臣請立夫人為后,權(quán)意在步氏,卒不許。后以疾卒。兄矯,嗣父琨侯,討平山越,拜偏將軍,先夫人卒,無子。弟祚襲封,亦以戰(zhàn)功至(于)蕪湖督、平魏將軍。
吳主權(quán)步夫人,臨淮淮陰人也,與丞相騭同族。漢末,其母攜將徙廬江,廬江為孫策所破,皆東渡江,以美麗得幸於權(quán),寵冠后庭。生二女,長曰魯班,字大虎,前配周瑜子循,后配全琮;少曰魯育,字小虎,前配朱據(jù),后配劉纂。㈠
㈠吳歷曰:纂先尚權(quán)中女,早卒,故又以小虎為繼室。
夫人性不妒忌,多所推進,故久見愛待。權(quán)為王及帝,意欲以為后,而群臣議在徐氏,權(quán)依違者十余年,然宮內(nèi)皆稱皇后,親戚上疏稱中宮。及薨,臣下緣權(quán)指,請追正名號,乃贈印綬,策命曰:“惟赤烏元年閏月戊子,皇帝曰:嗚呼皇后,惟后佐命,共承天地。虔恭夙夜,與朕均勞。內(nèi)教脩整,禮義不愆。寬容慈惠,有淑懿之德。民臣縣望,遠近歸心。朕以世難未夷,大統(tǒng)未一,緣后雅志,每懷謙損。是以于時未授名號,亦必謂后降年有永,永與朕躬對揚天休。不寤奄忽,大命近止。朕恨本意不早昭顯,傷后殂逝,不終天祿。愍悼之至,痛于厥心。今使使持節(jié)丞相(醴陵亭侯雍)〔醴陵侯雍〕,奉策授號,配食先后;甓徐`,嘉其寵榮。嗚呼哀哉!”葬於蔣陵。
吳主權(quán)王夫人,瑯邪人也。㈠夫人以選入宮,黃武中得幸,生(孫)和,寵次步氏。步氏薨后,和立為太子,權(quán)將立夫人為后,而全公主素憎夫人,稍稍譖毀。及權(quán)寢疾,言有喜色,由是權(quán)深責(zé)怒,以憂死。和子皓立,追尊夫人曰大懿皇后,封三弟皆列侯。
㈠吳書曰:夫人父名盧九。
吳主權(quán)王夫人,南陽人也,以選入宮,嘉禾中得幸,生(孫)休。及和為太子,和母貴重,諸姬有寵者,皆出居外。夫人出公安,卒,因葬焉。休即位,遣使追尊曰敬懷皇后,改葬敬陵。王氏無后,封同母弟文雍為亭侯。
吳主權(quán)潘夫人,會稽句章人也。父為吏,坐法死。夫人與姊俱輸織室,權(quán)見而異之,召充后宮。得幸有娠,夢有以龍頭授己者,己以蔽膝受之,遂生(孫)亮。赤烏十三年,亮立為太子,請出嫁夫人之姊,權(quán)聽許之。明年,立夫人為皇后。性險妒容媚,自始至卒,譖害袁夫人等甚眾。㈠權(quán)不豫,夫人使問中書令孫弘?yún)魏髮V乒适。侍疾疲?因以羸疾,諸宮人伺其昬臥,共縊殺之,讬言中惡。后事泄,坐死者六七人。權(quán)尋薨,合葬蔣陵。孫亮即位,以夫人姊婿譚紹為騎都尉,授兵。亮廢,紹與家屬送本郡廬陵。
㈠吳錄曰:袁夫人者,袁術(shù)女也,有節(jié)行而無子。權(quán)數(shù)以諸姬子與養(yǎng)之,輒不育。及步夫人薨,權(quán)欲立之。夫人自以無子,固辭不受。
孫亮全夫人,全尚女也。(尚)從祖母公主愛之,每進見輒與俱。及潘夫人母子有寵,全主自以與孫和母有隙,乃勸權(quán)為潘氏男亮納夫人,亮遂為嗣。夫人立為皇后,以尚為城門校尉,封都亭侯,代滕胤為太常、衛(wèi)將軍,進封永平侯,錄尚書事。時全氏侯有五人,并典兵馬,其余為侍郎、騎都尉,宿衛(wèi)左右,自吳興,外戚貴盛莫及。及魏大將諸葛誕以壽春來附,而全懌、全端、全祎、全儀等并因此際降魏,全熙謀泄見殺,由是諸全衰弱。會孫綝廢亮為會稽王,后又黜為候官侯,夫人隨之國,居候官,尚將家屬徙零陵,追見殺。㈠
㈠吳錄曰:亮妻惠解有容色,居候官,吳平乃歸,永寧中卒。
孫休朱夫人,朱據(jù)女,休姊公主所生也。㈠赤烏末,權(quán)為休納以為妃。休為瑯邪王,隨居丹陽。建興中,孫峻專政,公族皆患之。全尚妻即峻姊,故惟全主祐焉。初,孫和為太子時,全主譖害王夫人,欲廢太子,立魯王,朱主不聽,由是有隙。五鳳中,孫儀謀殺峻,事覺被誅。全主因言朱主與儀同謀,峻枉殺朱主。休懼,遣夫人還建業(yè),執(zhí)手泣別。既至,峻遣還休。太平中,孫亮知朱主為全主所害,問朱主死意?全主懼曰:“我實不知,皆據(jù)二子熊、損所白!绷翚⑿、損。損妻是峻妹也,孫綝益忌亮,遂廢亮,立休。永安五年,立夫人為皇后。休卒,群臣尊夫人為皇太后。孫皓即位月余,貶為景皇后,稱安定宮。甘露元年七月,見逼薨,合葬定陵。㈡
㈠臣松之以為休妻其甥,事同漢惠。荀悅譏之已當(dāng),故不復(fù)廣言。
㈡搜神記曰:孫峻殺朱主,埋於石子岡。歸命即位,將欲改葬之。冢墓相亞,不可識別,而宮人頗識主亡時所著衣服,乃使兩巫各住一處以伺其靈,使察鑒之,不得相近。久時,二人俱白:見一女人年可三十余,上著青錦束頭,紫白袷裳,丹綈絲履,從石子岡上半岡,而以手抑膝長太息,小住須臾,進一冢上便住,徘徊良久,奄然不見。二人之言,不謀而同,於是開冢,衣服如之。
孫和何姬,丹楊句容人也。父遂,本騎士。孫權(quán)嘗游幸諸營,而姬觀於道中,權(quán)望見異之,命宦者召入,以賜子和。生男,權(quán)喜,名之曰彭祖,即皓也。太子和既廢,后為南陽王,居長沙。孫亮即位,孫峻輔政。峻素媚事全主,全主與和母有隙,遂勸峻徙和居新都,遣使賜死,嫡妃張氏亦自殺。何姬曰:“若皆從死,誰當(dāng)養(yǎng)孤?”遂拊育皓,及其三弟。皓即位,尊和為昭獻皇帝,㈠何姬為昭獻皇后,稱升平宮,月余,進為皇太后。封弟洪永平侯,蔣溧陽侯,植宣城侯。洪卒,子邈嗣,為武陵監(jiān)軍,為晉所殺。植官至大司徒。吳末昬亂,何氏驕僭,子弟橫放,百姓患之。故民訛言“皓久死,立者何氏子”云。㈡
㈠吳錄曰:皓初尊和為昭獻皇帝,俄改曰文皇帝。
㈡江表傳曰:皓以張布女為美人,有寵,皓問曰:“汝父所在?”答曰:“賊以殺之!别┐笈,棒殺之。后思其顏色,使巧工刻木作美人形象,恆置座側(cè)。問左右:“布復(fù)有女否?”答曰:“布大女適故衛(wèi)尉馮朝子純!奔磰Z純妻入宮,大有寵,拜為左夫人,晝夜與夫人房宴,不聽朝政,使尚方以金作華燧、步搖、假髻以千數(shù)。令宮人著以相撲,朝成夕敗,輒出更作,工匠因緣偷盜,府藏為空。會夫人死,皓哀愍思念,葬于苑中,大作冢,使工匠刻柏作木人,內(nèi)冢中以為兵衛(wèi),以金銀珍玩之物送葬,不可稱計。已葬之后,皓治喪於內(nèi),半年不出。國人見葬太奢麗,皆謂皓已死,所葬者是也。皓舅子何都顏狀似皓,云都代立。臨海太守奚熙信訛言,舉兵欲還誅都,都叔父植時為備海督,擊殺熙,夷三族,訛言乃息,而人心猶疑。
孫皓滕夫人,故太常胤之族女也。胤夷滅,夫人父牧,以敕遠徙邊郡。孫休即位,大赦,得還,以牧為五官中郎。皓既封烏程侯,聘牧女為妃。皓即位,立為皇后,封牧高密侯,拜衛(wèi)將軍,錄尚書事。后朝士以牧尊戚,頗推令諫爭。而夫人寵漸衰,皓滋不悅,皓母何恆左右之。又太史言,於運歷,后不可易,皓信巫覡,故得不廢,常供養(yǎng)升平宮。牧見遣居蒼梧郡,雖爵位不奪,其實裔也,遂道路憂死。長秋官僚,備員而已,受朝賀表疏如故。而皓內(nèi)諸寵姬,佩皇后璽紱者多矣。㈠天紀四年,隨皓遷于洛陽。
㈠江表傳曰:皓又使黃門備行州郡,科取將吏家女。其二千石大臣子女,皆當(dāng)歲歲言名,年十五六一簡閱,簡閱不中,乃得出嫁。后宮千數(shù),而采擇無已。
評曰:易稱“正家而天下定”。詩云:“刑于寡妻,至于兄弟,以御于家邦!闭\哉,是言也!遠觀齊桓,近察孫權(quán),皆有識士之明,杰人之志,而嫡庶不分,閨庭錯亂,遺笑古今,殃流后嗣。由是論之,惟以道義為心、平一為主者,然后克免斯累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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