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回　背師言野道下山　遵旨命鸞英開擂

　　詩曰：逆天不道背師尊，私下紅塵助佞奸。有日罪盈難遁脫，功行未滿命歸泉。

　　且說王姑收集侍婢，教習(xí)他武藝，以備日后開擂臺之用。又表鴣鹠山白骨洞云峰老祖，師徒坐在蒲團(tuán)，講論天機(jī)星斗。不覺長嘆一聲：“善哉，美哉！不守正道，遭此劫害！”眾徒請問：“師尊為何長嘆？”云峰老祖說道：“爾等有所不知，為師忽然心血來潮，掐指一算，見爾等師兄九龍仙，被柳絮駙馬所殺。我想師徒之情，一旦化為大夢，能不令吾慟嘆乎？”內(nèi)中有一徒，姓卜名道安。系龜精修煉多年，千變?nèi)f化，能現(xiàn)作人形，變化無窮，法術(shù)多端。聽見師尊之話，勃然大怒：“可恨師兄被害，師尊肯罷手么？”道人說道：“為師豈有不知？賢徒未曉其奧。因漢朝國祚當(dāng)興，上天之命。柳絮位列星垣，玉音降世。惟爾九龍道兄，不守清規(guī)，淫欲太過，百惡得其首，致有殺身之禍。死后打在酆都，永不轉(zhuǎn)輪。為師不敢逆天行道，爾等今后謹(jǐn)守洞府，各自修真。”語罷，大仙閉目養(yǎng)神，不表。

　　再表卜道安，轉(zhuǎn)回洞府，心中忿恨：“我?guī)熑绱宋肥�，被人欺我洞府無能。不若私出洞門，尋個隱身之所，與師兄報仇罷了。”駕起云頭，歷歷思算，身隱何處是好？掐指一卜，便知屈忠成逃在東炮山造逆，料知難與漢家作對，但為師兄報仇，二助忠成一臂之力。來到山前，下了云頭，將身站在寨門，喚嘍兵入報。嘍兵查問：“道長何來？”道人說：“我系海外神仙之客，要見屈太師金面。”寨兵走入聚義堂，把響馬鼓亂打起，驚動一眾奸黨上堂。“稟上主公，有一兇惡道人，自稱海外神仙，在寨前要見。”屈忠成傳請，道人直入。眾奸一見大驚，見他頭生二角，面如黑漆，額下一把胡須。身穿黑甲道袍，足踏尖底烏靴，手持拂塵帚。忠成離坐相接。坐下奉茶，茶罷。奸相道：“請問道人，貴山寶洞，高姓大名？到山必有指教。”“貧道乃鴣鹠山云峰老祖門徒，卜道安是也。今見東炮山，落了旺氣。故此替天行事，特來護(hù)佐主公，助汝身登大寶。非貪圖爵祿而來，實代師下凡，以定乾坤。望主公收下，幸甚，幸甚。”屈忠成大喜：“請問道長，必有過人法術(shù)，超眾武藝？請領(lǐng)指教。”道人說：“言之不盡，貧道練有灑豆成兵之法，移山倒海之能，呼風(fēng)喚雨之術(shù)。上陣擒將如探囊取物。主公若不相信，貧道試之一觀。”奸相聞言歡喜：“請指教。”妖道將葫蘆一揭，把神豆灑出。遮云掩日，陰風(fēng)霎霎。滿地虎豹豺狼，數(shù)千兵將，號炮齊轟。眾奸歡喜無限：“請收罷，蒙道長光臨，請授參謀軍師之職。”命人辦酒相待：“請問軍師，食葷還是食素？”卜道安說：“不論。”大眾入席，講文論武，對答如流：“敢問主公，有多少人馬？”眾奸道：“合計不滿萬余。”“借問糧草可足否？”答道：“尚未足用。”道安便說：“還要打劫村莊客旅。兵微將寡，未可舉動。直待兵精糧足，秋涼時候，舉動未遲。”就在東炮山，招集兵馬不表。

　　再表是日武帝臨朝，朔日之期，大開午門。有官朝見，君問臣：“有事奏上，無事退班。”左丞相柳眉上殿，口稱萬歲：“臣接得悅心王馬俊之本，未知所奏何事，不敢擅看，請我主御覽。”傳旨呈上來。其表曰：

　　臣馬俊，具疏陳情。誠惶誠恐，稽首頓首，百拜跪獻(xiàn)御覽。臣有欺君之罪，萬詞莫辯。曾蒙拔擢之恩，未能得報知遇之恩。奉旨微訪，駙馬是臣之二弟柳絮。只道二弟已回洛陽，誤走一遭。路過升平莊，系臣之母舅楊英、原任鎮(zhèn)東將軍楊豹之父。情因臣昔日犯了人命重事，到此莊前，留下妹子名喚鸞英，年方二八，在母舅是依。母舅及妹子，重陽佳節(jié)登山掃墓。遇寇逼搶臣妹為押寨夫人。相別多年，臣入升平莊探候母舅，舅以此告。事見駭異，修書理論。書到，響馬羅清，亦知天命，甘心退服。但母舅年邁，終不能久持，交還妹子同行。路經(jīng)登封，得遇舊仆馬二。臣將妹交托奴仆同居攜養(yǎng)。不幸土匪鄺鳳渾名放山虎，見臣妹頗有姿色，督起家丁擒去，逼為茍合。臣妹本是貞烈之女，焉肯屈從。舍生向前，把金簪刺他之目，惡怒囚妹，臣未得知。時到襄陽，又聞?wù)f以一件大盜假認(rèn)駙馬法場梟首事。臣見說，內(nèi)有蹺蹊，即往法場一觀。剛見二弟在此受辟，心中吃驚。救了駙馬，回到登封鎮(zhèn)市。一聞妹子被捉，事在忙速之際，未請圣旨，私自動兵擒賊。賊聞消息，押臣妹子上飛鵝嶺而去。有一九龍真人，十分猖獗，強(qiáng)逼臣妹子淫行，堅心自負(fù)，咬舌歸陰。臣兩次敗兵，罪無可逭。奈九龍妖道，法術(shù)多端。臣力不支。心愧無顏，自起三山招安之兵，復(fù)報前仇。兵到山前，幸得駙馬設(shè)計，孤身投入羅網(wǎng)。忍辱為徒，用污物破法。趙虎截殺妖道。為訪臣妹尸首，暫在飛鵝住扎，杳無蹤影。出下賞榜，始覺妹命未該終，感得壯士姓馬名雄。收為義女，仗義搭救。又得慈悲法力，現(xiàn)身為道姑，醫(yī)好臣妹之舌。拜為師徒，秘授神拳武藝。命臣妹開設(shè)擂臺，以鎮(zhèn)國家之聲名。臣不敢自專，俯伏拜本，乞請罪。臣未奉圣旨，乃行征伐，以致兩次敗兵。又擅殺朝廷命官，包庇土豪登封、襄陽縣令，梟旨示眾。將臣擬罪，萬死不辭。惟望圣上，準(zhǔn)開擂臺之事，以體慈下之意，待臣監(jiān)守擂臺，寸功之日，回京領(lǐng)罪。臣不勝悚懼之至。稽首頓首。謹(jǐn)拜表以聞。

　　天子一覽，發(fā)笑起來。將本章交眾文武一觀：“馬俊要自貶其職，又要朕準(zhǔn)其開擂臺，眾卿議論如何？”群臣會議，齊聲恭喜萬歲：“國祚當(dāng)興，男女英雄，實國家之兆。古人罕有開設(shè)擂臺，正要準(zhǔn)他。但開擂臺，乃壯天朝盛事，驚憚外國貼服。悅心王請旨降級，遵守王法，真國家之賢臣也。懇皇上不可準(zhǔn)其降級，更要加封。望主上圣裁。”武帝準(zhǔn)奏，降敕授為天下兵馬大元帥，帶管兵糧，任從征伐，以防國賊，以震國威，欽此。

　　天子問道：“柳丞相帶本回京是誰？”柳眉答道：“悅心王結(jié)義之弟，姓包名剛。”“與朕宣上龍庭。”柳丞相傳旨，包剛肅誠趨上金殿，朝參天子。御覽一見，虎頭燕頷，勇氣騰騰。連聲贊羨，不失大將之威風(fēng)。“卿家可是包剛么？”包剛道：“便是。”天子說道：“你與駙馬馬俊結(jié)為兄弟，與朕出力。殿保駙馬其功非小，封為行營總先鋒之職。”包剛叩首謝恩。“領(lǐng)朕敕旨，返回營中。封馬鸞英貞節(jié)王姑，命他擇日開設(shè)擂臺。招親之后，回京封贈，授職團(tuán)圓。欽知，駙馬事后回京，以副朕望。”君臣退朝。柳眉吩咐包剛：“叮囑吾兒，早日回京，天子有望，免使公主懸懷。”

　　包剛領(lǐng)命而行。非止一日，到了營前。三軍相接，說有圣旨到。三軍走入大營，報知：“包爺奉圣旨到營。”文武焚香，望北齊跪迎接。包剛下馬，文武奉旨入營。“請王爺照旨行事。”旨中未知何意。欲知詔下，準(zhǔn)開擂臺與不準(zhǔn)？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