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回 將英雄實至名歸 會俠烈情投意合
當下嘉祐君王聽了龐太師之奏,未及回答,即有潞花王道:“臣思比武者,各逞技藝,況有御前眾臣,人人共見,立下生死文書,是乃鐵案,斷無異言。即王天化傷了狄青,亦不能加罪,老國丈不知是何居心,既唆言立生死狀,何以出爾反爾。欲擬狄青之罪,則唆使立狀者,其誰之咎?”天子聞言,點頭開言道:“御弟之言,明而更公,龐卿勿得多辯!”即宣狄青更換一品朝衣。當日天子英明,將龐大師面光掃盡,此老奸賊羞慚滿面,呆呆不敢聲辯。孫、馮、胡三人也惱得臉漲通紅。狄青卸下金盔金銷,著人送回南清宮收管。九環(huán)金刀,送還王府收藏。狄青更換朝衣一品蟒袍,氣象軒昂,俯伏君前。君王降旨道:“欽賜御表弟平身,你有武藝奇能,即受王天化之職,勿得固辭!钡仪嘀x恩起來,排駕回鑾,眾文武隨駕相送。君王又降旨道:“恩贈用侯禮收殮王提督,世祿其子。”王天化夫人聞報,哀哀痛哭,滿門老少,惱恨龐太師害了王提督。
不表收殮事情,卻說潞花藩王手挽狄青同歸王府,進宮朝見,太后娘娘好生喜悅道:“難得賢侄兒年少英雄,今日已足抑盡眾奸,可與先人爭光,并為你姑母壯氣!
閑文少表,即日潞花王傳旨,著令王提督家屬人口限三天以內(nèi)遷出衙署,以待狄王親接印。新任提督先往呼延府拜見靜山王,謝了前日贈刀除奸之情,復去謝韓琦叔父,然后拜望各位王侯大臣,并謝石御史于教場內(nèi)作證。皆是款留酒宴,有的領,有的辭,不能盡述。
次日,狄青朝罷回來,又往拜包爺,談論一番,不覺已交辰刻。包爺款留,狄爺不好推辭,敘間說起龐、孫翁婿二權(quán)奸,狄青道:“未知緣何與晚生結(jié)此深仇?好教吾難以揣測!卑鼱斅犃,微笑道:“狄王親,你還不明,據(jù)下官看來,不因別故,只為胡倫之父胡坤,他乃龐洪黨羽,拜他門下,孫秀是以相助。如今朝中奸黨成群,猶如蛆附蠅聚,焉有美蟲。你前者傷了胡倫,下官看你是個有用英雄,又除民害,特此開釋免究,故此賊懷恨在心。上日借著演武廳題詩為由,將你執(zhí)責要斬也是為此!钡仪嗦犞链碎g,方覺醒悟道:“包大人明見,猜測不差!卑鼱?shù)?“王親大人,下官想來也要怪你。是你原有差處,當日也不該恃勇將胡倫打死。他雖犯法,害民不少,死有余辜,論理惟官吏可殺。若非下官知你是有用英雄,將你天豁,一經(jīng)別官辦理,定然依律償命了。”狄青道:“這原是大人思德。”包爺又道:“前日既奉命執(zhí)金鉆刀殺這孫秀,事已不成,緣何又力除狂馬,使龐府家丁誘去,是你躁養(yǎng)不知機之過。并且前夜大醉如泥,又要持刀往殺孫兵部,亦你之差。況子民殺官,事關(guān)重大,殺不成,又醉中被他拿下,這原是你少年心性輕妄,不諳事體。今既拘于官箴,以后須要切戒,方不誤大事!
狄青聽了道:“大人金石之言,多方教諭,晚生敢不佩服。種種提拔之恩,沒世不忘!”包爺?shù)?“休得言重,下官不過度理而言。即今你雖高官御戚,但龐老賊是圣上所愛之臣,寵妃之父,從不畏懼別人。官高勢重,暗害明謀,人人怯懼,你宜時刻當心。”狄青點頭應諾,又道:“敢問大人,這張忠、李義未知怎樣處分!卑鼱?shù)?“下官原知二人亦是少年英雄,不愿他歸入重典,只擬個誤傷人命,斷個緩決之罪!钡覡?shù)?“足見大人保赤之誠。”包爺又道:“比武之事,下官想來,可發(fā)一笑!钡覡?shù)?“敢問大人為何可笑?”包爺?shù)?“笑這龐、孫、胡三奸,千般打算,厚交黨羽,又唆使立下生死文書,欺你再無本事可勝王天化。這王天化乃武狀元出身,故有千斤臂力,今奸黨龐洪將你計算,反把王天化一命斷送了?尚@般奸黨,空費心思,今王天化已死,反害他妻少無夫,子幼無父,也覺可憐!钡仪嗟:“包大人,不是我晚生夸能,倘有日捉得奸徒破綻,定然斬草除根!卑鼱斅犃,只是點首稱是,暗道:你雖是英雄,原是個魯直之人。朝中多少能臣,也扳他不倒,初任的少年,雖有些志氣,焉能即可辦得來?當日談論多時,重酌交酬已畢,狄青作謝而別”,卻歸王府,別無多敘。
再說王提督夫人米氏,遵著潞花王鈞旨,三天之限,衙署已遷清楚。擇了吉時,狄青進行內(nèi),有相得大臣多來作賀,衙役伶人數(shù)百恭迎,別有一番慶鬧。 又表狄太后喜得狄青,惜愛他如親兒一般。緣他是個將門之子,要將太祖金盔鎧甲,賜贈侄兒,狄青推辭道:“先王之物,為臣下者不敢動用!碧笥謧髦颊帐皆斐煽z一副,九環(huán)金刀一柄,又將血結(jié)鴛鴦一對,鑲嵌在金盔左右。此寶能除諸邪妖物,刀槍箭石不入。狄青謝恩拜受。
卻說石御史這日閑坐衙中,想道:我與龐洪有不共戴天之仇,父親一命,被他暗害。又想上年與母初至汴京,屈指光陰又已一載,早經(jīng)送母還鄉(xiāng),托了姐丈夫妻二人代本官承歡膝下,略覺無慮。但思去秋與母親分別,到了汴京,尋覓父親,中途困乏,后來得授御史之職?珊摭嬂腺\傷吾父親,未知何日得雪深冤!不覺為官一載,毫無成就。又想這奸賊又與狄青作對,不知為甚因由?前數(shù)天狄青比武,這些武將都不是他對手,又傷了王提督,當日老奸臣滿面愁容,定然二人合謀暗算狄青,故請旨立生死狀,亦是此意。吾自幼習武,多言本官狠勇,豈期又出一狄青英雄,不在吾下。但我二人都是龐洪眼中釘,況狄青乃狄太后一脈之親。上日他來拜望在先,前日因他在王府中,不便答拜,如今已歸署所,不免前往答謝他。
當日石郡馬端正衣冠,高乘銀(馬宗)白馬,十六對家丁擁護相隨,一時來至提督府門,急令人通報進內(nèi)。若照官規(guī),自有尊卑之敘,狄青因他是勇平王之婿,又曾與自己作證人,是個義俠之輩。況御史與提督,文武不相統(tǒng)屬,吩咐大開中堂門,恭身迎接進后堂。分賓主坐下,敘說寒溫一番。復提及龐太師,石爺?shù)?“那賊是個弄權(quán)不法的大奸臣,不知何以與王親大人作對?乞道其詳!钡覡攲舛群鷤愔,一一說明,御史聽了,微笑道:“這老賊好沒分曉,為著他人事情,將這個冤家擔在自己身上。但思王親雖是英雄之漢,怎奈龐賊陰謀狠毒,甚于蛇虎,倘被他暗起波瀾計算,難出奸臣圈套,這便如何是好?”狄爺聽了冷笑道:“石大人,龐洪奸謀,吾也早為防備,且削除奸佞,此志不忘!笔癄斅犃,點頭道:“倘然如愿,本官也感大人之恩!钡覡?shù)?“郡馬何出此言?”石爺?shù)?“一言難盡!”即將龐洪陷害父命,此仇未報,細細說明。
狄爺聽罷,說道:“原來郡馬也是有心人了!笔癄?shù)?“狄王親欲削除奸佞,只消請了太后娘娘懿旨,何難削除龐賊眾奸佞乎?”狄爺?shù)?“那里話來!若靠了太后娘娘勢力,將人壓制,則盡可殺人不償命了。此言說來恐被人曬笑。難道龐賊就沒權(quán)勢傾消的日子嗎?”石爺聽罷,自覺失言沒趣,即道:“足見狄王親丈夫氣概,下官失言了!钡菚r告別。狄爺?shù)?“下官出言狂妄,莫非郡馬大人見怪?”石爺?shù)?“非也,莫逆之交,豈因言語芥蒂?”狄爺?shù)?“如不見怪,再請坐片刻,奉敬數(shù)杯薄酒,略表敬心,然后回府如何?”石爺?shù)?“不敢叨擾,后日再領情,告辭了!钡覡斠笄诳盍舨蛔,只得送別了。石御史回到府中,心想狄青原是氣度清高之英雄,只因吾思報親仇,心急口快,不覺失言了。
不表石爺贊美狄青志量宏高,心中敬愛,且表狄青閑中無事,思量身仕王家顯貴,想出幾條心事:一者撤不下生身之母,未知死活存亡;二來拋不下張忠、李義兩英雄,自萬花樓一別,吾今日已身榮安享,他們還在牢中受苦,不知何日得出?吾一心還期安邦定國,掃除佞賊,滅盡內(nèi)奸,方遂吾志。
不表英雄思念,卻言狄氏娘娘,這天心中大悅,只因想起:姑侄重逢,狄門香煙有靠,追思往事,如同夢境。自離故土,已經(jīng)二十年,南清宮內(nèi)身作王妃,生了王兒趙璧,未及半載,陳琳救得太子進宮,八王爺收育為己子,撫育一十六年。自太子一經(jīng)救出,即晚碧云宮即遭焚毀,可憐李后遭難,只落得劉氏太后安享逍遙,當今王兒那里得知真情,認仇人為嫡母。數(shù)載之后,八王爺殯天,又經(jīng)數(shù)載,先帝真宗得勝還朝,不一載亦駕崩,立太子登基嗣位,至今二載。老身今已安享大福,但心牽故土,難得今日姑侄重逢。喜得侄兒雖然年少,生來烈烈英雄,心性清高,不肯無功受祿,自要教場比武,立下生死狀,令人驚心。豈料他自有本須,傷卻王提督,目今已受一品高官,但未成配,須要尋覓賢淑嬌娥匹配,重整先人廟宇墳塋,振作家聲,方不負侄兒顯貴,也完了我的心愿。但連日不會侄兒,心殊悵悵,不免宣來,談談此事便了。
頃刻即傳懿旨。狄青聞召,端正衣冠,來至王府內(nèi)拜見。太后娘娘心頭恰悅,一旁賜座。內(nèi)監(jiān)遞過龍井茶一盞。狄太后開言道:“侄兒,你父棄世,母子相依,又逢水難,你得仙師搭救,但母親未知生死,你今思念否?”狄青道:“提及吾母,使吾心更為悲切,一自耽擱仙山七載,日日思念母親。但想當初身入波濤之內(nèi),怎得復有人相救,想定然不在世了!钡姨舐犃,不禁心酸下淚,不語半晌,嘆道:“賢侄兒,你今已身榮一品,無如故居府第,先祖廟宇墳塋,被水坍塌,已成白土,今須重整門墻為是,未知侄兒意下如何?”狄青離位道:“姑母大人訓諭,敢不如命!”太后道:“雖然如此,但你乃一武員,那能抽俸辦理,待吾發(fā)出黃金四千兩,差兩名得力官員,前往料理可也!钡仪嘀x道:“姑母大人費心!钡姨笥趾舻:“賢侄兒,為姑母還有要事說與你知,你今年少,官居一品,無如內(nèi)助尚缺,待吾與你細選賢淑作配,以主中饋便了!钡仪嗟:“姑母此說,且慢酌量,待侄兒覓得母親著落,如若他果不在世,便終身不娶了”太后聽了搖首道:“如此是癡兒了!枉你是一英雄漢子,理上欠通,你不聞不孝有三,無后為大。人子豈能斬絕宗枝!即你母親不在陽世,亦要繼后傳流,愿你今日聽信吾言,倘得你香煙有賴,吾做姑母的復有伺憂?”狄青道:“謹依訓諭金言!
談言未畢,潞花王已至內(nèi)宮,表兄弟相見,欣然喜色。敘禮復坐,談論一刻,設筵對酌,歡敘間已是紅日西沉。狄爺吃酒至半酣,用過晚膳。狄太后恐防侄兒酒醉糊涂,又往外廂生事,故只打發(fā)隨從人等回衙,將狄青留宿王府。次日飯后,狄青方拜別太后娘娘,又辭過潞花王,回至署中。后來狄太后擇了吉期,發(fā)出黃金四千兩,文武官兩員,徑往山西西河修建墳瑩第宇而去。不關(guān)正傳,不須詳言。
不知后文如何交代,且看下回分解。
- 第一回 神鏢將松林救難老 金頭虎水中戰(zhàn)淫賊
- 第二回 憶當年盟兄傷盟弟 看今朝干兒傷干爹
- 第三回 金頭虎大鬧小孤峰 胡景春飛錢戲群寇
- 第四回 昆侖俠寶刀嚇群賊 高雙青敗投蓮花峪
- 第五回 神鏢將苦戰(zhàn)震八方 眾豪杰同赴英雄會
- 第六回 金頭虎摔死梅花鹿 小方朔勇斗金錢豹
- 第七回 神刀將大戰(zhàn)寶刀將 黃三太勇斗林素梅
- 第八回 林士佩受辱散山寨 昆侖俠被陷吃官司
- 第九回 覓三鼠夜探蓮花湖 尋國寶甥舅巧相遇
- 第十回 追三鼠六小下臺灣 擔風險夜探玉王府
- 第十一回 畫虎不成險遭毒手 他鄉(xiāng)遇故絕處逢生
- 第十二回 闖四關(guān)蕭杰送六小 遭阻截父子戰(zhàn)頑兇
- 第十三回 昆侖俠大戰(zhàn)張其善 老劍客獻技服群雄
- 第十四回 蕭銀龍密林會俠女 于化龍頑皮引大禍
- 第十五回 震八方戰(zhàn)塞北觀音 蕭銀龍大鬧飛虎廳
- 第十六回 未婚妻搭救未婚夫 于鳳恒攜家闖湖口
- 第十七回 神鏢將大鬧蓮花湖 孟金龍出世會四虎
- 第十八回 抖虎威寶杵戰(zhàn)八錘 昆侖俠力會桃花浪
- 第十九回 夏侯商元球打彩燈 勝英遭陷二次受審
- 第二十回 神力王愛才施仁政 飛天鼠林中吐真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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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第七十六回 戀女尼淫僧藏庵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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