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五回 余秀英敬獻光明鏡 王元帥允從美滿緣

卻說傀儡生問道:“究屬何事,非我不行?尚望明以教我,好聽驅(qū)使�！毙�貞子道:“只因一塵賢弟前去余秀英那里盜取光明寶鏡,聞得余秀英頗念鳴皋,一塵賢弟即乘其機會,面與秀英說明,勸其來降。秀英雖即答應(yīng)于三日后到此,并送光明鏡前來,今已交第三日,尚未見到,元帥頗以此為憂,所以欲令賢弟前去一走,使他早早前來。而況賢弟前曾為他兩人結(jié)十世宿緣,此時前往,究竟較別人著力。故此這件事非賢弟不行。”傀儡生道:“原來如此。兄豈令弟重為月下人乎?且俟今日夜半,看渠來否。若果不來,小弟明日當即前去便了�！碑斚峦跏厝蚀笙�,又與那三人通問名姓,原來是自全生、臥云生、羅浮生。王守仁又與他三人謙遜一回,玄貞子即邀他等入后帳而去。一枝梅等也就退出,各回本帳。

到了黃昏時分,玄貞子又命人出來與王守仁說道:“今夜請元帥稍待,恐怕余秀英要來。若至三更以后不到,元帥再請安睡。”王守仁答應(yīng)。那人仍回后帳而去。不一會,王守仁用過晚膳,就在帳中取了一本兵書,在那里秉燭觀書�？纯磳⒔�三更,并無人來。又坐了一會,已是三更時分,仍不見動靜。王守仁暗自說道:“光景今夜未必前來了,我何必在此久待?不如且去安睡,俟明日再請傀儡生前去一往�！闭�自說著,忽聽帳外一陣風聲過處,那帳中所點的蠟燭光晃了兩晃。王守仁正要說“這陣風來得好奇”,一句話尚未說出,只見公案前立了三個絕色的女子。中間一個頭戴元色湖縐包腦,一朵白絨球高聳頂門;包腦上按住一排鏡光,閃爍爍光耀奪目,身穿一件元色湖縐緊身密扣短襖,腰系元絲帶,下穿一條元色湖縐套褲,緊緊系著兩只褲退,腳踏一雙皂羅鞋;由頭至腳周身元色,愈顯得柳眉杏眼,粉臉桃腮。兩旁站著兩個女使,也是周身元色,雖不如當中一個美貌,卻也生得體態(tài)輕盈。各人手執(zhí)寶劍一口。王守仁看了一回,只聽當中一個嬌聲問道:“上坐者莫非就是王元帥么?”王守仁見間,也就問道:“你系何人?問王元帥則甚?敢是要來行刺么?”那女子又道:“何相疑之若是!一塵子豈未將情說明么?”王守仁聽說這句話,知道是余秀英了,便問道:“你莫非余秀英不成?”那女子道:“正是余秀英。但不知元帥現(xiàn)在那里?一塵子現(xiàn)在何方?請即出來,我有話面講。”王守仁道:“我便是元帥,有話只須講來便了。”余秀英聽罷,跪下去先行了禮,然后站立一旁,說道:“罪女不識元帥尊顏,有驚虎駕,尚求勿罪。一塵仙師前者回營,不知曾否將罪女的委屈在無帥前面稟一切?現(xiàn)在何處?敢勞元帥飭令請來,以便罪女聲明一切,并有要物留下�！蓖跏厝事犝f至此大喜,即刻命人將一塵子請來。

一塵子聽說余秀英已來,便拉了傀儡生一齊進入大帳,一見余秀英道:“小姐真信人也,可喜可喜!”余秀英見一塵子進來,又見同來一個,仔細一看,卻是傀儡生。因先與一塵子施禮畢,復(fù)又問一塵子道�！按宋荒�非傀儡老師么?”一塵子道:“正是。”余秀英即刻扭轉(zhuǎn)身來,向傀儡生行了一禮,然后說道:“老師道法高明。久深景仰。前者多多冒犯,尚求寬其既往,勿再掛懷為幸�！笨�儡生道:“不知者不罪,而況小姐今已有心歸正,將來共立功業(yè),真是難得�！币粔m子便插言說道:“小姐前日所囑各節(jié),某已于元帥前歷歷言之,早蒙元帥俯允,可以勿再慮及。惟光明鏡曾帶來否?尚望早為留下。”余秀英道:“既蒙老師介紹,又蒙元帥俯如所請,區(qū)區(qū)之物,敢自失信?現(xiàn)已帶來,即請察核�！闭f著,就在腰間取出一面小鏡,約有酒杯大小,遞給一塵子手中。

一塵子接過來仔細一看,卻是此物,尚恐王守仁不能堅信,因與守仁說道:“元帥不知,此鏡實為希世之寶。可請一試其異,以覘秀英敬獻之誠,何如?”王守仁道:“仙師既有言在先,余秀英又如期而至,已自誠信無欺,何必再驗?然本帥確不知此鏡之異,既仙師如此說項,本帥便如命以觀,但不知如何驗法?”一塵子道:“元帥可將燭光熄滅,便驗得此鏡實為希世之珍了。”王守仁大喜,隨將案上燭光一口吹滅,又將帳內(nèi)燈光概行熄去,這大帳內(nèi),登時黑暗起來,彼此全不相見。一塵子遂將光明鏡取出,向帳中一照。實也奇怪,即刻滿鏡通明,有如一輪明月照耀空際。王元帥喜不可極,當下便請一塵子好生收藏,重又將燭光燃點起來,向余秀英說道:“小姐如此誠信,不吝希世之寶,為國家掃除逆藩,本帥欽佩之至。一塵仙師所言一切,本帥無不樂從。將來功定之時,不但本帥可以自主,且可為小姐奏明圣上,以表功勞,與徐將軍共遂百年之愿。”

說到此,只見余秀英臉上一紅,登時跪下謝道:“蒙元帥成全之恩,罪女敢不愿效犬馬之勞!”王元帥見他如此多情,實在暗羨他能棄邪歸正,又說道:“小姐,你且起來,不須如此。本帥尚有話與小姐熟商,仍望小姐勿卻�！庇嘈阌⒁娬f,便站起身來,仍在原處立定,因問道:“不知元帥有何見諭,即乞示明�！笔厝实�:“只因此事非小姐獨力不行,但不知小姐尚可允諾?”余秀英道:“元帥吩咐,雖赴湯蹈火,亦所不辭�！蓖跏厝实�;“徐鴻儒那里有一柄溫風扇,想小姐定然知道呢?”余秀英道:“也曾聽我哥哥說過,頗為利害。罪女雖在他那里,卻不曾見過此物。這溫風扇卻是陣中緊要之物,元帥既言及此,莫非使罪女去盜么?”王守仁道:“前者河海仙師也曾去盜,只因為徐鴻儒隨帶身旁。昨日諸位仙師與徐鴻儒比斗劍術(shù),后來徐鴻儒比敵不過,他的拂塵為玄貞仙師收去,他便取出溫風扇來,欲施詭計,后來亦為玄貞老師解之,本帥曾親目所視。今擬再煩小姐,將此物盜來,將來與徐將軍建立功業(yè)。現(xiàn)在本帥這里諸事齊備,只少此一物。若此扇一經(jīng)到手,便可前去破陣,幸小姐勿辭。”

余秀英聽罷此言,當下說道:“罪女原不敢卻,然亦不敢極口應(yīng)承�？傊�竭力設(shè)法,以副元帥之屬望,椎不能克期送來。一經(jīng)到手,即當敬謹送至帳下,彼時罪女卻不能親自送來�！碑斚录粗钢�左邊一個使女說道:“當令這拿云丫頭送來便了�！蓖踉獛浡犝f,見他已允,好生快樂。因又諄囑一番,余秀英唯唯聽命。王元帥把話說過,余秀英又道;“此間不便久留,恐防耳目,請從此別。何日破陣,當為內(nèi)應(yīng)便了。”王元帥又道:“本帥還有一事相托:小姐前去敵營,務(wù)必急速將徐鳴皋妥為安置,雖曰災(zāi)難難逃,究竟有人照應(yīng)與無人照應(yīng),大有區(qū)別。小姐幸即留意勿辭。”余秀英聽了此言,正是心中第一件緊要之事,那得不唯唯答應(yīng),說著便辭了一塵子、傀儡生、王守仁,登時帶領(lǐng)著兩個使女,飛身出了大帳,望賊營而去。

王守仁見余秀英去后,復(fù)與一塵子、傀儡生兩人說道:“余秀英能如此棄邪歸正,真算難得。而且這女子美貌中頗有英雄氣概,真與徐鳴皋一對好夫婦。若非一塵大師善為說項,勸其歸降,不但本帥無此臂助,且不免埋沒他一番用心了。今者他又見義勇為,不辭勞苦,雖將功成之后,給他們兩人成就良緣,然亦一塵仙師之力也。”一塵子道:“元帥有所不知,今日雖為貧道勸令來歸,然推本窮源,設(shè)非傀儡造就在前,使他二人已結(jié)十世姻緣,便是貧道也無能為力�！北舜擞终f笑了一陣,然后備去安睡。不知余秀英何日才將溫風扇送來,且聽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