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回 鴉館樓朱溫賭帶

卻說眾諸侯都來,架著二人刀劍,跪于面前日:“未曾討賊,先殺自家,恐于軍不利�！敝T侯力勸,二人怒氣方息。溫插劍歸鞘,進(jìn)曰:“非臣敢來殺君,實(shí)知外人議論大王,昏迷酒色,不理軍情。臣聽得此語,心懷不忿,故來相激耳!”晉王曰:“吾亦知之�！�

正論間,忽報(bào)黃巢駕下前部將孟絕海引兵來到。眾諸侯聽得,各皆驚疑。只有朱溫暗喜:“若是孟絕海的兵到,把這老賊哄出去試刀�！敝鞙亟�前大叫曰:“如今孟絕海的兵到,請大王先出去見頭陣�！睍x王怒曰:“朱溫!你這廝十分無禮,朝廷有旨,與我鈐轄天下諸侯,何用你多言?不是吾開大口,明日破黃巢,亦不用你眾諸侯,你下樓去,在吾那五百家將、十三太保內(nèi),不要揀吾的好漢,只揀一個瘦弱不堪的出去,擒那孟絕海來,吾面問巢賊的消息。”朱溫說:“大王不知孟絕海手段,臣且說與大王知之。這人是嶺南人氏,與黃巢起手奪唐東西二京,斬將三百八十余員,但到陣前,誰敢與他比手,真?zhèn)�英雄無敵!”晉王說:“不必夸他,只消我揀一個瘦弱的出去便了�！�

朱溫急下樓來,看那五百家將,好似西天會下黑殺神,靈霄殿上游奕士;看那十三太保,都是上山打虎敲牙將,入海擒龍拔角夫。李嗣源、李嗣昭、李存勖、李存直、李存江、李存龍、李存虎、李存豹、李存受、康君利、李存信,只有十二個太保。朱溫問嗣源曰:“你父說有十三太保,今緣何只有十二個?”李嗣源曰:“那城墻下折槍竿上打盹的就是第十三個太保,飛虎將軍李存孝。”朱溫向前一看,大笑曰:“存孝身不滿七尺,骨瘦如柴,他也是太保?就揀他出去罷!”便把存孝頭搖了一搖,叫聲:“胡虜!你父有令�！贝嫘⒙牭媒兴�胡虜,心中大怒,一手抓過,舉起就摔,朱溫鼻口皆流鮮血,大叫:“太保饒命!”晉王在樓上看見,叫道:“不可!”存孝聽得晉王叫喚,即止曰:“造化了你,若非父王叫止,就把你捻成肉泥也!”遂放下朱溫,與他上樓。晉王心中暗喜,叫存孝云:“朱溫是個諸侯,如何與他玩耍?”存孝說:“不是兒與他玩耍,他叫兒是胡虜�！睍x王最惱人叫胡虜二字。朱溫說:“臣知罪了!”

晉王命存孝活捉孟絕海來,吾要問他個軍數(shù)。朱溫說:“這一個病漢,若活捉得孟絕海來,臣與存孝賭�！睍x王說:“賭甚么?”朱溫說:“存孝若拿得孟絕海,俺情愿把腰問玉帶輸與他�！苯庹f:“兒若拿不得孟絕海,兒就把這顆頭割與朱溫。”晉王說:“你兩個要賭,必須要兩個保官。”只見函國公袁容向前說:“臣保存孝�！惫�(jié)度使王重榮也向前說:“臣保朱溫�！毖援�,存孝下樓,披掛上馬,徑出河中府去索戰(zhàn)。

嗣源看見帶馬,問曰:“兄弟單騎,欲往何處?”存孝曰:“去活擒孟絕海!”嗣源曰:“怎不帶一支兵去?”存孝曰:“父王鈞旨,安敢有違?遲歸尚欲加罪�！彼迷丛�:“既然如此,爾須用心前去,但聞孟絕海,亦是勇悍之人,可宜仔細(xì)。”存孝連聲應(yīng)諾,即出陣前大喝曰:“來將速降,免污吾刀劍!”

盂絕海大怒,正欲出戰(zhàn),左脅下閃出一員副將彭白虎曰:“此人是李克用手下一頭目,待小將活擒過來祭旗,隨即綽槍驟馬直出。存孝曰:“來將通名!”彭白虎口:“爾乃何人?”存孝曰:“吾是晉王世子,十三太保飛虎將李存孝�！迸戆谆⒃�:“吾乃大齊王駕下前部大將軍盂……”存孝聽得說出孟字,更不俟其說完,被存孝撇開槍,展猿臂活捉彭白虎過馬來,徑進(jìn)河中府,見了晉王曰:“兒拿得孟絕海來了!”眾諸侯盡皆驚異。白虎曰:“我不是孟絕海,我是大將彭白虎�！睍x王大怒曰:“叫你拿孟絕海來,如何拿了彭白虎來?”存孝說:“他在陣上說是孟絕海,那里說是彭白虎�！睍x王曰:“重去拿那賊來,我問他�！迸戆谆⒃�:“小人看見許多英雄,從不曾見這樣好漢,我只說是黃巢部將,剛說出一個孟字,不知怎的,就拿我過馬來�！睍x王說:“你這個急喉嚨的賊,刀斧手推出去斬了!”

卻說晉王問陰陽生是甚么時候?陰陽生答云:“巳時了。

”晉王吩咐:“存孝,限你午時牌,就要拿到孟絕海。”存孝曰:“奈兒不識孟絕海面貌,尋個作眼的人同去�！睍x王曰:“這個使得!”即問那眾諸侯:“認(rèn)得孟絕海么?”言罷,華州節(jié)度使韓鑒進(jìn)曰:“臣與孟絕海同郡,卻認(rèn)得他�！睍x王說:“你就與存孝同去作眼。”二人下樓上馬,徑出河中府搦戰(zhàn)。孟絕海正惱,有人報(bào)請戰(zhàn),絕海未應(yīng),閃出班翻浪向前道:“小將不才,愿出一陣�！苯^海大喜,即令披掛上馬,領(lǐng)兵出營,一馬當(dāng)先,大叫:“來將是誰?”存孝曰:“吾是李晉王第十三太保、飛虎將軍李存孝,你是何人?”班翻浪曰:“吾乃黃巢駕下,孟絕海的部將、班翻浪是也�！贝嫘⒄f:“吾要拿孟絕海,要你這小卒出來何用?”翻浪心惱,橫槍就刺,被存孝舉起畢燕撾,打得腦漿進(jìn)出,死于馬下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曲木子有詩為證:英雄存孝世無雙,匹馬威風(fēng)不可當(dāng),展臂生擒彭白虎,又捶翻浪立時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