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0回 施漕督先回淮安任 黃總兵夜探瑯琊山

　　卻說秦藹仁聽說施公押犯人到沂州來，趕著出來迎接。只見許多嘍兵，押著一個強人、兩個女子，另外五六名少年大漢，紛紛擁擁，到了大堂前推下。早有地甲上前稟道：“小人瑯琊驛地甲李坤，日前漕運總督施大人路過本驛，駐馬館中，訪聞本境朝舞山強人橫行不法，特命現(xiàn)任總兵黃大人帶領(lǐng)眾位英雄，前去剿滅�，F(xiàn)在人犯俱由何老爺押解到此，請大老爺發(fā)落。”

　　秦藹仁聽了此言，趕著與何路通見禮已畢，邀入內(nèi)廳坐下。何路通開口問道：“貴府在此，為一方太守，境內(nèi)有這項強人，不能預(yù)期剿滅，叫百姓何以安枕？本游擊奉施大人之命，與黃總兵前往山頭，現(xiàn)獲得強寇一名，名叫尹朝貴，當(dāng)場格殺了關(guān)王廟的逃犯智明，賊首曹勇與朱世雄兩人現(xiàn)已逃脫。獲得曹勇妻小二人并幾個犯事的頭目。大人吩咐，趕快審明，就地正法，發(fā)往犯事地方，懸頭示眾。然后到驛館復(fù)命，大人還有吩咐。

　　本游擊還求銷差，不能在此久待了。”秦藹仁到了此時，已嚇得渾身亂戰(zhàn)，明知自己得處分，只得諾諾連聲，敷衍了一會。

　　何路通也就告辭出來，回轉(zhuǎn)驛館。

　　施公自將吳球父子并天霸等人夸獎一番。仍想趁此便破瑯琊山寨，復(fù)取了寶物。惟有吳球同王雄兩人十分苦勸。說請施

　　公先回淮安，然后再來破齊星樓，完那要案。施公正猶豫不定，到了上燈時分，秦藹仁早趕了前來。施公當(dāng)時傳他進(jìn)見，問了一番，知已將尹朝貴與曹勇的妻小正法，其余嘍兵頭目，俱各具結(jié)改過，懇切勸勉。施公見所辦的尚覺穩(wěn)妥，當(dāng)即說道：“本院初到此地，訪聞貴府的聲名尚好，且將賊巢善后辦法吩咐一番。但是這強人在境，姑息養(yǎng)奸，未免稍擔(dān)處分，在后還須整頓方好。但不知那山寨的房屋，可曾理終么？”秦藹仁道：“卑府已招呼公正的差役前去查報。所有房屋，一律拆卸，其余物產(chǎn)，擇好歸公；余下按名分與那班嘍兵，另謀生路。卑府捕務(wù)廢弛，實具過罪。”施公當(dāng)下也不過于督責(zé)，既而對他問道：“貴府在此，可知這朝舞山外另有什么強人么？”秦藹仁道：“還有一山，有什么鎮(zhèn)山太歲王朗，卻不十分清楚。”施公便將飛云子盜取琥珀夜光杯，王朗砌造齊星樓的話，對秦藹仁說了一遍。秦藹仁回道：“看來此案非急切可破。大人不若先回淮安，不然誤了任期，反而于事無濟。卑府久聞這山有個飛云子，無人可敵。此樓雖王朗本人尚不能破，非將飛云于原圖得來，方可有濟。此事還要望大人三思。”施公聽了此言，知秦藹仁是個好官，所言諒皆是實，可以命他小心防守城池，自己擇定后日起程，先到淮安赴任。哪知其中惟有黃天霸與賀人杰兩人不服，說道：“這飛云子也不過是人，難道他制造這樓便無人能破！照此說來，設(shè)若飛云子原圖竟無人曉得，這欽限案件終就不破了！好在大人后日方才起程，今夜咱兩人便去偷探一番，若取得他來，也免得往來轉(zhuǎn)折。”他兩人計議妥當(dāng)，等施公安息已畢，命李公然與小西兩人在家保護(hù)施公，自己換了夜行衣服，各帶腰刀，出了驛館，一路奔馳而去。

　　瑯琊驛到山頭，雖有十?dāng)?shù)里地面，怎奈他兩人夜行功夫十分純熟，順著路徑，一路而來。約至三鼓之時，見前面一座高山，峭壁懸崖，聳立在瑯琊道前面。遠(yuǎn)遠(yuǎn)向前望去，但見半山上面起了一座牌樓，許多蒼松將它遮蓋。兩人又走了數(shù)里，已至山麓，隱約一帶山坡，倚斜而上。此時暮春天氣，風(fēng)聲翻騰，把個松林，吼得為萬斛銀濤相似。天霸與人杰說道：“你看這座山頭，好一派氣概。俺與你便由此上去罷。”說著，二人大踏步上了山坡，只見九曲三彎，甚為險峻。好一會，將山坡走盡，見有一片曠地，當(dāng)中豎立那個牌樓，盤石砌成，約有五丈寬闊，周圍上下皆懸空，有萬笏來朝的花樣。頂上有塊橫額，高聳在半空，細(xì)細(xì)看來，好像似“獨居圣地”四字。天霸看罷，對人杰道：“狗強盜如此無禮，你看這四字，自是至尊無上了。”

　　人杰道：“管他則甚？俺但前去將杯盜來，那時他也就懼怯了。”

　　說著，復(fù)向山頭望去，只見牌樓前面有座寨門，約離有半里之遙，寨門一帶皆是粉壁高墻，兩扇鐵門，關(guān)得如水關(guān)相似。天霸就此便一個縱步上了墻頭，瞥跟望前看去，乃是一個大大的院落，正中一條甬道，兩邊有十?dāng)?shù)廊房，窗欞內(nèi)放出許多燈光照在那院內(nèi)。天霸知是嘍兵房屋，隨即躥房越屋，過了二座重門，乃是朝南五開間大廳。上面排列著十八般兵刃，左邊有六角月門，月門內(nèi)是一帶曲折廊房，環(huán)抱著個抱廈廳屋；對面一個假山石洞，穿過洞去，是一個花園，楊柳畫橋，牡丹亭榭，真所謂無美不備。天霸與人杰看了一遍，彼此說道：“這一帶地方皆非正屋，究竟那齊星樓在于何處？必得找了門徑，方好前去。”

　　正說之間，忽見花園東首有個船廳，廳旁有石橋，石橋那面，見了兩個十?dāng)?shù)歲的孩童，一人提著個燈籠，一人端了個茶托。嘴里說道：“偏生我們晦氣，昨日上班，今日便出了這事。他山上的事，與我們何關(guān)？我們大王偏如是多事。說替他報仇，將什么黃天霸拿著，碎尸萬段。到了此時，還未睡覺。一時要茶，一時要酒，我看曹寨主好像個瘋子一般，笑一會，哭一會，鬧得人不得安穩(wěn)。這不是倒運嗎！”天霸聽得清楚，知是曹勇到了這里，趕著將人杰一碰，將身軀躲入假山后面，等那兩個孩子走過，也就提步隨后跟來。只見出了船廳，穿過竹院，過有了十?dāng)?shù)進(jìn)深宅大屋，方到了一個方廳，四面八方，雖有格扇，那前面有塊石板，忽然豎起；里面卻現(xiàn)出鐵門，前面兩層坡臺，由此進(jìn)去，復(fù)見銅鉤響動，依舊還原。天霸看在眼內(nèi)，不禁詫異說：“這是他會客地方，便有如此關(guān)鍵，那齊星樓更可想而知了。”當(dāng)時與人杰側(cè)身躥下，只聽里面許多人講話，有的說：“曹大哥不須煩惱，但求王大哥大事定后，咱們不怕不富貴。”

　　有的說：“咱們這齊星樓也是人間少有，天下無雙。將這物放在當(dāng)中，一日不得出樓，不全一日不能無事。違了欽限，固然有罪，若來爭取，也是死命一條。而況我們這班弟兄，誰人好惹。總之，天霸再有通天本事，到了齊星樓前，恐也入于死路。”

　　天霸聽了此言，只氣得兩眼圓睜，雙眉倒豎，欲想便此殺入里面，無奈見他有這埋伏，又因齊星樓尚不知在何處，因此將怒氣按住，復(fù)行與人杰穿過方廳。但見無限的房屋，排列面前，只不知齊星樓在于何處。天霸道：“此時已四鼓了，只不見那個所在，這山勢又高，加上這座高樓，豈有不見之理？”說著，兩人復(fù)躥到前面，四下看來。不知這齊星樓究在何處，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