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7回 小英雄下山送信 老壯士回署搬兵

　　話說賀人杰將余成龍誘人凌虛樓，探明路徑，并知印信懸掛中梁上面，一一謹(jǐn)記，復(fù)與余成龍在樓上耍了一會，然后同下樓來。又將轉(zhuǎn)彎抹角，暗埋的消息所在，到處記明，遂與余成龍回至廳上。卻好陸文豹、任勇也在那里，大家便坐下。賀人杰又對著余成龍盛夸凌虛樓如何險峻，如何奧妙。余成龍見賀人杰極口夸獎，自己也喜不自勝，因夸道：“賢侄，不是咱夸這大口，那贓官的印信，藏在那里，任他黃天霸三頭六臂，到了此地，也送他到望鄉(xiāng)臺了。”隨時，余成龍等即命擺酒，彼此暢飲，歡呼而散。

　　到了夜半，賀人杰乘大家睡熟，獨自起來，換了夜行衣靠，手執(zhí)樸刀，藏了金錢鏢，悄悄的來到凌虛樓。先將四面一看，見那看守樓門及打更的小嘍羅，俱已睡著。他便展出飛檐走壁的武藝，撥開樓門，復(fù)將樓門掩起，捏著步上了扶梯，記著路徑，走到第一層樓面。真是身如飛燕，毫無聲息。彼時不敢怠慢，復(fù)至第二層上面。略為喘息，便向第三層而來。到了三層上面，先將火光一亮，認(rèn)定中梁右首。一個箭步，縱上神龕，略一墊腳，復(fù)望上一縱，將右手搭住中梁。隨將兩腳一縮，一彎腰，將兩腳在梁上掛定，變了個猿猴墜枝的架式，左手執(zhí)刀，右手便去摘那印信的盒子。正欲搞下，忽然想道：“此時若即取下，如何下得此嶺？不得下嶺，事必泄漏。不但印信復(fù)失，連我的性命也難保。好在此樓上已熟悉，取回印信，這又何難？且待等數(shù)天，明日先去報知，約定日期，叫褚老爺子同李伯父趕回淮安，稟明大人。等我黃叔父等人到來，約定行事，里應(yīng)外合，還怕這三個狗強盜捉拿不住，印信失去不成么？”主意想定，隨即由樓上跳下，輕輕站立樓面，復(fù)將各處門扇窗格，關(guān)閉停妥，一層層走下樓來。開了樓門，復(fù)又四面一看，見看守樓門的仍然睡著，即打更的也已走了出去，幸喜一人都未知覺。賀人杰趕著一溜煙如旋風(fēng)般回到了自己房內(nèi)。先將房門關(guān)上，然后卸去夜行衣靠上床。

　　略一歇息，已是天明。即便起來，梳洗已畢，用過早點，便向余成龍說道：“今日天氣甚好，侄兒意欲下嶺頑耍一回。約至當(dāng)午，即便回嶺，特與叔父說知。”余成龍道：“賢侄既要去嶺下頑耍，須得早去早回。”賀人杰答應(yīng)退出，心中大喜。

　　走至房內(nèi)，換了衣服，藏起腰刀暗器，復(fù)與余成龍等三人告別，然后望嶺下走來。到了嶺下，順著大路，匆匆而行，沿途留心客店。走有三四里路，見東首有一小鎮(zhèn)市，便望鎮(zhèn)上行來。走至街頭，見西首有家酒店，檐口掛著一面招牌，寫：“悅來店安寓客商”。賀人杰走進酒店，見吃酒的人甚多，因揀了座頭坐下，便叫小二打壺酒來。店小二才答應(yīng)著去打酒，只見李昆從店后走出來。賀人杰一見，便遞了暗號。李昆回頭一看，見了賀人杰，彼此會了意。賀人杰坐著，仍然不動。一會兒店小二將酒打來，并有兩碟小菜。賀人杰對店小二道：“你這店內(nèi)人多嘈雜，這店后面有座頭么？”店小二道：“店后座頭倒有，但是錢要雙倍的。”賀人杰道：“你給我移到后面去，我就給你雙倍錢，又有什么大事？”店小二答應(yīng)，趕著將酒菜移至后面。賀人杰亦跟了進來。卻好李昆已在那里等著。于是賀人杰揀了一個凈室。店小二將酒菜排好，又趕著進內(nèi)問道：“小客官有何吩咐？”賀人杰指著李昆說道：“不意在這里巧遇這位客人，也是咱的親戚。你給我再添一副杯箸，再打一壺酒來。”說罷，店小二出去。二人方吃得兩杯酒，店小二已將菜送進，卻是一盤牛脯、一盤白煮雞，排在桌上，問道：“你老還要什么菜？”李昆道：“你且等著，咱們再要什么，招呼你們便了。”店小二出去。

　　李昆因問道：“賢侄此來，定有消息。”賀人杰道：“伯父，小侄特來送信。那凌虛樓果然造得利害！不是小侄用語言將余成龍同騙上樓，探明路徑，問明消息，不必說黃叔父不能上去，便是神仙也難將印信取回來。”遂將凌虛樓共計三層，上面如何埋伏，如何暗裝消息機關(guān)，鐵網(wǎng)如何利害，如何靈巧，細細說了一遍。又道：“小侄昨夜乘余成龍等人睡熟，卻暗暗上去一次，觀了路徑。所以特趕前來，請伯父趕緊回到淮安，稟明大人知道。請大人快差我黃叔父及諸位伯父、叔父，悄的前來。約期五日后——二十六日夜半子時，齊到嶺上，在柵門前舉火為號。余成龍等看見柵外火起，必然出來看視，小侄便乘其無備，去凌虛樓將印信盜出，便請伯父至凌虛樓后嶺接應(yīng)。但看樓上火起，便是小侄盜回印信的時候。但這嶺上只有一條小路，且只能一人行走。余成龍又復(fù)派人在那里防守隘口。伯父到時，務(wù)將那把守的人先行打死，然后方無擋絆。小侄盜出印信，嶺上的各事，便不能兼顧，卻只管將印信星夜送回淮安。捉拿強人，焚毀山寨，皆仗諸位伯父、叔父之力。”

　　正說到此，褚標(biāo)亦從外面走進，瞥見這賀人杰與李昆在那里密語。褚標(biāo)趕至跟前說道：“好話不瞞人，瞞人非好話。”李昆二人聽見，吃了一驚，再一抬頭，見是褚標(biāo)，趕著讓坐。賀人杰又向褚標(biāo)行了禮，然后坐下，復(fù)將前言，細細說了一遍。只喜得褚標(biāo)拍案叫絕。三人又密議了片刻。賀人杰又將店小二喊進，算明酒菜各帳，當(dāng)時將錢付出，即告辭褚、李二人，仍回摩天嶺而去不表。

　　單說褚標(biāo)見人杰走后，即與李昆說道：“這回去淮安送信，這個差使，不是老夫與賢侄爭奪，最好讓老夫且去走一趟。一來賢侄二十六夜，要去接應(yīng)人杰，不能誤事；二來老夫是個閑人，借此好去遛遛腿；三則好讓賢侄在此養(yǎng)歇幾日，等到那夜，好立大功。”李昆道：“既是你要去，小侄哪敢違拗？但日期急迫，須得如期而來，大家皆要扮作客商模樣，在此會齊，一同行事。”褚標(biāo)道：“賢侄放心，毋須叮囑。”當(dāng)即打了包裹，又與店主算還房飯錢，即刻起身，回淮安去。真是趕緊前行，無分晝夜，只走了兩日，已到淮安。當(dāng)時入了衙門。

　　黃天霸等人，單看見褚標(biāo)一人回來，倒嚇了一跳。及至問了細底，才知賀人杰所為，大家歡喜。又見褚標(biāo)與大家說明一切，即刻同去稟見。施公見褚標(biāo)回來，滿心歡喜，忙問：“賀人杰曾否遇見？印信究在那里？”褚標(biāo)先上前行了禮，然后坐下，將以往之事，稟說一遍。施公聽說，拈著髭須，贊不絕口。因說：“這賀人杰年紀(jì)雖小，卻有如此見識，真不傀義士之子。不但本部堂多一勇士，即國家多一棟梁。今既如此，自黃賢弟以次，可急速前往，毋令小英雄望眼欲穿。褚老英雄業(yè)已往返兩次，不能再勞，即請在署安歇。王殿臣、郭起鳳亦毋須同行，留在淮安，聽候調(diào)遣。”施公吩咐已畢，黃天霸唯唯退出。當(dāng)即收束停當(dāng)，各帶兵刃暗器，連夜分三起出城。頭一起是：黃天霸、何路通，二人扮作賣藝模樣。第二起是：李七侯、關(guān)太、金大力三人，扮作客商模樣。第三起是：張桂蘭、郝素玉，二人扮作村婦模樣。共計七人，直往摩天嶺進發(fā)。正走之間，只見李昆從對面迎來，彼此照會，分別投店歇下，只等夜半行事，去捉強人。畢竟后事如何，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