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9回 朱蠢婦直言無隱 鄭公差應變隨機
且說梅氏說出他丈夫有個朋友,施公問道:“他那朋友是誰?”梅氏說:“小婦人夫主在世,因為家貧,才搭伴去打牲以為糊口之計,哪里還有銀子?那金有義因仇害命,必不是圖財。再者亡夫那時,并未在外。”施公趕緊問道:“你丈夫不在外,必是在家喪命。”梅氏說:“皆因常去打牲,交了一個朋友,住在前村,名喚馮大生,比亡夫還大兩歲,時常來往,穿房入屋,親兄弟一般。往日進來,同來同去。這天亡夫帶酒,睡在家中。他說打牲要起早,手拿一根悶棍,出門而去;說他去找馮大生,臨行叫民婦將門關上。小婦人天明起身,有人告訴,說我丈夫被人害了,首級不見。民婦同鄉(xiāng)保進城稟報。哪曉得天網(wǎng)恢恢,疏而不漏,兇手金有義,湊巧被府尊拿;受刑不過,盡皆招認。民婦看見有人償命,也就是了,不知其中別情。”說罷叩頭。施公點頭說:“梅氏,本部堂問你,須要實說。這馮大生他住在哪里?你家叫什么地名?”梅氏說:“小婦人家住后寨。兩座村莊,一里之遙。”施公點頭說:“你夫被害,是何地名?”梅氏說:“就在后寨村東富家洼,莊外有片蘆葦。小婦人丈夫在那里喪命。”施公說:“你夫主離家什么時候?”說:“是三更。”施公問金有義。金有義說:“我出門就奔富家洼。富家的后門首,就瞧見了匣子;抱起匣子,就回頭往北奔家,就遇見知府太爺。”說罷,往上叩頭。施公眼望知府,說是:“貴府聽見沒有?你是四更天拿的人。金有義卻是四更天離的家。這趙三也是三更天出的門。這是死鬼離家在先,兇手出門在后。金有義是四更天離的家,拿了匣子,就被你拿住。這時辰前后不對。而且又無兇器。你把金有義問成死罪,真是豈有此理。”知府躬身說道:“欽差老大人是天才神斷,卑職實不如也。萬望大人寬恕一點。”施公微微的冷笑道:“趙梅氏,你說趙三實寒苦;打牲度日,還有伙計馮大生?”梅氏說:“只此一位,并無他人往來。”施公說:“既然同行,大概都有約會。還是你夫主先找馮大生去?還是馮大生先找你夫主呢?”梅氏說:“他二人誰先起來,誰就去找誰,不分你我,總要同行。”施公說:“你說那日才交三鼓,手拿一條悶棍,去找馮大生。但不知找著馮大生否?”梅氏說:“民婦見他去后,將門關閉,睡到炕上。只不多時,忽聽外面叫門,說是‘三嬸子,三嬸子’連叫數(shù)聲。民婦聽來,就是馮大生。我說:‘他早就去咧!’馮大生他說:‘沒找我去呢?’他在門外念念叨叨就走了。”施公聽罷,說是:“梅氏,馮大生素日來叫你丈夫,他是怎樣叫法呢?”梅氏說:“他素常來到門前,便大聲叫道說:‘老三哪!該起來罷,不早呢!’就是這個叫法。”施公說:“這就是了。”伸手抓出一支簽來,說:“速去鎖拿馮大生來聽審。”
公差接簽,出了館驛,直奔前村。進村覓見幾個莊民,內中有一個認得鄭洪的。鄭洪帶笑開言說:“在下有一點公事,才到貴村。借問一聲,這前村有位打牲馮大生么?”那人說:“鄭大爺,你問那馮大生哪!他先和死鬼趙三搭伴。自趙三死后,馮大生也不打牲咧!如今他連門也不出,終日,在家,閉門靜坐。鄭三爺,你往北走,第六個黑門便是他家。”鄭洪帶笑說:“多蒙指教了。”走到馮大生的門首,用手拍門。且說那馮大生坐在家中,他妻子朱氏,總算是造化的,得了一筆外財。忽聽得外面有人叫門,把馮大生嚇了一跳,說:“賢妻,你去瞧瞧是誰?若是生人,問他姓什名誰!若要找我,你就說這幾天沒回家來。”朱氏說:“不必叮嚀,我自會說,你放心罷。”邊說邊走,來到門前,將門開放,出來一看,見一人頭戴紅纓帽,身穿藍布袍子,站在門前,架子不小?戳T將門一掩。那鄭洪看這婦人,不覺暗笑,開言說:“我與馮大生又親又友,今日有件事托付他,大娘子把他請出來,我們哥倆見面好說。”朱氏本是蠢人,聽著此話,不辨虛實,帶笑開言說:“既是親友,且請到里面敘話吃茶。那馮大生就是我的夫主,終日在家悶坐,常想賓朋。”鄭洪久慣當差,見話便說:“饒坐”。連忙走到近前打躬,叫聲:“嫂嫂,頭前引路。”
馮大生傾耳聽得朱氏說話,聽不甚真。又聽外面呼兄喚嫂,直往里讓,象是熟人。暗想必是來了親友。頃刻抬頭一看,卻是官差,心中好不著忙,手足慌亂。朱氏說:“當家的快出來接進去罷!我給你領個兄弟來,不用愁悶了。”大生只得出來迎接。鄭洪作揖,執(zhí)手賠笑說:“大爺你好清靜,坐家中許久不見。”馮大生無奈,說是:“不敢,在下實是瞎睡,一時懶得起來,望乞尊駕寬恕。請問尊兄貴姓高名,住居何處?”鄭洪說:“你我相別不久,你就竟忘記了。想是你發(fā)了財了,不認得舊兄弟。有個衙門弟兄請你去。一提,你就想起來了。我的名字叫鄭洪。”馮大生說:“原來是鄭大兄弟,總就是我的眼珠兒瞎,慢待你了。你可別惱人,都有個忘記。你說那個內司,倒是姓什名誰?我怎么總想不起頭緒來呢?”鄭洪說:“我也不知底細。大料他既請你,你一見自然明白了。”說著臉色一變,滿屋里瞧了一遍,腰內取出鎖練一條,說是:“帶上的好,我怕太爺逃席。”一伸手把馮大生套上。大生立時變色。
朱氏也自著忙。鄭洪說:“他在外面做的事,想來嫂子也明白。”
大生說:“既把我鎖上,一定要打官司。”鄭洪說:“把話語留下,我把你鎖給開了如何?”大生說:“求上差開恩!”鄭洪說:“好,依兄長的話。哪里不交朋友?況且你這也是不要緊的事。我看你也有些朋友,解下來,叫鄉(xiāng)親們也好看些罷!”
二人一同進城,來到公館。
此時施公用飯已畢,正然喝茶。差人回話說:“馮大生帶到。”施公即刻升堂。任氏、馮大生、梅氏及一切鄰居,俱各傳到,方好結案。施公說:“你叫大生么?”馮大生回道:“小人馮大生,給大人叩頭。”施公說道:“你作何生理?有幾個伙伴呢?”大生說:“小人原系前村人氏。父母雙亡,娶妻朱氏。打獵為生。有個伙計,名叫趙三,每日一同來往,誰知他被金有義殺死。剩我一人,難以打牲,在家中閑坐。奉公守法,非禮不為。今日大人差役,把小人拿來,不知所因何故?”施公微微冷笑,說是:“貴府,你細留神聽聽。你是科甲出身,與捐納不同,問事不可粗心。趙梅氏自言金有義非親非友,又無仇恨;趙三又系寒苦之家,他殺人為何?就是無故殺人,把頭裝在匣子內,去往家內抱,又是何意?再說更次也不對,尸首又有別的因由。從富家洼前屯到后寨,三處離河多遠呢?”
陳知府躬身說道:“離河有二里之遙。”施公大笑說:“貴府這話說來,益發(fā)不通情理了。”要知大人怎樣發(fā)落,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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