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果神

　　白果神

　　我的故鄉(xiāng),東去二十里,有地名觀音場。街頭不遠,有棵大白果樹,樹干粗大,可圍數(shù)人。因年代久遠,樹心已空,惟枝葉繁茂,不結果實。每屆炎熱的夏天,正是附近居民們納涼的好去處。樹枝之上,掛滿紅布,不止千條;樹下有石,前人刻有「白果神」三個大字。凡過往商旅,有篤信鬼神者,都要上前燒香膜拜,祈禱一番,以求神靈保佑。這棵白果樹,果然靈驗,有求必應,而且經(jīng)常與那些信仰它的人們托夢,叫人前來燒香祭拜,因此民間對這棵白果樹神,就更加神化了。

　　相傳在若干年前,自果神還未興旺的時候,樹大心空,正是鼠群野兔居住的好去處;樹上亦多鳥雀蝙蝠棲息,后來被人發(fā)現(xiàn)這是一個大熱天避暑的好地方。每逢炎夏季節(jié),樹下免不了坐著幾個經(jīng)常談天說地的老者,有時深夜亦不愿回到屋里睡覺。有一天夜里,一老人忽發(fā)傷寒高熱,神志昏迷,不知怎的,隨手抓些鼠屎,吞下肚里,說也奇怪,次日,他的病苦,竟因此而痊愈了。這個老頭兒心中想不透這個謎底,究竟是怎么回事,遂認為這棵白果大樹,年代遠久,已不結果,必定早已成神,這次搭救了他的性命,應當感恩報德。因此就在樹頭掛上一塊大紅布,每天早晚燒香拜拜。這個消息不徑而走,一傳十,十傳百,遠近無人不知,無人不曉。又巧次年這一帶地方居民,患流行傷寒,大多數(shù)的患者,都去燒香求神賜藥,即在樹下拾些糞粒藥物回去醫(yī)治,藥到病除,果然靈驗。于是香火鼎盛,連樹枝上夜宿的雀鳥和蝙蝠所拉的糞便,都拾回當藥,也能治好人們的病,一直相沿成習,數(shù)十年后,樹根的糞土都被拾取完了;又發(fā)現(xiàn)土中長了許多形如鼠屎的小草根,求回煎湯服之,能止諸病,因此這白果神的靈驗,鄉(xiāng)人有口皆碑。還有許多人患了病,夢見白果神是位白發(fā)蒼蒼的老翁,叫患者取些草根之瘤回去,即可治愈,于是白果神興旺起來了。凡因病愈,用豬頭雞鴨祭拜還愿的,經(jīng)常都有,并在樹枝掛上一塊紅布,以表謝意。

　　筆者十二歲時,亦曾隨鄰人前往祭拜樹神,并帶些草根回家以為紀念。因祖父在本地乃一樂善好施的長者,不但精通醫(yī)術,義務為鄉(xiāng)人治病,并在家中自設藥房一間,對貧苦大眾,經(jīng)常免費施藥。見我?guī)Щ夭菟幉⒄f白果神靈驗治病的事,祖父乃笑而取出一本中藥本草,指著說:「這種鼠糞,藥名豭鼠屎(矢),甘而微寒,治傷寒勞復發(fā)熱,男子陰易腹痛。兩頭尖者,為雄鼠屎。」并說:「這種鼠的膽能明目,膽汁可滴耳中,能治二十年的老聾,鼠肉又能治小兒疳鼠瘺等病癥。假如被蛇骨刺傷的人,痛苦不堪,可用死豭鼠燒灰,敷之即愈�！褂终f:「雀糞亦能做藥,藥名白丁香,苦溫,能治疝瘕積脹痃癖,患目翳胬肉,癰疽瘡癤,咽喉齒齲等諸怪癥�！箯驮俨槌鱿愀秸f:「你帶回這種形狀如同豭鼠屎的草根,藥名叫香附子,性平氣香,味辛能散,微苦能降,微甘能和,乃血中氣藥,通行十二經(jīng)入脈氣分,主一切氣,利三焦,解六郁,止諸痛,治多怒多憂,痰飲痞滿,胸腫腹脹,飲食積聚,霍亂吐瀉,腎氣腳氣,癰疽瘍傷,吐血便血,崩中帶下,月候不調,胎產(chǎn)百病,能推陳致新。去毛用,生則上行胸膈,外達皮膚;熟則下走肝腎,旁徹腰膝;童便浸炒,則入血分為補虛;鹽水浸炒,則入血分而潤燥;青鹽炒則補腎氣,酒浸炒則行經(jīng)絡,醋浸炒則消積聚,姜汁炒則化痰飲,炒黑又能止血�！棺娓赣种钢�一味藥,名「夜明砂」,上面還有一個蝙蝠圖;蓋夜明砂,即蝙蝠屎是也�！感了�,肝經(jīng)血分藥,活血消積,治目盲翳障,瘧鬾驚疳,血氣腹痛」。還有那野兔屎,「殺蟲明目,治癆瘵五疳,痘后生翳,兔肝瀉肝熱,故能明目,兔肉治消渴」。當時祖父還說了一些醫(yī)病的常識,并說:「??????只要有誠心信它,它就靈驗,如果最高明的醫(yī)生,就是患者對他不生信仰,處方再好,有時也不會治好患者的病。當茲末劫,只要人心行善,信鬼也好,信神也好,不作惡就不必說它,只要自己不迷信就可以了�！怪灰虍敃r無知,不甚明白,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,白果樹之所以為神明者,因緣不過如此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