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久遠的遺言

  久遠的遺言

  那天下午,托馬斯角的天空多云,但空氣很清新。我一個人在小型拖網(wǎng)漁船“金色景觀”號上,正在收起最后一張網(wǎng)。在拉上來的漁網(wǎng)里,我注意到那一大堆活蹦亂跳的魚和雜亂的海草中,有東西在閃閃發(fā)光——一個棕色的舊瓶子。

  通常,舊瓶子對漁網(wǎng)有害無益,大多數(shù)打魚人都討厭它們。但是我不。我家里收藏了不少我在過去20年打魚生涯中,從英吉利海峽中打撈上來的舊瓶子。它們大小不同,顏色各異。

  我將它從漁網(wǎng)里揀了出來,它的瓶塞還在,從外面仔細往里看,我發(fā)現(xiàn)里面有什么東西——好像是一封折疊的信。

  在收藏瓶子的這些年里,我從沒發(fā)現(xiàn)過裝信的瓶子。我仔細撬開瓶塞,驚喜地發(fā)現(xiàn)里面沒有進水。我用工具從瓶子里取出一個封了口的信封。信封上的收信人是英國都罕姆市的伊麗莎白·胡格斯。還有另外一張紙條,上面簡單地寫著:“請拾到瓶子的人轉(zhuǎn)交此信,并接受一個可憐的英國士兵的祝福。”士兵?難道這瓶子真的從二戰(zhàn)以來一直躺在海底?我猶豫了一會兒,不知是否應(yīng)該拆開這封信。那位“可憐的英國士兵”愿意我拆開它嗎?猶豫再三,我還是拆開了它。我馬上意識到原先對瓶子的估計是錯誤的。這封信上的日期是1914年9月9日,它的作者——列兵托馬斯·胡格斯所在的部隊是都罕姆步兵第二營,當時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(zhàn)!9月9日——他一定是第一批上戰(zhàn)場的士兵之一。

  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(zhàn)。

  “親愛的妻子,我正在船上給你寫信,我將把此信扔進大海,看它能否到達你的手中。”信的開頭這樣寫著。

  信中并未說列兵托馬斯·胡格斯的部隊要去的地方,也未說部隊此次行動的目的——顯然是出于保密的考慮。他只是想在上戰(zhàn)場之前,向他親愛的妻子保證:對她的愛將永恒不變。

  “親愛的,暫時拜拜,”信的結(jié)尾這樣寫道,“你的丈夫”;氐郊,我給妻子簡看了這封信,“真不可思議!”她說,“你打算怎么處理這封信呢?”這是一封85年前被扔進海里的信,算起來現(xiàn)在托馬斯·胡格斯和他的妻子都已不在人世了。這個瓶子是否也將和我以前發(fā)現(xiàn)的其他瓶子一樣,被我擺放在書架上就完事呢?還是應(yīng)該多做一點什么?“我不知道。”我聳聳肩。遇上別的打魚人,肯定會想都不想就把它踢開了。

  也許這個瓶子落在我的手里是有原因的,說明我跟它有一種緣分。我突然感到一種重大的責任,似乎有誰在催促我趕快行動。“簡,我有一種感覺,也許這對夫婦的孩子還活著,想想這樣一封信對他們來說將會意味著什么。”“去問一問帝國戰(zhàn)爭博物館怎么樣?”簡說,“他們可以幫助查找這些士兵的親友。”“但那得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。”如果這對夫婦的孩子還活著,他們恐怕也有80或90歲了。這些年來,這個盛著一個家庭親人信息的瓶子一直等在滾滾波濤之下,我必須現(xiàn)在就把它轉(zhuǎn)交給他們。

  簡能夠跟上我的思維,“如果有人能寫一篇有關(guān)這個瓶子的報道,他們的親戚中也許有人能讀到,然后和我們聯(lián)系。”她說。

  第二天,我給當?shù)匾患矣⑽膱蠹垺短枅蟆反螂娫捳劻舜耸?一位記者隨即趕到,寫了一篇報道,并附上了我和瓶子的照片。

  報道一發(fā)表,不少報紙雜志給我打來電話,詢問有關(guān)瓶子的故事。他們來到我的漁船上,為我和瓶子照像,我希望,這辦法有助于一步步接近我們找到托馬斯與伊麗莎白后人的目標。

  終于盼來了結(jié)果。“他們有一個女兒還活著!”一天早上,《太陽報》那位記者在電話那頭興奮地告訴我。“她叫愛米莉·克勞荷斯特。托馬斯上戰(zhàn)場那一年,她才兩歲,F(xiàn)在她已經(jīng)87歲了,住在奧克蘭。”奧克蘭!那是跨越半個地球之遙的新西蘭。上帝呀,感謝您讓我們找到了她!幾天以后,BBC廣播電臺安排我和愛米莉聯(lián)系上了,我們的交談通過電波被播放了出去。我告訴她我是怎樣發(fā)現(xiàn)那個瓶子的,并就不能親自前往新西蘭面交瓶子和信向她道歉。

  一位老年婦女的聲音通過話筒清晰地傳了過來。愛米莉解釋說,托馬斯寫這封信時,由于特殊的原因,不可能在信中過多地談?wù)摦敃r的情況。他是一秘密特種部隊中的士兵,當時正奉命前往法國。寫下這封信僅僅12天之后,他就在戰(zhàn)場上遇難了——他是那場戰(zhàn)爭的首批英國犧牲者之一,其時年僅26歲。

  事情似乎到此結(jié)束,我們找到了這個瓶子的謎底,得到了相關(guān)信息。但是我并不滿足,我不斷地想到當年愛米莉和她的母親這一對孤兒寡母。一個年輕的寡婦帶著一個年僅兩歲的女兒,是什么原因使她遠離故土到了新西蘭?她在那里靠什么過活?不行,這事到此還不能算完。

  這事確實沒有結(jié)束。幾天后,我接到一個來自奧克蘭的國際長途電話,那里的一家廣告公司在電話里詢問我,想不想親自轉(zhuǎn)交那封信。

  “絕對想!”我回答說,“但我恐怕無法負擔昂貴的路費。”“我們可以幫助你。我們公司代表新西蘭郵政服務(wù)局通知你,他們將會為你提供機票,你將作為他們的特別信使。”兩周后,我和簡站在了奧克蘭愛米莉的家門口。媒體得到了他們尋找的故事結(jié)尾,愛米莉擁有了她父親留下的最好的紀念品——這位在上世紀一天的黎明,在她僅僅兩歲時看了她最后一眼的父親留給她的紀念品。我得到的禮物也非同尋常。

  愛米莉和她的女兒貝蒂送給我一本奧克蘭風景畫冊,她的扉頁上寫著:托馬斯最后的信息多虧了那一條特殊的漁船,在那一個特定的時間,載著那一個獨特的對瓶子感興趣的打魚人,才傳遞到他親人的手中。

  多年來,我一直把打撈上來的各種美麗瓶子視為珍寶——它們的顏色和把它們握在手里的那種光滑的感覺。但我更欣賞它們的內(nèi)蘊——它們所代表的歷史,那與我們大家都有聯(lián)系的歷史。它甚至將一個英國漁民,一位87歲的新西蘭老人,一名年輕的、留下遺言的士兵緊緊地聯(lián)系在了一起。這位士兵也許沒有想到,如果這個瓶子不是落在一個對瓶子感興趣的漁夫的網(wǎng)里,他的遺言可能將永遠不會被親人所知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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