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念住講記
四念住講記
上妙下境長老一九九六年宣講于美國法云寺佛學(xué)院
各位法師、各位居士!我們準(zhǔn)備很久的佛學(xué)院,今天終于正式開課了。
現(xiàn)在學(xué)習(xí)的課程,舊譯為「四念處」,新譯叫做「四念住」。四念住是學(xué)習(xí)靜坐用的,也就是靜坐的時候要學(xué)習(xí)四念住;它含有念、慧兩個意義,「慧」是觀察,「念」是明記不忘。
「念」實在就是止,攝心不亂;破除內(nèi)心的散亂名之為念。散亂心破除了,內(nèi)心明靜而住,再用智「慧」觀察,就可以破除內(nèi)心的顛倒妄想、斷惑證真了!四念住,包含這兩個意思,但學(xué)習(xí)的時候,應(yīng)該先學(xué)習(xí)「念」。
學(xué)靜坐,不是一開始就盤腿坐,而是先經(jīng)行,或者說行香。行香時,可以正念、也可以用智慧觀察。但是,次第是先令心安住一處、不亂;這也就是所謂學(xué)習(xí)止。
這件事,多少年來,我也是常常講的,現(xiàn)在我不應(yīng)該簡略,還應(yīng)該多少說明一點。
《阿含經(jīng)》、《阿毗達磨論》乃至《瑜伽師地論》,這些大乘經(jīng)典都提到這修行方法——用功的時候,心常常要念這一念靈明的心在做什么?這句話很簡單,但是若實行起來,就不可思議。這樣子學(xué)習(xí)奢摩他的止,也就是「念」。這是一個方法。
其次,在經(jīng)論上,也有其他的方法,作用一樣,但有一點不同,就是選擇的所緣境;在選擇所緣境之后,就把這一念靈明的心,安住不動。所緣境很多種,但是我現(xiàn)在就介紹一種。當(dāng)盤上腿后,身體各部分也感到正常,在心里面念兩句話。那兩句話呢?「知息出、知息入,知息長、知息短」。
「息」,在《瑜伽師地論》,說得非常詳細(xì)。我們這口氣呼出去、又吸進來。呼,是逐漸地呼,到不呼時,可也沒再吸進來,這中間有一個息是停止的,這也不出、也不入的時候,叫「中間出息」。這中間出息的時間很短,當(dāng)它過去了,就又開始把氣吸進來,這是「入息」;吸而又吸,到不吸時,可也還沒呼出去,中間又有一個息,那叫做「中間入息」,這入息時間也是很短。然后,又開始呼,這是「出息」;接著又吸進來。就是這樣呼出去、吸進來。
不靜坐的人,不容易感覺到「息」;若經(jīng)過長時期地靜坐,這出息、入息的現(xiàn)象就明顯一點,而且逐漸地出息也長一點、入息也長一點。按自然的生理現(xiàn)象說,小孩子的入息長,老年人出息長,壯年人是相等的;若是常靜坐用功的修行人,則會有變化。
所以,在一開始靜坐的時候,自己先念「知息出、知息入,知息長、知息短」這二句話之后,一直注意息的出、入,注意息是長、是短。這樣子注意,能使令心不散亂,不攀緣其他的雜事,能明靜而住。這就可以說是念。
這里邊還有個問題:我們一般人的心理活動,多數(shù)是在頭部,而心注意力逐漸加強,時間久了,頭就可能會痛。若是這樣用功修行,時間短,還不要緊——注意半小時,就起來跑一跑,做別的事情,也可能沒事。如果專心這樣用功,一天十個鐘頭,或八個鐘頭,可能就會頭疼,因為心在頭部發(fā)生作用。所以,在古德開示修習(xí)止觀的書說:心不要上緣在頭部;應(yīng)該下緣,或者是在臍輪。
天臺智者大師說,可以注意在丹田。有人說,年輕的女人注意丹田不好;但是我感覺,出家修梵行的女人,假設(shè)她常常地發(fā)道心,注意內(nèi)心的清凈,這樣應(yīng)該是不同于在家的女人。不過,個人身體四大調(diào)和的程度不一樣,若不合適,就改變一下,或者注意臍輪。注意肚臍子和注意丹田還不一樣的。
怎么注意法呢?在知息出、知息入的時候,我們的腹部也就隨著出、入而有變化。入息的時候,氣吸進來,肚子就膨脹起來;呼出去,肚子就落下來。注意腹部的起落,就是「知息出、知息入」,就是「知息長、知息短」。這樣用功也就是念;正念心不亂,系念抑諸馳散,令它不去攀緣外面的境界,這樣子修「念」。
修念,又有一種情形,就是在我們階段性的用功修行,內(nèi)心變化的次第來說。譬如,修正念得到欲界定,或者未到地定,或者初禪、二禪、三禪、四禪,這就是「念」修成功了。然后,再修觀,以智慧觀察身、受、心、法。念修成功再修觀,就能夠斷煩惱、得圣道!
若「念」還沒修成功,靜坐的時候,五分鐘明靜而住都有困難;叫心五分鐘一念不生、萬緣放下、明靜而住,做不到。這樣的情形,應(yīng)該怎么辦呢?這時候,可以先修「觀」,五分鐘、一刻鐘、或者二十分鐘都可以。當(dāng)然,這時修觀,是不能斷惑證真的,因為念的力量不夠,觀的智慧力量也就不夠。觀察的智慧能發(fā)生斷惑證真的作用,一定要有定的基礎(chǔ),不然不能斷煩惱。
有人說:「你這個人出家這么久、讀這么多的經(jīng),你還有煩惱?」是有煩惱的!因為沒有修正念、沒有修觀慧,當(dāng)然就是這樣子?墒,雖然修念沒成功、修觀慧不能斷煩惱,還是要修;不要因為不能夠斷煩惱就不修。
如果修正念時,頂多明靜而住五分鐘,過五分鐘就定不住而打妄想,那還不如修觀慧,好過打妄想!雖然這時修觀慧,不能斷惑證真,還是要修,才能對抗妄想的活動;此時,不妨稍微長一點,修十五分鐘,然后就停下來,再修念。
佛是大智慧的人,他這樣開示我們用功修行。我剛才說,修觀慧,若想要發(fā)生決定性的作用,一定要有念的支持。反過來說,觀慧也能支持正念——毗缽舍那能幫助奢摩他的。所以修觀慧十五分鐘以后,再修止,好過不修觀慧,單修止。常常這樣做,就會感覺到不同。
我們用功修四念住的時候,一天里,經(jīng)行又靜坐、靜坐又經(jīng)行,這樣用功當(dāng)然是對的,但也應(yīng)該讀經(jīng)。譬如歡喜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(jīng)》,就安排時間讀,可以幫助你修四念住;蛟敢庾x讀《華嚴(yán)經(jīng)》、《法華經(jīng)》、《維摩詰所說經(jīng)》這些大乘經(jīng)論都好,它能幫助止、也能幫助觀。若你能常常修止觀,再讀經(jīng),法味會濃厚得多!所以,修止幫助觀;修觀幫助止,慢慢、慢慢就進步了。
大體上說,止修成功有兩種情形:得到未到地定的止,修觀能得無生法忍;得到初禪、二禪、三禪、四禪的止,然后修觀,也能得無生法忍。當(dāng)然,最好是得初禪、二禪、三禪、四禪,因為這時候止的力量大,所以觀慧的力量也大,得圣道就容易。未到地定定力淺一點,定淺而想修觀得圣道,要加強努力才可以。若在欲界定的止,想要修觀得圣道,那就更難一點。所以,在止的階級深淺次第說,有欲界定、有未到地定、有四禪,三種不同。
修觀,有兩種不同:一個是不能夠得圣道,但是也應(yīng)該修;一個是能得圣道的時候修觀,這是最好的。但是,我們初開始學(xué)習(xí)的人,就是在欲界定攝心不亂;盡管只能定住五分鐘,這也是欲界定,但欲界定也有深淺,不是完全一樣的。
這樣說,我們應(yīng)該明白一件事。初開始用功,從經(jīng)行時就攝心不亂;盤腿坐以后,也是攝心不亂修止,修止一會兒,然后就修觀。若是止的功夫進步了,把心調(diào)和到一念不生、明靜而住,一個鐘頭沒有妄想,那就可以在這個鐘頭內(nèi),單修止,過一個鐘頭以后再修觀。
不過,初開始修觀,時間不要長,大約五分鐘就夠了。等到能力強了,才修長一點時間。修一個鐘頭的止,寂然不動;然后修五分鐘的觀,或是一刻鐘、半小時都可以。原則上,修觀的時間不要超過止;止的時間長一點,觀的時間短一點。
在我們初開始用功的人來說,有一點要特別的注意,什么事情呢?忍耐心不夠,有一點不合適,心就會退:「我何必在這里,腿子又痛、腰又疼,吃苦頭。我不坐了!」止也不修、觀也不修,道心不堅固。因為我們有這個問題,所以修止、修觀的時間,也要調(diào)一調(diào)。
怎么調(diào)呢?假設(shè)你坐一個鐘頭,說:「我只能定得住五分鐘,然后就打妄想了!」不要緊,定五分鐘以后,就修兩、三分鐘的觀,再修止。修觀時,就算打妄想了,也不要緊,當(dāng)你覺悟了,馬上把心收回,繼續(xù)修止。你可以計算一下,假設(shè)這個鐘頭,有十五分打妄想,三刻鐘是寂靜的,你就會感到身體舒服,這種感覺是做其他的事情所沒有的。雖然不是連續(xù)寂靜三刻鐘,但是總起來有三刻鐘、或者三十分鐘,不打妄想,身體也會感覺到舒服。
感覺到舒服,生了歡喜心,這一次坐完就想坐第二次,第二次坐完就想坐第三次,這樣能夠維持你繼續(xù)靜坐的意愿,而且會勇猛、精進。所以,我們初開始靜坐的人,止也要修、觀也要修,但是,止的時間要多過觀。這樣用功,慢慢的你會很快樂,自然會精進勇猛、勇猛精進,這是初開始的方便。
其次,我再說一件事。在用功的時候——經(jīng)行也好、坐著也好、吃飯也好,這一念心常常地知道現(xiàn)在在做什么。在《大般若經(jīng)》也提到:走路的時候,知道舉足、下足。足提起來,你要知道,足落下去,你也要知道。吃飯,拿筷子,手一動,心就要知道;也就是身體各式各樣的動作,心念念地要知。這個方法,在《瑜伽師地論》的四念住里,說得很詳細(xì)的,這等到后面再說,現(xiàn)在就簡單介紹到這里。
玄奘大師翻譯的六百卷《大般若經(jīng)》一共是十六分。這是第六分〈念住品〉第五,說到四念住的事情。我引這一段文,把它的要意說出來,然后再詳細(xì)地一樣一樣解釋。
【爾時,最勝復(fù)從座起,偏覆左肩,右膝著地,合掌恭敬,而白佛言:】
這段文,說明請法的威儀。
「爾時,最勝」:當(dāng)時的法會里有一個天王名字叫做最勝!笍(fù)從座起」:之前他已從座起向佛請問過一些問題,佛答復(fù)了以后,現(xiàn)在他又從座起!钙沧蠹纭:不是覆蓋兩肩,只覆蓋左肩,右肩是袒露的。偏袒右肩,偏覆左肩。「右膝著地」:就是左膝沒有著地。以這樣的一種禮儀,「合掌恭敬,而白佛言」:合掌是兩個掌合起來,內(nèi)心是很恭敬、很尊重的,向佛請示。
【諸菩薩摩訶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,能如是知路、非路者,心緣何住?】
這以下是正式的請法。
「諸菩薩摩訶薩」:就是很多的菩薩摩訶薩。我們中國人歡喜簡略,所以就稱觀世音菩薩、文殊菩薩、普賢菩薩,只用「菩薩」來稱呼。但是在梵文中是稱為「菩薩摩訶薩」,這義才具足的。「摩訶」翻作大,「菩薩」翻作覺有情。過去大德的解釋,因為他有慈悲心覺悟一切眾生、有智慧能自己覺悟圣道,所以叫菩薩。若看梵文的原義,「菩薩」就是自己覺悟圣道,名為菩薩!钙兴_摩訶薩」,是大覺有情,就是他有大悲心,能夠覺悟一切眾生,那叫菩薩摩訶薩。
由這樣的解釋,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一件事:阿羅漢、辟支佛也是菩薩!因為他們也覺悟圣道了。若文殊、普賢,則是菩薩摩訶薩;加個「摩訶薩」,是有大悲心,是阿羅漢所不能及的。阿羅漢只可以稱菩薩,而不能稱為菩薩摩訶薩。這樣子,就分別出三乘的圣人。
「行深般若波羅蜜多」:在《大智度論》中,龍樹菩薩解釋「深」字就是:一切法畢竟空,無我、無我所!這不是用言語說的,是指他本身證悟諸法實相了,而名為深。
華嚴(yán)宗賢首國師解釋:修我空的道理,觀察色受想行識五蘊,我不可得,這是淺的般若波羅蜜;若觀我不可得、一切法也不可得,那叫做深般若波羅蜜。這樣解釋也很好。
若根據(jù)龍樹菩薩的解釋,這些大菩薩都是已經(jīng)得無生法忍的圣人、已經(jīng)成就無漏清凈的根本無分別的智慧了,所以叫做「行深般若波羅蜜多」。也就是成就圣道了以后,不會再退轉(zhuǎn)了。
「能如是知路、非路者」:指能夠這樣子覺悟路、非路的人。以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的生活情況而言:譬如說道路是安全的、平坦的,那么這就是「路」;如果這個道路上有坑、不平坦、或者是有土匪、或者有障礙不能通行,這就是「非路」:不是道路了。而這里的「路」,指佛法的六波羅蜜、三十七道品,是涅槃的道路,是安全、安穩(wěn)、常樂我凈的道路!阜锹贰故世間上虛妄分別心、多諸煩惱、流轉(zhuǎn)生死的境界,是不安全的道路。
「心緣何住」:「住」就是安住在所緣境不動。我們生死凡夫的內(nèi)心在什么地方活動?就在色聲香味觸法這五欲上活動,在世間上的是是非非、煩煩惱惱上活動。
我們凡夫就是這樣,一有事情過不去,就在那上面想又想、想又想。這些能如是知路、非路,行深般若波羅蜜多的圣人,他們的內(nèi)心在緣念什么境界、安住在那里呢?在什么地方活動呢?
這底下回答。
【佛告最勝:天王當(dāng)知,諸菩薩摩訶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,心正無亂。所以者何?是諸菩薩善修身、受、心、法念住,凡所游行城邑聚落,開(聞)說利養(yǎng),心不貪染!
「佛告最勝」:佛回答他的問題!柑焱醍(dāng)知,諸菩薩摩訶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」:你應(yīng)該知道,這些菩薩摩訶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的圣人,「心正無亂」:他們的心是很平正、不散亂的。
「亂」,可以作兩種解釋:一個是妄想紛紛,一個是顛倒。散亂地不能夠明靜而住,這種亂是我們很習(xí)慣的境界。顛倒名之為亂,也是我們的境界。什么叫做顛倒呢?沒能夠契入法性的真理,我們心就是顛倒的。這一切有為法都是幻化、虛妄的,而我們都認(rèn)為是真的,這就是顛倒。
所以,凡夫一切時、一切處都是顛倒。若是得禪定的人,沒有散亂的過失,但還有顛倒的過失。得成圣道以后,才沒有顛倒的錯亂。不過,得圣道的人,也并不是一下子就圓滿;要到成佛的時候,息滅一切過失、圓滿一切功德,那才沒有顛倒。其他的圣人,還有所不足。所以,這句話若這樣解釋,就包括很多事情。
現(xiàn)在說,行深般若波羅蜜多的菩薩「心正」,他的無分別的智慧與法性理相應(yīng)了;沒有顛倒,所以名為「無亂」。這應(yīng)該說一部分的顛倒息滅了。
「所以者何」:因為什么,這些行深般若波羅蜜多的菩薩心正無亂呢?這底下說出一個原因來。
「是諸菩薩」:因為這么多行深般若波羅蜜多的菩薩,他們「善修身、受、心、法念住」的關(guān)系。在沒得無生法忍的時候,能夠放下五欲,專心地修四念住;修成功,得無生法忍,成就清凈智慧的時候,還常常地用功修行,所以叫做「善修身、受、心、法念住」。
我們的心是不住的,不能安住在一處,就是在各處散亂;因為修奢摩他的止,也就是修「念」,能使令心安住不動。為什么要安住不動呢?就是要修觀。所以,這里面有念、也有慧。
這底下說善修身、受、心、法念住的相貌!阜菜涡小:不管他到達什么地方——「城邑」或「聚落」。「聚」就是大家在一處,「落」就是居住的意思;這個地方有幾百戶人家,或者是幾千戶人家一起住,叫做聚落!赋且亍:就是大過聚落的地方。
「開說利養(yǎng)」:「開」字,在《乾隆大藏經(jīng)》第十三冊,四二二頁上,是「聞」字;這樣,容易解釋,也比較通順。
凡所游行城邑、聚落的這些地方,「聞?wù)f利養(yǎng),心不貪染」:聞,包括見;聽人家說利養(yǎng),他心里面不貪求、不染著!咐B(yǎng)」,實在也就是色聲香味觸,指世間的欲的境界。就是因為修身、受、心法四念住的關(guān)系,所以能夠不貪著利養(yǎng)。
【如佛世尊戒經(jīng)中說,善自憶念,離諸煩惱。】
「如佛世尊」在「戒經(jīng)中說」。戒經(jīng),主要是比丘戒,或者菩薩戒。那上面說,修行人是怎樣的情形呢?「善自憶念」:善者,能也。他不需要別人來教導(dǎo),自己能夠主動的憶念如來的正法,與法相應(yīng),就「離諸煩惱」:不去虛妄分別而生出來種種貪瞋癡的煩惱。
我們凡夫具足所有的煩惱。若是初地、二地的菩薩,還有世間的煩惱,但是心有正念;到八地菩薩以上的圣人,就完全沒有世間的煩惱了。我們沒得無生法忍、沒有清凈的智慧,煩惱隨時會動,但如果能「善自憶念」的話,煩惱也就不動,我們凡夫也能做到這一點。
凡夫雖然有煩惱,若能夠如理作意,煩惱就不動;常常靜坐的人,會知道這件事。常靜坐的人,也有忘失正念的時候;忘失正念煩惱就來了,但因為四念住熟,能立刻提起正念,煩惱就不起。
從這經(jīng)驗就知道,正憶念的時候,雖然還是凡夫,但可以令煩惱不動!若是得了圣道的人,他那正憶念是無漏的。我們凡夫的正憶念里面,還有執(zhí)著,但也有力量。若圣人,那力量是更大了!當(dāng)然,圣人有時也會有分別,不過,他能「善自憶念」的關(guān)系,故可以「離諸煩惱」。就像這屋子里面,原來是黑暗的,開了燈就沒有黑暗。正念來了,就是光明,煩惱自然就不起了。
我們平常的人,一聽到修行的事情,心里就害怕:「哎呀!我怎么能修行呢?我不能修行!」其實不是的!不管煩惱是輕是重,都能修行!原因就在這地方,你若把「正憶念」提起來,就沒有煩惱。所以,不是說非要煩惱輕微才能修行。只要你肯用功,就會有希望成就。
這幾句話是略說的,下面別別詳細(xì)說明。
【天王!云何諸菩薩摩訶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,修身念住?】
佛招呼「天王」,使令他注意!冈坪沃T菩薩摩訶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,修身念住」:諸菩薩摩訶薩,怎么樣行深般若波羅蜜多修身念住呢?身念住怎么修法呢?
【謂此菩薩以如實智,遠(yuǎn)離一切與身相應(yīng)惡不善法,】
「謂此菩薩以如實智」:已得圣道的菩薩,成就了與諸法實相相應(yīng)——如實的、真實的智慧。
我們凡夫沒有成就「如實智」,但是我們從佛說的修多羅的開示,得到一點聞所成慧,然后思惟,如此如此地修身念住;這雖不是圣人的如實智,但與圣人的智慧相似,也可以說是如實智,當(dāng)然它還不堅定。在奢摩他的基礎(chǔ)上,用這樣的智慧修四念住,就是在止里面,以如實智觀察。這樣說,就是指能觀察的智慧要與修多羅相應(yīng),就叫做如實智;如果不與修多羅相應(yīng),那不能名為如實智。
這里,我特別要說出來,初開始用功修行的人,要特別注意這一點,要尊重佛!佛告訴我們這樣修四念住,你就依教奉行。如果不尊重佛,隨便想一想就這樣子修,那容易有問題。
「遠(yuǎn)離一切與身相應(yīng)惡不善法」:現(xiàn)在,行深般若波羅蜜多的菩薩,已經(jīng)成就真實的智慧,他能夠遠(yuǎn)離與身相應(yīng)——殺盜淫這一切的罪過的事情。不做這樣罪過的事情,是用如實智來決定的。我們初信佛法的人,相信善惡果報,害怕受惡報,所以不敢做錯誤的事情,這也是一種如實智。
初果、二果圣人,還有男女欲;沒得初果的人,當(dāng)然更是有欲了。那怎樣調(diào)伏欲?煩惱有兩種,一種是事:心動,也采取行動了;這是表現(xiàn)在事情上面的煩惱。一種是心:只動心,但還沒行動,F(xiàn)在,佛說:「遠(yuǎn)離一切與身相應(yīng)惡不善法」,是遠(yuǎn)離事、也遠(yuǎn)離心;心是本,所以要先清凈自己的心。
怎么遠(yuǎn)離呢?
【觀察此身從足至頂,唯有種種不凈過失!
「觀察此身從足至頂」:經(jīng)行,這樣思惟,靜坐也可以在奢摩里這樣思惟。觀察的次第,先從足趾開始觀察,直到頭頂。觀察的結(jié)果是什么樣呢?
「唯有種種不凈過失」:觀察這個身體,就只是一節(jié)一節(jié)的骨頭、用筋連起來,然后包一層皮;從表皮上看,是相似的清凈,但是皮里邊的心、肝、脾、肺、腎、骨、肉,這些都不是大功德聚,而是不凈、臭穢的東西!所以欲心就不起了。
【無我、無樂、無常敗壞,腥臊臭穢筋脈連持,如斯惡色誰當(dāng)喜見。】
「無我」:我們說話的時候,常說我怎么怎么地,你怎么怎么地,常用「我」這個字。在印度的宗教里邊,「我」是有一個定義的!栋⒑(jīng)》里說得很清楚:常恒住、不變易、有主宰作用的,名之為「我」,它永久地存在、沒有生滅變化。
譬如說,我們看這燈光一直地亮著,但實在它是變動的;或者就說我們現(xiàn)在拿的這張紙,很新鮮,若過幾個月或者多少年以后,就陳舊了。為什么它會陳舊?就是有變化,受了空氣或者是其他因緣的影響,而有變化,但是這個變化很微細(xì),不能立刻就感覺到。
但是,若說「常恒住、不變易」,就表示「我」是有真實體性,不變化,有主宰的作用;就是它能作得主,有支配的作用。再明白一點說,計我論者,認(rèn)為色受想行識的臭皮囊,是剎那剎那變化、有老病死的,但在其中有一個不老病死、不變化、有實體性、有主宰作用的東西,這就是「我」!印度外道有這種思想。
我們?nèi)羰遣蛔x佛經(jīng)的話,對于這種思想會有什么感覺?可能會生歡喜心:「啊!我這個身體里頭有一個不壞的、不老病死的我,這不錯嘛!」可能是這樣子想。但是,佛法里邊,釋迦牟尼佛說:在這個老病死的臭皮囊里面,沒有常恒住、不變易、有主宰性的「我」!
《大智度論》中,龍樹菩薩提到:佛在因地行菩薩道,修六度萬行,然后成就無量功德莊嚴(yán)的身體。為什么要這樣子?龍樹菩薩回答說:佛有那樣的功德莊嚴(yán)、大威德的境界,當(dāng)他教化眾生的時候,那種威力,說什么你都會相信!所以佛說「無我」,眾生能相信,就這樣修行而得圣道了。
在《阿含經(jīng)》、《大智度論》、《阿毗曇論》、《阿毗達磨論》,加上《般若經(jīng)》和《瑜伽師地論》,這些經(jīng)論里面都是說「無我」的!
都說無我,而眾生能相信無我,這不容易!現(xiàn)在有些佛教徒的思想,也還是承認(rèn)有我——「你說無我,我不相信!」這是因為佛法中,有的經(jīng)論強調(diào)「無我」,但是有的經(jīng)論不強調(diào)。這樣,就很容易引起思想的混亂。思想混亂,又會怎么樣呢?就不容易修行,只好念阿彌陀佛!念阿彌陀佛可以,想要修止觀,修不來!
我們看印順老法師的《中觀論頌講記》說到:修唯識觀,不能了生死!我們看了感覺:「哎呀!印順老法師敢說這句話!」其實,嘉祥大師的《中觀論疏》上,常有這句話。宗喀巴大師的《菩提道次第廣論》,也有這樣的思想。
所以,我們學(xué)習(xí)佛法,學(xué)什么就是什么思想;學(xué)這部經(jīng)就是這樣的思想,學(xué)那部經(jīng)就是那個思想。若不廣學(xué),思想永久不能穩(wěn)定!「究竟是我?是無我?」若是我們死心塌地念阿彌陀佛,也可以。但在佛法里面,思想要穩(wěn)定下來、有堅定的信心,非要廣讀、多讀經(jīng)論才可以。
因為,佛法已經(jīng)流傳幾千年了,像我們這樣業(yè)障深重、多諸煩惱的人,看見經(jīng)論會有這個疑問,古代的這些佛菩薩他不知道啊?他也知道的!所以他們已經(jīng)解答這個問題了,但是你若不多讀,就不知道這件事情。不知道,你的思想就不能穩(wěn)定,「究竟是常?是無常?究竟是有我?是無我?」老是安不下來,所以,非要廣讀不可!但廣讀也是個問題。
在《般若經(jīng)》上,是說「無我」!我們這個臭皮囊里面,沒有常恒住、不變易的我。這里說修四念住,是指已經(jīng)開始修行了,不是研究教義的時候。學(xué)習(xí)、研究教義是在修行以前,奢摩他還沒有成就的時候,是散亂的分別心,對于有我、無我還須要辯論一下,把這樣的道理搞通,思想穩(wěn)定,然后才能修行。所以,此時不是辯論有我、無我的時候,而是在內(nèi)心已經(jīng)肯定無我,然后在奢摩他里這樣思惟修無我觀。
我以前也說過這件事。在香港的時候,有人問我:「人死了以后,沒有斷滅,還會再有第二個生命體相續(xù)下去——六道輪回。為什么人死以后不斷滅呢?」我當(dāng)時沒答復(fù)這個問題,他也就不再問。過了多少天,他又同我說:「我得到答復(fù)了!我去見另一位法師,他說是因為有常住真心、性凈明體,所以不斷滅、所以六道輪回!埂赋W≌嫘摹⑿詢裘黧w」,這是《楞嚴(yán)經(jīng)》上的話,我學(xué)過、也講過《楞嚴(yán)經(jīng)》的。但我還是沒出聲。他問我這個問題,我沒答復(fù);他得到答復(fù)告訴我,我還是不出聲。
在《顯揚圣教論》上,正好說明這個問題:我們眾生是沒有我的!「常住真心、性凈明體」這句話的文字也好;聽到在臭皮囊里面有個「常住真心、性凈明體」,感覺也是好。但是,主張「無我」的經(jīng)論就是說:沒有我!那眾生為什么流轉(zhuǎn)生死呢?是因為業(yè)力!若造善業(yè),死了就生到人、天的世界受果報;造惡業(yè),就到三惡道受果報。是業(yè)力使令你有新的生命相續(xù)下去,不是因為有「我」。
業(yè)力有各式各樣的差別,所以會得到各式各樣的果報。如果是「常住真心」,應(yīng)該就是一種。怎么解釋三惡道及人、天不同的果報呢?用常住真心解釋,還是不圓滿,說不斷滅可以,但是得果報不是因為常住真心!一定是要用業(yè)力來解釋,不是因為「我」的關(guān)系。
這里說「無我」,就是我們靜坐的時候,修如是觀,觀察這色受想行識是念念生滅變化、有老病死,里面沒有一個不老病死、不變化、常恒住的「我」。這樣觀察,是因為有這樣的信心,很堅定地做如是想,才能有作用。所以,主張無我的經(jīng)論認(rèn)為:你若認(rèn)為有我,這就是個無明煩惱!站在這個立場來說,你執(zhí)著有我,就沒有辦法得圣道!說斷愛煩惱和見煩惱,在見煩惱里邊主要指我見。我們學(xué)習(xí)佛法,在煩惱的異名里,明明白白告訴我們,執(zhí)著有我是煩惱。若還要執(zhí)著有我,這不是個問題嗎?
我們修止觀,預(yù)先要學(xué)習(xí)佛法、要肯定是無我的,然后作如是觀,才有力量。如果,心里面還在猶疑,觀就等于零了,因為沒有信心之故。在《攝大乘論》的后邊,也提到「我」的問題;這是我們不常聽聞的佛法;一般講開示、講經(jīng)論,多數(shù)都沒提到。
在經(jīng)論里面,佛會為不同根性的眾生,說不一樣的佛法。有的地方說「如來藏」、有說「佛性」、有說「無我」、說「空」。但是,在人與人之間的關(guān)系來說,觀察無我、學(xué)習(xí)無我,是非常好的一件事。因為,這樣子學(xué)習(xí),開始能調(diào)伏煩惱,進一步就能斷煩惱、能得圣道,就算是外面的境界有了糾紛,你心里面不動,就能安樂住。
在這里的經(jīng)文上,只說無我,沒有多說無我義。觀察這個生命體是地、水、火、風(fēng)、空、識六界組合成,是因緣所有,不是本來有的。若說有「我」,就不是因緣有,而是本來有的。如果思想是:因緣有,是無常敗壞、會老病死的,另外還有非因緣有的「我」,這樣有你我的對立,就會有沖突。
如果觀察無我——無有少法可得。這樣子,彼此間是沒有對立的;沒有對立的境界就是和平的,所以人與人之間容易和,容易互相幫助,容易合作,也容易發(fā)大悲心,而沒有煩惱。如果執(zhí)著有「我」,雖然會說一些好聽的話「廣度眾生」,可是心里面還是要保護我的。無我義,在佛法里面是三法印之一,是通于大小乘;小乘說無我,大乘也說無我。
我們?nèi)糁皇潜е鴷尽㈧o坐用功,修學(xué)無我觀,也會感覺到和平。若是你發(fā)好心為大眾僧做事,不要說是很復(fù)雜,就是簡單的事情,你立刻會敏感到,有「我」是非常危險的!若是修無我觀,立刻就輕松了。用般若的智慧、慈悲心來發(fā)動事情,就完全不同了。動機不同,性質(zhì)就不同。用無我的悲心、智慧做事情,能得到人家的尊重;你若以「我」為動機做事,別人口頭上不說,心里不同意;心里面不同意,就是已經(jīng)開始沖突了!所以,「無我」這個法門,我們應(yīng)該學(xué)習(xí)。
前面說「唯有種種不凈過失」,是概略地說觀身不凈。觀身是不清凈的,這能對治欲心。凡夫都是有欲的,欲界的眾生,不管是地獄、餓鬼、畜生、人、天、阿修羅,都是有欲。而佛教徒學(xué)習(xí)佛法,想要轉(zhuǎn)凡成圣,一定要對治這個欲,否則無法成功;因為它能把你綁住,不能夠進步,連色界天都去不了,所以,一定要斷欲,斷了欲,心的力量就大起來,修止觀就容易成就。
「無我」,是觀察這個身體里面沒有「我」。我的相貌是這樣子,色受想行識的相貌是這樣子,這兩個相貌不一樣。色受想行識里沒有我——這樣修無我觀!笩o樂」:觀察這個身體從足至頂,唯有種種不凈過失,是個苦惱的境界,沒有樂可言的。「樂」是喜樂,有適悅、喜悅的感覺。這是在身念住上說無樂。但是,樂和受念住也有直接關(guān)系,到下面受念住再說。
「無常敗壞」:無常、敗壞,就是破壞了。這個身體不是常恒住、不變易的,是剎那剎那變易的!笩o!褂袆x那無常、有一期無常的不同。剎那無常,就是指在最短時間內(nèi)的變化。假設(shè)人的壽命活一百歲,慢慢地老、病、死了,這叫做一期無常。或者這個建筑物能支持一百年,一百年以后壞了,也叫一期無常;其實這建筑物,時時地都在變化,不是很穩(wěn)定,這叫剎那無常。由剎那無常的變化,久了,就變成一期的無常。我們的身體,也具足這兩種無常,它不能永久存在,終究有一天老病死,結(jié)束了。這是很苦惱的事情。
我們世間上的年輕人,雖然不感覺到老病死,也會看見這件事,但多數(shù)的人是視而不見,或者有的時候「哎呀,我也會老病死吧!」想一想也就算了。唯有釋迦牟尼佛,他想解決這個問題。釋迦牟尼佛是個王子,為什么要出家?因為要解決老病死的問題!
出了家在佛法里面修行,也是要解決老病死的問題!但是人的懈怠是與生俱來的,如果你不時時地觀察,就好像不感覺到這件事。所以常常觀察:「哎呀,這個身體是無我、無樂、是無常、是老病死、要敗壞的。敗壞了以后,我到什么地方去呢?」這樣子想,一方面能夠調(diào)伏煩惱,一方面能策勵自己精進勇猛。
「腥臊臭穢」:觀察身體從足至頂,有腥臊臭穢的味道,不干凈。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都不是很利,雖然自己很臭穢,但不太感覺。歡喜清潔的人,常常洗衣服、常常洗澡也只是好一點就是了。若是天上的人,他們的六根比我們銳利得多,他就嫌人間臭穢,不歡喜。如果我們不常洗衣服、不常洗澡,自己也會感覺到有問題,所以就可以知道這身體不是那么好。
人間,人的身體,不能和欲界天人的身體比;欲界天的身體也不能和色界天人的身體相比。這就是因、果的問題。我們最初栽培的業(yè)因,不是那么好,所以得到的果報也就是這樣,福德大的人好一點;大體上說,也是老病死、臭穢的。欲天好一點,色界天更殊勝,因為修學(xué)禪定,沒有欲,心清凈身體也清凈;但若是和圣人比,還是不及格。只要是凡夫就是有問題,所以要觀察這個身體是腥臊臭穢的。
「筋脈連持」:就是一節(jié)一節(jié)的骨頭,用筋把它連結(jié)起來,所以就能走路!溉缢箰荷l當(dāng)喜見」:這樣罪惡的形色,誰歡喜看見這種身體、這樣的形色呢?靜坐的時候,修完奢摩他,就修這樣的毗缽舍那觀,觀察「如斯惡色誰當(dāng)喜見」。
我現(xiàn)在又要重復(fù)說一句話:我們原來是凡夫,出家的時候只是把衣服換一換,受了戒,心里面對于佛法有點信心、有點慚愧心而已,圣道還沒成就。圣道沒成就,煩惱還是原來樣;有信心、有慚愧心,煩惱輕一點,但還是有。那怎么樣才能夠轉(zhuǎn)凡成圣呢?就是要作如是觀來對治。
出了家以后,也可能因寺廟團體的需要,有知客、監(jiān)院,各式各樣的職事做這個、做那個。做這么多事做什么?目的就是為了要修行!把所有的事安排好了--房子漏水,不修理不行,廚房不燒飯,也不行。這些事情都要做,做完了就是要修四念住!要做這件事!光是燒飯、修理房子,嚴(yán)格的說:不能說那是出家人!所以,我們?nèi)羰遣恍匏哪钭?光是忙這些事情,忘掉了修四念住,這是太罪過的事情,是不對的。
【如是觀已,身中貪欲、執(zhí)身我見皆不復(fù)生,由此便能順諸善法!
「如是觀已」:你這樣觀察以后,結(jié)果會怎么樣呢?「身中貪欲、執(zhí)身我見皆不復(fù)生」:身,就是五蘊身。在色受想行識里面,有很多的煩惱,其中有兩樣是最嚴(yán)重的。第一個是「貪欲」:貪欲是愛煩惱,當(dāng)然是含種種的欲,其中主要就是指男女的欲,這樣作觀的時候,貪欲心就不生了。第二個,如是觀已,「執(zhí)身我見皆不復(fù)生」:這樣觀察以后,執(zhí)著這個身體是我的見煩惱,也不生了。
觀察這個身體就是種種不凈,無我、無樂、無常敗壞,腥臊臭穢筋脈連持,那有個實體的我呢?沒有我,我見也不生了!所以,遇見榮耀的事情也好、遇見倒楣的事情也好,心里無我,立刻就清凈了。
為大眾僧做事,不可能完全都令人滿意的,當(dāng)有人指責(zé)你;如果你心里能想:「他在罵我,是罵誰呢?無我可得!」若他對我很恭敬,你想:「恭敬誰呢?無我可得!」這樣,一切法不受,得無生法忍!你就得圣道了。
按次第說,假設(shè)你的奢摩他,只是欲界定、未到地定,一開始應(yīng)該是得初果,再繼續(xù)修四念住,就是二果、三果、四果阿羅漢。若是你的奢摩他有初禪、二禪、三禪、四禪那么高深的境界,作如是觀的時候,一下子就得三果、得阿羅漢果。
若發(fā)無上菩提心,作如是觀,就是得無生法忍了!栋闳艚(jīng)》上說:初果須陀洹乃至阿羅漢、辟支佛,若智、若斷皆是菩薩無生法忍,是菩薩的無生法忍,也就是圣道。
前面作如是觀,是因;這里愛煩惱、見煩惱不復(fù)生,就是果。當(dāng)然,這果是須要很長一段時間的,《般若經(jīng)》是大乘經(jīng)典,因為多數(shù)的修行人,止的功夫不夠深,都是先得初果或初地。
「由此便能順諸善法」:由于這樣修四念住、修身念住,成就這樣的功德,愛煩惱也不起、見煩惱也不生,或者得初果、二果,或者得初歡喜地、二離垢地等。這樣子,你就能夠順于一切的善法,可以修六波羅蜜。
在《大般若經(jīng)》上有三句話:以無所得為方便、一切智智相應(yīng)作意、大悲心為前導(dǎo)。就是以無上菩提心為前導(dǎo),修六波羅蜜、廣度眾生,但是要以愛煩惱、見煩惱不生為基礎(chǔ),然后才能隨順發(fā)起一切的善法、發(fā)起一切無漏的功德。
譬如瓶子里原來裝著毒藥,把毒藥傾泄出去了,若不清洗,就裝進甘露水,終究還有毒的;你要把它清洗得沒有毒了,然后裝水,這水才可以飲的。
我們內(nèi)心不清凈,有愛煩惱、有見煩惱,廣度眾生的時候,終究是有點問題。眾生不是容易度的,你內(nèi)心里面還有煩惱,當(dāng)遇到了問題,你的煩惱出來了,那就不清凈,就不是「順諸善法」。一定要如是觀已,身中貪欲、我見不復(fù)生,有這樣清凈的基礎(chǔ),「由此便能順諸善法」,這些善法就都能發(fā)出來了。
剛才說,譬如為大眾僧做事的時候,不能夠令所有的人都滿意,會有人訶斥、有人提出意見。如果不能降伏愛煩惱、見煩惱,你為大眾僧做事的這一念好心就會退:「我何必起這個煩惱,這么辛苦,人家還要訶斥我呢!」你的菩提心立不住,就容易退。
若是你能修四念住,把愛煩惱、見煩惱折服了,遇見什么樣的苦、遇見什么樣的困難,菩提心不退。因為在圣人的智慧光明里面,沒有「困難」這兩個字,也沒有「誰來罵你」這件事,所以他能于無上菩提不退轉(zhuǎn)。
看這里身念住的文義,也包括受、心、法三種念住;「無我」:觀法無我就是法念住!笩o樂」:觀受是苦就是受念住!笩o常敗壞」:觀心無常就是心念住。
【天王!云何諸菩薩摩訶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,修受念住?】
一般而言,「身」是很顯著、很粗重的一個形相。大家一見面,彼此就是先看見身體,這是很明顯很粗重的一個形相!甘堋,就微細(xì)了一點,是指內(nèi)心的世界、內(nèi)心的感覺。我們這一念心和一切境界接觸,內(nèi)心的感覺叫做受;有苦受、樂受、不苦不樂受,這三種。
其實,所有的眾生都是在「受」這個地方用心機。誰愿意苦受呢!也不是太高興不苦不樂受,都是為了樂受才發(fā)動種種的事情。也因此,一切眾生為樂受所迷,有種種顛倒的事情。
現(xiàn)在,修四念住的修行人,應(yīng)該在這個地方覺悟,不能為受所迷惑。所以,佛提出這個問題,招呼「天王!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」,他怎么樣學(xué)習(xí)受念住呢?
前面講過,念住是由念住心、由慧觀察!赣赡钭⌒摹:由明記不忘的念,安住自己的心,不要散亂,就是奢摩他。「由慧觀察」:慧,就是如實智。從佛的十二分教圣言量里面學(xué)習(xí)智慧,在奢摩他寂靜的境界里,觀察身、受、心、法,這樣子才能破除顛倒迷惑。
由念住心,破除一切散亂;心里面寂靜了,然后再由慧觀察,才能破除愛煩惱、見煩惱。雖然,在四念住法門的名稱上,只提到「念」,但是,佛在經(jīng)里面說到這個法門時,是包含「慧」的;在名字上,就只是以念住為名。
前面:云何修受念住?是問,這底下回答,也就是解釋怎么樣學(xué)習(xí)受念住。
【謂此菩薩作是思惟:諸受皆苦;有情顛倒,妄起樂想;異生愚癡,謂苦為樂;圣者但說一切皆苦。】
「謂此菩薩作是思惟」:他內(nèi)心里面這樣子想——「諸受皆苦」:各式各樣的受都是苦惱的。
十二因緣上說觸緣受。譬如眼觸所生受,眼根和一切色境相對的時候,眼識就活動了。眼根、色境、眼識這三法一和合,名之為觸。觸是心法,如果沒有眼識,只是眼根和一切色境相對,不名為觸;觸,是在心上說的。眼根、色境、眼識,乃至意根、法塵、意識,這就是十八界。
十八界一和合的時候就有受,或者是苦受、或者樂受、或者是不苦不樂受,所以叫做「諸受」。諸受里邊,不全是苦受,也有樂受的。但是,現(xiàn)在佛說「諸受皆苦」,樂受也是苦!赣星轭嵉,妄起樂想」:情者識也,有情識的眾生名為有情,也就是指凡夫眾生;因為他心里面糊涂、顛倒,錯誤地發(fā)起了樂想、感覺到快樂。
「異生愚癡」:異生也還是有情,有情為什么叫做異生呢?經(jīng)論里有很多種解釋,其中有「各乘異業(yè)受生故」:每一個眾生,都乘著自己不同的業(yè)力而得果報;因為眾生的思想不同,煩惱的輕重也不一樣,所以就引發(fā)不同的活動,而招感不同的果報,所以叫做異生。若是圣人,都是無漏業(yè),所以叫做同生。愚癡就是不明白道理,同于前面的顛倒;顛倒也就是錯誤。「謂苦為樂」:苦的境界,而認(rèn)為是快樂。
《大智度論》上有個「謂苦為樂」的譬喻:有人身上長疥瘡,感覺到癢的時候,用手抓一抓,就舒服一點;凡夫的樂,如此而已!凡夫的樂,就是這樣的樂!沒有疥瘡的人,看那有疥瘡的人,是很可憐愍的境界。
這里簡單地說出受念住的大意:一切受都是苦。經(jīng)論上,也有很充分的理由解釋一切受皆是苦。我們能感覺到的苦惱,佛說是苦,凡夫也能承認(rèn)。唯獨樂受--我餓了感覺到苦,吃飽了感覺樂,這是樂,為什么說是苦呢?佛說了一個很明白的理由。
什么理由呢?無常!因為無常的關(guān)系,所以樂受也是苦。什么叫做「無!鼓?由無而有,由有而無,是名為無常也。原來沒有,現(xiàn)在有了,這是無常;有了以后,又沒有了,這也是無常。由無而有叫做生,由有而無就是滅,有生有滅,所以叫做無常,也就是有變化;如果一直地不變化,就不是無常。
現(xiàn)在說樂受也是苦,就是根據(jù)「由有而無」說的。滿意的事情出現(xiàn)了——我想要做總統(tǒng),成功了,心情快樂,但是這個事情是無常的,等垮臺了心里就苦惱。如果不做總統(tǒng),也就沒有垮臺的這種感覺;沒有這個感覺,就沒有那個苦。所以,樂受是壞苦。
關(guān)于眾生的苦,在《瑜伽師地論》說得非常的詳細(xì),我簡單說幾樣。當(dāng)你想要追求樂,追求的時候所費的辛苦,就是苦;成功以后,還要保護它,這也是苦!
我又提到劉邦。他說:「非劉氏而王者,天下共擊之!」只有姓劉的可以做皇帝,別人不可以做,別人做王的時候,大家一齊來打他。這只是主觀上的愿望而已,到時候,誰也不打,還是擁護曹操去了。所以,當(dāng)上了王以后,就擔(dān)心被別人打倒,保護就是苦!
我現(xiàn)在說一個相反的話:我們在人天里面享受富貴榮華,要誠心地多做功德,將來得的果報,就堅固一點,誰也打不倒你。但是,福報經(jīng)過一個時期,終究是要無常的,到這一天,結(jié)束了,沒人打倒你還是要垮?迮_有二種:一、被外來的力量打倒;第二,自己的力量逐漸、逐漸地結(jié)束、枯竭,也垮臺了。所以,終究是要垮臺的!阜菜邢,皆是虛妄」,一切有為法,不可能是常住不變的,一壞了的時候就是苦。
若是修學(xué)圣道,得無生法忍、與諸法實相相應(yīng)的時候,沒有壞苦這個事情;因為在第一義諦上,沒有生滅變化的這些事情。當(dāng)然,到八地菩薩以上比較好,初地、二地、三、四、五地、六地…,三界內(nèi)的愛見煩惱,沒有完全清凈,還是有問題。第八地以上的菩薩,把三界內(nèi)一切愛煩惱、見煩惱完全清除,到無功用行的境界,到天上也好、地獄也好,無差別相,沒有苦的感覺;就只是大悲心廣度眾生,也可以說是無為而化的境界。
我們沒有得圣道的人,心里面有執(zhí)著、有取著。取著就是向外攀緣了;向外攀緣,有的時候如意、有的時候不如意,這就是苦惱。
佛以無常而說樂受也是苦。其中,就是因為內(nèi)心有執(zhí)著的關(guān)系;內(nèi)心有執(zhí)著就是苦,所以樂受也是苦。但是,我們凡夫有福報的人,具有優(yōu)越的條件,當(dāng)他追求這件事的時候,其他的苦,他不計較,雖然不感覺苦,實在還是苦。所以,「諸受皆苦;有情顛倒,妄起樂想」,這個有情識的、顛倒的眾生,妄起樂想。
我現(xiàn)在又有個妄想。王安石這個人,我倒沒有特別研究,只知道他信佛,也有好心腸、慈悲心。他讀完《三國志》的〈蜀志〉時,寫這么一首詩:「千載紛爭共一毛,可憐身世兩徒勞;無人語與劉玄德,問舍求田意最高。」
「千載紛爭共一毛」:自古以來,世界上這些有本事的英雄豪杰,彼此爭天下、爭要做皇帝。糾紛的原因有多大呢?為什么要去同人家爭天下?那個原因只值一毛那么多。他感覺這些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,而爭天下,以私心要做皇帝,不是真實的愛老百姓,所以說共一毛。這句話等于是王安石瞧不起這些人了。
「可憐身世兩徒勞」:這是批評劉玄德。說你劉玄德想要做皇帝,也是私心!干怼咕褪撬饺说氖虑,觀察你這一生,家里的事情沒做好,兒子沒教導(dǎo)好;「世」是說你同曹操爭天下,也沒成功!竷赏絼凇,都是白辛苦,這就是很可憐了。
「無人語與劉玄德」:沒有人來開導(dǎo)你——「不要同曹操、孫權(quán)爭天下」。
「問舍求田意最高」:或者問問誰,在什么地方買個房子;或者是求幾畝田,耕田、讀書,這還是最高尚的境界。不要去同人家爭天下,勞民傷財,結(jié)果是一無所得,還造了很多罪。如果說是真實愛老百姓,為人民服務(wù),那還是可以;為個人的利益,實在是不值得。我推測王安石是這樣意思。這上面說:「諸受皆苦;有情顛倒,妄起樂想」,就是這樣子。
世間上的事,福德大的人若想要動起來,就容易成功;福德不夠就不行。但是做皇帝這件事,是容易造罪的事情。如果是發(fā)無上菩提心、得成圣道的大菩薩做皇帝,可以!因為他有不可思議的善巧方便,他不會造罪而能做功德,對老百姓是真實有利益,那是有般若波羅蜜、有大悲心的支持。
我們凡夫,大悲心也可能有多少,但是智慧不夠,常會愚癡顛倒,為了個人的利害關(guān)系,不管老百姓的死活,造很多的罪,那實在就是制造苦!所以,當(dāng)上國王、大將軍、大臣的時候,感覺很快樂——「妄起樂想」,實在是苦惱的事情,多數(shù)是要到三惡道去的。
「圣者但說一切皆苦」:若是得到無生法忍以上的圣人,他只說:一切受都是苦,并不是快樂。
【為斷滅苦,應(yīng)修精進,亦當(dāng)勸余勤修此法。】
「為斷滅苦,應(yīng)修精進」:為了滅除這個苦,應(yīng)該精進地修四念住、修受念住!敢喈(dāng)勸余勤修此法」:也應(yīng)該勸導(dǎo)其余的人,勤修四念住、勤修受念住。
我們凡夫常是希求樂受。希求樂受,也不能說完全不對;若深一層地希求樂受,才能發(fā)菩提心、才能夠發(fā)道心。但是,一般的情形,苦受來的時候,心里會瞋恨、怨天尤人;樂受來了就生貪心,貪欲心越來越強;不苦不樂受的境界來,就愚癡、不明白道理。在「受」上,增長貪瞋癡的煩惱。能這樣觀察諸受皆苦的時候,就漸漸清凈自己的心,不在樂受、苦受、不苦不樂受上面起煩惱,而能調(diào)伏自己;亦當(dāng)勸余勤修此法。
這里只觀受是苦,令你生厭離心,不要貪求樂受,不要生貪瞋癡;究竟怎么樣觀,沒有明白地說出來,在下文就透露出來一點。
【作是觀已,恒住受念,不隨受行,修行斷受,亦令他學(xué)!
「作是觀已,恒住受念」:恒住,就是要時時地安住受念住,攝心不亂,這樣觀察樂受也是苦!在有受出現(xiàn)的時候,心里面不亂,維持正念。
「不隨受行」:就是不隨煩惱活動,我們凡夫的境界,不可能沒有受,但是要時常地調(diào)整自己,不隨樂受生貪心,不隨苦受生瞋心,不隨不苦不樂受生愚癡的煩惱。
「修行斷受」:這個地方說出來一點意思--修行斷受的法門,也就是修四念住;一定要用般若波羅蜜,觀察所受的境界不可得、畢竟空寂的。
受的境界出現(xiàn)時,我們不修行的人的習(xí)慣,就是在貪瞋癡上活動,計較這件事這樣子、那樣子,而修行人是「修行斷受」的,觀察所受的境界因緣所有、是無常、是變化、是畢竟空寂的;觀察能受的心,也是畢竟空寂的;令心無所住,不受一切法,向于無生法忍,這叫「斷受」。
前面身念住,直接對治貪煩惱,也就是修不凈觀;這地方說「斷受」,應(yīng)該是要行深般若波羅蜜,無有少法可得,才可以。我們常常讀《金剛經(jīng)》,「不住色生心,不住聲香味觸法生心,應(yīng)無所住而生其心」,這就是斷受!溉羝兴_有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,即非菩薩」,觀察受者不可得,就是我不可得,這樣觀察,也是斷受。
「亦令他學(xué)」:勸導(dǎo)別人也這樣觀察、學(xué)習(xí)斷受的法門。
修四念住,這句話是容易講!在修之前,要先學(xué)習(xí)佛法。我們要修不凈觀!圣人都修不凈觀,不要說凡夫了;但是,也應(yīng)該進一步學(xué)習(xí)般若法門。學(xué)習(xí)《金剛經(jīng)》、或者《摩訶般若波羅蜜經(jīng)》、《大智度論》,才能夠取得甚深的智慧。當(dāng)然,這還是屬于「聞、思」的階段;若加上奢摩他的「修」,就具足聞思修的智慧了。
一方面修不凈觀,一方面也修甚深般若的無相觀。
這樣看,受念住這一段文,第一,先觀察「諸受皆苦」,其次觀察到眾生是愚癡顛倒,謂苦為樂,是顛倒迷惑。第二個觀法:就是修「斷受」的法門,觀一切法空,無我、無我所,無住生心,這就是斷受法門。這樣學(xué)習(xí)!
【天王!云何諸菩薩摩訶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,修心念住?】
這以下是說修心念住的方法。佛招呼天王后,提出問題:「云何諸菩薩摩訶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,修心念住」的法門?也還是「由念住心,由慧觀察」,還是奢摩他和毗缽舍那這樣修。
【謂此菩薩作是思惟:『此心無常,愚謂常住,實苦謂樂,無我謂我,不凈謂凈!
「謂此菩薩作是思惟」:這位修行人在奢摩他里面這樣思惟。怎么思惟法呢?「此心無常,愚謂常住」:這句話是總說的。我們這一念靈明之心,不是常恒住、不變易的。但是糊涂的人就感覺這一念心是常住不變的。
我以前也提過,若是初開始靜坐的人,散亂心多,不容易寂靜住,不會有特別的感覺。如果得到欲界定了,沒有妄想,不惛沈、也不散亂,心里明靜而住,一坐二十四小時。那么,你會有什么感覺呢?就感覺這一念心是常恒住、不變易的,假設(shè)你讀過《楞嚴(yán)經(jīng)》,自然會想:「啊!說得對,這就是常住真心,性凈明體!這個心是常住的!」因為你不是聽人說的,是自己感覺證到這種境界了。
我們沒有那種境界的人,坐坐的心里忽然就打了妄想,心常常變化。但是,看現(xiàn)在這經(jīng)文上說:「此心無常,愚謂常住」,這是一個問題,糊涂人認(rèn)為是常住的。
在《瑜伽師地論》提到,修行人入定,心里面一念不生,明靜而住。一坐二十四小時乃至七天不動,但是,忽然間想到:「我母親現(xiàn)在在那里?」「我以前的老師在那里?」「阿彌陀佛現(xiàn)在做什么?」是有這些念的!凡夫的心,忽然間念這個、忽然間念那個。怎么解釋這件事呢?種子!在經(jīng)論上說,我們凡夫心的動念,要有所緣境,也要有種子;另外還要有作意心所。
「作意」怎么講呢?「引心趣境」,就是引導(dǎo)應(yīng)起的心念到所緣境那里。譬如說,在一個大公司里,門口設(shè)一個詢問處,有外面的人來,到詢問處說:「我要見某某人」,那么負(fù)責(zé)詢問處的人,就可以去找某某人來同這個人見面。這個作意心所就類似這個情形。
說忽然間有「我母親在那里?」這個念,在之前就是有一個作意心所。由作意心所引導(dǎo)「念」的種子發(fā)生現(xiàn)行,和所緣境接觸。心念,一定要有這些條件才能活動的。有所緣境、有識的種子、還要有作意心所,才有各式各樣的念、各式各樣的識的活動。
譬如醫(yī)生,他知道這是什么病,知道用什么藥去治療。我們沒有學(xué),遇見病人的時候,心就沒有辦法這樣的活動、沒有辦法出來這種知識。學(xué)法律的、學(xué)會計的,也都是在心里面儲藏了那樣的種子,才能夠有那種心理活動。
佛法說心是無常的,不是常恒住、不變易的,這才能解釋各式各樣的心理活動。如果心是常住的、沒有差別相,為什么有種種差別的心理作用?所以,從這里就可以知道「此心無!埂5,「定」的心所是能夠一念不生、明靜而住;在唯識的經(jīng)論上看出來,佛的根本智是無分別,后得智也是有分別的。我歡喜《瑜伽師地論》就因為它說出很多微細(xì)的事情,說圣人的境界、和凡夫的無量無邊的差別境界,所以我們應(yīng)該學(xué)習(xí)。
現(xiàn)前靈明的一念心,是有剎那剎那生滅變化的,不是常恒住,但是因為我們愚癡,就認(rèn)為這一念心是常住的。心是無常,是因緣所生法,因緣所生法就是無常的;有各式各樣的因緣,就有各式各樣的因緣所生法。
「實苦謂樂」:凡夫的一切境界乃至非非想天的境界,都是苦惱境界,但是凡夫就認(rèn)為是快樂的。因為愚癡的心錯誤地這樣執(zhí)著,認(rèn)為苦惱是快樂;這本來是受念住,但也包括在心念住這里。
「無我謂我」:法念住觀法無我,也包括在心念住這里。一切法都是無我的,但卻認(rèn)為有個我可得。
「不凈謂凈」:身念住觀身不凈,也攝在心念住里;因為執(zhí)著這個不清凈、臭穢的東西,認(rèn)為是清凈的,也是心。
實在是苦惱境界,認(rèn)為是快樂的;無我而謂是我,不凈而謂是凈;都是顛倒迷惑愚癡的境界。
這一段文我認(rèn)為很珍貴!我們通常認(rèn)為修心念住,是觀心無常,但是這里,「實苦謂樂,無我謂我,不凈謂凈」都包括在心念住里邊了。四念住,有別念住、有總念住。這里等于是總念住,每一個念住都通于其他三個念住。
【此心不住,速疾轉(zhuǎn)易,隨眠根本,諸惡趣門,煩惱因緣,壞滅善趣,是不可信貪瞋癡主!
「此心不住」:這底下解釋心無常,怎么叫做無常的相貌。我們這一念心,并不是不變易的。「住」有常住、安住的意思!覆蛔 咕褪遣话沧 ⒉皇浅W〉。怎么知道心是不常住的呢?
「速疾轉(zhuǎn)易」:這一念心的變化、轉(zhuǎn)變,是非常迅速的!敢住故亲兓囊馑,這和生住異滅的「異」,是相通的。因為它很急速地轉(zhuǎn)變,忽然間是貪心、忽然間是瞋心,忽然間疑惑心來了、忽然間高慢心來了,忽然間想到母親、忽然間又想到朋友,這個心的變化是很多很多的。從字面上看,是偏重于我們心的散亂,有各式各樣的變化。同時是不安住,同時也是生滅變化。從這里可以知道心是無常的。
其次,提到有關(guān)于善惡的問題。佛法是使人向上進步而不要退,所以一定要說到善惡的問題;而善惡還是這一念心。
怎么才是惡呢?「隨眠根本,諸惡趣門」。在這個變化里邊,特別地提出來隨眠。隨眠是煩惱的根本,是諸惡趣的門。諸惡趣是果,煩惱是因;「因」為「果」的本,所以叫做隨眠根本。
隨眠就是煩惱。煩惱有兩種:一種是種子、一種是現(xiàn)行。種子是譬喻,世間的植物都有種子,由種子生芽而后逐漸地開花結(jié)果。我們的煩惱,也有種子,也就是生起煩惱的功能。
當(dāng)我們心情很平和,貪心沒有起來、瞋心也沒起來,心里很平靜,說「這個人沒有煩惱。」不是!這個人所有的煩惱都有,只是沒有現(xiàn)行;在平和的心里面,還有煩惱的功能在。若有因緣刺激它的時候,煩惱就出來了。所以沒有活動的時候,就叫做種子;又名為隨眠。
「隨」是什么意思呢?是隨逐、不舍離,它同你不分離。譬如說,他昨天有不如意的事情,憤怒了,但是過幾個小時,又恢復(fù)正常了;說「他煩惱過去了,沒有煩惱了?」不是!那個煩惱還隨逐著他,沒有和他分離,只是潛藏在心的深處。所以「隨」是對「現(xiàn)行」說的。就像人沒有到Office,在家里睡覺,外邊看不見他。
睡醒了出來工作,「喔,他這個人還在!」煩惱也是,睡在那里不活動,就是煩惱種子的狀態(tài),所以叫「眠」。
所以,斷煩惱,不是指斷現(xiàn)行的煩惱,而是斷隨眠的煩惱。把隨眠煩惱的種子斷掉,才是究竟沒有煩惱了。表面上沒有煩惱,那是假的,所以,隨眠是煩惱的根本。
「諸惡趣門」:惡趣就是三惡道——地獄、餓鬼、畜生,是罪惡的人得果報的地方。趣者,至也;罪惡的人都到那個地方受苦,所以叫做惡趣。
惡趣是以什么為門呢?以煩惱為門;就是煩惱來的時候,惡趣的門就開了,也就是能令人入到惡趣。惡趣的門若是關(guān)起來,就不會到三惡道去;那就是要降伏煩惱才可以。
現(xiàn)在說,隨眠是煩惱的根本,隨眠是諸惡趣的門。這表示一切的凡夫,都有煩惱的種子,惡趣的門常是開著,隨時可能去。煩惱有這樣的過失,修心念住的時候,要注意消除內(nèi)心的煩惱。
「煩惱因緣」:煩惱是什么?就是心!就是我們的一念分別心!貪心、瞋心都是明了性的心,都不清凈。各式各樣的煩惱,有各式各樣的種子,所以,心也是無常的。
「壞滅善趣」:內(nèi)心里面有煩惱,就破壞了善趣的功德。由慈悲喜舍、無貪、無瞋、無癡這些善心所,發(fā)出來種種的功德,可以往生到善趣,也就是善趣的門開了。一切的善心都是善趣的門、人天的門。
我們多數(shù)的人,好心腸雖然是有,但是力量軟弱;惡心的力量大,善心軟弱。所以,強力的惡心起來了,把好心腸壓伏住,就是破壞善趣的因緣。假設(shè)你的好心腸、慈悲心、誠實、無貪、無瞋、無癡的這些善心所力量大,就能夠破壞起煩惱的因緣。誰的力量大誰就戰(zhàn)勝,力量小就是戰(zhàn)敗了,F(xiàn)在是說,煩惱的力量大,壞滅善趣。
「是不可信貪瞋癡主」:佛開示我們,要調(diào)伏染污心。心念住怎么修法呢?就是要降伏惡心!甘遣豢尚拧,相信就是聽它招呼。貪心、瞋心,各式各樣的煩惱來的時候,你不能相信這些煩惱,要制伏住它,不能聽它招呼。修心念住是要這樣修,要制伏自己內(nèi)心的煩惱。
「貪瞋癡主」:「主」這個字,也是有道理的;平常不修四念住,或者是不相信佛法的人,都是以煩惱作主,而不是用理智。處理事情時,貪心愿意這樣做就這樣做,瞋心愿意這樣做就這樣做,以煩惱作我的主人,F(xiàn)在說我們相信了佛法,修四念住的時候,不可以以煩惱為主的,不可以相信它。
「貪瞋癡主」這個「主」字,在《乾隆大藏經(jīng)》上是「生」!甘遣豢尚咆澆_癡生」:貪心、瞋心、愚癡心現(xiàn)起的時候,你不要相信它,立刻地要調(diào)伏它,使令自己心清凈,這樣解釋也是可以。
初開始修習(xí)心念住,要這樣修,這合乎我們凡夫的境界。這意思是說,煩惱一動的時候,惡趣的門就開了;所以要調(diào)伏煩惱,把惡趣門關(guān)上。心念住怎么修?就是這樣修!就是要用智慧來作自己的主人,或者是用慈悲心作主人;一個般若、一個慈悲,用這兩種善法作自己的主人。
但是,我們不常調(diào)心的人,煩惱來的時候,自己還不知道,那么就隨順煩惱的力量同人說話、同人做事。現(xiàn)在這里告訴我們,修心念住的時候,不要這樣子,要把「主人」調(diào)換一下。
我們要記住:不用瞋心同人講話、不用貪心同人講話。如果我們不能用慈悲心、不能用般若同人講話,最低限度,要把貪、瞋的煩惱驅(qū)逐出去,用平靜的心情同人說話!
前面說修行心念住,第一步是轉(zhuǎn)惡為善!日常生活中,若修心念住,人與人之間有了煩惱,立刻要認(rèn)識到「喔!我現(xiàn)在有煩惱了」,先把煩惱停下來;不要說「這個人可恨,是他不對!」那是第二個問題。
先解決第一個問題:「我的心要清凈!」修心念住的第一步有這樣的意思,我認(rèn)為先邁第一步很重要!維持自己有個善良的心,不要有惡心,先這樣子做。
這底下第二步,就是更深一層的解釋心和一切法的關(guān)系。
【于一切法,心為前導(dǎo),若善知心,悉解眾法,種種世法皆由心造。心不自見種種過失,若善若惡皆由心起!
「于一切法,心為前導(dǎo)」:世間上的萬事萬物太多了,這一切法,都不能離開心而獨自存在,一切法都是從心開始的。不管是善法、惡法、世間法、出世間法,心是前導(dǎo),如果心不動,世間上什么事也沒有。我們仔細(xì)地想想,的確是這么回事!無論什么事情,是由心分別才有,所以叫做「于一切法,心為前導(dǎo)」。
「若善知心,悉解眾法」:善者,能也。若是我們能夠了達這一念心的道理,對一切法也都會通達無礙了。心與一切法是常為伴的,有心就有法,有法就有心。若沒有一切法,心是不可得的;沒有心,一切法也是不可得。不管是善法、惡法,都是這樣子。心如是如是生,一切法也如是如是生。心是一切緣起法中,最重要的部分,所以心念住和法念住是不能分開的。
「種種世法皆由心造」:各式各樣的世間法都是由心創(chuàng)造的;地獄、餓鬼、畜生、人、天的世界,一切一切的境界,都是心創(chuàng)造的。這也是解釋前面「于一切法,心為前導(dǎo),若善知心,悉解眾法」的兩句話。
「世」,我們通常說是世間;也就是過去世、現(xiàn)在世、未來世。這一切有為法,都是有時間性的,無為法則是超越時間的。這一切有為法、種種的世間法,沒有一件事不是心創(chuàng)造的。由心發(fā)起,也就是由心創(chuàng)造;心若不造作的時候,就沒有這件事。
論一切法的緣起,也像我們做事,最初是計畫,后來發(fā)動這件事,才去執(zhí)行,到最后會有個結(jié)果;這三個階段都是從心開始的。心若是發(fā)動以后,不采取行動,也就沒有這件事。一切事都不能離開心,所以說「種種世法皆由心造」。
「心不自見種種過失」:我們未相信佛法的時候,有各式各樣的錯誤,自己不知道。
「若善若惡皆由心起」:這底下分類。不管是善、是惡,都是由心發(fā)起的。心是一切法的根本,所以,修心念住可以轉(zhuǎn)變自己的生命。生命是自己創(chuàng)造的,若轉(zhuǎn)變自己的思想,生命也就轉(zhuǎn)變了。
佛法的理論,不承認(rèn)有上帝,所以一切一切的禍福都是由自己創(chuàng)造的。但,佛法承認(rèn)無常,我們做善法、做種種的功德,也是無常的,到時候就結(jié)束了。做種種惡事,得了很大的果報、很大的苦惱,也是有時間性的,到時候也結(jié)束了。雖然結(jié)束了,還要輪回。只有得圣道以后,才能常、樂、我、凈。
在凡夫的時期,應(yīng)該這樣子去學(xué)習(xí)——「若善若惡皆由心起」。我們修心念住,若是能夠把握這一念心,一切的問題都解決了。所以,心念住是非常重要的!這以下是說心的無常的境界。
【心性速轉(zhuǎn)如旋火輪,飄忽不停如風(fēng)野馬,如水瀑起,如火能燒!
「心性速轉(zhuǎn)」:這一念靈明的心,它的體性是很迅速地轉(zhuǎn)變的,「如旋火輪」那樣子!感疠啞,就是夜間不開燈的時候,我們拿一支點著的香,用手旋轉(zhuǎn),別的人看,以為是一個火輪,所以名為旋火輪。實在來說,并沒有火輪,只是小小一點火;因為迅速地轉(zhuǎn),就看見是一個火輪。用這個來表示我們這一念心,只是一剎那間的了別性;因為相續(xù)不斷地活動,我們就感覺到這一念心是常住的,不知道這是剎那剎那生滅的。
從《般若經(jīng)》這句話看,和《楞嚴(yán)經(jīng)》完全不一樣。在佛教里面,很多人都?xì)g喜《楞嚴(yán)經(jīng)》,它一直地說「心是常、不變易的」。但是在這里:「心性速轉(zhuǎn)如旋火輪」,就表示它是剎那剎那生滅變化的,不是常;此心無常,愚謂常住。
「飄忽不停如風(fēng)野馬」:飄忽,也是速轉(zhuǎn)的意思。心的飄忽不停止,就像風(fēng)似的,風(fēng)在虛空里飄動,心也像那樣飄動不停。飄忽不停如「野馬」,野馬是出在《莊子》上的名詞;別的地方也說是「陽焰」。
在春夏之間,太陽一照,地面上的濕氣蒸發(fā)上升,我們遠(yuǎn)遠(yuǎn)地看這水蒸氣,它的飄動好像水在流動似的,所以叫做「陽焰」。說「野馬」是表示水蒸氣被太陽一照,飄動的時候,就像馬跑似的。這樣譬喻心的境界——飄忽不停如風(fēng)、飄忽不停如野馬,這心的活動像野馬似的、像陽焰似的。
心性的飄忽不停,「如水瀑起」:瀑布的水,從峭壁上一直不停地流下來,就叫做瀑起;就像心一直在那里流動!溉缁鹉軣:像野火在大草原上一直地向前燃燒;心也一直在對一切法做各式各樣的分別。
【作如是觀,令念不動,令心隨已(己)不隨心行,】
「作如是觀」:修心念住時,先要觀察內(nèi)心的善惡,然后轉(zhuǎn)惡為善,這是第一。第二步,就要觀察心性是速轉(zhuǎn)、是飄忽不停的。靜坐的時候,要作如是觀。
我們看《阿含經(jīng)》也好、看《瑜伽師地論》也好,修心念住時,就是觀察這一念心,有時候起貪、有時候起瞋、有時候是散亂、有時候是寂靜,你一直地反觀自己這一念心各式各樣的相貌,等于是用第三者的角度,自己看自己。這樣觀察,也屬于心念住的一種修行方法;「作如是觀」這句話,也包括這樣的意思的。
這樣子觀,心應(yīng)該是有兩個相貌:一個是散亂、一個是不散亂。自己看自己散亂、或不散亂的境界。能看者,就是自己的智慧,它是一直地在注意;像一個人站在路旁,看很多人在那兒走動,觀察這個雜亂的境界。
現(xiàn)在修心念住也有這種意思,我們還沒得定,也不是圣人,心里面很亂,這時候,自己處于一個超越的境界,反觀自己,一直地注意,那就叫做「作如是觀」。
「令念不動」:就是不散亂。把一切的雜念都停下來,使令它明靜而住!噶钚碾S已不隨心行」:按文義來說,「已」字應(yīng)該作「己」!噶钚碾S己」,就是令這個雜亂的心,隨順自己的智慧,不隨貪、瞋、疑惑、高慢各式各樣雜染心的活動;若動,就把它停下來。這樣說「令念不動,令心隨己不隨心行」,這就是修止了。
前面觀「心性速轉(zhuǎn)」,各式各樣雜亂的境界,當(dāng)然也包括好的境界在內(nèi)。心,有時候清凈、有時候不清凈,有時候這樣子、有時候那樣子,注意心各式各樣活動的相貌,這叫做「觀」。
這里說到兩個方法:第一,是隨著心。有的時候是妄想、有的時候不妄想,但你只是注意、隨著它,這是一個方法。第二個方法,是把心寂靜下來,不要動。第一個方法也可能容易修,但也不一定;第二個方法,使令心不動,可能會難一點。
但是,我在想:出家人在寺廟里邊,習(xí)慣這種沒有塵勞的生活,雖然還沒斷煩惱,但煩惱輕。這個話是什么道理呢?就像一個人正常地吃飯、正常地生活,人的身體就健康。若你原來一天吃兩碗飯,只讓你吃半碗,精神就可能會差一點,就不強壯。
煩惱也是這樣子。天天在是非、煩惱,在色聲香味觸五欲的境界里邊生活,你煩惱的力量就強大。清淡的境界里面生活,沒有人我是非,不是拜佛、靜坐,就是讀經(jīng),到大殿里看到的都是佛像、修行人。在這樣的境界生活,煩惱得不到力量援助,它就羸弱了。煩惱軟弱下來,靜坐的時候,叫它「不要動」,心就能靜。所以「令念不動,令心隨己不隨心行」,就容易一點!
有人說:「塵勞的煩惱就是佛法、世間法就是出世間法,在那里的生活就是修行」、「世間法就是諸法實相」、「一切法都是佛法」,是的!但事實上,大多數(shù)人辦不到;那樣的生活,你叫他心靜下來盤腿坐,恐怕困難,不容易的。所以,一方面自己要用功調(diào)心,一方面大環(huán)境還有關(guān)系。
這樣說呢,我們在寺廟里面共住,也要注意「不要觸惱別人」;若大家都有這樣的心情,誰也不觸惱誰,和樂地在一起住,煩惱自然輕微。
若是在這樣境界,還常常起煩惱;常起煩惱,煩惱就剛強,力量就大。常常起瞋心,瞋心就大;常常起貪心,貪心的力量就大;若不常起,煩惱自然就是軟弱的。
就像人不吃飯沒有力量,煩惱得不到支持力量的時候,就容易做到「作如是觀,令念不動,令心隨己不隨心行」。
若能伏心則伏眾法。
這是說調(diào)伏這一念心,所得的效果!溉裟芊摹:不單是止,觀也應(yīng)該在內(nèi)。你若能夠調(diào)伏妄想心:用止降伏其心,用觀降伏其心,成功了的時候——「則伏眾法」:一切法就都能調(diào)伏,就能于一切法得大自在了。
佛在世的時候,王舍城的主人頻婆娑羅王,這一個時期他常帶領(lǐng)輔相到佛那里聽法,佛就為他說離欲法,說欲的過患。
因為常聽佛說離欲的法門,這個輔相就和他的太太不大往返,結(jié)果他的太太生了瞋心。就打了個主意:請佛到她家吃飯。佛默然允許。結(jié)果,她弄了很多的毒藥,摻在飲食里面。
輔相知道了,就和他太太吵,說:「不可以這樣子!」但是這時候佛已經(jīng)來了。佛坐下以后,輔相對佛說:「這個飯不可以吃!埂笧槭裁床荒艹?」「因為有毒!」佛說:「有毒也是可以吃的,世間上的毒,莫過于內(nèi)心的三毒!貪瞋癡是最厲害的毒,我都能消滅,那小小的毒藥不要緊!」佛和這些比丘,照樣地吃,什么事也沒有。
輔相的夫人就感覺到:「哎呀!佛究竟是圣人!」于是乎起了慚愧心,對佛生出信心。佛為他們夫婦兩人說法后,都得須陀洹果!所以說「若能伏心,則伏眾法」,譬如這個毒原來是能傷人的,但是佛吃下后能轉(zhuǎn)變,不會受傷害!
我以前說過的一件事,現(xiàn)在又想重說。我看見基督教的一篇文章,當(dāng)中有句話:釋迦佛是食物中毒而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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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如瑞法師:敬畏因果,努力修正自己的行為、語言和心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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