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百六十六

列傳第一百一十二

○潘孟陽 李翛 王遂 曹華 韋綬 鄭權(quán) 盧士玫 韓全義 高霞寓 高瑀 崔戎 陸亙 張正甫子毅夫 毅夫子祎

潘孟陽,禮部侍郎炎之子也。孟陽以父廕進,登博學宏辭科。累遷殿中侍御史,降為司議郎。孟陽母,劉晏女也。公卿多父友及外祖賓從,故得薦用,累至兵部郎中。

德宗末,王紹以恩幸,數(shù)稱孟陽之材,因擢授權(quán)知戶部侍郎,年未四十。順宗即位,永貞內(nèi)禪,王叔文誅,杜佑始專判度支,請孟陽代叔文為副。時憲宗新即位,乃命孟陽巡江淮省財賦,仍加鹽鐵轉(zhuǎn)運副使,且察東南鎮(zhèn)之政理。時孟陽以氣豪權(quán)重,領(lǐng)行從三四百人,所歷鎮(zhèn)府,但務(wù)游賞,與婦女為夜飲。至鹽鐵轉(zhuǎn)運院,廣納財賄,補吏職而已。及歸,大失人望,罷為大理卿。三年,出為華州刺史,遷梓州刺史、劍南東川節(jié)度使。與武元衡有舊,元衡作相,復(fù)召為戶部侍郎、判度支,兼京北五城營田使,以和糴使韓重華為副。太府卿王遂與孟陽不協(xié),議以營田非便,持之不下,孟陽忿憾形于言。二人俱請對,上怒不許,乃罷孟陽為左散騎常侍。明年,復(fù)拜戶部侍郎。

孟陽氣尚豪俊,不拘小節(jié)。居第頗極華峻。憲宗微行至樂游原,見其宏敞,工猶未已,問之。左右以孟陽對,孟陽懼而罷工作。性喜宴,公卿朝士多與之游,時指怒者不一。俄以風緩不能行,改左散騎常侍。元和十年八月卒,贈兵部尚書。憲宗每事求理,常發(fā)江淮宣慰使,左司郎中鄭敬奉使。辭,上誡之曰:「朕宮中用度,一匹已上皆有簿籍,唯賑恤貧民,無所計算。卿經(jīng)明行修,今登車傳命,宜體吾懷,勿學潘孟陽奉使,所至但務(wù)酣飲、游山寺而已!蛊錇槿酥魉∪绱!

李翛,不知何許人。起于寒賤,以莊憲皇后妹婿,元和已來驟階仕進。以恩澤至坊州、絳州刺史。無他才,性纖巧承迎。常飾廚傳以奉往來中使及禁軍中尉賓客,以求善譽。治民蒞事,粗有政能。上以為才,召拜司農(nóng)卿,遷京兆尹。

十年,莊憲太后崩,翛為山陵橋道置頓使。恃能惜費,每事減損。靈駕至灞橋頓,從官多不得食。及至渭城北門,門壞。先是,橋道司請改造渭城北門,計錢三萬。翛以勞費不從,令深鑿軌道以通靈駕。掘土既深,旁柱皆懸,因而頓壞,所不及邅辌車者數(shù)步而已。初欲壞城之東北墉,以出靈駕,中人皆不可,乃停駕,徹去壞門土木而后行。翛懼,誣奏邅辌軸折,山陵使李逢吉令御史封其車軸,自陵還,奏請免翛官。上以用兵務(wù)集財賦,以翛前后進奉,不之責,但罰俸而已。逢吉極言其罪,乃削銀青階。翌日,復(fù)賜金紫。自此,朝廷端士,多遭譖毀,義士為之側(cè)目。時宿師于野,饋運不集。浙西重鎮(zhèn),號為殷阜,乃以翛為潤州刺史、浙西觀察使,令設(shè)法鳩聚財貨;次饔帽,頗賴其賦。十四年,以病求還京師,未朝謁而卒。

王遂,宰相方慶之孫也。以吏能聞于時。尤長于興利,銳于操下,法頗嚴酷。累遷至鄧州刺史。以曉達錢谷,入為太府卿。潘孟陽判度支,與遂私憾,互有爭論。遂為西北供軍使,言營田非便,與孟陽會議相非,各求請對。上怒,俱不見,出遂為柳州刺史。遂親吏韋行素、柳季常請課料于兩池務(wù)。屬遂罷務(wù),季常等為吏所誣,各笞四十。遂柳州制出,左丞呂元膺執(zhí)奏曰:「遂以補吏犯贓,法當從坐。其除官制云'清能業(yè)官',據(jù)遂犯狀,不宜有'清'字。柳州大郡,出守為優(yōu)。謹封還制書!股狭钣髦,方行。數(shù)年,用兵淮西。天子藉錢谷吏以集財賦,知遂強干,乃用為宣州刺史、宣歙觀察使;、蔡平,王師東討,召拜光祿卿,充淄青行營諸軍糧料使。以光祿職當祠祭,改檢校左散騎常侍、兼御史大夫。

初,師之出也,歲計兵食三百萬石。及鄆賊誅,遂進羨余一百萬,上以為能。時分師道所據(jù)十二州為三鎮(zhèn),乃以遂為沂州刺史、沂兗海等州觀察使。

遂性狷忿,不存大體。而軍州民吏,久染污俗,率多獷戾,而遂數(shù)因公事訾詈將卒曰「反虜」,將卒不勝其忿。牙將王弁乘人心怨怒,十四年七月,遂方宴集,弁噪集其徒,害遂于席,判官張實、李甫等同遇害。及曹華代遂至鎮(zhèn),盡擒亂黨王弁等誅之。

遂器用不弘,僻于聚斂,而非兼撫之才。但峻威刑,以繩亂俗。其所制笞杖,率逾常制。遂既死,監(jiān)軍使封其杖進呈。上令出示于朝,以誡廉使。

曹華,宋州楚丘人,仕宣武軍為牙校。貞元末,吳少誠叛,本軍以華驍果有智算,用為襄城戍將。蔡賊攻襄城,華屢敗之,德宗特賜旗甲。元和九年,以功授寧州刺史。未行而吳元濟叛,朝廷命河陽帥烏重胤討賊。重胤請華為懷汝節(jié)度行營副使。前后數(shù)十戰(zhàn),大破賊于青陵城。賊平,授棣州刺史,封陳留郡王。棣鄰于鄆,賊屢侵逼,華招募群盜之勁者,補之軍卒,分據(jù)要路。其后,賊至皆擊敗之,鄆人不敢北顧。及李師道誅,分所管十二州為三鎮(zhèn)。王遂為沂兗海觀察使,褊刻不能馭眾,為牙將王弁所害,朝廷遂授華左散騎常侍、沂州刺史、沂海兗觀察使。

華至鎮(zhèn),視事三日,宴將吏,伏甲士千人于幕下。群校既集,華喻之曰:「吾受命廉問,奉圣旨,以鄆州將士分割三處,有道途轉(zhuǎn)徙之勞。今有頒給,北州兵稍厚。鄆州士卒處右,州兵處左,冀易以區(qū)別!狗侄,并令州兵出外。既出闔門,乃謂鄆卒曰:「天子深知鄆人之勞,然前害主帥者,不能免罪!辜资孔阅恢谐,周環(huán)之,凡鄆一千二百人,立斬于庭,血流成渠。是日,門屏之間,有赤霧高丈余,久之方散。自是海、沂之人,重足股栗,無敢為盜者。

華惡沂之地褊,請移理于兗,許之。初,李正己盜有青、鄆十二州,傳襲四世,垂五十年,人俗頑驁,不知禮教。華令將吏曰:「鄒、魯儒者之鄉(xiāng),不宜忘于禮義!鼓斯Y儒士,習俎豆之容,春秋釋奠于孔子廟,立學講經(jīng),儒冠四集。出家財贍給,俾成名入仕,其往者如歸。

及鎮(zhèn)州軍亂,殺田弘正,華表請以本軍進討,就加檢校工部尚書,升兗海為武寧節(jié)度,賜之節(jié)鉞。李絺叛于大梁,華不俟命赴討。絺方遣兵三千人取宋州,華逆擊敗之。由是,宋、亳不從絺亂。絺平,以功加檢校尚書右仆射。以河朔拒命,移華為滑州刺史、義成軍節(jié)度使。長慶三年七月,卒于鎮(zhèn),時年六十九。

華雖出自戎行,而動必由禮。尤重士大夫,未嘗以富貴驕人;下迨仆隸走使之徒,必待之以誠信,人以為難。贈司空。

韋綬,字子章,京兆人。少有至性,喪父,刺血寫佛經(jīng)。初為長安縣尉,遭硃泚之亂,變服乘驢赴奉天。于頔鎮(zhèn)襄陽,辟為賓佐。嘗因言政,面刺頔之縱恣。入朝為工部員外,轉(zhuǎn)屯田郎中。元和十年,改職方郎中,充太子諸王侍讀,再遷諫議大夫。

時穆宗在東宮,方幼好戲。綬講書之隙,頗以嘲誚悅之。嘗密赍家所造食,入宮餉太子。憲宗嘗召對,綬奏曰:「太子學書,至'依'字,輒去旁'人'。臣問之,太子云:'君父以此字可天下奏事,臣子不合全書。'」上益嘉太子之賢,賜綬錦彩。綬無威儀,時以人間鄙說戲言以取悅太子。太子因入侍,道綬語。憲宗不悅,謂侍臣曰:「凡侍讀者,當以經(jīng)義輔導(dǎo)太子,納之輒物,而綬語及此,予何望耶?」乃罷侍讀,出為虔州刺史。

穆宗即位,以師友之恩,召為尚書右丞,兼集賢院學士,甚承恩顧,出入禁中。綬以七月六日是穆宗載誕節(jié),請以是日百官詣光順門賀太后,然后上皇帝壽。時政道頗僻,敕出,人不敢議。久之,宰臣奏古無生日稱賀之儀,其事終寢。綬在集賢,遇重陽,賜宰臣百官曲江宴;綬請與集賢學士別為一會,從之。長慶元年三月,轉(zhuǎn)禮部尚書,判集賢院事。

帝嘗問:「禳災(zāi)祈福,其可必乎?」綬對曰:「昔宋景公以一善言而法星退之三舍,此禳災(zāi)以德也。漢文帝除秘祝,每于祠祭,盡敬而已,言無所祈,以明福不可以求致也。而二君卒能變已變之災(zāi),享自致之福,著于史傳,其理甚明。如失德以祈災(zāi)消,媚神以祈福至,神茍有知,當因以致譴,非祈禳之道也。」時人主失德,綬因以諷之。

二年十月,檢校戶部尚書、興元尹、山南西道節(jié)度使。辭日,請門戟十二,自將赴鎮(zhèn)。又訴家貧,請賜錢二百萬。又面乞授子元弼官。上皆可之。綬御事無術(shù),洎臨戎鎮(zhèn),庶政隳紊。二年八月卒,贈尚書右仆射。博士劉端夫請謚為「通」,殿中侍御史孟琯上言以為非當。博士權(quán)安請謚為「繆」,竟不施行。

鄭權(quán),滎陽開封人也。登進士第,釋褐涇原從事。節(jié)度使劉昌符病亟,請入覲,度軍情必變,以權(quán)寬厚容眾,俾主留務(wù)。及昌符上路,兵果亂。權(quán)挺身入白刃中,抗辭喻以逆順。因殺其首亂者數(shù)人,三軍畏伏。德宗聞而嘉之。時天子厭兵,籓鎮(zhèn)將吏得軍情者,多超授官爵。自試衛(wèi)佐擢授行軍司馬、御史中丞。入朝為倉部郎中,累遷至河南尹。十一年,代李遜為襄州刺史、山南東道節(jié)度使。十二年,轉(zhuǎn)華州刺史、潼關(guān)防御、鎮(zhèn)國軍使。十三年,遷德州刺史、德棣滄景節(jié)度使。

時朝廷用兵討李師道,權(quán)以德、棣之兵臨境。奏于平原、安德二縣之間置歸化縣,以集降民。滄州刺史李宗奭與權(quán)不協(xié),每事多違,不稟節(jié)制。權(quán)奏之,上令中使追之。宗奭諷州兵留己,上言懼亂,未敢離郡,乃以烏重胤鎮(zhèn)橫海,代權(quán)歸朝。滄州將吏懼,共逐宗奭。宗奭方奔歸京師。詔以悖慢之罪,斬于獨柳之下。其弟宗爽,長流汀州。授權(quán)邠寧節(jié)度。會天德軍使上章論宗奭之冤,為權(quán)誣奏,權(quán)降授原王傅。尋遷右金吾衛(wèi)大將軍,充左街使。

穆宗即位,改左散騎常侍,充入回鶻告哀使。憚其遠役,辭以足疾,不獲免,肩輿而行。權(quán)器度魁偉,有辭辯。既至虜廷,與虜主爭論曲直,言辭激壯,可汗深敬異之。

長慶元年使還。出為河南尹,入拜工部侍郎,遷本曹尚書。以家人數(shù)多,俸入不足,求為鎮(zhèn)守。旬月,檢校右仆射、廣州刺史、嶺南節(jié)度使。初,權(quán)出鎮(zhèn),有中人之助。南海多珍貨,權(quán)頗積聚以遺之,大為朝士所嗤。四年十月卒。

盧士玫,山東右族,以文儒進。性端厚,與物無競,雅有令聞。始為吏部員外郎,稱職,轉(zhuǎn)郎中、京兆少尹。奉憲宗園寢,刑簡事集,時論推其有才,權(quán)知京兆尹事。會幽州劉總愿釋兵柄入朝,請用張弘靖代己。復(fù)請析瀛、漠兩州,用士玫為帥,朝廷一皆從之。士玫遂授檢校右常侍,充瀛、漠兩州都防御觀察使。

無何,幽州亂,害賓佐,縶弘靖,取裨將硃克融領(lǐng)軍務(wù),遣兵襲瀛、漠。朝廷慮防御之名不足抗兇逆,即日除士玫檢校工部尚書,充瀛漠節(jié)度使。士玫亦罄家財助軍用,堅拒叛徒者累月。竟以官軍救之不至,又瀛漠之卒親愛多在幽州,遂為其下陰導(dǎo)克融之兵以潰。士玫及從事皆被拘執(zhí),送幽州,囚于賓館。及朝廷宥克融之罪,士玫方得歸東洛。尋拜太子賓客,留司洛中,旋除虢州刺史,復(fù)為賓客。寶歷元年七月卒,贈工部尚書。

韓全義,出自行間,少從禁軍,事竇文場。及文場為中尉,用全義為帳中偏將,典禁兵在長武城。貞元十三年,為神策行營節(jié)度、長武城使,代韓潭為夏綏銀宥節(jié)度,詔以長武兵赴鎮(zhèn)。全義貪而無勇,短于撫御。制未下,軍中知之,相與謀曰:「夏州沙磧之地,無耕蠶生業(yè)。盛夏移徙,吾所不能。」是夜,戍卒鼓噪為亂,全義逾城而免,殺其親將王棲巖、趙虔曜等。賴都虞候高崇文誅其亂首而止之,全義方獲赴鎮(zhèn)。

明年,吳少誠拒命,詔征十七鎮(zhèn)之師討之。時軍無統(tǒng)帥,兵無多少,皆以內(nèi)官監(jiān)之,師之進退不由主將。十五年冬,王師為賊所敗于小溵河。德宗以文場素待全義,乃用為蔡州四面行營招討使,仍以陳許節(jié)度使上官涚副之。諸鎮(zhèn)之師,皆取全義節(jié)度。全義將略非所長,能以巧佞財賄結(jié)中貴人,以被薦用。及師臨賊境,又制在監(jiān)軍,每議兵出,一帳之中,中人十數(shù),紛然爭論莫決。蔡賊聞之,屢求決戰(zhàn)。十六年五月,遇賊于溵水南廣利城。旗鼓未交,諸軍大潰,為賊所乘。全義退保五樓,賊對壘相望。潰兵未集,乃與監(jiān)軍賈英秀、賈國良等保溵水縣。賊距溵水五六里而軍,全義懼其凌突,退保陳州。其汴宋、河北之軍,皆亡歸本鎮(zhèn),唯陳許將孟元陽、神策將蘇光榮等數(shù)千人守溵水。全義誘潞州大將夏侯仲宣、滑將時昂、河陽將權(quán)文度、河中將郭湘等誅之。由是軍情稍固。少誠知王師無能為,致書幣以告監(jiān)軍,愿求昭洗。德宗召大臣議,宰相賈耽曰:「昨全義五樓退軍,賊不追擊者,應(yīng)望國家恩貸。臣伏恐須開生路!股先恢S值帽O(jiān)軍等奏,即下制洗滌,加其爵秩。

十七年,全義自陳州班師,而中人掩其敗跡,上待之如初。全義武臣,不達朝儀,托以足疾,不任謁見。全義司馬崔放入對,德宗勞問,放引過,言招撫無功。德宗曰:「全義為招討使,招得吳少誠歸國,其功大矣。何必殺人乃為功耶!」旋命還鎮(zhèn),令中使就第賜宴,錫赍頗厚。自還至辭,都不謁見而去。議者以隳敗法制,從古已還,未如貞元之甚。憲宗在籓,常惡其事。及即位,全義懼,求入覲,詔以太子太保致仕。其年七月卒。

高霞寓,范陽人。祖仙,父棲鶴,皆以孝聞。凡五代同爨。德宗朝,采訪使洪經(jīng)綸奏旌表其門閭,鄉(xiāng)里稱美其事。霞寓少讀《左氏春秋》及孫、吳《兵法》,好大言,頗以節(jié)概自許。

貞元中,徒步造長武城使高崇文,待以猶子之分,擢授軍職,累奏憲宗,甚見委信。元和初,詔授兼御史大夫,從崇文將兵擊劉辟,連戰(zhàn)皆克,下鹿頭城,降李文悅、仇良輔。蜀平,以功拜彭州刺史,尋繼崇文為長武城使,封感義郡王。元和五年,以左威衛(wèi)將軍隨吐突承璀擊王承宗,又加左散騎常侍。明年,改豐州刺史、三城都團練防御使。六遷至檢校工部尚書。

元和十年,朝廷討吳元濟,以霞寓宿將,乃析山南東道為兩鎮(zhèn),以霞寓為唐鄧隋節(jié)度使。

霞寓雖稱勇敢,素昧機略;至于統(tǒng)制,尤非所長。及達所部,乃率兵趣蕭陂,與賊決戰(zhàn)。既小勝,又進至文城柵。賊軍偽敗而退,霞寓逐之不已,因為伏兵所掩,王師大衄,霞寓僅以身免。坐貶歸州刺史。后以恩例,征為右衛(wèi)大將軍。

十三年,出為振武節(jié)度使,入為左武衛(wèi)大將軍。長慶元年,授邠寧節(jié)度使。三年,就加檢校右仆射。四年,加檢校司空,又加司徒。

寶歷二年,疽發(fā)首,不能理事,求歸闕下。其夏,授右金吾衛(wèi)大將軍、檢校司徒,途次奉天而卒,年五十五,贈太保。

霞寓卒伍常材,始因宦官進用,遂階節(jié)將。位望既高,言多不遜。朝廷知之,欲議移罷。霞寓頗懷憂恐,舍私第為佛寺,上言請額為「懷恩」,用資圣福。大率奸妄兇狡如此。又非斥朝列,侮慢僚屬,鄙辭俚語,日聞于時。

高瑀,渤海蓚?cè)。少好論?釋褐右金吾胄曹,累辟諸府從事,歷陳、蔡二郡刺史,入為太仆卿。太和初,忠武節(jié)度使王沛卒,物議以陳許軍四征有功,必自擇帥;或以禁軍之將得之。宰相裴度、韋處厚議瑀深沉方雅,曾刺陳、蔡,人懷良政,又熟忠武軍情,欲請用瑀。事未聞,陳許表至,果請瑀為帥,乃授檢校左散騎常侍、許州刺史、忠武節(jié)度使。自大歷已來,節(jié)制之除拜,多出禁軍中尉。凡命一帥,必廣輸重賂。禁軍將校當為帥者,自無家財,必取資于人;得鎮(zhèn)之后,則膏血疲民以償之。及瑀之拜,以內(nèi)外公議,搢紳相慶曰:「韋公作相,債帥鮮矣!」

三年,就加檢校工部尚書。比年水旱,人民薦饑。瑀召集州民,繞郭立堤塘一百八十里,蓄泄既均,人無饑年。加檢校右仆射。六年,移授徐州刺史、武寧軍節(jié)度等使。議者以徐泗王智興之后,軍士驕恣,宜得雄帥鎮(zhèn)之。乃以太府卿崔珙代瑀,征為刑部尚書。以疾求分司,拜太子少傅。其月,復(fù)授檢校右仆射、陳許蔡節(jié)度使。八年六月卒,贈司空。

瑀性寬和,有體量,為官雖無赫赫之譽,所至皆理,尤得士心,論者美之。

崔戎,字可大。高伯祖玄暐,神龍初有大功,封博陵郡王。祖嬰,郢州刺史。父貞固,太原榆次尉。戎舉兩經(jīng)登科,授太子校書,調(diào)判入等,授藍田主薄,為籓鎮(zhèn)名公交辟。

裴度領(lǐng)太原,署為參謀。時王承宗據(jù)鎮(zhèn)州叛,度請戎單車往諭之,承宗感泣受教。入為殿中侍御史,累拜吏部郎中,遷諫議大夫。尋為劍南東、西兩川宣慰使。西州承蠻寇之后,戎既宣撫,兼再定征稅,廢置得所,公私便之。還,拜給事中,駁奏為當時所稱。改華州刺史,遷兗海沂密都團練觀察等使。將行,州人戀惜遮道,至有解靴斷?登者。理兗一年,大和八年五月卒,贈禮部尚書。

陸亙,字景山,吳郡人。祖元明,睦州司馬。父持詮,惠陵臺令。亙以書判授集賢殿正字、華原縣尉。應(yīng)制舉,授萬年縣丞。自京兆府兵曹參軍拜太常博士。寺有禮生孟真,久于其事,凡吉兇大儀,禮官不能達,率訪真。真亦賴是須要姑息。元和七年,冊皇太子,將撰儀注,真亦欲參預(yù);亙笞之,由是禮儀不專于胥吏。自虞部員外郎出為鄧州刺史。其后入為戶部郎中、秘書少監(jiān)、太常少卿,歷刺兗、蔡、虢、蘇四郡。遷越州刺史、浙東團練觀察等使。移宣歙觀察使,加御史大夫。太和八年九月卒,年七十一,贈禮部尚書。

亙強明嚴毅,所至稱理。初赴兗州,延英面奏曰:「凡節(jié)度使握兵分屯屬郡者,刺史不能制,遂為一州之弊,宜有處分!挂蛟t天下兵分屯屬郡者,隸于刺史。越之永喜郡,城于海閆,常陷寇境,集官吏廩祿之半,以代常賦,因循相踵,吏返為幸。亙按舉贓罪,表請郡守以降,增給其俸,人皆賴之。

張正甫,字踐方,南陽人。曾祖大禮,坊州刺史。祖紹貞,尚書右丞。父泚,蘇州司馬。正甫登進士第,從樊澤為襄陽從事,累轉(zhuǎn)監(jiān)察御史。于頔代澤,辟留正甫。正甫堅辭之,遂誣奏貶郴州長史。后由邕府征拜殿中侍御史,遷戶部員外郎,轉(zhuǎn)司封員外、兼侍御史知雜事。遷戶部郎中,改河南尹。由尚書右丞為同州刺史,入拜左散騎常侍、集賢殿學士判院事。轉(zhuǎn)工部尚書。五年,檢校兵部尚書、太子詹事。明年,以吏部尚書致仕。正甫仁而端亮,蒞官清強。居外任,所至稱理。太和八年九月卒,年八十三,累贈太師。子毅夫。

毅夫,登進士第。初正甫兄式,大歷中進士登第,繼之以正甫,式子元夫、杰夫、征夫又相次登科。太和中,文章之盛,世共稱之。元夫,太和初兵部郎中、知制誥,遷中書舍人,出為汝州刺史。毅夫位至戶部侍郎、弘文館學士判院事。諸群從登第者數(shù)人,而毅夫子祎最知名。

祎,字冠章,釋褐汴州從事、戶部判官,入為藍田尉、集賢校理。趙隱鎮(zhèn)浙西,劉鄴鎮(zhèn)淮南,皆辟為賓佐。入為監(jiān)察御史,遷左補闕。乾符中,詔入翰林為學士,累官至中書舍人。黃巢犯京師,從僖宗幸蜀,拜工部侍郎,判戶部事。奉使江淮還,為當涂者不協(xié),改太子賓客、左散騎常侍,轉(zhuǎn)吏部侍郎,歷刑部、兵部尚書。從昭宗在華,為韓建所構(gòu),貶衡州司馬。昭宗還京,征拜禮部尚書、太常卿,充禮儀使,遷兵部尚書。

祎苦心為文,老而益壯。為刑部時,劉鄴子覃,當巢寇時避禍于金吾將軍張直方之第,被害。僖宗還京,而惡覃者以托附逆黨,死不以義,下三司詳罪。祎上章申理,言覃父子并命于賊廷,豈附逆耶?其家竟獲洗雪,覃亦贈官。其行義始終,皆如此類。

史臣曰:孟陽、王遂儒雅之曹,才有可稱,竟以財媚時君,陷為俗吏。蹈道之論,可不懼耶!全義官由妄進,霞寓位以卒升,勇毅不足以啟行,謀慮不足以應(yīng)變,敗亡之辱,不亦宜乎?朝無責帥之刑,蓋自恥也。權(quán)、瑀長者,末涂喪真,雖牽于食貧,純則偽矣。

贊曰:蘊仁則哲,蘊利則狂。搢紳之胤,勿效潘、王。全義逃責,貞元失策。霞寓薄刑,元和復(fù)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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