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百三十六

列傳第四十八李蕭盧韋趙和

李嶠,字巨山,趙州贊皇人。早孤,事母孝。為兒時,夢人遺雙筆,自是有文辭,十五通《五經(jīng)》,薛元超稱之。二十擢進(jìn)士第,始調(diào)安定尉。舉制策甲科,遷長安。時畿尉名文章者,駱賓王、劉光業(yè),嶠最少,與等夷。

授監(jiān)察御史。高宗擊邕、巖二州叛獠,詔監(jiān)其軍,嶠入洞喻降之,由是罷兵。稍遷給事中。會來俊臣構(gòu)狄仁杰、李嗣真、裴宣禮等獄,將抵死,敕嶠與大理少卿張德裕、侍御史劉憲覆驗(yàn),德裕等內(nèi)知其冤,不敢異。嶠曰:「知其枉不申,是謂見義不為者。」卒與二人列其枉,忤武后旨,出為潤州司馬。久乃召為鳳閣舍人,文冊大號令,多主為之。

初置右御史臺,察州縣吏善惡、風(fēng)俗得失,嶠上疏曰:「禁網(wǎng)上疏,法象宜簡,簡則法易行而不煩雜,疏則所羅廣而不苛碎。伏見垂拱時,諸道巡察使科條四十有四,至別敕令又三十。而使以三月出,盡十一月奏事,每道所察吏,多者二千,少亦千計(jì),要在品核才行而褒貶之。今期會迫促,奔逐不暇,欲望詳究所能,不亦艱哉。此非隳於職,才有限,力不逮耳。臣愿量其功程以為節(jié)制,使器周於用,力濟(jì)於時,然后得失可以精核矣。」又言:「今所察按,準(zhǔn)漢六條而推廣之,則無不包矣,烏在多張事目也?且朝廷萬機(jī)非無事,而機(jī)事之動,常在四方,故出使者冠蓋相望。今已置使,則外州之事悉得專之,傳驛減矣。請率十州置一御史,以期歲為之限,容其身到屬縣,過閭里,督察奸訛,訪風(fēng)俗,然后可課其成功。且御史出入天禁,勵己自脩,比他吏相百也。按劾回庸,糾擿隱欺,比他吏相十也。陛下誠用臣言,妙擇能者委之,莫不盡力效死矣!刮浜笊浦,下制析天下為二十道,擇堪使者。為眾議沮止。

俄知天宮侍郎事,進(jìn)麟臺少監(jiān)、同鳳閣鸞臺平章事。遷鸞臺侍郎。會張錫輔政,嶠,其出也,罷為成均祭酒。俄檢校文昌左丞,留守東都。長安三年,以本官復(fù)為平章事,知納言。遷內(nèi)史,嶠辭劇,復(fù)為成均祭酒、平章事。

武后將建大像於白司馬坂,嶠諫:「造像雖俾浮屠輸錢,然非州縣承辦不能濟(jì),是名雖不稅而實(shí)稅之。臣計(jì)天下編戶,貧弱者眾,有賣舍、帖田供王役者。今造像錢積十七萬緡,若頒之窮人,家給千錢,則紓十七萬戶饑寒之苦,德無窮矣。」不納。

張易之?dāng)?坐附會貶豫州刺史,未行,改通州。數(shù)月,以吏部侍郎召,俄遷尚書。神龍二年,代韋安石為中書令。

嶠在吏部時,陰欲藉時望復(fù)宰相,乃奏置員外官數(shù)千。既吏眾猥,府庫虛耗,乃上書歸咎于時,因蓋向非,曰:

元首之尊,居有重門擊柝之衛(wèi),出有清警戒道之禁,所以備非常,息異望,誠不可易舉動,慢防閑也。陛下厭崇邃,輕尊嚴(yán),微服潛游,閱廛過市,行路私議,朝廷驚懼,如禍產(chǎn)意外,縱不自惜,奈宗廟蒼生何?

又分職建官,不可以濫。傳曰:「官不必備,惟其人!棺缘凼抑信d,以不慎爵賞為惠,冒級躐階,朝升夕改,正闕不給,加以員外。內(nèi)則府庫為殫,外則黎庶蒙害,非求賢助治之道也。愿愛晙班榮,息匪服之議。今文武六十以上,而天造含容,皆矜恤之。老病者已解還授,員外者既遣復(fù)留?址撬韵志葧r也。請敕有司料其可用進(jìn),不可用退。又遠(yuǎn)方夷人不堪治事,國家向務(wù)撫納而官之,非立功酋長,類糜俸祿。愿商度非要者,一切放還。

又《易》稱:「何以守位曰仁,何以聚人曰財(cái)!菇癜傩辗ΩM,不安居處,不可以守位。倉儲蕩耗,財(cái)力傾殫,不足以聚人。山東病水潦,江左困輸轉(zhuǎn)。國匱於上,人窮於下。如令邊埸少曌,恐逋亡遂多,盜賊群行,何財(cái)召募?何眾閑遏乎?又崇作寺觀,功費(fèi)浩廣。今山東歲饑,糟糠不厭。而投艱厄之會,收庸、調(diào)之半,用吁嗟之物,以榮土木,恐怨結(jié)三靈,謗蒙四海。

又比緣征戍,巧詐百情,破役隱身,規(guī)脫租賦。今道人私度者幾數(shù)十萬,其中高戶多丁,黠商大賈,詭作臺符,羼名偽度。且國計(jì)軍防,并仰丁口,今丁皆出家,兵悉入道,征行租賦,何以備之?

又重賂貴近,補(bǔ)府若史,移沒籍產(chǎn),以州縣甲等更為下戶。當(dāng)?shù)莱擎?zhèn),至無捉驛者,役逮小弱,即破其家。愿許十道使訪察括取,使奸猾不得而隱。

又太常樂戶已多,復(fù)求訪散樂,獨(dú)持大鼓者已二萬員,愿量留之,余勒還籍,以杜妄費(fèi)。

中宗以其身宰相,乃自陳失政,丐罷官,無所嫁非,手詔詰讓。嶠惶恐,復(fù)視事。

三年,加修文館大學(xué)士,封趙國公,以特進(jìn)同中書門下三品。睿宗立,罷政事,下除懷州刺史,致仕。初,中宗崩,嶠嘗密請相王諸子不宜留京師。及玄宗嗣位,獲其表宮中,或請誅之。張說曰:「嶠誠懵逆順,然為當(dāng)時謀,吠非其主,不可追罪。」天子亦顧數(shù)更赦,遂免,貶滁州別駕,聽隨子虔州刺史暢之官。改廬州別駕,卒,年七十。

嶠富才思,有所屬綴,人多傳諷。武后時,汜水獲瑞石,嶠為御史,上《皇符》一篇,為世譏薄。然其仕前與王勃、楊盈川接,中與崔融、蘇味道齊名,晚諸人沒,而為文章宿老,一時學(xué)者取法焉。

蕭至忠,沂州丞人。祖德言,為秘書少監(jiān)。至忠少與友期諸路,會雨雪,人引避,至忠曰:「寧有與人期可以失信?」卒友至乃去,眾嘆服。仕為伊闕、洛陽尉。遷監(jiān)察御史,劾奏鳳閣侍郎蘇味道贓貪,超拜吏部員外郎。至忠長擊斷,譽(yù)聞當(dāng)時。中宗神龍初,為御史中丞。始,至忠為御史,而李承嘉為大夫,嘗讓諸御史曰:「彈事有不咨大夫,可乎?」眾不敢對,至忠獨(dú)曰:「故事,臺無長官。御史,天子耳目也,其所請奏當(dāng)專達(dá),若大夫許而后論,即劾大夫者,又誰白哉?」承嘉慚。至是,承嘉為戶部尚書,至忠劾祝欽明、竇希玠與承嘉等罪,百寮震悚。遷吏部侍郎,猶兼中丞。

節(jié)愍太子以兵誅武三思而敗,宗楚客等諗侍御史冉祖雍上變,言相王與太子謀。帝欲按之,至忠泣曰:「往者,天后欲以相王為太子,而王不食累日,獨(dú)請迎陛下,其讓德天下莫不聞。陛下貴為天子,不能容一弟,受人羅織耶?竊為陛下不取。」帝納其言,止。尋授中書侍郎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。上疏陳時政曰:

求治之道,首于用賢。茍非其才則官曠,官曠則事廢,事廢則人殘,歷代所以陵遲者此也。今授職用人,多因貴要為粉飾,上下相蒙,茍得為是。夫官爵,公器也;恩幸,私惠也。王者正可金帛富之,梁肉食之,以存私澤也。若公器而私用之,則公義不行而勞人解體,私謁開而正言塞。日朘月削,卒見凋弊。

今列位已廣,冗員復(fù)倍。陛下降不嬿之澤,近戚有無涯之請,臺閣之內(nèi),硃紫充滿,官秩益輕,恩賞彌數(shù)。才者不用,用者不才,故人不效力,官匪其人,欲求治固難矣。

又宰相要官子弟,多居美爵,并罕才藝,而更相諉托。《詩》云:「私人之子,百寮是試;蛞云渚,不以其漿,廛廛佩璲,不以其長!勾搜酝跽黄蕉姽購U職,私家子列試榮班,徒長其佩爾。臣愿陛下愛惜爵賞,官無虛授,進(jìn)大雅以樞近,退小人於閑左,使政令惟一,私不害公,則天下幸甚。且貞觀故事,宰相子弟多居外職,非直抑強(qiáng)宗,亦以擇賢才爾。請自宰相及諸司長官子弟,并授外官,共寧百性,表里相統(tǒng)。

帝不納。俄為侍中、中書令。時楚客懷奸植黨,而韋巨源、楊再思、李嶠務(wù)自安,無所弼正,至忠介其間,獨(dú)不詭隨,時望翕然歸重。帝亦曰:「宰相中,至忠最憐我!鬼f后嘗為其弟洵與至忠殤女冥婚。至忠又以女妻后舅崔從禮子無诐。兩家合禮,帝主蕭,后主崔,時謂「天子嫁女,皇后娶婦!

唐隆元年,以后黨應(yīng)坐,而太平公主為言,出為晉州刺史,治有名。默啜遣大臣來朝,見至忠我風(fēng)采,逡巡畏俯,謂人曰:「是宜相天子,何乃居外乎?」太平浸用事,至忠乃自附納,且丐還,主以至忠子任千牛死韋氏難,意怨望易動,能助己,請于帝。拜刑部尚書,復(fù)為中書令,封酂國公,乃參主逆謀。先天二年,主敗,至忠遁入南山。數(shù)日,捕誅之,籍其家。

至忠始在朝,有風(fēng)望,容止閑敏,見推為名臣。外方直,糾擿不法,而內(nèi)無守,觀時輕重而去就之。始為御史,桓彥范等頗引重。五王失政,更因武三思得中丞,附安樂公主為宰相。及韋氏敗,遽發(fā)韋洵壟,持其女柩歸。后依太平,復(fù)當(dāng)國。嘗出主第,遇宋璟,璟戲曰:「非所望於蕭傅。」至忠曰:「善乎,宋生之言!谷徊荒茏苑狄病f芳奘Y欽緒,欽緒每戒之,至忠不聽。嘆曰:「九世卿族,一舉而滅之,可哀也已!」不喜接賓客,以簡儉自高,故生平奉賜,無所遺施,及籍沒,珍寶不可計(jì)。然玄宗賢其為人,后得源乾曜,亟用之,謂高力士曰:「若知吾進(jìn)乾曜遽乎?吾以其貌言似蕭至忠!沽κ吭:「彼不嘗負(fù)陛下乎?」帝曰:「至忠誠國器,但晚謬爾,其始不謂之賢哉?」

弟元嘉,工部侍郎;廣微,工部員外郎。

盧藏用,字子潛,幽州范陽人。父璥,魏州長史,號才吏。藏用能屬文,舉進(jìn)士,不得調(diào)。與兄徵明偕隱終南、少室二山,學(xué)練氣,為辟谷,登衡、廬,彷徉岷、峨。與陳子昂、趙貞固友善。

長安中,召授左拾遺。武后作興泰宮於萬安山,上疏諫曰:「陛下離宮別觀固多矣,又窮人力以事土木,臣恐議者以陛下為不愛人而奉己也。且頃歲谷雖頗登,而百姓未有儲。陛下巡幸,訖靡休息,斤斧之役,歲月不空,不因此時施德布化,而又廣宮苑,臣恐下未易堪。今左右近臣,以諛意為忠,犯忤為患,至令陛下不知百姓失業(yè),百姓亦不知左右傷陛下之仁也。忠臣不避誅震以納君於仁,明主不惡切詆以趨名于后。陛下誠能發(fā)明制,以勞人為辭,則天下必以為愛力而苦己也。不然,下臣此章,得與執(zhí)事者共議!共粡。

姚元崇持節(jié)靈武道,奏為管記。還應(yīng)縣令舉,甲科,為濟(jì)陽令。神龍中,累擢中書舍人,數(shù)糾駁偽官。歷吏部、黃門侍郎、脩文館學(xué)士。坐親累,降工部侍郎。進(jìn)尚書右丞。附太平公主,主誅,玄宗欲捕斬藏用,顧未執(zhí)政,意解,乃流新州;蚋嬷\反,推無狀,流驩州。會交趾叛,藏用有捍御勞,改昭州司戶參軍,遷黔州長史,判都督事,卒于始興。

藏用善蓍龜九宮術(shù),工草隸、大小篆、八分,善琴、弈,思精遠(yuǎn),士貴其多能。嘗以俗徇陰陽拘畏,乖至理,泥變通,有國者所不宜專。謂:「天道從人者也。古為政者,刑獄不濫則人壽,賦斂省則人富,法令有常則邦寧,賞罰中則兵強(qiáng)。禮者士所歸,賞者士所死,禮賞不倦,則士爭先,否者,雖揆時行罰,涓日出號,無成功矣。故任賢使能,不時日而利;明法審令,不卜筮而吉;養(yǎng)勞貴功,不禱祠而福!鼓藶椤墩蹨摗芬詴称浞,世謂「知言」。子昂、貞固前死,藏用撫其孤有恩,人稱能終始交。始隱山中時,有意當(dāng)世,人目為「隨駕隱士」。晚乃徇權(quán)利,務(wù)為驕縱,素節(jié)盡矣。司馬承禎嘗召至闕下,將還山,藏用指終南曰:「此中大有嘉處!钩械澬煸:「以仆視之,仕宦之捷徑耳!共赜脩M。

無子。弟若虛,多才博物。隴西辛怡諫為職方,有獲異鼠者,豹首虎臆,大如拳。怡諫謂之鼮鼠而賦之。若虛曰:「非也,此許慎所謂鼨鼠,豹文而形小!挂蛔@服。終起居郎,集賢院學(xué)士。

韋巨源,與安石同系,后周京兆尹總曾孫。祖貞伯,襲鄖國公,入隋,改舒國。巨源有吏干,武后時累遷夏官侍郎、同鳳閣鸞臺平章事。其治委碎無大體,句校省中遺隱,下符斂克不少蠲,雖收其利,然下所怨苦。坐李昭德累,貶鄜州刺史。累拜地官尚書。

神龍初,以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。時要官缺,執(zhí)政以次用其親,巨源秉筆,當(dāng)除十人,楊再思得其一,試問余授,皆諸宰相近屬。再思喟然曰:「吾等誠負(fù)天下。」巨源曰:「時當(dāng)爾耳。」是時雖賢有德,終莫得進(jìn),士大夫莫不解體。會安石為中書令,避親罷政事。

尋遷侍中,舒國公。韋后與敘昆弟,附屬籍。武三思封戶在貝州,屬大水,刺史宋璟議免其租,巨源以為蠶?奢,繇是河朔人多流徙者。景龍二年。韋后自言衣笥有五色云,巨源倡其偽,勸中宗宣布天下,帝從其言,因是大赦。巨源見帝昏惑,乃與宗楚客、鄭愔、趙延禧等推處祥妖,陰導(dǎo)韋氏行武后故事。俄遷尚書左仆射,仍知政事。帝方南郊,巨源請后為亞獻(xiàn),而自為終獻(xiàn)。及臨淄王平諸韋,家人請避之,巨源曰:「吾大臣,無容見難不赴。」出都街,亂兵殺之,年八十。

睿宗立,贈特進(jìn)、荊州大都督。博士李處直請謚為「昭」,戶部員外郎李邕以巨源附武三思為相,托韋后親屬,謚「昭」為非。處直執(zhí)不改,邕列陳其惡,不見用,然世皆直邕。韋氏自安石及武后時宰相待價(jià)、巨源皆近親,其族至大官者,又?jǐn)?shù)十人。

趙彥昭,字奐然,甘州張掖人。父武孟,少游獵,以所獲饋其母,母泣曰:「汝不好書而敖蕩,吾安望哉?」不為食。武孟感激,遂力學(xué),淹該書記。自長安丞為右臺侍卿史,著《河西人物志》十篇。

彥昭少豪邁,風(fēng)骨秀爽。及進(jìn)士第,調(diào)為南部尉。與郭元振、薛稷、蕭至忠善。自新豐丞為左臺監(jiān)察御史。景龍中,累遷中書侍郎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。金城公主嫁吐蕃,始以紀(jì)處訥為使,處訥辭,乃授彥昭。彥昭顧己處外,恐權(quán)寵奪移,不悅。司農(nóng)卿趙履溫曰:「公天宰,而為一介使,不亦鄙乎!」彥昭問計(jì)安出,履溫乃為請安樂公主留之,遂以將軍楊矩代。睿宗立,出為宋州刺史,坐累貶歸州。俄授涼州都督,為政嚴(yán),下皆股栗。入為吏部侍郎,持節(jié)按邊。遷御史大夫。蕭至忠等誅,郭元振、張說言彥昭與秘謀,改刑部尚書、封耿國公,實(shí)封百戶。

彥昭本以權(quán)幸進(jìn),中宗時,有巫趙挾鬼道出入禁掖,彥昭以姑事之。嘗衣婦服,乘車與妻偕謁,其得宰相,巫力也。於是殿中侍御史郭震劾暴舊惡。會姚崇執(zhí)政,惡其為人,貶江州別駕,卒。

和逢堯,岐州岐山人。武后時,負(fù)鼎詣闕下上書,自言愿助天子和飪百度。有司讓曰:「昔桀不道,伊尹負(fù)鼎于湯;今天子圣明,百司以和,尚何所調(diào)?」逢堯不能答,流莊州。十余年,乃舉進(jìn)士高第,累擢監(jiān)察御史。

突厥默啜請尚公主,逢堯以御史中丞攝鴻臚卿,報(bào)可。默啜遣貴近頡利來曰:「詔送金鏤具鞍,乃涂金,非天子意。使者不可信,雖得公主,猶非實(shí),請罷和親!褂Y去,左右色動,逢堯呼曰:「我大國使,不受我辭,可輒去!鼓藸砍制淙酥^曰:「漢法重女婿而送鞍具,欲安且久,不以金為貴?珊鼓素澖鸲毁F信邪?」默啜聞曰:「漢使至吾國眾矣,斯食鐵石人,不可易!挂騻涠Y以見。逢堯說之曰:「天子昔為單于都護(hù),思與可汗通舊好,可汗當(dāng)向風(fēng)慕義,襲冠冕,取重諸蕃!鼓ㄐ胖,為斂發(fā)紫衣,南面再拜稱臣,遣子入朝。逢堯以使有指,擢戶部侍郎。坐善太平公主,斥朗州司馬,終柘州刺史。逢堯詼詭,當(dāng)大事敢徼福,故卒以附麗廢,然唐興奉使者稱逢堯。

贊曰:異哉,玄宗之器蕭至忠也,不亦惑乎!至忠本非賢,而寄賢以奸利,失之則邀利以喪賢,姻艷后,挾寵主,取宰相,謀間王室,身誅家破,遺臭無窮。而帝以乾曜似之,遽使當(dāng)國,是帝舉不知至忠之不可用,又不知乾曜之所可用也。或稱帝不以罪掩才,益可怪嘆。鳴呼!力士誠腐夫庸人,不能發(fā)擿天子之迷,若曰「至忠賢於初,固不繆於末;既繆於末,果不賢於初。惟陛下圖之」,如是,帝且悟往失而精來鑒已。其后相李林甫、將安祿山,皆基于不明,身播岷陬,信自取之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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