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回 軍營(yíng)內(nèi)傳通消息 路途中痛懲強(qiáng)徒

當(dāng)下劉慶傳進(jìn),參見過總兵大人。馬應(yīng)龍一見開言道:“劉參將,承辦之事成功否?”飛山虎道:“馬大人不要說起,昨夜白跑一趟。小將一駕上席云帕,追趕至三四十里外,已趕上狄青,方欲下手,不想他頭盔上有甚么寶貝,一程追去,刺殺不成,反被他一箭射中左腿,只得不追而回。”馬應(yīng)龍道:“果有此奇事么?但龐太師久有除謀狄欽差之意,若害他不成,被他看得我們是個(gè)無能之輩了�！憋w山虎道:“大人不須煩惱,待小將另設(shè)機(jī)謀,必要取他性命,才算小將不是夸口�！�

當(dāng)日馬應(yīng)龍點(diǎn)頭喜悅。劉慶辭別,回至家中,將言告知母妻。劉妻道:“妾無有不依,但我乃女流之輩,出關(guān)之事最難,況怎能瞞得馬總兵共出潼關(guān)?”劉母也道:“媳婦之言不差,須要打算而行,不可造次。”飛山虎笑道:“母親、賢妻,不必過慮,如今不用出關(guān),明日只須如此如此�！蹦钙薅�人應(yīng)允。

按下劉慶家屬商量不表,且說張忠、李義,只因那夜狄哥哥一人信步去了,候至天色微明,還不見他回營(yíng),只得分途找尋。先說狄青是夜原恐二人找尋,辭別母親。孟氏太君喚道:“孩兒,我母子分離八九載,死中得活,難得今日天賜重逢,實(shí)乃萬千之幸。你身承王命,為娘不便牽留,但今夜人馬安屯了,不用趲程,談?wù)勲x別后事,到了天明,送你登程便了。”狄青不敢違背母命,是夜母子姊弟,說說談?wù)?不覺天已發(fā)曉。狄青一心牽掛著征衣,又恐防張、李二弟,找尋不著,故差張文姐丈,前往軍營(yíng),通知信息。說明一紅臉的名喚張忠,一黑臉的名喚李義,他二人是吾結(jié)義兄弟,有煩姐丈前往言明,以免他們找尋。

張文領(lǐng)諾,登時(shí)抽身出門,行走不及三箭之途,將近軍營(yíng),只見一位紅臉大漢,踩步而來。張文迎上前欠身問道:“將軍可是姓張么?”張忠住步說:“是也,你這人一面不相識(shí),間我何干?”張文道:“將軍可是張忠否?”張忠喝道:“你是何等之人,敢問我姓諱么?”上前一把抓住。張文道:“將軍不必動(dòng)惱,我奉狄王親之命,前來尋你�！睆堉衣犃说�:“狄王親今在哪方?”張文將情由一一說知。張忠聽了,即忙放手不及,笑道:“多有得罪,望祈原宥!狄欽差一命,又多虧張兄保存,實(shí)見恩德如天,待吾叩謝便了。”正要下禮,張文慌忙扶定道:“張將軍,小弟哪里敢當(dāng),且請(qǐng)到前邊弟舍相見如何?”張忠道:“前邊一帶高檐之所,是尊府么?如此,兄且先回,待弟找尋李義兄弟,一同到府便了�！睆埼牡�:“李兄哪里去了?”張忠道:“亦因不見了狄哥哥,故我二人分途尋訪,不知他找尋到哪方去了,待我去尋他回來。”張文道:“如此,小弟回去等候二位便了�！�

慢表張文回歸告知狄青,卻說張忠尋覓李義,東西往返,已是日出東方。只見前途遠(yuǎn)遠(yuǎn)有人叫喊哭泣,住足遠(yuǎn)觀,但見前面有三十余人,都是青衣短襖。又見后邊馬上坐著一人,橫放著一個(gè)婦女,猶如強(qiáng)盜打劫光景,擁向前來,那女子連呼救命。張忠一見,怒氣頓生,搶上幾步站定,大喊一聲:“狗強(qiáng)盜,休得放肆!目無王法,搶奪婦女,斷難容饒的!”一眾聞言,猶如雷聲響發(fā),反嚇了一跳。只見他一人,哪里放在心上,便蜂擁上前,動(dòng)手打他,卻被張忠一拳一腳,打得眾人躲的躲去,奔的奔逃。張忠將馬上人拉下,扶定婦女站立一邊,一連幾拳,打得那人疼痛不過。又喝道:“狗強(qiáng)盜,怎敢青天白日之下,擅搶人家婦女,難道朝廷王法,管你不得么?打死你這賊奴才,也不為過�！蹦侨撕暗�:“大王爺,勿要打我,望乞?qū)掟��！睆堉液鹊?“你是什么樣奴才?說得明白,饒你狗命。”那人叫道:“大王爺,且容我說明:吾本姓孫,世居前面太平村,哥哥孫秀,在朝職為兵部。我名孫云,號(hào)景文�！睆堉液鹊�:“你這奴才,就是孫兵部弟兄么?”孫云道:“是也,且看我哥哥面上,饒了我吧�！睆堉液鹊�:“看你哥哥面上,正要打死你這個(gè)畜生!”孫云道:“大王,懇乞饒命!不要打我,以后再不敢胡為了�！睆堉依湫Φ�:“你沒眼珠的奴才!我不是強(qiáng)盜,為何呼我大王爺。我且問你,這女子是哪里搶來的?說得明白時(shí),便饒你性命,若是含糊,登時(shí)活活打死�！�

孫云未及開言,旁邊婦人哭告道:“奴家在前面村莊居住,離此不過三里。丈夫姓趙,排行第二,耕種度日。這孫云倚著哥哥勢(shì)頭欺人,幾番前來調(diào)戲,強(qiáng)要奴家作妾,丈夫不允,前數(shù)天暗使幾人,將我丈夫捉拿了去,如今還不知丈夫生死,今晨天色未明,打進(jìn)妾家,強(qiáng)搶了我,喊叫四鄰,無人援救。今得仗義英雄,援救奴家,世代沾恩!”張忠聽了,怒氣倍加,道:“竟有此事,真乃無法無天了,可惱,可惱!奴才,你拿她丈夫怎樣擺布了?”孫云道:“英雄爺,不知何人捉她丈夫,休得枉屈我�！睆堉衣犃�,喝聲:“你不知么?”一拳打在他肩膊上,孫云叫痛,抵挨不過,只得直言道:“收禁在府中�！睆堉业�:“既在你府中,放他出來,方才饒你。”孫云哀懇道:“望英雄放吾回去了,就將趙二放回。”漲忠道:“不穩(wěn)當(dāng),放他出來,方才饒你�！睂O云只得大呼躲在林中之人,急急回府,放出趙二。眾虎狼輩,多已跑散,單剩得家丁孫茂、孫高,遠(yuǎn)遠(yuǎn)躲開,嚇得魂不附體,又不敢上前救解,探頭探腦的聽瞧。一聞主言,連忙跑回府中。

這邊張忠拔出寶劍,喝道:“孫云這畜生,你哥哥是個(gè)行為不法的大奸臣,與我等忠良之輩,結(jié)盡冤家,你這狗囊,應(yīng)當(dāng)行為好些,以蓋哥子之愆,緣何倚勢(shì)凌人,藐視國(guó)法,強(qiáng)搶有夫婦女,該當(dāng)斬罪!”孫云苦苦懇求,聲聲饒命。正在哀懇之間,孫高、孫茂擁了趙二郎前來,哭叫道:“將軍老爺,吾即趙二郎,請(qǐng)將軍饒了孫二爺吧!”張忠冷笑道:“你是趙二郎么?”那人說:“小人正是趙二。”婦人也在旁邊說道:“官人,吾夫婦虧得此位仗義軍爺救援,才得脫離虎口,理當(dāng)拜謝�！壁w二道:“娘子之言有理。”登時(shí)下跪,連連叩首。張忠道:“不消了,你被他拿到家中,可曾受他欺侮否?”趙二道;“將軍爺不要說起,小人被他捉去,不勝苦楚,將我禁鎖后園中,絕糧三日,饑餓難熬,逼勒我將妻子獻(xiàn)出。小人是寧死不從,被他們?nèi)找箍酱?苦不可言。今日若非恩人將軍救拔,小人一命看來難保了�！睆堉衣犃T,言道:“你既脫離虎口,且攜妻子回去吧�！壁w二道:“將軍爺,今宵我夫婦雖蒙搭救,得免此禍,只慮孫云未必肯干休,我夫妻仍是難保無事的。”張忠說:“既是如此,你且勿憂,待我將這狗畜類,一刀分為兩段,為你除了后患�！�

張忠將孫云大罵,方欲動(dòng)手,只聽得后面一聲喝道:“休得猖狂,我來也!”張忠回頭一看,只見一長(zhǎng)大漢子,一鐵棍打來。張忠急用劍架開,左手一松,卻被孫云掙脫了,孫云即呼孫高、孫茂道:“二人在此打聽,這個(gè)紅臉野賊,是何名字,哪里來的,速回報(bào)知�！倍�人領(lǐng)命。當(dāng)時(shí)孫云滿身疼痛,一步步跑回家中。

且說張忠,一劍架開鐵棍,大怒喝道:“你這奴才,有何本領(lǐng),敢與我斗么?”那人大喝道:“紅臉賊,你老子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我名潘豹,渾名飛天狼。你這奴才,本事低微,擅敢將吾孫云表弟欺弄么?你且來試試俺的鐵棍滋味,立刻送你去見閻王老子去�！毖晕戳�,鐵棍打來,張忠急將寶劍相迎,各比高低。趙二夫妻在旁,巴不得張忠取勝,方能保得夫妻無事而回,倘或紅面漢有失,就難保無虞了。夫婦一邊私言暗祝。若說張忠本領(lǐng),原非弱與飛天狼,但這護(hù)身寶劍太小,不堪應(yīng)用,飛天狼的鐵棍沉重,勢(shì)將抵?jǐn)巢蛔?即大喝道:“飛天狼,我的兒,果然厲害。趙二郎,我也顧不得你了.快些走吧!”他便踩開大步,望前而奔。潘豹哪里肯放松,大喝道:“紅臉賊,我定要結(jié)果你的狗命!”說著一程追去。這張忠飛奔而逃,喝道:“潘豹,我的兒,休得趕來�！�

不說張忠被他追趕,且表當(dāng)下趙二夫妻,心驚膽戰(zhàn),婦人說:“官人,你雖無力,也該相助,跑去看看恩人,吉兇如何。若有差池,我夫妻該避脫虎穴,方免后患�！壁w二道:“娘子之言不差,你且躲于樹林中,我即轉(zhuǎn)回。”言罷飛步趕去。

先說趙娘子躲在樹林之內(nèi),遍身發(fā)軟,早有孫茂、孫高看見,孫茂道:“你看趙娘子,獨(dú)自一人在此,我與你將他搶回府去,主人必有厚賞。”孫高聽了大喜,二人向前,不聲不響,背了婦人就走。這婦人驚慌叫救,那孫高背著他言道:“你喊破喉嚨,也不中用的�！币活^說,一路奔�？蓱z趙娘子喊叫連聲,地頭民家,知是孫家強(qiáng)搶,無人敢救。

此時(shí)將近太平村不遠(yuǎn),真乃來得湊巧,前面來了離山虎李義。他與張忠分路去找尋狄青,尋覓不遇,一路看些好景,又無心緒。忽一陣風(fēng)吹送耳邊,只聞姣聲喊哭,甚覺慘然。抬頭一看,遠(yuǎn)遠(yuǎn)一人,背負(fù)了一女人,后面一人隨著,飛奔而來。離山虎大怒,使出英雄烈性,大喝道:“兩個(gè)畜生哪里去!清平世界,擅敢強(qiáng)搶婦女!”提拳飛至,孫茂喊聲“不好”,拔腳飛跑。只有倒運(yùn)的孫高,背負(fù)女子走不及,丟得下來,被李義拉定,掙走不脫。婦人坐在地上痛哭。李義問道:“你這婦人,是哪里被他搶來的?這兩個(gè)奴才怎樣行兇?速速說明�！碑�(dāng)下婦人住哭,從始至末,一一告知。李義聽了,怒目圓睜,大喝道:“奴才!仗了主人的威勢(shì),擅自行兇,今日斷難容你,送你歸陰吧�！闭f完,倒拿住孫高兩條大腿,他還哀求饒命。李義哪里睬他,喝道:“容你這賊奴才不得!”雙手一開,扯為兩段,笑道:“爽快人也!”當(dāng)時(shí)婦人慢慢上前,深深叩謝,李義搖頭道:“你這婦人,何須拜謝,你丈夫哪里去了?”婦人道:“將軍爺,奴丈夫只因紅臉英雄斗敗了,被飛天狼追趕,丈夫前去看他吉兇如何?小婦人亦不知追到何方�！崩盍x道:“如此說來,是吾張哥了。但從哪條路去?”婦人一一說明,李義聽了,心中著急,拋了婦人,一程趕去。這婦人仍從舊路一步步的慢行,不免心驚膽戰(zhàn)。

慢表孫茂逃回家中報(bào)信,且說當(dāng)日張忠被飛天狼追趕得氣喘吁吁,幸得李義如飛趕到,呼道:“前面可是張二哥否?”張忠只恨逃走得遲慢,哪里聽得后頭呼喚之聲?那趙二郎一程追去,慌慌忙忙,正在四方瞧望,欲尋個(gè)幫助之人。一見黑臉大漢趕上呼喚,心中大喜,說道:“好了!救星到了!”

不知李義趕來,救得張忠否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