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回 販烏梅風(fēng)留龍駕

卻說那后生,趁著大風(fēng),先把太祖的梅車,如飛似水推著,口里叫道:“你們都到我家權(quán)避一回,再作區(qū)處�！边@些眾人,也把太祖扯了就走。不上半里,就到那后生家里。后生便將車子推進(jìn),叫道:“哥哥!我邀得義兄弟們到家避風(fēng),又有一個客人也到此,你可出來相見�！敝灰娎锩孀叱鲆粋�人來,那后生說:“這是家兄�！碧�祖因與眾人一一分賓主坐了。那后生說道:“方才大風(fēng)路上不曾通得姓名完備�！币蛑钢�郭英肩上一個說:“他也姓郭,便是郭大哥同宗,雙名郭子興。專使得一把點鐵鋼叉,一向在神策營十八萬禁軍中做個教師,因見世道不寧,回家保護(hù)�！彼�又說:“我小可姓吳名禎,家兄名良,原是廬州合肥人。家兄也能使兩條鐵鞭,約三十余斤,運(yùn)得百般閃鑠�！�

太祖便問:“長兄方才在柳陰下也逞威風(fēng),幸得注目,看這兩把長劍,每把約有八尺余長,長兄舞得如花輪兒一般,空中只見寶劍不見人,這方法從那里學(xué)來,真是奇怪罕有,畢竟也有人贊嘆,愿聞愿聞!”吳禎說:“小可年輕力少,那能如得這幾位義兄�！敝灰娻囉鷮μ�祖說:“這個義弟的劍法,前者從云中看見兩條白龍相斗,別人都躲過了,不敢看他;他偏看得十分清楚,自后便把劍來舞動。幾次有俠客在此較量,再沒有一個勝得他的。人人都也道,此是鬼神所授�！�

太祖應(yīng)聲說:“列位果是武藝高強(qiáng)。但而今混亂世界,只恐怕埋沒了列位英雄。”四五個都說:“正是如此。前者望氣的說:‘金陵有天子氣。\’我輩正在此打探,約同去投納,至今未有下落。只見昨日有一個道人,戴著鐵冠在此叫來叫去:‘明日真命天子從此經(jīng)過,你們好漢須要識得,不要當(dāng)面錯過�！蔽覀冃值�,所以今日清晨在此候了,直至如今,更不見有人來往�！闭�說時,只見吳良、吳禎托出一盤酒菜來,扯開桌子,說:“且請酌三杯�！碧�祖便起身告辭,吳良兄弟說:“那有此理,今日相逢,也是前生緣分;況外面惡風(fēng)甚急,略請少停,待風(fēng)寂好行�！边@些義兄弟也說:“借花獻(xiàn)佛,尊客還請坐�！碧�祖只得坐了。酒至數(shù)巡,風(fēng)越大了,天色漸漸將晚。吳禎開口說:“尊客今日不如在此荒宿一宵,明日風(fēng)息,方才可行�！碧�祖說:“如此攪擾,已覺難當(dāng),怎敢再在此住宿�！北娙擞忠积R說:“即今日色又將西落,此去過了五六十里,方有人家,我們眾兄弟,都各將一壺格來,以伸寸敬,便明早去吧�！碧�祖見他們十分殷勤,且想此去若無人家,何處歇腳?便說:“既然承教,豈敢過辭,但是十分打攪�！闭f話之間,這些兄弟們,不多時,俱各整頓七八色果肴來,羅列了四五桌,攢頭聚面,都來恭敬著太祖。太祖一一酬飲了十?dāng)?shù)杯、不覺微醉,便說:“酒力不堪,少容憩息片時,再起來奉擾。”吳禎便舉燭照著太祖,轉(zhuǎn)彎抹角,到一所清凈的書房,說:“請小息,頃間便來再請�！北惴词株P(guān)了房門去了。太祖抬頭一看,真是清香爽朗,竟成別一洞天;和衣睡倒,不題。

卻說湯和開口對兄弟說:“列位看這梅子客人,生得如何?”眾人都說:“此人相貌異常,后來必有好處�！睖�和點頭說道:“昨日的道人,也來得希奇,莫非應(yīng)在此人身上。”正說間,只見外面多人簇?fù)磉M(jìn)來,說:“吳家后面的書房起火了!”眾人流水跑到后面看,不見響動,止見一片紅光罩著書房,旁人也都散了。湯和說:“此事不必疑矣,我們六弟兄,不如乘此夜間,請他出來,拜從他,為日后張本,何如?”六個人一齊走到書房。太祖也恰好醒來。六人納頭便拜。太祖措手不及,流水扶將起來。他六個把心事細(xì)說一遍。太祖說:“我也有志于此�！币蛘f起投母舅郭光卿事情。是夜連太祖七個,都在書房中歇了。

次早,天清氣爽,太祖作謝了眾人起身。他們六個說:“我們都送一程。”路途上說說笑笑,眾兄弟輪流把梅車推趕,將近下午,已到金陵。金陵地方,遍行瘟疾,烏梅湯服之即愈,因此梅子大貴,不多時都盡行發(fā)完,已獲大利。太祖對六人說:“我欲往武當(dāng)進(jìn)香,送君千里,終須一別,列位且各回家,待我轉(zhuǎn)來,再作區(qū)處。”眾人說:“我們也都往武當(dāng)去走一遭�！笔侨盏谴�渡江,不數(shù)日,同到武當(dāng)。燒了香,回到店中,與六兄弟買酒。正吃間,忽有人來說:“滁州陳也先在此戲臺上比試�！碧�祖說:“我們也去看看�！敝灰婈愐蚕壬黹L丈八,相貌堂堂,在戲臺上說:“我年年在此演武,天下英雄,沒有敢來比試的。倘贏得我的,輸銀一千兩。”太祖大怒,便涌身躍上臺來,說:“我便與你比比如何?”兩人交手,各使了幾路有名的拳法。他先欺著太祖身材小巧,趁著太祖將身一低,便一跳將兩腳立在太祖肩膀上,喝采道:“這個喚作‘金雞獨(dú)立形\’。”眾人就也喝采。太祖趁勢卻把肩膀一縮,把兩手扭緊了也先的腳,在臺上旋了百十遭,喝聲道“咤!”把也先從臺上空中丟下來,叫說:“這個喚作‘大鵬攪海勢\’�！北娙撕靶θ缋住Ｒ蚕葢研�,連呼步兵數(shù)百人,一齊涌過動手。太祖跳下臺,望東便走,也先隨后飛也趕來。只見鄧愈、湯和在左邊,郭子興、吳良在右邊,兩邊迎著喊殺:吳禎、郭英,又保著太祖先走。也先并數(shù)百步兵,力怯而逃。這四人也不追趕。天晚走進(jìn)一個玄帝廟,后殿歇息。一更左右,只聽得前邊草殿鼓樂喧天,太祖同眾探望,卻正是陳也先飲酒散悶。太祖大怒,四下放起火來,焚了這草殿,也先逃去了,不題。

次日,太祖與眾人離了武當(dāng),返回金陵,只見途中一人口里問說:“足下莫非武當(dāng)山臺上比試的豪杰么?”太祖便應(yīng)說:“不敢�！蹦侨思赐�三人攔路就拜。太祖慌忙扶起,問他來見的原由。正是:不惜流膏助仙鼎,愿將楨干捧明君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