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一回 病二郎遭擒被獲　小陳平夜刺成龍

詩曰:

塵紅浪白正茫茫,未必蓬萊即我鄉(xiāng)。

說士空爭三寸舌,草無徒轉(zhuǎn)九回腸。

夢來誰見身為蝶?仙去人傳石是羊。

識得浮生原暫寄,笑看傀儡各登場。

巴德哩正在房上聽那麻長榮之妻與那小孩兒說話,他不由一陣心驚,想起自己生身之父母生養(yǎng)我之時(shí),我今不能回家去,我那生身的父母也是這樣的想我,不由落下幾點(diǎn)英雄淚來。正想之際,從背后彷佛一個(gè)人,掄刀就剁。巴德哩往后一閃,落在院內(nèi),原來是麻長榮。他在屋內(nèi)看見那外邊房上有一個(gè)人影兒,自己到了西里間屋內(nèi),推開后窗戶,拉了一口鬼頭刀躥上房。到了房上一瞧,他認(rèn)是任山派人來探聽,他掄刀就剁。巴德哩落在院中,拉出刀來。麻長榮跟著下來一瞧,說:“劉賢弟,你為何來到此處?”巴德哩說:“我未見過我嫂嫂,我來瞧瞧他�！甭殚L榮說:“來吧,你跟我到屋內(nèi)去,幸虧方才沒傷著你。”

說罷,拉巴德哩進(jìn)屋去,說:“這就是你嫂嫂�！卑偷铝ㄟ^去請了一個(gè)安。那婦人還禮說:“叔叔請坐�！甭殚L榮說:“賢弟,你方才使的那口刀,拿來我看看。巴德哩心內(nèi)說:“觀他這樣待我,并非不是好意;我把刀給他,他要與我動(dòng)手那時(shí)間我自有鐵蓮子護(hù)身,也不怕他。”想罷,把刀遞給麻長榮,說:“大哥,你看我這口刀真鋒利。”麻長榮一瞧,見那口刀長有三尺,缺尖,寬有二寸,光閃閃,冷森森。麻長榮一瞧,認(rèn)識那口刀,說:“此刀,賢弟你可知名?”巴德哩說:“就叫披刀�！甭殚L榮說:“賢弟,你拿愚兄來了。必是大清營中武將,前來密訪。你說實(shí)話,此刀你得了日子不久,要你實(shí)說!”巴德哩一想:“大丈夫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我何不說出真名實(shí)姓來!”想罷,開口說:“大哥要問,我姓巴,名德哩。我乃干清門頭等侍衛(wèi),我是隨穆將軍出兵,來在此處的。因?yàn)閷�帥不�?我才有這一段事�！币虬炎约号c馬成龍打賭,奉命探城,與汪大人不和,自己一怒逃走,來至此處�！闭f了一遍。那麻長榮聽明白了,說:“賢弟,你要知,我瞧見這口刀,我就知你是清營之人。此刀主人名叫雙寶太歲郭亮,此刀名叫赤虎銷金缺尖臥龍刀,能削銅鐵,剁純鋼,殺人不帶血,那郭亮自五運(yùn)山來,在汝寧府住了幾天,那日我瞧見他這口刀,我也是愛練,我與他論了半天刀。今日相見,我才知道你這口刀的來歷。你是從哪里來的?你要說說。”巴德哩把余家莊殺死郭亮之事說了一遍,然后又說:“麻大哥,我聽麻貴說,你有生死白牌,你何不拿了去大清營獻(xiàn)功投降,取汝寧府去?”麻長榮說:“賢弟,你有所不知,那清營內(nèi)倒有一個(gè)投奔,是我們山東人,與我還同過學(xué),名叫馬成龍。我怕到那里求榮反辱,我倒對不起天地會中人了。莫若一死,也算對的起吳恩,也算是我一死全忠!”巴德哩說:“我有一個(gè)主意,你把那生死白牌交給我,我此一去必要把這段事辦好。如至明天正午不到,那時(shí)間我也不管兄臺,你愿意逃走,你就逃走;愿意死,我也管不了你。我必前來給你一個(gè)準(zhǔn)信�！甭殚L榮說:“賢弟,你不可這樣!倘若你去到了清營,穆帥不準(zhǔn)歸降,那時(shí)你該怎么樣哪?”巴德哩說:“如穆帥不準(zhǔn)歸降,原物交回。如不能交回原物來,那時(shí)間我必要給你一個(gè)準(zhǔn)信前來。營中我的朋友不少,你自管放心就是�！蹦锹殚L榮一聽,說:“賢弟,我把白牌交給你,這就是取汝寧府的一把鑰匙�！�

說罷,回身進(jìn)東里間屋內(nèi)去了,拿出來一個(gè)小木匣兒,長有八寸,寬有三寸,高有四寸,是楠木雕刻的匣兒,雙手遞給巴德哩,說:“賢弟,你拿了去吧�！卑偷铝ㄕf:“這里邊是甚對象?”麻長榮說:“就是一角文書,上面有關(guān)防印十顆,可是半張,那一半,在老會總?cè)紊侥抢锸沾妗Ｄ隳萌?不必細(xì)問�！卑偷铝ń釉谑种�,說:“我也不必從門內(nèi)走,由房上躥過去,我望正北就是了�！�

巴德哩到院內(nèi)上房,躥在外面,一直的往正北,走有數(shù)里之遙,只見那前面就是大清營。到了營門,有守營門之人,號燈齊明,人聲一片,正遇白少將軍查營。這位少將軍,乃白大將軍之子,世襲建威將軍,圣上賞頭等侍衛(wèi)之職,現(xiàn)在跟穆帥管理糧臺,今夜奉令查營。一見營外來了一人,方要問是何人,家人白平說:“大人,那邊來的是巴大爺,你不認(rèn)的嗎?”那少將軍名叫白勝祖,一見巴德哩回來,連忙跳下馬來,過來拉著那巴德哩的手,說:“巴賢弟,你今回來了?你先跟我去,我?guī)�你見見大帥�?給你求個(gè)人情吧!”巴德哩給少將軍請了一個(gè)安,說:“不必白大哥分心了。我見了汪大人有機(jī)密事稟報(bào),那時(shí)間兄長你就知道了�！鄙賹④娬f:“派人去稟報(bào)汪大人知道�！庇钟腥藥ьI(lǐng)著巴德哩去見汪大人。方進(jìn)大帳,只見兩旁站立刀斧手、旗牌官,當(dāng)中汪大人、馬大人二位。

巴德哩上帳請了一個(gè)安,說:“大帥在上,巴德哩爺仰大人的洪福,巧得生死白牌,得取汝寧府。我特意前來獻(xiàn)功請罪!”巴德哩說完了,往旁邊一站。汪大人說:“拿上來,我看哪!”巴德哩把那花梨木匣兒呈上。汪平打開一瞧,里面是一角文書,問:“巴德哩,此物件得在何處?”巴德哩就把誤走麻家莊之事說了一遍。汪大人一聽,說:“巴德哩,你論王法,把你該斬首號令;念你有得生死白牌之功,將功抵罪。你就去到麻家莊去,把麻長榮傳來,我有話說。”巴德哩說:“請大帥的令,是把他叫來殺他?是用他破城?”汪平說:“我調(diào)他前來所為破城,并無別意�！卑偷铝ㄕf:“謝過大人。我要去也�！蹦昧艘恢Я罴�,撲奔那麻家莊。

到了麻家莊,天色已然大亮,莊門方開,眾莊客一瞧,說:“大爺,你昨夜晚上不是住在我們這莊里嗎?怎么從外邊來,這是多咱走的?”巴德哩說:“你等跟我到里邊,你就知道了�！闭f罷,到了里邊客廳之上落座。家人把麻長榮請出來,一見巴德哩,說:“賢弟,你到大營,大帥必然是派你把我拿住去見他。”巴德哩說:“汪大帥說,令兄長去到營內(nèi)議論破城之計(jì),如功成之日,定然加官晉爵。”麻長榮說:“既然如此,我先去見他就是了�！狈愿�:“來人!馬�！苯新橘F照料門戶,與巴德哩到了外邊上馬,出離了莊門,撲奔大清營而來。到了清營,有人通報(bào)進(jìn)去,說:“巴德哩帶麻長榮前來稟見�！蓖舸笕伺c馬成龍二人在穆帥大帳,此時(shí)間穆帥也好了,升坐大帳,傳令:“巴德哩、麻長榮進(jìn)見�！鄙贂r(shí),外邊有人答言,巴德哩在前,麻長榮在后。一進(jìn)大帳,麻長榮一瞧,當(dāng)中是三個(gè)大帥,兩旁坐定都是將軍、提鎮(zhèn);兩旁侍立的是副、參、游、都、守、千、把、外委等官,站立兩旁,威風(fēng)凜凜,相貌堂堂。巴德哩一瞧麻長榮二目亂轉(zhuǎn),似有畏懼之心,至大帳跪倒在地,口稱:“罪犯麻長榮,求大人恩施格外。我情愿帶白牌計(jì)取汝寧府,將功抵罪!”穆帥聞聽,說:“麻長榮,你既然要取汝寧府,有何妙計(jì)?自管站起身來說�！甭殚L榮說:“要取這一座汝寧府,須用白布巾五千個(gè),上面繡‘天地會\’三個(gè)字,迭成帽子。今夜晚我還是天地會的打扮,帶眾將俱要假扮天地會,詐開這座城。那時(shí)間老帥派人在四面列隊(duì),都要離城三里遠(yuǎn)。賊人如要是望那邊逃走,咱們是往那里追趕�！蹦聨浄愿老旅嫒说日諛宇A(yù)備,派麻長榮為總管,兼造布手巾,今夜二更時(shí)分都要齊備。下面人答應(yīng)。又派馬成龍、巴德哩、玉斗、馬夢太四個(gè)人,帶五千人跟麻長榮,今夜三更時(shí)分取城,外邊挑兵伺候。又派蔡將軍帶劉金明、彭占炳、王玉、王昆等四十余名戰(zhàn)將,帶一萬馬步軍,在汝寧府東門外扎隊(duì);“如賊往東走之時(shí),分兵列隊(duì),候賊人過去一半,然后再追趕他,務(wù)要把他拿住�！庇峙身f馱保、韓三保、薩里善、哈三保,同汪副帥在汝寧府正北扎住大隊(duì),候賊人殺出來,捉拿任山�！袄顟c龍、慶春、玉明、常勝,你四個(gè)人帶一萬飛虎隊(duì),前去接應(yīng)麻長榮去。本帥派人看守底營,我?guī)П娟?duì)兵丁在汝寧府正西列隊(duì)等賊人。派鄭榮為先鋒,如破城之后,派麻長榮留五千兵看守城池,盡力望下追趕,務(wù)要剪草除根,以免后患�！北娙私恿钕氯ァＶ寥�更時(shí)分,馬成龍幫助麻長榮把白布手巾備辦好了,挑選了有五千多人,都是精銳之兵,改扮好了。麻長榮帶著眾人至汝寧府南門外,見城上弓上弦,刀出鞘,號燈齊明,軍令森嚴(yán)。麻長榮是頭戴三角白棱巾,金抹頭,二龍斗寶,粉綾緞色箭袖袍,上繡三藍(lán)牡丹花,足登青緞鞋子。三軍靠身都穿的清國衣服,短打扮。右有玉斗,左有巴德哩,二人各騎馬保護(hù),帶著兵刃。馬成龍?jiān)陉?duì)內(nèi),夢太押著后隊(duì),到吊橋上面。守城之人,為首的是黃面金剛李自通,乃是任山的心腹人,一瞧下面來了無數(shù)的人馬,吩咐人往下問:“是哪里來的?快些說明,不然往下砸打滾木礧石了!”上面有人說:“城上人等聽真,我等乃是逍遙自在太平王麻會總爺來了�！崩钭酝ㄒ宦�,說:“原來是王駕到了!可有令箭執(zhí)照?”上面有人答應(yīng),說:“有熱照�！庇穸肥滞兄�生死白牌的匣兒,走至城根,上面扔下荊條筐,上拴著繩兒。玉斗把那個(gè)匣兒放在筐內(nèi),立時(shí)拉上去。李自通一瞧,吩咐開城。

不知后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