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九回 楊永太讓位聚泉山　李天保結(jié)義王天寵

詩曰:

客里流光閱九春,西山鸞鶴自為鄰。

臥同干木非藩魏,笑卻新垣欲帝秦。

內(nèi)地弄兵皆赤子,隔河專閫半清人。

龍蛇歌罷愁無賴,誰念飄零折角巾?

王勇在聚泉山要與楊永太借白銀、要山寨,一旁大頭領(lǐng)就要拉刀,齊幫助楊永太來動(dòng)手。楊永太向自己手下人說:“你等不可這樣無禮!”又回過頭來說:“王天寵,你來到我這山寨,你既敢與老夫翻臉,你的膽子必不小。來,你如贏得我這手中的虎頭鉤,我必要把這山寨讓給你;你要輸了,你來看我這兩旁有多少英雄,你休想出我這一座聚泉山!”說罷,把長衣脫下,自兵器架子上拿過來一對虎頭鉤,在當(dāng)中一站,雙鉤一分,那一團(tuán)的威風(fēng)殺氣。王勇也把自己的長衣服脫去,拉雁翎刀,二人動(dòng)手。兩旁眾人觀瞧。楊寨主的鉤分為三十六路,王天寵的雁翎刀上下翻飛,殺在一處,不分高低上下。二人戰(zhàn)了有一個(gè)多時(shí)辰,棋逢對手。楊永太他一瞧王天寵能耐出眾,武藝超群,自己望旁邊一閃,跳在圈外,說:“好!王天寵,老夫年邁了,精氣神敵不住你,不必動(dòng)手,算你贏了,我把這一座山寨讓給你吧�！蓖跤抡f:“不可,我頭一件是被人家激了來的;第二件是我也不占山為王,不過是與你比并武藝,也就算完了。我要告辭,青山不改,綠水長流,他年相見,后會(huì)有期!”楊永太說:“老弟,你不必推辭,來,咱們先喝幾杯酒再說吧。”叫邊那二十四家寨主,都給王勇引見,各通名姓,擺上了酒飯,大家開懷暢飲。

楊永太說:“王老弟,你就不必推辭。大寨現(xiàn)有花名冊,糧草足備,你先替我防守山寨,我要先回南省探訪吾兄長楊永安,你也沒有處去�！蓖跆鞂櫿f:“我乃是一個(gè)無能之輩,既是兄長臺(tái)愛,我暫在此處看守,等兄臺(tái)事情辦理完畢,千萬回來。”又叫毛順說:“你回去把你手下那些個(gè)人,俱都叫他們上山來,在此處就是。”毛順走后,楊永太說:“眾位英雄,看著我楊某的面上,共保王義士為山寨之主,我要去也�！睅�小包裹下山,大家相送,一個(gè)個(gè)不忍分離,送了有五六里方回來,給王寨主賀喜。

次日,毛順帶著人也來到,他自己說愿在此處習(xí)練水中能耐。王天寵自此日點(diǎn)了名,派海島的頭目回歸各島,每逢初一日、十五日,操演士卒,教練水軍。過了兩天,又來了兩個(gè)綠林的英雄,是陜西咸陽的人:一個(gè)是笑面無常張大虎,一名是白面閻羅張二虎。聞?wù)f王天寵占了這一座聚泉山,他兄弟二人來投入山寨之內(nèi)。王勇一瞧這二人是忠義之人,就收在帳前,作為管隊(duì)頭目。自這兩人到山,與王天寵意味相投。

張忠說:“寨主,我想要盡指著劫過往商人,日久恐怕不成。這各海島的出產(chǎn),也不夠養(yǎng)這些個(gè)人的。我領(lǐng)些個(gè)銀子為商,買綢緞,中外都可以去。咱們這座山立一個(gè)鏢局子,保東西南北各處的鏢。如有客人從此路過之時(shí),在咱們這里掛號(hào),保他東走一千,西走一千,如失了之時(shí),咱們管賠。插著咱們聚泉山的旗子,綠林的人萬不能搶劫。”王勇一聽,說:“甚好,你就照樣辦理就是�！睆堉�?guī)Я巳�萬銀子、七八十個(gè)精壯的嘍兵,扮作買賣客商的模樣,往蘇杭地面,往來運(yùn)買貨物。未到一載有余,眾商賈都知聚泉山不劫往來的人,都從水路這邊走了。過了有二三年,人人都知有一個(gè)公道大王王天寵,綠林中的人知道有聚泉山旗子,真如同令箭一樣。

一年,聽說師兄顧煥章作了官啦,就派張二虎下山,帶了一封書字,去訪問顧煥章的下落。張二虎是正月起身,到了二月間,這一日,王勇正同張忠吃完了酒,坐在那里說閑話,人報(bào)“有水師提督李天保前來山下,要拜見寨主”。王天寵一聽,說:“他帶多少官兵前來?”報(bào)事人說:“就是他一人,帶兩名小童、一只小船�！蓖跆鞂檸�張忠出去迎接,大寨以外兩旁站著有五百多名嘍兵,說:“快去請李大人來。”

只見那邊小船上下來了一個(gè)人,帶著兩個(gè)小童兒,頭前那位提督李天保,身高九尺,面如白玉,眉分八字,眼如鑾鈴,沿口髭須;頭戴青緞子秋帽,迎門嵌顆珠子,身穿灰色洋綢百幅的灰袍,外罩天青寧綢棉馬褂,足登青緞子篆底官靴。后跟著兩個(gè)小童,衣帽鮮明。王勇一瞧,心中說:“這人來到此處,看他的形跡,必是前來探我�！毕肓T,過去說:“小人王天寵,不知大人駕到,未能遠(yuǎn)迎,請里邊坐吧�！崩钐毂Ｕf:“久仰大名,特來拜謁。今蒙相接,此乃三生有幸!”張忠也過來行禮,一同入山寨,到了分金廳落座,嘍兵獻(xiàn)茶。王勇、張忠二人陪著說話,說:“李大人虎駕光臨,至此何干?”李天保說:“久慕大名,特來拜訪,并無別事。如不棄嫌,你我結(jié)為金蘭之好,不知尊意如何?”王天寵說:“我乃一個(gè)草民,在此山廠暫借道棲身。大人乃是國家的命官,官居極品,位列三臺(tái),小人不敢仰視高攀�！崩钐毂Ｕf:“你倒不必推辭。我瞧你比我小兩歲,哥哥必要望你結(jié)為金蘭之好,你也不必推辭。”王天寵一聽,知道他所說的是真情實(shí)話,吩咐嘍兵擺香案。二人焚香行禮,結(jié)為昆仲。李天保居長,王天寵居幼,眾嘍兵道喜。

吩咐擺酒,大家開懷暢飲,喝到盡歡而散。李天保在此住了一日,次日天明,用完了早飯告辭,天寵率大隊(duì)相送,二人分手。

過了有十?dāng)?shù)余天,李天保又來到山寨,來找王天寵。二人吃酒之際,談起閑話,又提當(dāng)年的喜樂悲歡。李天保問王天寵說:“賢弟,你猜劣兄我是干什么的?”王天寵說:“大哥,你喝醉了。你明明是福建水師提督,小弟并非不知�！崩钐毂Ｕf:“不是。你我知己之交,我也不能瞞你。我原籍江蘇人氏,行伍出身。我作守備之時(shí),拜了一個(gè)師傅,姓袁,名叫智干,此人善曉過去未來之事,能呼風(fēng)喚雨,撒豆成兵,在我衙門住居一年有余,傳給我無數(shù)的妙法,我已然歸順天地會(huì)八卦教。后來自己官運(yùn)發(fā)顯。官升福建水師提督。久知賢弟大名,無奈我不能相親。今朝你我既結(jié)為金蘭之好,理應(yīng)該吐肺腑真情。此時(shí)我拜威毅侯平西大將軍。賢弟,你若要?dú)w降,我等定在今年八月中秋起手,共舉大事,我家八路督會(huì)總必封你一字并肩王之爵�！蓖跆鞂櫼宦�,心里說:“原來他是個(gè)天地會(huì)八卦教!我自有道理�！闭f:“大哥,我倒愿意歸降,無奈我這山寨甚窮,刀矛器械、旗幟船只不齊,你先給我辦點(diǎn)銀子,我把軍裝器械俱皆辦理整齊,我就歸降天地會(huì)了�！崩钐毂Ｕf:“用多少銀子?”王天寵說:“六十萬足夠我換換刀矛器械、旗幟船只等物�！崩钐毂Ｕf:“十日后我給你辦理來,送到此處就是�！倍�人用完了酒,李天保告辭去。

過了七八天,李天保親身帶著五只艇船,送到了六十萬兩白銀,交給王天寵,說:“你是該當(dāng)怎樣辦理,幾時(shí)歸降?”王天寵說:“三月初三日,我?guī)е�全山的花名�?去找兄臺(tái)去,到那里你帶著我去朝見八路督會(huì)總?cè)ァ！崩钐毂Ｉ跏窍矏?說:“二弟,八路督會(huì)總聞你之名時(shí),常說派人去請你入伙,不想這一件功勞愚兄得了。我要告辭了,必須要言而有信!”

過了十天,李天保不見王天寵歸降,找上山來,說:“賢弟,你為何不歸降?這是所因何故?”王勇說:“大哥,你不必說了,真是一言難盡。你給我那六十萬銀子,我放在那后山空房之內(nèi),不想夜晚山崩地裂,連銀子帶房屋俱塌下,沉于海內(nèi),還糟蹋了無數(shù)別的物件。兄長,你跟我去瞧瞧去。”帶著李天保到后邊一瞧,果然山崩下一個(gè)窟窿,可是舊跡,又見那邊塌了無數(shù)的房。李天保說:“二弟,你不必為難,我再給你撥三十萬兩銀子來,足以夠了�！碧鞂櫿f:“甚好�！崩钐毂Ｓ肿吡�。

過了五六天,又來給送了三十萬兩銀子,交給王天寵,問他幾時(shí)歸降。天寵說:“四月初四日,我準(zhǔn)歸降�！崩钐毂Ｕf:“你老弟有所不知,今年督會(huì)總知單篆牌,知令各路,定于七月十五日共起義兵,八月十五在江蘇會(huì)兵,三路搶蘇州,八路督會(huì)總派你為接應(yīng)�！蓖跆鞂櫿f:“就是吧�！�

李天保等著,過了四月初四,不見王天寵來投降,心中甚是著急,又來找王勇來,一見面說:“賢弟,你真不懂朋友之情,怎么又失信了?”王天寵說:“欸!大哥,你別說了,該著我為難。我派張大虎去買辦綢緞,不想他一去不還,急的我吐了兩口血,我也沒臉見你�！崩钐毂＞屠懔税胩�,說:“賢弟不必著急,我再給你從督會(huì)總那里寄十萬兩銀子來吧。總是你目中不識(shí)人,用人不當(dāng)。我三五天就給你送了來。”說罷,告辭去了。過了三五天,果然又給送來了十萬兩銀子。

此時(shí),李天保在沙面也來到,一進(jìn)山寨,天保說:“賢弟,把銀子收下了?”見王天寵在分金廳當(dāng)中高坐,有張大虎、張二虎亦從黃河回來了,左右兩邊落座。東邊坐著十二家海島的寨主,首座是鬧海龍王何玉;右邊坐著十二家海島的寨主,首座是三花鬼焦成;兩旁站著有五百名刀斧手,俱都是號(hào)衣戰(zhàn)裙,懷抱鬼頭刀。見李天保進(jìn)來,大家齊聲吶喊說:“叛賊李天保來了!”“拿!”左右一聲答應(yīng),把李天保就給捆上了,帶到分金廳。王天龐大怒,說:“李天保,你乃是國家的命官,一品大員,為何叛反?我雖則占山,是英雄豪杰,得地,不過是暫借道棲身。你這小輩,勸我歸降邪教,我焉能與你善罷罷休!”吩咐左右:“把他推出去,給我梟首號(hào)令!”刀斧子一聲答言,推著方要望外走。李天保一想,說:“噯呀!我花一百萬銀子,我買了一個(gè)立決!”張大虎在旁邊說:“寨主不可殺他,念其當(dāng)初結(jié)義之情,把他釋放就是了。如再犯在你我弟兄之手,定不能把他善罷罷休!”王天寵說:“也好,把他給我趕出去!”把事情辦完,又想說:“我恩兄拿來的書信,我瞧一瞧。”看完又想:“賊人今年中秋定蘇州會(huì)兵,怕我恩兄家中受賊人之害,派張大虎送信一封�！�

張大虎去后,他不放心,派焦成、何玉與張二虎看守山寨,自己改扮來到蘇州,料想賊人不能起手,及至到了泥金崗,見正南上有幾萬賊隊(duì),泥金崗有幾千官兵。見有一員清朝武將被賊人打敗,自己迎上前去,讓過張廣太的馬,王天寵把賊人的去路擋住,手擎雁翎刀,大嚷:“賊將休要逞能,有小白龍王天寵在此!”不知后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