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六回 初過桐柏山宛委得寶物
過了多日,文命辭了大成執(zhí),動身徑往北方而來。先到老父工次省覲。哪知崇伯鯀竟是公而忘私的人,一
心專門干他治水的工作,究竟文命多月在何處,作何事,他也絕不動問。原來他所筑的這些息土之堤,經(jīng)那滔
滔不絕的洪水浸灌,已有點岌岌可危了。在局外人看去,似乎不覺得有什么,但鯀是內(nèi)行人,豈有不知之理?
連日正在那里設法補救,忙碌不暇,所以更無心對付兒子。
文命看了這種情形,知道老父失敗之期已經(jīng)不遠,禁不住心傷淚落,然而亦無可如何。
過了兩日,便辭了父親,徑向北方而行。逾過恒山,到得一座山峰。但見北面遠遠山頭都在那里噴發(fā)煙霧
,并時發(fā)紅光。
料想是地體劇變之故。正在出神,忽聞著一股異香,接著音樂之聲悠揚宛轉,不絕于耳。四下尋覓,只見
東面有三個道人,都騎著一條龍,半凌空,半著地的直沖而來。周圍擁護著道裝的男女不知道有幾千,填坑塞
谷,手中都拿著各種樂器。有的擎?zhèn)闵w,有的執(zhí)香爐,種種不一。文命看了,詫異之極。正想回避,那騎龍的
三個道者已到面前,一齊下了龍。為首的一個穿玄流之袍,戴太真冥靈之冠,佩長津悟真之印,先向文命拱手道:“公子光臨,迎接來遲,恕罪恕罪!”旁邊兩個道者過來施禮。文命慌忙一一還禮。說道:“小子童稚,
偶來此山游歷,不識諸位是何神祗,敢勞枉駕,惶恐惶恐!”
那為首的道者說道:“某乃恒山之神澄渭淳。”又旁指道:“此二人乃某之佐命,河逢山神與抱犢山神是
也!蔽拿犃,慌忙再行禮致敬。澄渭淳道:“某等知公子此來是視察地勢,預備治水。但是水患的根源雖起
于東北西三方面,治水的方法卻應該向南方去求。徒然視察東北西三方的地勢,是不濟事的,F(xiàn)在水患已到極
點了。旋乾轉坤,期已不遠。
而且這個責任又在公子身上。某等深恐公子視察東北西三方地勢,來往數(shù)萬里,曠日持久。到那時這個重大責任無人擔任,誤了時期,有違天意。所以不避形跡之嫌,特來奉勸公子不要再往北行,趕快向南行為是!”文命聽了這話,莫名其妙。便問道:“水患的根本,既然在東北西三方,自然應該向那三方去求一個救治的
方法。為什么反要南行?南方又有什么治水方法呢?小子愚昧,不解此理,還請明示!背挝即镜:“此中都
有一個天意在內(nèi),請公子不要狐疑。只要依著某的言語,從速南行就是了。至于治水的方法,不外乎學理器具
人材三種。
到了南方,這三種都可以解決,此時也無庸預說。某等此來,專為公子報告此種消息。余無別事,從此告
別。他日公子功成后再見吧!”說畢,就和河逢、抱犢兩山神向文命一齊拱手,翻身跨上龍背,騰空向東而去
。那些男女仙官紛紛隨著,頃刻之間,杳無蹤跡。但余那股異香,依舊氤氳山谷,許久不滅。
此時文命等三人仿佛在睡夢中一般,目定口呆,望著那些仙人的去路,半晌做聲不得。到后來,還是橫革
先說道,“既然神明白晝下降,阻公子北上,勸公子南行,我看決非妄語,其中必有原因,將必有應驗,不如
遵奉的為是。”文命想了一想,亦以為然。于是三人下了恒山,急急的向南而行。
越過太行山、嵩山、方城山,剛到桐柏山,忽然大風聚起,吹得人都不能站足。文命等三人只好借了一個
郵亭暫憩。哪知電光閃閃,雷聲虩虩,霹靂之聲,震動山谷。巖穴之中,被大風灌進去,都是呼呼怒號。十丈大樹,搖擺得幾乎倒地。最奇怪的,風雖猛,卻無大雨,而天地漸漸昏晦。在那昏晦之中,仿佛有幾千百個妖怪,憧憧往來于郵亭之外,屢次要想撲進來,但是又終不撲進來。
橫革看見這種情形,頗為奇異。便問真窺道:“你看見外面有鬼怪嗎?”真窺道:“怎的不見!我起初還
當是眼花,原來你亦看見了!倍擞謫栁拿:“看見嗎?”文命道:“看見的。這種妖鬼,大可以不必理他
。古人說得好:‘見怪不怪,其怪自敗’。若要怕他,或要怪他,那么他就要作怪了!倍她R聲道:“我們并不怕,只覺得他怪。”文命道:“快不要以他為怪了!倍舜饝:鋈灰娨坏兰t光,穿入昏霧之中,霎時
間雷也止了,風也息了,天色也明亮了,鬼怪的影子亦倏忽不見了。二人大奇,忙問文命是什么原故,文命道:“此中想必有個理由,不過無從揣測!敝缓靡圆唤饨庵,說若有神助而已。
當下三人越過桐柏山,到了漢水流域。只聽得道路紛紛傳言,說道冀州東部堤防潰決,又釀成大災。文命知道父親已經(jīng)失敗,悄然不樂。適值天又大雨,遂在旅舍之中悶坐愁思,暗想:“這個洪水,究竟如何才可以
平治?恒山神叫我到南方來,南方廣大之極,究竟在哪一處可以得到治水之方法?”
忽然外面有一個大漢進來說:“崇伯公子在此地嗎?”橫革忙問:“你從何處來?找祟伯公子做什么?”那大漢道:“郁老師有書在此,叫我面交崇伯公子。”文命聽見郁老師有信,喜不自勝。忙出外問道:“郁老師叫你送來的嗎?老師此刻在何處?身體康健否?”那人道:“郁老師在梁州,授給我這函書,限我今日到此
地投遞。老師身體甚康劍”說著,將書函取出。另有一小冊書隨帶送上。文命接來,先看那書信,大致說:“
前者我允以書贈汝,今特飭來使送閱,此人姓之,名交,忠誠可任,希留之以為輔佐。汝大任將降,切宜努力
!老夫靜聽汝之好音”等語。文命看了,細看那大漢,虬須虎眉,威風凜凜,確是一表人才。便問他道:“汝
叫之交,是郁老師遣來輔佐我的嗎?”之交道:“是,愿供差遣,敬乞錄用!”文命大喜。那真窺、橫革二人
聽說之交亦是郁華子遣來的,真是同門同志。因此,非常投契。
當下文命留了之交,便進內(nèi)將郁老師所贈的書拿來一看,原來是黃帝的記載。遂細細看去,中間有幾句說
:“欲知治水之理,自有專書,其書在于九山東南天柱,號曰‘宛委\’。赤帝在闕,其巖之巔。承以文玉,覆
以盤石。其書金簡青玉為字,編以白銀,皆篆其文。”文命拿看到這幾句,非常大喜,知道恒山神澄渭虩之言
有驗了。又知道郁老師在梁州,遂恭恭敬敬向著西方再拜稽首,以謝指示之恩。于是與真窺、橫革、之交三人商量到宛委山的路程。先到云夢大澤,再順著江水一路東行。這時文命求書
心切,亦無暇賞玩風景。但覺洪水之害雖亦不小,比到北方差好而已。過了敷淺原,渡過彭蠡大湖,再繞過黟
山,漸漸已到長江下流。但是一片茫茫,全是大水。又乘舟行了多日,才到宛委山。
文命與真窺三人徒步上山。只見那山上亂石幾突,有尖如笥,有圓如釜,有峻削如壁,有平衍如臺,錯落
不一。各處遍尋,幾于巖縫石隙統(tǒng)統(tǒng)搜到。足足搜了二十多日,終究尋不到。
真窺等都詫異道:“老師的話決不會欺誑的,究竟在何處呢?
”橫革道:“我想總在石中埋著,何妨來掘呢?”真窺道:“這許多山石,掘不勝掘,從何處掘起?”之
交道:“或者是山神吝惜,有意隱蔽,不使我們尋到,亦未可知。我們何妨用些牲畜先祭他!”文命聽了,亦
以為然。
于是四人重復下山,購到一匹純白的馬。擇了一個吉日,再上山來,殺馬以祭,并將他的血灑在山上,以
表誠敬之意。哪知再尋了多日,依然了無消息。大家益發(fā)詫異,然而并不灰心。一日,文命又到山巔搜尋了一回,不覺仰天而嘆。心想:“父親此刻不知禍福如何?老師雖則有意提拔我,指示我,然而多日以來,竟尋不到。想來
總是我緣慳命薄,不應該得這種寶書,不應該建立這個大功,不應該扶助我父親的失敗了。有何心情,再活于人世!”想到此際,愈想愈郁愈悶,心中仿佛一塊大石壓塞似的。于是砉然長嘯一聲,以舒其氣。不知不覺,疲倦起來,就席地而坐,斜倚在一塊圓如釜的巖石上,略事休息。
剛一合眼,忽見一個男子穿著大紅繡花的美麗衣服迎面走來,對著自己作揖,說道:“高密君請了!蔽
命慌忙起身還禮,就問他是甚人,那男子道:“某乃玄夷蒼水使者。昨聽見上帝叫高密君到此地來,所以某來
恭候大駕!蔽拿銓⑶髸赂嬖V了一遍,使者道:“高密君,你來的時候不對,手續(xù)又不合法,所以尋不
到了!蔽拿銌:“怎樣不對,怎樣不合法?”使者道:“時候太早,不是此刻之事。手續(xù)上不應該如此之
簡單。不祭固然不可,僅僅殺一匹白馬祭祭,亦未免草率!币幻嬲f,一面亦倚在那岸石上,眼看他方。文命
聽了,自覺疏慢,慌忙稽首問道:“那么手續(xù)究竟應該如何?”那使回轉臉來說道:“要想得我山神之書的人
,應該先在黃帝巖岳之下齋戒三月。等到庚子這日,再登山將此巖石掘開,那么書才可得了!蔽拿犃舜笙
,正要再問他住在何處,那知一轉眼,使者已經(jīng)不見。。徐徐醒來,乃是一夢。文命定了一定神,知道這夢必
定有驗。就和真窺等說知,一同下山。從第二日起,就在黃帝巖岳之下齋戒起來。凝神一志,向往黃帝。足足齋戒了三個月又五日,適值遇到庚
子日。文命乃又備了豐盛的祭品,帶了真窺等再上山來。祭過之后,文命當先,領了三人到山頂上。指著那圓如覆釜的一塊巖石說道:“你們給我掘!睓M革等兩鍬一鋤,同時下去,只見那巖石已豁然而開,并不費力。
卻如天生的石蓋一般,揭開一看,只見里面端端正正的放著一個玉匱約有三尺高。匱的左首,還放著一塊赤硅
,其色若日。匱的右首,又放著一塊碧珪,其色若月。
文命看了,先向石函再拜稽首。然后親自將這個玉匱,和赤碧二珪取出,放在巖石之上。禁不住先將玉匱
打開一看,哪知里面共有二十冊書,都是用黃金鑄成,兩旁又用白銀鑲邊。書中文字,果然都是用青玉篆成的。再看那赤碧二珪,長約一尺二寸,兩個大小一樣,拿來當鏡子一照,光明無比。文命知道必是至寶,回過頭來,哪知自己的目光竟大變過,巖石里面深到幾千尺之下,都能夠洞然
明白的看見。文命又驚又喜,遂將二珪藏在身邊。又叫三人將石函依舊蓋好,然后捧了玉匱,回到下處,細細
觀看。原來山川脈絡,條理分明。凡從前所懷疑而不能解決的,此刻都可以解決了;凡從前所游歷察看而覺得
模糊的,此刻全然徹底明白了。不禁欣慰之至!然而因此蹉跎在宛委山下,勾留的日子不少。心里記念父親,
急急思歸。
在臨行的時候,還向那宛委山拜了幾拜,以謝玄夷蒼水使者。
于是依著舊路而行。哪知剛到黟山,忽然后面有人趕來,高叫:“公子慢行!”其快如風,頃刻已到面前
。文命一看,乃是豎亥。不禁大驚,知道有點不妙。便問道:“汝何放在此?
”豎亥道:“小人尋公子,尋得苦呢?”文命道:“你尋我做什么?我父親好嗎?”豎亥聽了,連連搖頭。;急忙從身上取出一函,遞與文命。文命接來一看,原來是父親的絕命書。一路看,一路淚落如縻?赐曛
后,已悲哽不能成聲。便問豎亥道:“你動身之時,我父親還在世嗎?”豎亥道:“還在世。
”說著,又將隱遁海濱的話,說了一遍。文命道:“我看,我父親一定負責殺身,決不肯草間偷活的。這
時恐怕早已去世了。
”說罷,又慟哭起來。過了一會,又問道:“這書函還是去歲寫的。現(xiàn)在已一年了。”豎亥道:“小人不知道公子在何處?到處亂尋,先想公子或回到梁州去,所以到梁州,又到雍州,又到荊州,最后才跑到此。湊巧前途有人說,剛才有
個耳有三漏的人從此路過去。
小人料想必是公子,隨后趕來,果然遇著。否則失之交臂,不知道更要費多少轉折了。”文命道:“此刻
我想到東海濱去尋父親,但是究在何處?生死存亡亦不得而知,尋起來也非常為難。我看索性勞你的步先去訪
求,我隨后就來,總在泰山上會齊。如果尋得到,我父子都感激你的!必Q亥道:“公子言重。
小人受崇伯厚恩,雖死不辭,況且又是應盡之義務嘛,小人就去!闭f罷,就如飛而去。
這里文命和真窺等并立即上道。由長江口徑趨泰山,不走桐柏山。文命一路的憂惶苦楚,記念父親。漸漸
到了沛澤相近,只見兩個善走的人迎面而來。一個是豎亥,一個是大章。文命忙問:“我父親怎樣?”二人不
及開言,先號啕大哭起來。說道:“主公沒了!”文命一面哭,一面問:“怎樣怎樣?”大章便將一切經(jīng)過,
細細說了。文命呼天搶地,慟哭了一番。既而一想:“徒哭無益,我總要遵我父親的遺囑,平治這水土才是。
”又想到:“母親臨終時,曾經(jīng)慮到這一日,叫我要干蠱。
現(xiàn)在這個責任竟降到我身上來了,我將如何呢?雖則有了金簡玉篆之書,但是只說明一個理,一個法。至
于實行起來,那種困難真不知道有千千萬萬!萬一曠日持久,又將如何呢?萬一再不能成功,那么怎樣?”想到此際,憂悶欲絕。到了旅舍之中,更換素服,又是悲哀,又是愁悶。哪知夜間又做其一夢,夢見在一個茫茫大水的旁邊,自己赤著身子,跳到水中去洗裕先用手掬了些水,痛
飲一陣。后來正在游泳揩抹的時候,忽見東方一輪紅日從波心直涌出來,蚩蚩有聲。頓覺水光瀲滟,如萬道金
蛇,閃爍人目。一輪紅日已升上去。那波中仿佛還有一輪紅日,在那里浮沉,作上升之勢;乜醋约,赤身露體,無處不照著日光。忽而那輪紅日,陡如彈丸一般向著自己打來,不覺一嚇而醒。醒了之后,自己解釋道:“紅日,是天子之象。紅日從水中涌起,直照到我身上來,莫非天子將加我以任
命,叫我去治水嗎?上面一輪紅日,波心還有一輪紅日,或者是現(xiàn)在的臣子將來的天子在下面舉薦我,亦未可
知,且看吧!
次日,剛與大章等閑談,只見橫革和一個人走進來。仔細一看,原來是國哀。文命忙問他來的原因,國哀
道:“小人自從那年在華山拜別之后,過了一年,就辭職,想來投奔公子,哪知生病了。病愈之后,跑到冀州
,又跑到兗州,到處尋公子,總不知下落。后來聽說崇伯在羽山去世,我想公子或者必到羽山。所以總在此處留心。今日遇到橫革,知道公子果然在此。
現(xiàn)在聽說朝廷正在訪求公子,將加以大用呢!公子到帝都去不去?”
文命道:“這話真嗎?”國哀道:“千真萬真。朝廷因訪求公子不到,聽說已飭下各路諸侯一齊訪求呢。
小人前月經(jīng)過莘國,那邊是公子的母家,朝廷恐怕公子在母家,早來尋過了,那邊無人不知。公子何妨徑到帝
都去呢?”文命聽了,沉吟一回。
原來文命初意,原想到羽山省墓。因為有黃熊的故事,殊覺尷尬,非常躊躇。可現(xiàn)在聽見說天子訪求他,
他就決定主意,以干蠱為先,以省墓為后。當下遂向國哀道:“既然朝廷如此找我,我就到帝都去!贝笳侣
了,非常懷疑,就問道:“崇伯這次雖說自盡,但亦可算是被朝廷逼死的。況且老祝融寶刀已攜求了,就使崇
伯不自盡,亦必為朝廷所殺。這是殺父的仇人,不共戴天!公子何以還要去做他的臣子,北面事之?”文命聽
了,且哭且說道:“朝廷所施的是公法,不是私怨,私怨宜報仇,公法不宜計較,況且先父遺命,但叫繼續(xù)治
水,并不說仇不仇。所以我只要趕快將水治好,就對得起先父了!”大章聽了有理,亦不再說。
當下文命率領大章等六人急急向北而行。路上諸侯知道了,果然都來招呼。有饋食物的,有送贐儀的,文命一概辭謝不受。一日,繞過泰山,到了巫山相近。只見一個黑面虬髯大漢,裝束威猛,迎上前來問道:“君侯是高密公子嗎?”文命應道:“是。足下何人,有何見教?”那大漢道:“敝主人有請,飭某來奉迓!蔽
命道:“貴主人何人?召某何事?”那大漢道:“見面后自知,無庸預言,請即隨某來!”說罷,又連聲催促
。文命滿腹狐疑,但察其意不惡,只得跟了他走。橫革等亦緊緊相隨。
轉過一個山峰,只覺得氣候漸漸換過了。剛才是冬令,黃茅紅葉,景象蕭條。此刻則桃紅柳綠,芳草如茵
,居然是暮春天氣。大家正是不解!又走了許久,但覺琪花瑤草,紛披滿山;異獸珍禽,飛行載路,說不盡的
美景奇觀。大章和豎亥道:“這青兗二州之路,我可說沒有一處不跑到。原來還有這么一個所在,我竟不知道
,真是漸愧!”豎亥道:“是呀,我到過的地方亦不算少。這個所在,從來沒有遇到過,真是奇怪!”
不提大章等閑談,且說文命一路走,一路向前看。只見前面山上仿佛有極高大華美的宮殿,掩映參差。正
不知里面住的是什么人,有這樣奢侈。他的福氣,比天子還高萬萬倍呢!正在思想,忽見前面又來一個大漢,
青面紫髯,貌極可怖,裝束亦是戎服。見了黑面大漢,便問道:“來了嗎?夫人等久了!
”黑漢應道:“來了來了!蔽拿链,詫異之極,禁不得立住足,再問道:“究竟貴主人是何人?召某
何事?”那黑漢道:“此地已到了,說說不妨。敝主人是西王母娘娘的第二十三位女公子,道號云華夫人。剛
才游歷東海,路過此間,叫某來奉請。至于何事商量,某卻不知!
文命聽了,暗想今朝遇仙了。遂又問道:“二位貴姓大名?
”黑面的道:“某叫烏木田!鼻嗝娴牡:“某叫大翳。都是夫人的侍衛(wèi)!闭f罷,再催文命就走。將近
殿門,只見四只獅子蹲在那里。見有生人走近,便抖擻起立,搖頭擺尾,口中發(fā)出怒聲,其響若雷。文命雖不
害怕,大章等都有些股栗。大翳上前,向獅子叱了一聲。四獅頓然俯首,帖耳,戢尾。走入門中,只見有八個
大人,渾身金甲,高與檐齊,個個手執(zhí)武器,對對而立?匆娢拿絹,一齊向文命行個軍禮。隨即止住真窺
等道:“請諸位都在此少待,讓高密公子一人進去吧!眹宰罴,便不舒服道:“某等皆有護衛(wèi)公子之職
。公子是某等主人,怎么不許我們隨著呢?”大翳忙過來安慰道:“敝主人單請公子,未曾說老兄可以隨入,還請老兄等在此坐坐吧!”
文命聽說,亦吩咐國哀等且不必跟隨。就問烏木田道:“這八位偉人,是何等人?”烏木田道:“都是靈
官,是外面守衛(wèi)的職員。”說時,已過了大門。但見里面一片大廣場,當中一座玉琢的大橋。橋的兩面都是大
池。池的四面欄桿,都以文石琢成,鑲以黃金碧玉。一條大黑蛇蜿蜒曲折,蟠在欄干柱上,足有幾丈長。文命
問道:“這蛇是夫人所養(yǎng)的嗎?”大翳道:“這是毒龍,不是蛇。是夫人所養(yǎng)的!
又行了許久,才到正殿,那楹柱、梁木、窗簾等等,究竟是什么材料,實在辨認不出。但覺華麗無倫,精
光奪目而已。
殿基高約三丈余,廣約十三間,拾級而登。階上階下,站立數(shù)十百個高大的人,個個赳赳桓桓,手執(zhí)兵器
,戎裝耀目。面貌亦人人不同,有黃,有藍,有紫,有白,而以威猛者為多。文命略看一司,只見一個黃面大
漢走來,說道:“夫人有命,高密公子到了,暫請殿上小憩,夫人隨即就來!贝篝璐饝,就請文命人正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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