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回 黃瓊女反投宋營 穆桂英破陣救姑

卻說黃瓊女回到帳中,自思:“我千里部眾而來,受如此恥辱。曾記得幼年鄧令公作伐,將我許與山后楊業(yè)第六子,因鄧令公喪后,停卻此姻。今聞宋軍中楊六使即我夫也,不如將所部投降中朝,以尋舊好,助破番兵,報雪此恥矣�！庇嬜h已定,次日,密遣部卒送書信投入馬氏營來。

馬氏得書,遲疑未決,來見令婆,道知其事。令婆想曰:“我?guī)淄�之�?昔在河東,確有是議,蓋因鄧令公棄世,一向消息不通�！瘪R氏曰:“此女昨被我羞辱,今日來降,決非虛誑,令婆可與六郡馬商議�！绷钇湃黄溲�,入見六使,道知黃瓊女要來歸降,且言曾與結(jié)姻一事。六使曰:“不肖幼年亦聞此說,爭奈國家重任在身,非臣子會親之日,還待疹滅北番之后,然后計議�！绷钇旁�:“汝見差矣,今國家用人之際,彼要來降,欲與汝相認;若阻之,使其生疑,反為不美。今一舉兩得,有何不可?”六使依其議,即修書與來人回信,約定明日黃昏,內(nèi)應外合舉事。

來人接書,來見黃瓊女。瓊女看畢,心中大喜。次日,將近黃昏,下令眾軍,整點齊備。忽陣外喊聲大振,金頭馬氏率所部攻入太陰陣。黃瓊女聽知宋兵已到,部眾從中殺出,正遇韓延壽部下大將巡陣黑先鋒來到,與馬氏交兵只一合,被斬于陣內(nèi),北兵大潰。黃瓊女與馬氏合兵一處,直殺出北營。比及韓延壽、蕭天佐等部兵來追,卻已離遠了,二人悔恨無及而回。

且說金頭馬氏帶黃瓊女人軍中見令婆曰:“已得黃瓊女歸降,又勝北番一陣�！绷钇糯髳�,著與六使相見。眾人都來賀喜。次日,宗保入稟曰:“鐘師父指示陣圖,解說出入攻打之路,甚是分明;且道第三日甲子,乃是破陣之日。乞大人奏知圣上,親來監(jiān)戰(zhàn),則不肖方好調(diào)遣�！绷�使曰:“汝自去裁度進兵之計,吾自去奏�！弊诒Ｍ顺�,來見鐘道士曰:“攻陣何者為先?”鐘曰:“鐵門金鎖陣乃咽喉之地,正宜先破。次則便破膏龍陣。”宗保曰:“可差誰往?”鐘曰:“青龍陣須勞柴太郡,鐵門陣必用穆桂英�！弊诒Ｔ�:“桂英可行。吾母柴太郡有孕在身,如何破得此堅陣?”鐘曰:“正以孕氣勝之,管取無事�！弊诒Ｒ澜�,來見六使,稟知調(diào)遣之事。六使曰:“軍令彼安敢違?爭奈大郡有孕,恐有疏虞,如何是好?”宗保曰:“師父道無事,可令孟良助之而行�！绷�使允之。宗保即下號令,密書破陣計策與之。穆桂英、柴太郡得令,各率精兵三萬,一聲炮響,二支兵鼓噪而進。

先說穆桂英帶領三萬人馬,吩咐將一萬各提火炮火箭之類,候交鋒之際,炮箭齊發(fā);二萬從九龍谷正北打入,繞出青龍陣后,接應柴太郡之兵。眾人依計而行。穆桂英揚聲吶喊。分左右攻人鐵門金鎖陣。恰遇番帥馬榮,離將臺部眾,如天崩地裂。桂英虛退陣營一望之地,賺敵將近,兩馬相交,軍器并舉。二人戰(zhàn)至十數(shù)回合,不分勝負。桂英部下,各望甬道齊進。鐵須爪一時迸作,被宋兵放起火箭,盡皆射死。鐵閂、鐵門一十四門精兵來應,宋兵圍繞而進,北軍隊伍亂竄。桂英奮勇前進,大喝一聲,樸刀已下,馬榮頭已落地。宋兵乘勢攻入,殺死番眾不計其數(shù),遂破其堅陣。桂英領兵直出青龍陣后。且看柴太郡如何破陣,有詩為證:

鼓眾麾旗入陣叢,敵兵失算血流紅。

從來圣主多靈助,致使佳人建大功。

卻說柴太郡率所部三萬,來到青龍陣下,吩咐孟良曰:“依計而行。汝引勁卒一萬,先奪黃河九曲水,從龍腹殺出。吾引大眾打入龍頭,繞出后陣,與穆桂英兵合�！泵狭碱I什先行�？ぶ鞣謸芤讯�,喊聲震天,攻進左陣。守將鐵頭太歲引所部離將臺,厲聲叫曰:“破陣宋將要來尋死那?”柴郡主縱騎殺進。兩馬相交,斗經(jīng)數(shù)合,未分勝負。忽陣后一聲炮響,孟良以勁兵從龍腹截出,北兵潰亂。鐵頭太歲復兵來救。柴太郡乘勢進擊。龍須、龍爪十四門精卒齊出。

柴郡主與孟良前后力戰(zhàn),不覺日色將暮�？ぶ鞫妨σ逊�,沖動胎孕,在馬上叫聲:“疼痛難熬!”部下軍士無不失色。霎時間,育一孩子,遂昏倒陣中。鐵頭太歲回馬來捉。忽陣側(cè)一彪軍馬,如風雷驅(qū)電來到,乃穆桂英也,見郡主危急,努力來救。交馬二合,鐵頭太歲化作一道金光而去,被血氣沖破,桂英拋起飛刀,斬于陣中。番兵大亂,卻被孟良從后殺到,屠剿大半,只走得一分回去。桂英向前救起郡主,以所生孩兒納在懷中,遂破其青龍陣。后人有詩為證:

戰(zhàn)陣才交勢已危,桂英于此顯雄威。

飛刀斬落妖元首,奪取英雄得勝歸。

桂英已得全勝,回見六使,詳述破陣之事及郡主且得平安。六使大喜,即令郡主入后營歇息,將兒子抱與令婆視之。令婆看罷喜曰:“此兒面貌與兄宗保無異�！彼鞛槿∶麠钗膹V,吩咐溫婆好生看養(yǎng)不提。

卻說番帥韓延壽輸了二陣,折了人馬,急召椿巖商議。巖曰:“彼縱能戰(zhàn),決難破我迷魂陣也,他若來時,管教片甲無存�！毖訅墼�:“將軍亦須用心提備,宋軍中必多精通慣熟之人,萬勿輕視。”巖曰:“自有機變捉他�！毖粤T,徑與呂軍師商議去了。

卻說哨馬報入宋營:北兵預防其陣,甚是完固。宗保謂諸將曰:“彼勢已動,正可依次攻打�！蹦苏堢姷朗坑嬜h進兵,鐘曰:“再破白虎陣,其外審機而戰(zhàn)�！弊诒Ｔ�:“誰人可去?”鐘曰:“汝父可建此功�！弊诒Ｔ手Z,人見六使,道知。六使曰:“正須先聲而進,以勵諸將�！弊诒Ｍ顺觥�

次日,六使全身貫帶,率騎軍二萬,殺奔北營,攻入白虎陣內(nèi)。番兵喊聲大振,勢如潮涌。椿巖先登將臺,手執(zhí)紅旗麾動。番帥蘇何慶遂開白虎陣門,率兵迎敵,恰遇楊六使耀武揚威而到。兩馬相交,軍器并舉。二人戰(zhàn)到三十余合,何慶佯輸,勒馬便走。宋兵乘勢殺進。忽將臺金鑼響處,黃旗閃開,陡然變成八卦陣,霸貞公主引精兵圍合而來,六使見門路叢雜,進退錯亂,被何慶復兵殺回,困于陣中。六使左沖右突,北兵矢石交攻,不能沖出。

敗軍急走報知宗保,宗保大恐曰:“此事如之奈何?”即召焦贊謂曰:“汝速領兵五千,從旁道攻入,用石錘打損其鑼,使虎無眼,則不能視,吾自有兵來應�！苯官澃l(fā)憤去了。又喚過黃瓊女曰:“汝部馬軍五千,從右門攻入,先把黃旗砍倒,使虎無耳,則不能聽,其陣必然潰亂�！杯偱�亦領兵而去。又喚穆桂英曰:“汝率勁騎一萬,當中殺入,以救吾父�！惫鹩⒖�然而行。宗保分遣已定,自率岳勝、孟良等于對陣接應。

且說焦贊聽得六使被困,聲震如雷,率兵攻入旁道。正遇番將劉珂鎮(zhèn)守虎眼,見宋兵殺來,下臺迎敵,交馬兩合,被贊一刀砍死。焦贊殺散余眾,將二面金鑼打得粉花雪碎,乘勢而進。適見黃瓊女從右門殺來,一刀劈死張熙,截倒黃旗二面,與贊兵合,抄人白虎陣后。蘇何慶見陣勢危迫,慌忙來應,穆桂英當先殺入。二人交鋒不兩合,何慶繞陣而走,桂英拈弓搭箭,一矢正中其項下,何慶墜馬而死。霸貞公主見夫有失,急待來救,不提防陣后黃瓊女一馬殺出,手舞鐵鞭,從背脊打下,霸貞口吐鮮血,單馬走歸本國而去。楊六使聞外面金鼓之聲,料是救兵,從內(nèi)殺出,正遇焦贊屠番兵就如斬爪切菜,兩下合兵,遂乘勢破了白虎陣。有詩為證:

巍然陣勢巧安排,誰想英雄測破來?

斬將屠兵成敗決,中原誠是有奇才。

六使殺回本陣,宗保等接應而去。次日升帳,眾將都來賀喜。六使曰:“彼陣果是奇異,戰(zhàn)至半酣,不知去路。若救兵不至,我命幾休�！弊诒Ｔ�:“既爹爹破了白虎陣,當乘勢攻其玉皇殿,則他陣易破�！绷�使曰:“陣內(nèi)藏機莫測,須仔細辨認,而后進兵�！弊诒Ｔ�:“孩兒自有分曉�！奔凑埩钇拧�八娘、九妹人帳中曰:“此一回,敢勞婆婆與二位姑娘一往?”令婆曰:“此為王事,安敢辭卻?”宗保曰:“陣內(nèi)按有梨山老母,婆婆若去,先要擒捉此人,其他易攻�！绷钇诺糜�,卒八娘、九妹前進。宗保又召王貴曰:“叔公可引本部,從正殿打入,接應本陣�！蓖踬F亦領計去了。宗保分遣已定,但等明日交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