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粘罕使張邦昌受偽命即位,僭號(hào)楚。

丁已,太上皇北狩。越四日庚申,粘罕遣騎吏持書示上皇已先行矣,謂帝曰:“元帥今遣汝等赴燕京朝皇帝,來日起行�！笔�八日早,騎吏牽馬三疋,令帝及二后乘之。二后素不能騎,吏遂掖而乘之。路傍見者泣曰:“皇帝父子北去,我等百姓何日見太平也”因上羹飯二小盂。太上及帝、朱后分食之,粗糲不堪食。騎吏從者約五百人,皆衣青袍,與二帝不可辨,“不知阜老何由知之”阜老曰:“吾以面色觀之可見,況傳聞車駕將欲入京,故知之。”帝曰:“吾母心腹疾,汝有湯藥”阜老對(duì)曰:“無,止有少鹽酥,可煎而進(jìn)之。”騎吏怒其遲滯住,遂促行。掌騎吏千戶姓幽西,名骨碌都,常以言戲朱后。

二十九日,行次將欲渡河,有舟自北來,上立皂幟,中有紫衣人,大呼骨碌都曰:“北國皇帝約四月半至燕京,今已三月盡,可速行之!”語次,骨碌都數(shù)以目視朱后,且哂之。紫衣知其情狀,拔刀執(zhí)骨碌都曰:“汝本一冗賤,吾兄待汝以至于此,今安得與婦人私而稽緩其行程”乃殺之,投尸于河。

四月十四日,至信安縣,帝及太上、太后、皇后自離京未嘗滌面,至是見野水澄清,四人方掬水洗面灌滌,相視哽咽不勝。傍有人獻(xiàn)牛酒于澤利者,澤利拔刀,切肉啖食,飲酒連五七盞。以其余酒殘食餉帝曰:“食之!前途無與食也!”復(fù)視朱后曰:“這一塊好肉,你自食之�！狈匠跃�,有人言知縣來相見,乃見一番官,衣褐苧絲袍,皂靴,裹小巾,執(zhí)鞭揖澤利。

又辦酒食羊肉同坐飲食。移時(shí)乘醉命朱后勸酒唱歌,朱后以不能對(duì)。澤利怒曰:“四人性命在我掌握中,安得如是不敬我!”

后不得已,不勝泣涕,乃持杯,遂作歌曰:“幼富貴兮,厭綺羅裳。長入宮兮,奉尊觴。今委頓兮,流落異鄉(xiāng)。嗟造物兮,速死為強(qiáng)!”歌畢,上澤利酒。澤利笑曰:“詞最好!可更唱一歌勸知縣酒。”后再歌曰:“昔居天上兮,珠宮玉闕。今日草莽兮,事何可說。屈身辱志兮,恨何可雪。誓速歸泉下兮,此愁可絕!”遂舉杯勸知縣酒。澤利起拽后衣曰:“坐此同飲�！焙笈�,欲手格之,力不及,為澤利所擊,賴知縣勸止之。復(fù)舉杯付后手曰:“勸將軍酒!”后曰:“妾不能矣,愿將軍殺我,死且不恨�！庇�自投庭井,左右救止之。知縣曰:“將軍不可如此迫他,北國皇帝要四人活的朝見,公事不小�！本屏T,各散去。

四月初一日至真定府城下,不入城,從北關(guān)過去�；蛟�,至一鄉(xiāng)村數(shù)千家,見澤利至,有褐衣人前拜澤利,奉上酒食。

二帝及二后四人亦有酒食,頗豐腆。又一日,至一縣下,亦有官出迎,如前備酒食。內(nèi)有知縣乃一番官,見澤利畢,次見帝及二后曰:“小官娶得肅王小女為妻,要見皇后�！蹦艘�一小女子前拜已,戎服見太后等泣曰:“奴肅王小女珍珍也�！焙籼�后為“婆婆”,朱后為“姆姆”,曰:“前日為軍馬擁遏至此,其首領(lǐng)百戶不知姓名,與此知縣是兄弟,遂將奴奴嫁與他,今成親六日矣�！闭f未畢,為知縣引回。行數(shù)日,又至一官府,皆新創(chuàng)造,牌曰“收復(fù)新門”,列兵刀二十余人,甲士五七十人,傳呼曰:“呼趙某父子!”二帝而入其門,兩道皆栽榆樹。

少立庭下,金紫人朝服侍衛(wèi)甚多,中坐三人于西向,二人于東向,引帝北面再拜。上有人傳呼指揮曰:“將它二人去見海濱王畢,來日入城。”言畢,趨出大門,復(fù)入小門。至庭中,見人胡服無巾幘,立庭砌,若有所伺者。左右指為帝曰:“契丹王耶律延禧也。與汝罪狀一同,在此公事未了�！毖杂�,復(fù)引上坐一小室。少頃,延禧亦入,有巾幘,揖二帝曰:“吾契丹與大宋南北一百余年,未嘗絕和好,一日為奸臣所誤,俱至于此,為之奈何”且曰:“公父子明后日北國皇帝須有赦罪之理。

我已三年,尚未了絕�！倍�帝曰:“何事未了”延禧曰:“我祖皇帝在日,有百穴珠一顆,大如雞卵,上有百穴,每穴中嘗有真珠一顆,月圓之夕,以珠映之,其生珠穴中自落,下以絳羅盛之,每月可得珠百顆。又有通香一段,長尺許,沸湯泡之,取其汁灑衣服乃萬木花卉屋宇間,經(jīng)年香氣不歇;人有奇疾,服之即愈;燒之能降天神,香氣聞之?dāng)?shù)百里。當(dāng)時(shí)契丹為大金所滅,不知二物所在。今北國皇帝將延禧拘執(zhí),須要此物,緣此三年未得釋去。我妻子族叔盡皆分散作他家貴人,美貌者入

富家,丑陋入民家。”帝曰:“此為何處”延禧曰:“此名平州,去燕京尚有七百里,勉之,勉之!”良久,有人引延禧出。

帝立廡下,主者令引二帝出其門,二后尚立墻下映日而哭。同行至通衢橋,叱令上馬而去。

又復(fù)行六七日,始達(dá)燕京,乃契丹舊都也。入門,小類東京,既至內(nèi)門,金主登殿,左右執(zhí)帝及后膝跪于地,皆再拜訖。

其門下左右列金紫貴人,或綠或褐,或傘或笠,或騎或車,約有數(shù)百人,皆稱萬歲。良久,傳呼令左右賜巾幘。又有侍官二人,自金門出,傳金國主圣旨曰:“皇帝勞汝,賜衣服沐浴,來日入見。傳赦書”。引帝入都堂,見丞相至堂下,堂上坐一人。左右曰:“此銀朱孛堇相公也�！钡垡嘣侔�。孛堇答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