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6回 吳用人詳細說機關(guān) 黃天霸決計索御馬

　　話說吳用人一見天霸，跪在地下。天霸問了他的名姓。吳用人將名姓報出。天霸又問他前來稟報何事？吳用人道：“小人卻有機密奉稟，請老爺屏退左右，小人才敢細說。”天霸道：“此間皆是同來的老爺們。爾有什么話，但說不妨！”吳用人道：“小人本是連環(huán)套竇耳墩寨內(nèi)看管鼓樓雙鉤的頭目。因昨夜老爺在山上遇見小人，說是前去盜鉤。小人恐怕有失，趕著奔回鼓樓，哪知雙鉤已經(jīng)失了所在。后來小人一想：既然失去雙鉤，竇耳墩必然要問小人的罪，小人因此逃下山來。本擬投往他處的，后來仔細思想，因聞老爺?shù)拇竺�，是一位忠心赤膽的國家大忠臣，而且武藝超群，名聞天下，故想前來投誠。又思竇耳墩他雖然現(xiàn)在強橫，不過是一名草寇，終久都要被老爺們剿滅的，何必在那里隨他為寇。說起來都是強盜，將來天兵到此，或竟由老爺們焚毀山寨，將他等捉住正法；小人如在寨里，也不免玉石不分。因此左思右想，還是投到老爺麾下，哪怕當個馬夫，執(zhí)鞭隨鐙，總比那做強盜的聲名好多了。”天霸道：“你既有機密，速速說來，不必再說閑話了。”吳用人道：“只因那匹御馬，自盜來的時候，以至老爺?shù)谝淮紊仙�，皆在馬房內(nèi)喂養(yǎng)。及至老爺去后，竇耳墩便藏到那石室內(nèi)去喂養(yǎng)了。”

　　天霸聽了此言，便問道：“你可知道么？”吳用人道：“小人知道的。小人此來，就是要將那開石門的法兒，稟知老爺，好使老爺前去他那里，將那御馬取回，送往京城復(fù)命。”天霸道：“你既知道，你可詳細說來。”

　　那吳用人道：“那石板上面安著一副鐵環(huán)，猛然間可瞧不出，必得細細去看，才看得出來。只要將那鐵環(huán)用手指扳定，先向外一推，后向里一拉，那石板大開，即有門徑可入。但必須將那鐵環(huán)再向中間一按，內(nèi)中便有雙連環(huán)鉤，將石板鉤定，再也不得覆關(guān)起來。不然人才下去，一觸消息，石板即壓下來，任你有本領(lǐng)的人總要壓成肉醬——這件事為最最要緊。下去之后，皆是連環(huán)路。人家但知此山名曰連環(huán)套，其實這石室內(nèi)才是連環(huán)套呢！老爺如進去時，切記八十步一轉(zhuǎn)，少一步不能，多一步不可。若實在記不了這許多，但看那有石墩子所在，就向右首轉(zhuǎn)彎。隨后出來，都向左首轉(zhuǎn)彎。到了里面，有個六角門，門內(nèi)就是那養(yǎng)馬的所在。但是六角門是終日閉著不開�？雌饋聿⒉幌：�，只要將它推開來，就可進去了；其實不能推，如若去推，不但門不能開，而且上面有八十斤重的大鋼錘，只要將門往里一推，那兩個錘頭就打下了，即刻腦漿迸裂。如要開此門，還要將門上兩個大鐵圈，攀定在手上，輕輕的向懷里一拉，那上面兩柄錘頭，自然而然就分在兩邊，那兩扇門也就自然而然開了。若要關(guān)此門，那門后還有兩個小鐵圈，也將那鐵圈執(zhí)在手中，還是向懷里輕輕一拉，那兩扇門自然關(guān)了。出來的時節(jié)，人在門里，卻不要開門，反要推門。那門經(jīng)人一推也就開了，這是六角門的暗記。竇耳墩的住房，就在這里面一塊玲瓏石背后。那玲瓏石也是暗記，只要認定石頭左半邊，有個拳大的小孔，用二指按在那小孔里，一按，那塊玲瓏石自然推過去了，里面便現(xiàn)出門來，人就在此進去。到了里面，有道月亮門，門后有根鐵索。只將鐵索向右邊一拉，外面的玲瓏石，復(fù)又將門擋起來。出來的時節(jié)，將鐵索向左邊一拉，那玲瓏石又推過去，那門復(fù)又現(xiàn)出。若誤拉了鐵索，上面埋伏著鋼刀五把，就要落下來，將人扎為兩段。除此以外，并無難破之處了。

　　老爺若要前去，但將小的所說的話記清了，未有不馬到成功的。”

　　黃天霸等聽了吳用人的話，覺得句句是實在，并無虛言，因即說道：“你既改過自新，到此投誠，本總鎮(zhèn)本擬照法處治，姑念你竭力報效，且在此處充個親兵。俟本總鎮(zhèn)成功之后，將竇耳墩捉住，連環(huán)套剿平，然后再行升賞。”吳用人當下給黃天霸磕了個頭，又給計全等大家謝過，復(fù)又說道：“以后若有用小人之處，小人雖赴湯蹈火，亦所不辭，藉圖報效。”黃天霸即命他到外間歇下。此時天已將晚，一會兒店小二送進晚飯，大家用畢，閑談了片刻，便去安歇，以便明日一齊到連環(huán)套，與竇耳墩要馬。一宿無話。到了次日一早，大家起來，梳洗已畢，用過早膳，裝束停當，各帶兵刃，直望連環(huán)套而去。不一會已到。

　　黃天霸等共計五人，一直來到山上。先向守山嘍兵喝道：“你等聽著：速報竇耳墩知道！就說黃天霸老爺?shù)酱�，叫他速將御馬送出，咱老爺可以留他一個全尸首。若再延遲，咱老爺就要立刻削平山寨，將他捉住，碎尸萬段了。”那守山的嘍兵聽了這番話，怎敢怠慢，隨即飛跑進去。卻好竇耳墩尚在寨內(nèi)與大家商議埋伏地雷火炮的事。那守山嘍兵，跑到寨內(nèi)稟道：“啟大王爺，不好了！前夜來盜雙鉤的黃天霸，現(xiàn)又帶領(lǐng)了四五個人，前來要那御馬。聲稱叫大王爺若速將那個御馬送出，還可稍留情面，舍大王爺一個全尸首。如再遲延，便要削平山寨了。請大王爺從速示下！”竇耳墩聽說，直氣得三尸冒火，七孔生煙，一聲大叫道：“天霸你這小子！欺人太甚！咱定與你誓不兩立了。”說著即命人備馬，決計與他拚個你死我活。

　　郝天豹當時攔道：“寨主且請息怒，天下事急行緩辦。有道：‘小不忍，則亂大謀。’今黃天霸前來，明知他欺人太甚，寨主這就此下山，與他爭斗，縱未必敗，也不能勝。何如仍照前議，等他三日之后，御馬盜不去，他必不肯甘休，定要與咱們廝殺，那時咱們的埋伏已預(yù)備好了，還可以將他誘入。此時出去，萬萬不可！”竇耳墩聽了這番話，才將氣平下去。因與郝天豹道：“據(jù)賢弟所言，雖甚有理。但天霸這小子，在山前索馬，還是出去與他說明才好。”郝天豹道：“小弟愚見，還是把他請上山來，先以禮節(jié)待他。他見咱們以禮相待，他不立刻反臉。然后再約他盜馬。天霸雖是厲害，卻處處要面子好勝。他即不肯答應(yīng)盜馬，只須用言反激他，無有不答應(yīng)的。”竇耳墩道：“就如此辦法，且將天霸等迎接進來，然后再作計議便了。”

　　當下即命人擺隊相迎。竇耳墩率同郝天豹等兄弟四人，一齊下山，去迎天霸。到了山口，只見天霸在山下大罵不止，口口聲聲說道：‘怎么這許多時候，還不將御馬送出？”正在暴跳如雷，忽見竇耳墩從山上迎接下來，遠遠的就招呼道：“諸位到此，某等有失相迎，尚望恕罪。敢請諸位進寨一敘，某還有要話面商。好在敝寨不遠，請即前去何如？”不知黃天霸等肯上山否，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