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回 當(dāng)堂審張氏 張氏吐真情

　　那婦人叩頭說道：“小婦人男人當(dāng)順天府門斗，姓孟名叫文科。好酒。今日吃醉，不幸燒死。小婦人因為不知，失了喊叫。”賢臣聞聽大怒說：“本府問你，與你男人還是結(jié)發(fā)？還是半路夫妻？從實說來！”那婦人說：“娘家姓張。今年二十三歲，自十八歲嫁與孟姓為妻。小婦人是填房，迄今六載。男人今年四十九歲。他并無親眷。小婦人父母俱在：父親五十九歲；母親陶氏四十歲。父名叫張義，現(xiàn)在換金鋪內(nèi)當(dāng)伙計。”

　　賢臣聞聽，想起金鋪事，又問：“金鋪不知在何處？東家姓什么？哪里人氏？你父在鋪作何手藝？俸金多少？”張氏見問，認(rèn)為好話，口尊：“大老爺，小婦人父親在金鋪打雜，每月只掙銅錢吊半。金鋪在正陽門二條胡同，坐北朝南。東家姓陳。父親住琉璃廠東。財東與父交好，他認(rèn)我親干姐。小婦人出嫁，花了他幾多銀子。今日到此與小婦人男人吃酒。男人吃醉，不幸被火燒死。”賢臣聞聽，眉頭一皺，計上心來，叫聲：“張氏，不用刁頑。本府有心把你嚴(yán)刑重處，尤恐于心含怨；管叫你片刻甘心認(rèn)罪。”賢臣吩咐：“帶過張氏。”

　　賢臣座上閃目，往堂下一瞧，立刻得了主意，叫聲：“人來，就帶至堂后，如此這般。”人役答應(yīng)。賢臣又叫：“人來，你即出衙公干。”不多時領(lǐng)命差人都辦齊來。先領(lǐng)命的領(lǐng)了多人，立刻把倒墻整磚搬了許多，堆在堂口前面寬闊之處。又見后領(lǐng)命的差人進衙，手牽兩只羊；后跟兩人，挑定兩擔(dān)木柴，同至月臺以下，放在一旁。差人上堂，跪倒回話：“小的稟太爺，將應(yīng)用東西辦到。”賢臣又叫人立刻把瓦匠叫來，用磚砌起四堵圍墻。諸事完畢，發(fā)了工價，匠役散去。

　　賢臣吩咐把羊殺死一只，連那一只活羊，一并放在墻里。

　　令人把木柴引火，引著燒羊。登時火著，燒得那只活羊怪叫。

　　堂上書役并瞧看之人，都不解其意，紛紛議論。且說賢臣看見活羊燒死，吩咐：“衙役，帶領(lǐng)人去，如此這般。”公差答應(yīng)，翻身下堂，依然把墻拆了，將磚搬去，打掃干凈。把兩只羊挪到孟文科死尸一旁，上堂回話。施公又吩咐：“人來，傳仵作驗尸。”青衣答應(yīng)，高叫：“仵作！”下面答應(yīng)，走至賢臣身邊跪下。賢臣吩咐：“你去把死者孟文科的尸，兩只羊的尸，都用木棍撐開嘴，仔細(xì)看嘴內(nèi)：或是干凈；或有泥土。不可粗心。”

　　仵作答應(yīng)，邁步至死尸、死羊跟前，仔細(xì)驗看明白，回說：“小的將死尸、死羊都驗明白：燒死的孟文科口內(nèi)，干干凈凈；死羊口內(nèi)，也是干干凈凈。惟有活羊燒死，口內(nèi)多是灰土。”賢臣聞聽，帶笑望月臺兩邊瞧看之人說：“本府審案，不過推情評理。今日燒羊，有個緣故。常言良馬比君子，畜類也是胎產(chǎn)。比如無論誰人，身遭回祿，四面全是烈焰圍燒，豈有束手等死之理？必然四處奔逃，口內(nèi)喊叫，無處逃奔，才得燒死。你們想，燒得房倒屋塌，灰煙飛起，人要開口喊叫；至于死后，焉能口內(nèi)無灰之理？方才本府叫仵作驗看孟文科口內(nèi)干凈：火燒之于死后，閉口瞑目，是以口內(nèi)無灰。殺死的羊，也是如此。惟有活羊，眾目同看：燒死火內(nèi)，亂逃亂叫，無處可走燒死，因此滿口都有灰土。”

　　賢臣言罷，站起升堂。叫人把張氏帶過，跪在下面。賢臣叫聲：“張氏，你男人死得不明。從實講來，免得受刑！”張氏口尊：“大老爺，丈夫醉后燒死的。”賢臣聞聽冷笑，又將燒羊之證，從頭至尾的，分解一遍：“燒羊與你夫同樣�？炜鞂嵳f！”張氏求松刑。賢臣吩咐：“松刑。”張氏尊聲：“大老爺容稟：此時只求恩典，叫人把婦人父母、金鋪陳魁一并傳來，當(dāng)面一對就明。”賢臣聞言，說：“人來，你們領(lǐng)她到死尸、死羊跟前，叫她瞧瞧，口中有無灰土？好叫她甘心認(rèn)罪。”衙役答應(yīng)上前，帶下張氏去看。賢臣又往下叫：“朱桂、言玉、劉國柱，你三人立刻到那正陽門外二條胡同路北換金鋪，把陳魁領(lǐng)來；再著人到琉璃廣東門將張氏父母鎖拿對詞。本府立等。”

　　三人答應(yīng)，領(lǐng)簽下堂。未知后事如何，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