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四則 龍騎龍背試梅花
話說順天任縣徐卿、鄭賢二人,同窗數(shù)載,卿妻只生一女,名淑云;賢妻生一子,名國材。二人后得高科,俱登朝議職,遂有秦晉之心,因無媒妁之言,乃以結(jié)襟為記,誓無更變。不覺光陰似箭,人事屢移。國材年至十八,聰明俊慧,無書不讀。
不幸父母雙亡,不數(shù)年家資消乏。徐卿見他家貧,遂欲將女嫁與別家,國材亦不敢啟齒,情愿寫下離書。淑云性格乖巧,文墨素諳,聞知父母負約,不肯還配鄭郎,憂悶香閨,日食減少。
不覺又過一年,宗師考試,材幸入泮宮,館于儒學(xué)西齋。淑云聞材進學(xué),悄使雪梅赍白銀十兩,金釵一雙,密送與鄭。雪梅徑往其家,訪問鄭官在何處,國材堂叔鄭仁道:“你要尋他,可往儒學(xué)西齋去尋。”雪梅奔往儒學(xué)西齋,果見國材。雪梅道:“官人萬福。淑云小姐拜上,具禮在此作賀。”國材見了,收其禮物,遂與雪梅道:“蒙小姐錯愛,今賜厚儀,何以為當?
但小生寫了休書,再不敢過望。自后莫來,恐人知之,貽辱小姐!眹诹T,送雪梅出學(xué)門回去。雪梅歸家見小姐備道鄭官人所說言語。淑云道:“忠臣不事二主,烈女豈更二夫。縱使老爺要我改嫁,有死而已!贝稳,著雪梅再往儒學(xué)去與鄭相公說,叫他二更時分到后園內(nèi),把金銀贈你,娶小姐回歸,材諾其言。不防隔墻學(xué)吏龐龍竊聽其所約,心萌一計。至夜來,恰遇國材與同窗友飲酒醉睡,龐龍投入園內(nèi),將槐樹一搖,那雪梅叫一聲:“鄭官人來也!笔种袛y了白銀一封,金釵數(shù)副并情書一紙走將出來,低頭細看,卻不是鄭官人,回身欲轉(zhuǎn)。龐龍遂拔出利刀將雪梅一刀殺死,推入園池里,取去金銀而走。那淑云等到天明,不見雪梅回來,心中懷疑。這時國材醒來,天自己曉,記起昨日之約,今誤卻了大事,悶悶不已。
次日,徐不見雪梅,令家人遍處尋覓,尋到花園中,只見池邊有血跡,即喚眾人池內(nèi)撈看,卻是雪梅被人殺死。池邊遺下一個紙包。卿令開那包來看,卻是一封情書。書略曰:妻淑云頓首:家君雖負約,妾志自堅貞。夫子今游泮,豈作負心人。
特具白金百兩,首飾兩副,乞作完娶之資,早調(diào)琴瑟之好,永和鸞鳳之音。本欲一面,奈家法森嚴,不克如愿。遣雪梅轉(zhuǎn)達,幸祈留意是荷。那徐卿看了大怒,遂具告于縣。知縣薛堂即令快手捉拿鄭國材到廳拘問,鄭國材不認其事。徐卿將淑云書信對理,國材見是小姐親筆,啞口無言。薛堂將材拷打一番,收監(jiān)聽決。徐卿是夜私送黃金百兩,賄托薛堂致死國材。薛堂受了那金子,也不論國材招與不招,只管呼令左右將材釘了長枷問決,作一道文書解上順天府去。
是時順天府尹卻是包公。國材將前情逐一告訴,包公令張千將國材收監(jiān)聽決。材自入禁中,手不釋卷,禁中人等無不欣羨,知禮者另加欽敬。適包公提監(jiān),聞國材讀書聲不絕,心中暗想:此子決非謀財害命之徒,后日必有大用。是夜祝告天地乃寢,夢見有詩一首于壁上,曰:雪壓梅花映粉墻,龍騎龍背試梅花;世人若識其中趣,池內(nèi)冤伸脫木材。
包公醒來,忖度半晌,方悟其意。次日升堂,拘喚龐龍來府究問。龐龍到廳訴道:“小的乃學(xué)吏,并無受賄,老爺虎牌來拘,有何罪過?”包公道:“這死囚好膽大包身!悄入徐園,殺死雪梅,得金銀若干,你還要強辯?”喝令李萬捆打,將長枷釘。龐龍失色大驚,心想:這樁密事包公何得而知?真乃神人!只得直招。包公問道:“你奪去金首飾二副,白銀一百,今還有幾多否?”龐龍道:“銀皆費盡,只有首飾未動!彼觳顝埱а糊孆埢厝∈罪,又責龐龍一百棍,囚入獄中。令人喚徐卿、淑云到臺。包公喝道:“你這老賊重富輕貧,負卻前盟,是何道理?”令張千喚出鄭國材到廳,打開長枷,給衣帽與他穿了。又喚門子提起香案花燭,令淑云就在廳上與國材拜子夫婦,庫內(nèi)給銀二十兩與國材安家。將金首飾還了徐氏回家,追龐龍家產(chǎn)變銀償還淑云夫婦。將徐卿趕出。那夫婦叩頭拜謝包公而去。包公令公牌取出龐龍,押往法場,斬首示眾。申奏朝廷,將薛知縣發(fā)配三千里。鄭國材聯(lián)科及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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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第一卷
- 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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