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八回 群賊定計藏金牌 清官受困連洼莊

話說胡黑狗從彭公兜囊之內,搜出那康熙老佛爺賜的金牌來,說:“武莊主你看!”武連接過來一看:金牌長有八寸,寬有二寸,一面是龍鳳篆,一面是“如朕親臨”的字樣。武連又叫蝎虎子魯廷、小金剛苗順、火眼狻猊楊治明瞧,那三個人說:“武莊主,不必看了,我們替你結果了他的性命吧!”苗順說著就要拉刀。武連說:“不如把狗官捆上再說,來人,給我把他捆上!泵珥樥f:“為何不叫我殺他,這是一個什么主意呢?”

武連說:“彭朋與我無仇,他是與我的親戚金翅大鵬周應龍有仇,我把他給送到那里去就是了!睏钪蚊髡f:“你我慢慢的商議吧!”武連便叫家人先把狗官鎖在空房之內。彭公一見胡黑狗把金牌掏去,自知性命要死在他人之手,說:“你們這伙叛逆之賊,我乃國家三品職官,你等竟敢硬行侮辱!好好!”胡黑狗說:“少時有你一個樂兒,把他抬下去!蹦桥说么ㄟ^來說:“莊主,把他送到土牢之內鎖上,派兩個人看著他!蔽溥B點頭說:“就是這樣辦理。你等吩咐廚房備酒,給胡賢弟接風。今日實是你我大家的造化,要叫狗官走了,你我性命休矣!我的全家滿門,也必被官兵鎖拿。此事多虧胡賢弟,眼力真好,你如何認得他呢?”胡黑狗一笑,說:“我這兩個眼睛,見過一面之人,過十年不忘。我是浬江寺的人,在三河縣左府上管點小事。他往那里私訪過,我也跟左青龍上他三河縣衙署之內去過。我是在案逃脫之人,我認得他不錯!蔽溥B說:“真好眼力!”又對家人來福說:“告訴廚房,叫他們預備幾只鴨子,我等今天要大吃大喝一頓,再抬一壇酒來!”

來福答應下去,到了廚房說:“李老四,你快收拾菜吧。上頭吩咐,要請客吃黃燜鴨子。”廚子一聽,連忙起身說:“你去給我買點東西來,我好配菜!眮砀Uf:“買什么呢?”廚子說:“你到村口小酒鋪老吳那里,買十個雞子,若有魚要二斤來。”來福答應,轉身出離門首,一直的奔村口而去。天有過午之時,小酒鋪正清靜,見有一個人在床上倒著睡覺,老吳坐在椅子上也睡著了。只有一個小伙計說:“來福,你往哪里去呀?”來福說:“到你們這里來買雞子,有魚沒有?”小伙計說:“有雞子,沒有魚,今天還請客嗎?”來福說:“今天有北邊來的人,新來了四五位呢!家里有鴨子、豬羊肉,廚子還叫我來買這兩樣!毙』镉嫿o他拿了十個雞子。老吳聽見說話,瞧是武宅的來福,說:“來福,你們門公朱二爺在家啦?我要找他借幾吊錢,今天清早有一個老頭兒攪亂,也忘了說啦。”

來福一吐舌尖說:“你快別找朱二爺啦!連他也不知往哪里去了!那個老頭兒,是在你們這里遇見的呀!”老吳一聽這話里有話,就跟著問:“朱桂芳因為什么事走了呢?他為人甚好的!

那來福本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孩子,因天日還早,他就把胡黑狗從大人懷里掏出金牌之事,從頭至尾細說了一遍。老吳聽罷,只是嘆息。

此時張耀宗倒在床上,并未睡著,全都聽見了,嚇得他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!自己心中想著:夜內倘若大人有命,我把他救了出來,殺了惡霸全家!但不知他家還窩著哪路的賊人,自己又有些孤掌難鳴。他坐起來說:“掌柜的!方才來買東西的這位,他是這本村的嗎?在哪里住呀?”老吳說:“一進這北村口,往東一拐不遠,你看那路北里,門前有四棵龍爪槐的,那就是這一方的財主,姓武。那小孩子名叫來福,是他家里使喚的小童兒,常往這鋪里來。今天武莊主又要惹大禍!”張耀宗說:“這武莊主惹什么大禍?他平常作何生理?”老吳一看外面無人,他才說:“我看尊駕也不是我們這里的人,你要問這武莊主惹什么大禍,他家來福方才說,有一位什么巡撫大人,現(xiàn)在他家呢!

他說要殺那位大人。他膽大如天,平日窩聚江洋大盜,在路上搶劫過往客商。他坐地分贓,也有一身好功夫,家中那些個家人,全都跟他練過武藝,我們這一方無人敢惹他!皬堃诼犃T,說:”你們這里的地方官為何不拿他?“掌柜的說:”官員皆同他有交情,不肯拿他。“張耀宗明知是巡撫彭公在他家內。

他在小酒鋪里喝了點酒,吃了一頓飯,取出一塊銀子來,說:“掌柜的,我多歇歇,這一塊銀子有七錢重,大約除去正帳,余錢就送給你!崩蠀强匆娿y子,樂得眼花都開了,說:“大爺不要賞錢,歇歇無妨!闭f著便接過去放在柜子內。

此時天色將晚,張耀宗恨不能一時黑了才好。又喝了有一壺酒的工夫,天已黑了。他即站起身來告辭,往北走不遠,向東找了一個無人之處,收拾好了,把長大的衣服,包在小包袱內,系在腰中,帶著單刀,順小路往東到了樹口,再往西拐,進村走了不遠,聽有犬吠之聲,天已黃昏。他飛身上房,抬頭一望,見一所宅院就在眼前,知是賽展熊武連的住宅,跳在院內,聽西配房內打更的說:“今日我們莊主喝了不少的酒,越喝越高興。廚子劉四也在廚房喝了起來,大概是醉啦!我方才去看他之時,他給了我兩碗酒,叫我與他喝酒。你去交了一更吧,咱們再喝!庇致犚蝗苏f:“陶三,你太懈怠啦。昨天都是我,今日你又派我來啦!我姜二也不是不交朋友之人,今天再替你打一夜,我看你明天還去不去。”陶三說:“二哥,你去吧!我等你喝酒!蓖膺厪堃诼犕炅,看見西房內出來一人,手拿梆子,正打定更,便閃在北邊夾道墻腳下。姜二剛打著梆子從那里過,張耀宗就一個蒼鷹拿食,把他按在那里,梆子也給扔了。張耀宗說:“你要死就嚷!我問你,你告訴我實話,我就饒了你!苯f:“好漢爺問我什么,只要我知道,我就說了。我們莊主也是綠林中人,你老人家要借路費,見莊主一說,他就送給你!睆堃谡f:“我問你,白天抓的河南巡撫彭大人,你們害了沒有?快說實話!苯f:“沒害,我主人將他放在后花園土牢之內,有兩個人看守,還有兩個打更的,后園在我們院的西北,過三層院就是了。好漢爺饒了我吧!”張耀宗聽完了,說:“我要放了你,你就會給你莊主送信,壞了我的事。我先把你捆上,等我完了事,再來放你!彪S解下姜二的褲腰帶,將他捆上了,又把嘴巴塞上,把他扛至西院更房,放在南邊墻底下。

張耀宗這才往西院去。他竄過兩重房,看見這所花園甚大,樓臺亭閣俱全,花果樹木,四時開放,月牙河內,魚蝦跳躍。

此時皓月當空,約有二更時候。張耀宗往正北走去,這正北樓五間,東邊是眺望閣,西邊是碧霞軒,各種果樹不少,但不知土牢在哪里?忽聽有更鑼之聲,急忙蹲在黑暗之處,候打更的過去再找土牢。只見南邊來了兩個更夫,一個打鑼的在頭里,打梆的跟著說話兒。頭走的說:“宋命兄弟,瞧今天月色多好,這花園之內真好逛!焙筮吥莻更夫說:“王二哥,這花園好是好,就是一樣,不大干凈。我往碧霞軒去就害怕,那年打死那個丫頭,我是親眼見的,真是遠怕水,近怕鬼!闭f著,抬頭往西一看,說:“大哥,這碧霞軒北邊墻腳下,那里黑暗暗的,象是蹲著一個人!”宋命說:“大哥,你的膽量太小,又愛胡說嚇人,我用磚頭一塊,照定那影兒扔去,要是人他必躲,要是鬼也必動作的。我有名的宋大膽,最不怕鬼!彼麖牡厣夏闷鹨粔K磚頭,照著張耀宗就是一下。張耀宗一縱身竄了過去,把那更夫踢倒。回身就跑。宋命說:“好漢爺饒命吧!”張耀宗說:“那土牢在哪里?你帶了我去,我就饒你,還須找著我們大人。”宋命說:“你老人家放我,我?guī)е闳ゾ褪橇!睆堃诜帕怂?跟他到了后邊,便來到那有門無窗的土牢,只見門首點著一個燈籠,有兩個人正在那里吃酒。張耀宗手提單刀,把那個更夫宋命殺死,自己方要拉刀過去砍那兩個人,忽然腳底下一軟,撲通一聲,竟落在陷坑之內。那兩個看守之人說:“好了,拿住一個賊啦,咱們去討賞吧!”兩個看土牢之人,一名甄進忠,一名管世寬,乃是武連的心腹。原來武家這土牢,是專為藏人之用。土牢前全是滾板翻板,作成消息。他怕有人前來辦案拿他,故此先作成埋伏好拿人。今日張耀宗一時慌忙,落在陷坑之內,被看土牢之人捆住,抬到前邊大廳。賽展熊武連與蝎虎子魯廷、小金剛苗順、火眼狻猊楊治明正在客廳吃茶,忽見家人來報說:“后邊花園之內有賊!花園更夫甄進忠、管世寬拿住一個,更夫特來送信!闭f著,家人又報說:“拿住一個,抬了來啦!”少時,自外面抬了進來,放在地下。武連等這時全都醉了,便說:“不必問他,大概是新上跳板之人,咱們醉了,正要喝一碗醒酒湯,抬到西邊馬圈院內,把他殺了,取出心來,咱們作兩碗醒酒湯吃!奔胰颂氯,來至西院,就綁在柱子上。一個家人名叫范不著,手執(zhí)牛耳尖刀一把,照著張耀宗方要動手。一個家人說:“且慢!還須用些涼水,等我取來再殺他!睆堃谄瓶诖罅R不絕,自想今天性命難保。

只見那個家人,手執(zhí)鋼刀,照定張耀宗前心往下就刺。不知玉面虎性命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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