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書卷十二 列傳第四
齊煬王憲
齊煬王憲字毗賀突,太祖第五子也。性通敏,有度量,雖在童齔,而神彩嶷然。初封涪城縣公。少與高祖俱受詩、傳,咸綜機要,得其指歸。太祖嘗賜諸子良馬,惟其所擇。憲獨取駁馬。太祖問之,對曰:「此馬色類既殊,或多駿逸。若從軍征伐,牧圉易分。」太祖喜曰:「此兒智識不凡,當(dāng)成重器!购髲墨C隴上,經(jīng)官馬牧,太祖每見駁馬,輒曰:「此我兒馬也!姑笥胰∫再n之。魏恭帝元年,進(jìn)封安城郡公。孝閔帝踐阼,拜驃騎大將軍、開府儀同三司。
世宗即位,授大將軍。武成初,除益州總管、益寧巴瀘等二十四州諸軍事、益州刺史,進(jìn)封齊國公,邑萬戶。初,平蜀之后,太祖以其形勝之地,不欲使宿將居之。諸子之中,欲有推擇。遍問高祖已下,誰能此行。并未及對,而憲先請。太祖曰:「刺史當(dāng)撫眾治民,非爾所及。以年授者,當(dāng)歸爾兄。」憲曰:「才用有殊,不關(guān)大小。試而無效,甘受面欺。」太祖大悅,以憲年尚幼,未之遣也。世宗追遵先旨,故有此授。憲時年十六,善于撫綏,留心政術(shù),辭訟輻湊,聽受不疲。蜀人懷之,共立碑頌德。尋進(jìn)位柱國。
保定中,征還京,拜雍州牧。及晉公護(hù)東伐,以尉遲迥為先鋒,圍洛陽。憲與達(dá)奚武、王雄等軍于邙山。自余諸軍,各分守險要。齊兵數(shù)萬,奄出軍后,諸軍恇駭,并各退散。唯憲與王雄、達(dá)奚武率眾拒之。而雄為齊人所斃,三軍震懼。憲親自督勵,眾心乃安。時晉公護(hù)執(zhí)政,雅相親委,賞罰之際,皆得預(yù)焉。
天和三年,以憲為大司馬,治小冢宰,雍州牧如故。四年,齊將獨孤永業(yè)來寇,盜殺孔城防主能奔達(dá),以城應(yīng)之。詔憲與柱國李穆將兵出宜陽,筑崇德等五城,絕其糧道。齊將斛律明月率眾四萬,筑壘洛南。五年,憲涉洛邀之,明月遁走。憲追之,及于安業(yè),屢戰(zhàn)而還。是歲,明月又率大眾于汾北筑城,西至龍門。晉公護(hù)謂憲曰:「寇賊充斥,戎馬交馳,遂使疆埸之間,生民委弊。豈得坐觀屠滅,而不思救之。汝謂計將安出?」曰:「如憲所見,兄宜暫出同州,以為威勢,憲請以精兵居前,隨機攻取。非惟邊境清寧,亦當(dāng)別有克獲!棺o(hù)然之。
六年,乃遣憲率眾二萬,出自龍門。齊將新蔡王王康德以憲兵至,潛軍宵遯。憲乃西歸。仍掘移汾水,水南堡壁,復(fù)入于齊。齊人謂略不及遠(yuǎn),遂弛邊備。憲乃渡河,攻其伏龍等四城,二日盡拔。又進(jìn)攻張壁,克之,獲其軍實,夷其城壘。斛律明月時在華谷,弗能救也,北攻姚襄城,陷之。時汾州又見圍日久,糧援路絕。憲遣柱國宇文盛運粟以饋之。憲自入兩乳谷,襲克齊柏社城,進(jìn)軍姚襄。齊人嬰城固守。憲使柱國、譚公會筑石殿城,以為汾州之援。齊平原王段孝先、蘭陵王高長恭引兵大至,憲命將士陣而待之。大將軍韓歡為齊人所乘,遂以奔退,憲身自督戰(zhàn),齊眾稍卻。會日暮,乃各收軍。
及晉公護(hù)誅,高祖召憲入,憲免冠拜謝。帝謂之曰:「天下者,太祖之天下,吾嗣守鴻基,?质。冢宰無君凌上,將圖不軌,吾所以誅之,以安社稷。汝親則同氣,休戚共之,事不相涉,何煩致謝!鼓嗽t憲往護(hù)第,收兵符及諸簿書等。尋以憲為大冢宰。時高祖既誅宰臣,親覽朝政,方欲導(dǎo)之以政,齊之以刑,爰及親親,亦為刻薄。憲既為護(hù)所委任,自天和之后,威勢漸隆。護(hù)欲有所陳,多令憲聞奏。其間或有可不,憲慮主相嫌隙,每曲而暢之。高祖亦悉其心,故得無患。然猶以威名過重,終不能平,雖遙授冢宰,寔奪其權(quán)也。
開府裴文舉,憲之侍讀,高祖常御內(nèi)殿,引見之。謂曰:「晉公不臣之跡,朝野所知,朕所以泣而誅者,安國家,利百姓耳。昔魏末不綱,太祖匡輔元氏;有周受命,晉公復(fù)執(zhí)威權(quán)。積習(xí)生常,便謂法應(yīng)須爾。豈有三十歲天子而可為人所制乎。且近代以來,又有一弊,暫經(jīng)隸屬,便即禮若君臣。此乃亂代之權(quán)宜,非經(jīng)國之治術(shù)。詩云:「夙夜匪解,以事一人。」一人者,止據(jù)天子耳。雖陪侍齊公,不得即同臣主。且太祖十兒,寧可悉為天子。卿宜規(guī)以正道,勸以義方,輯睦我君臣,協(xié)和我骨肉。無令兄弟,自致嫌疑。」文舉拜謝而出,歸以白憲。憲指心撫幾曰:「吾之夙心,公寧不悉,但當(dāng)盡忠竭節(jié)耳,知復(fù)何言!
建德(二)年,進(jìn)爵為王。憲友劉休征獻(xiàn)王箴一首,憲美之。休征后又以此箴上高祖。高祖方剪削諸弟,甚悅其文。憲常以兵書繁廣,難求指要,乃自刊定為要略五篇,至是表陳之。高祖覽而稱善。
其秋,高祖幸云陽宮,遂寢疾。衛(wèi)王直于京師舉兵反。高祖召憲謂曰:「衛(wèi)王構(gòu)逆,汝知之乎?」憲曰:「臣初不知,今始奉詔。直若逆天犯順,此則自取滅亡!垢咦:「汝即為前軍,吾亦續(xù)發(fā)!怪睂∽。高祖至京師,憲與趙王招俱入拜謝。高祖曰:「管蔡為戮,周公作輔,人心不同,有如其面。但愧兄弟親尋干戈,于我為不足耳!钩,直內(nèi)深忌憲,憲隱而容之。且以帝之母弟,每加友敬。晉公護(hù)之誅也,直固請及憲。高祖曰:「齊公心跡,吾自悉之,不得更有所疑也!辜拔男屎蟊,直又密啟云:「憲飲酒食肉,與平日不異。」高祖曰:「吾與齊王異生,俱非正嫡,特為吾意,今袒括是同。汝當(dāng)愧之,何論得失。汝親太后之子,偏荷慈愛。今但須自勖,無假說人!怪蹦酥。
四年,高祖將欲東討,獨與內(nèi)史王誼謀之,余人莫得知也。后以諸弟才略,無出于憲右,遂告之。憲即贊成其事。及大軍將出,憲表上私財以助軍費曰:「臣聞?chuàng)釞C適運,理藉時來,兼弱攻昧,事資權(quán)道。伏惟陛下繼明作圣,闡業(yè)弘風(fēng),思順天心,用恢武略。方使長蛇外翦,宇宙大同,軍民內(nèi)向,車書混一。竊以龍旗雷動,天網(wǎng)云布,芻粟糧餼,或須周給。昔邊隅未靜,卜式愿上家財;江海不澄,衛(wèi)茲請獻(xiàn)私粟。臣雖不敏,敢忘景行。謹(jǐn)上金寶等一十六件,少助軍資!乖t不納,而以憲表示公卿曰:「人臣當(dāng)如此,朕貴其心耳,寧須物乎。」乃詔憲率眾二萬為前軍,趣黎陽。高祖親圍河陰,未克。憲攻拔武濟,進(jìn)圍洛口,收其東西二城。以高祖疾,班師。是歲,初置上柱國官,以憲為之。
五年,大舉東討,憲率精騎二萬,復(fù)為前鋒,守雀鼠谷。高祖親圍晉州。憲進(jìn)兵克洪同、永安二城,更圖進(jìn)取。齊人焚橋守險,軍不得進(jìn),遂屯于永安。齊主聞晉州見圍,乃將兵十萬,自來援之。時柱國、陳王純頓軍千里徑,大將軍、永昌公椿屯雞棲原,大將軍宇文盛守汾水關(guān),并受憲節(jié)度。憲密謂椿曰:「兵者詭道,去留不定,見機而作,不得遵常。汝今為營,不須張幕,可伐柏為庵,示有形勢。令兵去之后,賊猶致疑也。」時齊主分軍萬人向千里徑,又令其眾出汾水關(guān),自率大兵與椿對陣。宇文盛馳騎告急,憲自以千騎救之。齊人望谷中塵起,相率遽退。盛與柱國侯莫陳芮涉汾逐之,多有斬獲。俄而椿告齊眾稍逼,憲又回軍赴之。會椿被敕追還,率兵夜返。齊人果謂柏庵為帳幕也,不疑軍退,翌日始悟。
時高祖已去晉州,留憲為后拒。齊主自率眾來追,至于高梁橋。憲以精騎二千,阻水為陣。齊領(lǐng)軍段暢直進(jìn)至橋。憲隔水招暢與語,語畢,憲問暢曰:「若何姓名?」暢曰:「領(lǐng)軍段暢也。公復(fù)為誰?」憲曰:「我虞(侯)〔候〕大都督耳!箷吃:「觀公言語,不是凡人,今日相見,何用隱其名位?」陳王純、梁公侯莫陳芮、內(nèi)史王誼等并在憲側(cè)。暢固問不已。憲乃曰:「我天子太弟齊王也!怪戈愅跻韵,并以名位告之。暢鞭馬而去,憲即命旋軍,而齊人遽追之,戈甲甚銳。憲與開府宇文忻各統(tǒng)精卒百騎為殿以拒之,斬其驍將賀蘭豹子、山褥瑰等百余人,齊眾乃退。憲渡汾而及高祖于玉壁。
高祖又令憲率兵六萬,還援晉州。憲遂進(jìn)軍,營于涑水。齊主攻圍晉州,晝夜不息。間諜還者,或云已陷。憲乃遣柱國越王盛、大將軍尉遲迥、開府宇文神舉等輕騎一萬夜至?xí)x州。憲進(jìn)軍據(jù)蒙坑,為其后援,知城未陷,乃歸涑川。尋而高祖東轅,次于高顯,憲率所部,先向晉州。明日,諸軍總集,稍逼城下。齊人亦大出兵,陣于營南。高祖召憲馳往觀之。憲返命曰:「是易與耳,請破之而后食!沟蹛傇:「如汝所言,吾無憂矣!箲椡,內(nèi)史柳虬私謂憲曰:「賊亦不少,王安得輕之?」憲曰:「憲受委前鋒,情兼家國,掃此逋寇,事等摧枯。商周之事,公所知也,賊兵雖眾,其如我何!辜榷T軍俱進(jìn),應(yīng)時大潰。其夜,齊主遁走,憲輕騎追之。既及永安,高祖續(xù)至。齊人收其余眾,復(fù)據(jù)高壁及洛女砦。高祖命憲攻洛女,破之。明日,與大軍會于介休。
時齊主已走鄴,留其從兄安德王延宗據(jù)并州。延宗因僭偽號,出兵拒戰(zhàn)。高祖進(jìn)圍其城,憲攻其西面,克之。延宗遁走,追而獲之。以功進(jìn)封第二子安城公質(zhì)為河間王,拜第三子賨為大將軍。仍詔憲先驅(qū)趣鄴。明年,進(jìn)克鄴城。
齊任城王湝、廣寧王孝珩等據(jù)守信都,有眾數(shù)萬。高祖復(fù)詔憲討之。仍令齊主手書與湝曰:「朝廷遇緯甚厚,諸王無恙。叔若釋甲,則無不優(yōu)待!箿湶患{,乃大開賞募,多出金帛,沙門求為戰(zhàn)士者,亦數(shù)千人。憲軍過趙州,湝令間諜二人覘窺形勢,候騎執(zhí)以白憲。憲乃集齊之舊將,遍示之。又謂之曰:「吾所爭者大,不在汝等。今放汝還,可即充我使!鼓伺c湝書曰:
山川有間,每深勞佇,仲春戒節(jié),納履惟宜。承始屆兩河,仍圖三(位)〔魏〕,二者交戰(zhàn),想無虧德。昔魏歷云季,海內(nèi)橫流,我太祖撫運乘時,大庇黔首;噬纤免呦挛,式隆景業(yè),興稽山之會,總盟津之師。雷駭唐郊,則野無橫陣;云騰晉水,則地靡嚴(yán)城。襲偽之酋,既奔竄于草澤;竊號之長,亦委命于旌門。德義振于無垠,威風(fēng)被于有截。彼朝宿將舊臣,良家戚里,俱升榮寵,皆縻好爵。是使臨漳之下,效死爭驅(qū);營丘之前,奮身畢命。此豈唯人事,抑亦天時。宜訪之道路,無俟傍說。
吾以不武,任總元戎,受命安邊,路指幽、冀。列邑名藩,莫不屈膝,宣風(fēng)導(dǎo)禮,皆荷來蘇。足下高氏令王,英風(fēng)夙著,古今成敗,備諸懷抱,豈不知一木不維大廈,三諫可以逃身哉!且殷微去商,侯服周代;項伯背楚,賜姓漢朝。去此弗圖,茍徇亡轍,家破身殞,為天下笑。又足下諜者為候騎所拘,軍中情實,具諸執(zhí)事。知以弱卒瑣甲,欲抗堂堂之師;縈帶污城,冀保區(qū)區(qū)之命。戰(zhàn)非上計,無待卜疑;守乃下策,或未相許。已勒諸軍,分道并進(jìn),相望非遠(yuǎn),憑軾有期。兵交命使,古今通典,不俟終日,所望知幾也。
憲至信都,湝陣于城南,憲登張耳冢以望之。俄而湝所署領(lǐng)軍尉相愿偽出略陣,遂以眾降。相愿,湝心腹也,眾甚駭懼。湝大怒,殺其妻子。明日復(fù)戰(zhàn),遂破之,俘斬三萬人,擒湝及孝珩等。憲謂湝曰:「任城王何苦至此?」湝曰:「下官神武帝子,兄弟十五人,幸而獨存。逢宗社顛覆,今日得死,無愧墳陵。」憲壯之,命歸其妻子,厚加資給。又問孝珩。孝珩布陳國難,辭淚俱下,俯仰有節(jié),憲亦為之改容。
憲素善謀,多算略,尤長于撫御,達(dá)于任使,摧鋒陷陣,為士卒先,群下感悅,咸為之用。齊人夙聞威聲,無不憚其勇略。及并州之捷,長驅(qū)敵境,芻牧不擾,軍無私焉。
先是,稽胡劉沒鐸自稱皇帝,又詔憲督趙王招等討平之。語在稽胡傳。憲自以威名日重,潛思屏退。及高祖欲親征北蕃,乃辭以疾。高祖變色曰:「汝若憚行,誰為吾使?」憲懼曰:「臣陪奉鑾輿,誠為本愿,但身嬰疹疾,不堪領(lǐng)兵。」帝許之。尋而高祖崩,宣帝嗣位,以憲屬尊望重,深忌憚之。時高祖未葬,諸王在內(nèi)治服。司衛(wèi)長孫覽總兵輔政,而諸王有異志,奏令開府于智察其動靜。及高祖山陵還,諸王歸第。帝又命智就宅候憲,因是告憲有謀。帝乃遣小冢宰宇文孝伯謂憲曰:「三公之位,宜屬親賢,今欲以叔為太師,九叔為太傅,十一叔為太保,叔以為何如?」憲曰:「臣才輕位重,滿盈是懼。三師之任,非所敢當(dāng)。且太祖勛臣,宜膺此舉。若專用臣兄弟,恐乖物議!剐⒉疵,尋而復(fù)來曰:「詔王晚共諸王俱至殿門。」憲獨被引進(jìn),帝先伏壯士于別室,至即執(zhí)之。憲辭色不撓,固自陳說。帝使于智對憲。憲目光如炬,與智相質(zhì);蛑^憲曰:「以王今日事勢,何用多言?」憲曰:「我位重屬尊,一旦至此,死生有命,寧復(fù)圖存。但以老母在堂,恐留茲恨耳!挂驍S笏于地。乃縊之。時年三十五。以于智為柱國,封齊國公。又殺上大將軍安邑公王興、上開府獨孤熊、開府豆盧紹等,皆以昵于憲也。帝既誅憲,無以為辭,故托興等與憲結(jié)謀,遂加其戮。時人知其冤酷,咸云伴憲死也。
憲所生母達(dá)步干氏,茹茹人也。建德三年,冊為齊國太妃。憲有至性,事母以孝聞。太妃舊患風(fēng)熱,屢經(jīng)發(fā)動,憲衣不解帶,扶侍左右。憲或東西從役,每心驚,其母必有疾,乃馳使參問,果如所慮。憲六子,貴、質(zhì)、賨、貢、干禧、干洽。貴字干福,少聰敏,涉獵經(jīng)史,尤便騎射。始讀孝經(jīng),便謂人曰:「讀此一經(jīng),足為立身之本!固旌退哪,始十歲,封安定郡公,邑一千五百戶。太祖之初為丞相也,始封此郡,未嘗假人,至是封貴焉。年十一,從憲獵于鹽州,一圍之中,手射野馬及鹿十有五頭。建德二年,冊拜齊國世子。四年,授車騎大將軍、儀同三司。尋出為豳州刺史。貴雖出自深宮,而留心庶政。性聰敏,過目輒記。嘗道逢二人,謂其左右曰:「此人是縣黨,何因輒行?」左右不識,貴便說其姓名,莫不嗟伏。白獸烽經(jīng)為商人所燒,烽帥納貨,不言其罪。他日,此帥隨例來參,貴乃問云:「商人燒烽,何因私放?」烽帥愕然,遂即首服。其明察如此。五年四月卒,年十七。高祖甚痛惜之。質(zhì)字干佑,初封安城公。后以憲勛,進(jìn)封河間郡王。賨字干禮,大將軍、中垻公。貢出后莒莊公。干禧,安城公。干洽,龍涸公。并與憲俱被誅。
史臣曰:自兩漢逮乎魏、晉,其帝弟帝子眾矣,唯楚元、河間、東平、陳思之徒以文儒播美,任城、瑯邪以武功馳譽。何則?體自尊極,長于宮闈,佚樂侈其心,驕貴蕩其志,故使奇才高行,終鮮于天下之士焉。齊王奇姿杰出,獨牢籠于前載。以介弟之地,居上將之重,智勇冠世,攻戰(zhàn)如神,敵國系以存亡,鼎命由其輕重。比之異姓,則方、召、韓、白,何以加茲。挾震主之威,屬道消之日,斯人而嬰斯戮,君子是以知周祚之不永也。昔張耳、陳余賓客冢役,所居皆取卿相。而齊之文武僚吏,其后亦多至臺牧。異世同符,可謂賢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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