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六十八

列傳第六

○歡都子謀演冶訶子阿魯補骨赧訛古乃蒲查

歡都,完顏部人。祖石魯,與昭祖同時同部同名,交相得,誓曰:「生則同川居,死則同谷葬�！雇寥撕粽炎鏋橛率�魯,呼石魯為賢石魯。

初,烏薩扎部有美女名罷敵悔,青嶺東混同江蜀束水人掠而去,生二女,長曰達(dá)回,幼曰滓賽。昭祖與石魯謀取之,遂偕至嶺右,炷火于箭端而射。蜀束水人怪之,皆走險阻,久之,無所復(fù)見,卻還所居。昭祖及石魯以眾至,攻取其貲產(chǎn),虜二女子以歸。昭祖納其一,賢石魯納其一,皆以為妾。是時,諸部不肯用條教,昭祖耀武于青嶺、白山,入于蘇濱、耶懶之地,賢石魯佐之也。其后別去。

至景祖時,石魯之子劾孫舉部來歸,居于安出虎水源胡凱山南。胡凱山者,所謂和陵之地是也。

歡都,劾孫子。世祖初,襲節(jié)度使。而跋黑以屬尊,蓄異謀,不可制。諸部不肯受約束,相繼為變。歡都入與謀議,出臨戰(zhàn)陣,未嘗去左右。

斡勒部人杯乃,自景祖時與其兄弟俱居安出虎水之北,及烏春作難,杯乃將與烏春合,間誘斡魯紺出水居人與之相結(jié),欲先除去歡都。會其家被火,陰約隸人不歌束,詭稱放火乃歡都、胡土二人,使注都來謂世祖曰:「不歌束來告曰'前日之火,歡都等縱之'。若不棄舊好,其執(zhí)縱火之人以來�！故雷嬉芍�。石盧斡勒勃堇曰:「杯乃兄弟也,豈以一二人之故,而與兄弟構(gòu)怨乎。彼自取之,又將尤誰,不如與之便�！箽g都被甲執(zhí)戟而起曰:「彼為亂之人也,若取太師兄弟,則亦與之乎。今取我輩,我輩決不可往,若必用戰(zhàn),當(dāng)盡力致死�！鼓伦谠�:「壯哉歡都,以我所見,正如此爾�！官洑g都以馬,曰:「戰(zhàn)則乘此�！贡娊苑Q善。世祖乃往見杯乃,隔鱉刺水而與之言曰:「不歌束既告縱火由歡都等,謹(jǐn)當(dāng)如約。當(dāng)先遣不歌束來�！共桓枋�至,世祖于馬前殺之,使杯乃見之。既而聞之,放火者杯乃家人阿出胡山也,杯乃欲開此釁,故以誣歡都云。

臘醅、麻產(chǎn)與世祖遇于野鵲水。日已曛,惟從五六十騎,歡都入敵陣鏖擊之,左右出入者數(shù)四,世祖中創(chuàng)乃止。烏春、窩謀罕據(jù)活刺渾水,世祖既許之降,遂還軍。于是騷臘勃堇、富者撻懶歡勝負(fù)不助軍,而騷臘、撻懶先曾與臘醅、麻產(chǎn)合,世祖欲因軍還而遂滅之,馳馬前進(jìn)。撻懶者,貞惠皇后之弟也。歡都下馬執(zhí)轡而諫曰:「獨不念愛弟蒲陽溫與弟婦乎�！故雷娓衅溲�,遂止。蒲陽溫者,漢語云幼弟也。世祖母弟中穆宗最少,故云然。穆宗德歡都言,后以撻懶女曷羅哂妻其子谷神。太祖追麻產(chǎn),歡都射中其首,遂獲之。遼人命穆宗、太祖、辭不失、歡都俱為詳穩(wěn)。

斡善、斡脫以姑里甸兵來歸,使斜缽勃堇撫定之。蒲察部故石、拔石等,誘其眾入城,陷三百余人。歡都為都統(tǒng),往治斜缽失軍之狀,盡解斜缽所將軍、大破烏春、窩謀罕于斜堆,擒故石、拔石。

初,耶悔水納喝部撒八之弟曰阿注阿,與人爭部族官,不得直,來歸穆宗。阿注阿之甥曰三濱、曰撒達(dá)。辭不失破烏春窩謀罕城,獲三濱、撒達(dá),并獲其母,以為次室,撫其二子。撒達(dá)告阿注阿必為變,不信而殺之。撒達(dá)臨刑嘆曰:「后必知之。」至是,阿注阿果為變。因穆宗晨出獵,糾率七八人操兵入宅,奪據(jù)寢門,劫貞惠皇后及家人等。歡都入見阿注阿曰:「汝輩所謀之事奈何。閨門眷屬豈足劫質(zhì),徒使之驚恐耳。汝固識我,盍以我為質(zhì)也。」再三言之,阿注阿從之,貞惠皇后乃得解,而質(zhì)歡都。而撒改、辭不失使人告急于獵所。穆宗亦心動,罷獵。中途逢告者,日午至,阿注阿謂穆宗曰:「可使系案女直知名官僚相結(jié),送我兄弟親屬由咸州路入遼國,庫金廄馬與我勿惜,歡都亦當(dāng)送我至遼境,然后還�！苟�耍穆宗盟,穆宗皆從之。遂執(zhí)歡都及阿魯太彎、阿魯不太彎等七人,以衣裾相結(jié),與阿注阿俱行,至遼境,乃釋歡都。歡都至濟(jì)州,實黃龍府,使人馳驛要遮阿注阿黨屬,惟縱其親人使去。遂殺三濱并其母,具報于遼,乞還阿注阿,遼人流之曷堇城。其后,阿注阿懷思鄉(xiāng)土,亡歸,附于系案女直,因亂其官僚之室,捕之,不伏,乃見殺。

穆宗襲位之初,諸父之子習(xí)烈、斜缽及諸兄有異言,曰:「君相之位,皆渠輩為之,奈何?」歡都曰:「汝輩若紛爭,則吾必不默默但已。」眾聞之遂帖然,自是不復(fù)有異言者。

歡都事四君,出入四十年,征伐之際遇敵則先戰(zhàn),廣廷大議多用其謀。世祖嘗曰:「吾有歡都,則何事不成�！姑C宗時,委任冠于近僚。穆宗嗣位,凡圖遼事皆專委之�？底谝詾楦甘迮f人,尤加敬禮,多所補益。

康宗十一年癸巳二月,得疾,避疾于米里每水,薨,年六十三。喪歸,康宗親迓于路,送至其家,親視葬事。天會十五年,追贈儀同三司、代國公。明昌五年,贈開府儀同三司,謚曰忠敏。子谷神、謀演。谷神別有傳。

謀演,當(dāng)阿注阿之難,從歡都代為質(zhì)。后與宗峻俱侍太祖,宗峻坐謀演上,上怒,命坐其下。孛堇老孛論、拔合汝、轄拔速三人爭千戶,上曰:「汝輩能如歡都父子有勞于國者乎。」乃命謀演為千戶,三人者皆隸焉,其眷顧如此。天輔五年十二月卒,天會十五年贈太子少傅。

冶訶系出景祖,居神隱水完顏部,為其部勃堇。與同部人把里勃堇,斡泯水蒲察部胡都化勃堇、廝都勃堇,泰神忒保水完顏部安團(tuán)勃堇,統(tǒng)門水溫迪痕部活里蓋勃堇,俱來歸,金之為國,自此益大。

肅宗拒桓赧已再失利,世祖命歡都、冶訶,以本部謀克之兵助之。冶訶與歡都常在世祖左右,居則與謀議,出則泣行陣,未嘗不在其間。

天會十五年,贈銀青光祿大夫。明昌五年,贈特進(jìn),謚忠濟(jì),與代國公歡都、特進(jìn)劾者、開府儀同三司盆納、儀同三司拔達(dá),俱配享世祖廟廷。

冶訶子阿魯補、骨赧、訛古乃、散荅。散荅子蒲查。

阿魯補,冶訶之子。為人魁偉多智略,勇于戰(zhàn)。未冠從軍,下咸州、東京。遼人來取海州,從勃堇麻吉往援,道遇重敵,力戰(zhàn),斬首千級。從斡魯古攻豪、懿州,以十余騎破敵七百,進(jìn)襲遼主。阿魯補徇北地,招降營帳二十四,民戶數(shù)千。時已下西京,阇母攻應(yīng)州未下,退營于州北十余里,夜遣阿魯補率兵四百伺敵,城中果出兵三千平襲,阿魯補道與之遇,斬首百余,獲馬六十。后遼兵三萬出馬邑之境,以千兵擊之,斬其將于陣。

天會初,宋王宗望討張覺于平州,聞應(yīng)州有兵萬余來援,遣阿魯補與阿里帶迎擊之,斬馘數(shù)千而還。復(fù)從其兄虞劃,率兵三千攻乾州,虞劃道病卒,代領(lǐng)其眾,至乾州,降其軍及營帳三十,獲印四十,與仆虺攻下義州。

宗望伐宋,與郭藥師戰(zhàn)于白河。宗望命阿魯補以二謀克先登,奮戰(zhàn),賞賚特異。至汴,破淮南援兵,斬其二將。大軍退次孟陽。姚平仲夜以重兵來襲,阿魯補適當(dāng)其中,力戰(zhàn)敗之。既還,聞大名、開德合兵十余萬來爭河。至河上,知去敵尚遠(yuǎn),乃以輕兵夜發(fā),詰旦至衛(wèi)縣,遇敵,斬首數(shù)千級,余皆潰去。師次邢州,滹沱橋已焚,阿魯補先以偏師營于水上,比軍至而橋成。宗望嘉其功,出真定庫物賞之,為長勝軍千戶。

及再伐宋,從宗望破敵于井陘,遂下欒城。師自大名濟(jì)河,阿魯補屯于洺州之境。時康王留相州,大名府以兵來攻我營,阿魯補乘夜以騎二百潛出其后,反擊敗之。居數(shù)日,敵復(fù)來,蘇統(tǒng)制以兵二萬先至,阿魯補乘其未集,以三百騎出戰(zhàn),大敗其眾,生擒蘇統(tǒng)制,殺之。大軍既克汴京,攻洺州,敗大名救兵,遂下洺州。從撻懶文攻恩州還,洺人復(fù)叛,阿魯補先至城下,城中出兵來戰(zhàn),敗之,執(zhí)其守佐,,遂與蒲魯懽取信德軍。

梁王宗弼取開德,阿魯補以步兵五千赴之。大名境內(nèi)多盜,命阿魯補留屯其地。賊犯莘縣,聞阿魯補至,即潰去,追襲一晝夜,至館陶及之,皆俘以歸。

從宗弼襲康王,即渡淮,阿魯補以兵四千留和州,總督江、淮間戍將,以討未附郡縣。遂攻下太平州,隳其城。廬州叛,以偏師討之,敗其騎六千,擒三校。明日復(fù)破敵二萬于慎縣,斬首五百。張永合步騎數(shù)萬來戰(zhàn),阿魯補兵止二千,敵圍之,阿魯補潰圍力戰(zhàn),竟敗之,追殺四十里,獲馬三百而還。再攻廬州,與迪古不敗敵萬眾于拓皋,至廬州,騎兵五百出戰(zhàn),敗之,斬其二校。師還。宗弼趨陜西,道聞大名復(fù)叛,遣阿魯補經(jīng)略之,獨與譯者至城下,招之,大名果降。翌日,下令民間兵器,悉上送官,于是吏民按堵如故。為大名開德路都統(tǒng)。

齊國建,阿魯補屯兵于汴城外。天會十五年,詔廢齊國,已執(zhí)劉麟,阿魯補先入汴京備變。明年,除歸德尹。割河南地與宋,入為燕京內(nèi)省使。宗弼復(fù)河南,阿魯補先濟(jì)河,撫定諸郡,再為歸德尹、河南路都統(tǒng)。宋兵來取河南地,宗弼召阿魯補,與許州韓常、潁州大臭、陳州赤盞暉、皆會于汴,阿魯補以敵在近,獨不赴。而宋將岳飛、劉光世等,果乘間襲取許潁三州,旁郡皆響應(yīng)。其兵犯歸德者,阿魯補連擊敗之,復(fù)取亳、宿等州,河南平,阿魯補功最。

皇統(tǒng)五年,為行臺參知政事,授世襲猛安,兼合扎謀克。改元帥右監(jiān)軍,婆速路統(tǒng)軍,歸德軍節(jié)度使,累階儀同三司。

其在汴時,嘗取官舍材木,構(gòu)私第于恩州,至是事覺,法當(dāng)「議勛」「議親」。海陵嘗在軍中,惡阿魯補,詔曰:「若論勛勞,更有過于此者。況官至一品,足以酬之。國家立法,貴賤一也,豈以親貴而有異也。」遂論死。年五十五。

阿魯補以將家子從征伐,屢立功,歷官有惠愛,得民心。及死,人皆惜之。大定三年,贈儀同三司,詔以其子為右衛(wèi)將軍,襲猛安及親管謀克,賜銀五百兩、重彩二十端、絹三百匹。

骨赧,冶訶子,善騎射,有材干。從討桓赧散達(dá)、烏春、窩謀罕、留可之叛,皆有功。從太祖伐遼,骨赧從軍戰(zhàn)寧江州出河店,破遼主親軍,皆以力戰(zhàn)受賞,襲其父謀克。領(lǐng)秦王宗翰千戶,攻下中、西兩京。

宗翰伐宋,圍太原未下,宗翰還西京,骨赧以右翼軍佐銀術(shù)可守太原。是時汾州、團(tuán)柏、榆次、嵐、憲、潞皆有兵來援,骨赧凡四戰(zhàn),皆破之。大軍團(tuán)汴,骨赧引萬戶軍,屢敗其援兵。憲、潞等州復(fù)叛,骨赧引兵復(fù)取之,并收撫保德、火山而還。

后領(lǐng)軍鎮(zhèn)夏邊,在職十二年。天會八年,授世襲猛安。天眷初,為天德軍節(jié)度使,致仕。累遷開府儀同三司,卒,年八十五。子喜哥襲猛安,加宣武將軍。

訛古乃,冶訶子,姿質(zhì)魁偉。年十四,隸秦王宗翰軍中,常領(lǐng)兵行前為偵候。及大軍襲遼主,訛古乃以甲騎六十,追遼招討徒山,獲之,又以七騎追獲遼公主牙不里以獻(xiàn)。有軍來為遼援,方臨陣,中有躍馬而出者,軍帥謂之曰:「爾能為我取此乎?」訛古乃曰:「諾�！构�生擒而還,問其名,曰同瓜,蓋北部中之勇者也。

訛古乃善馳驛,日能千里。及伐宋,屢遣將命以行。天會八年,從秦王在燕,聞余睹反于西北,秦王令訛古乃馳驛以往,訛古乃黎明走天德,及至,日未曛也。

皇統(tǒng)元年,以功授寧遠(yuǎn)大將軍,迭刺唐古部節(jié)度使。五年,授千戶。六年,遷西北路招討使。九年,再遷天德尹、西南路招討使。天德二年,召見。四年,遷臨洮尹,加金紫光祿大夫。卒官,年五十三。

蒲查,自上京梅堅河徙屯天德。初為元帥府扎也,使于四方稱職,按事能得其實,領(lǐng)猛安�；式y(tǒng)間,除同知開遠(yuǎn)軍節(jié)度使,斥候嚴(yán)整,邊境無事。正隆初,為中都路兵馬判官。是時,京畿多盜,蒲查捕得大盜四十余人,百姓稍安。改安化軍節(jié)度副使。大定二年,領(lǐng)行軍萬戶,充邳州刺史、知軍事,領(lǐng)本州萬戶,管所屯九猛安軍,昌武軍節(jié)度使,山東副都統(tǒng)。撒改南征,元帥府以蒲查行副統(tǒng)事。入為太子少詹事,再遷開遠(yuǎn)軍節(jié)度使,襲伯父骨赧猛安,歷婆速路兵馬都總管,西北路招討使,卒。

蒲查性廉潔忠直,臨事能斷,凡被任使,無不稱云。

贊曰:賢石魯與昭祖為友,歡都事景祖、世祖為之臣。蓋金自景祖始大,諸部君臣之分始定,故傳異姓之臣,以歡都為首。冶訶雖宗室,與歡都同功,故列敘焉。